第二百二十七章

2024-08-01 16:26:42 作者: 白色電話

  淺荷的動作很快,就在阿諾吩咐暗衛去查阿合馬身份的時候已經拿好了紙筆。只是,她並沒有出門來,而是站在門內待了一會兒才走出來。「我說阿諾,你以前也不經常進書房看書的,怎麼這邊書房裡有那麼多的話本子。你不知道,我最近閒的實在無聊,要不你把話本子借給我一些回去看看。」

  「若是喜歡就拿去看吧!」阿諾笑著道,接過她手裡的紙筆。想了想,又重新放了下來。

  「怎麼了?不是說要弄一些可以玩的東西麼!」淺荷奇怪的看著阿諾的動作,「是畫不出來了?」

  

  「不是。」阿諾搖了搖頭,「我在想,我們費心做這些遊戲其實也就只是玩這麼一段時間,不如不用等那麼久了,直接玩現成有的就行了。」說罷,她拉著淺荷的胳膊問道:「淺荷,你知道現在大都里最好玩的遊戲是什麼嗎?」

  「我只是聽說最近哪幾個園子裡唱了什麼曲,哪個戲班子演了什麼戲而已。至於你說的能玩的,咱們這些人同那些府里的小姐夫人一樣,能玩的無非也就是那麼些東西。」說到這裡,淺荷一頓,眼睛也亮了起來,「不如這樣吧,我聽說最近有一個曲子非常好,那戲演的催人淚下,據說看的人沒有不哭的。」

  「有麼?」阿諾向來不喜歡戲劇,但她學習舞蹈還是接觸了一些的。如今聽淺荷如此說,仔細想了想元朝的時候有什麼有名的戲曲,「你說的可是竇娥冤?」

  「你聽過了?」淺荷驚訝道,隨即又搖頭笑了起來,一副奇怪的模樣瞧著阿諾,「怎麼可能,我可是從來沒見過你聽戲。」

  阿諾笑了笑,其實她上一輩子的確是聽過的,只是不知道原汁原味的會是個什麼樣。既然知道了那不聽豈不是有點可惜?「那就請吧,把那個戲班子請過來,好看的都演一遍。」說罷,她想了想道:「我聽忽哥赤說娜仁托雅也在附近別院裡養胎,把她給叫上,然後你去太子府一趟,替我請一下太子妃來一起聽戲。聽完戲我們還能玩會兒葉子牌。」

  淺荷的嘴撇了撇,「你不是說都不參合了麼?還費心做這麼多幹什麼。」

  阿諾望著她嘆了口氣,「有時候不是說抽身就能抽的,人家巴不得拉著你不鬆手,不如就放鬆的時候順便做點樣子給她們瞧瞧。」

  「好吧,六王妃那裡你自己讓烏蘭跑一趟。我同她並不熟悉就不替你辦了,而太子妃那邊我明日去大都請戲班的時候幫你送個信給她。」說道這裡,淺荷又壓低了一些聲音,「太子妃畢竟已經被太子爺發現了真相,你總同她來往會不會不好?」

  阿諾笑著搖頭,「其實也沒什麼不好的,就當是多個說話的人而已。再說了,現在太子府裡面她什麼都沒管,但也暗地裡操不少心。更何況,我們做戲不是給真金看的,是給宮裡的人看的。常說後庭影響前朝,其實哪一家不都是夫人的關係同朝局千絲萬縷呢!」

  淺荷聽明白了阿諾的意思,即使他們不主動做點什麼,在這個時候也要想辦法讓人家看看他們的表態。

  阿諾伸了伸懶腰,「我覺得這日子過得的確是累了點,已經不想再去想的事情還要去想。」

  「這沒什麼的,不過你現在胎像不穩其實不這樣做也能說得過去。」淺荷說道,又勸阿諾說:「不如這樣吧,你再過半個月請,這半個月再養養。我覺得,總不能為這點糟心事而特意去做什麼累到自己,萬一再讓胎出點什麼狀況可怎麼辦好。」

  阿諾點點頭,「那是可以的,我也不是很急,你說的特別對。」

  淺荷見她答應了,算是鬆了口氣。可後來一想,自己是不是也變得敏感起來了,心裏面的著急小心似乎比阿諾還厲害。

  六月眨眼就這樣過了,朝堂之上的爭鬥越來越厲害。

  大元國庫空虛,以阿合馬為首的官員開始建議發鈔和控制藥材的專賣。這樣一來,所有民間藥材的價格立刻上升數倍,漢人老百姓生病也有許多人買不起藥材。真金朝堂上力爭,所有漢人官員難得的一起站在了他的身後,如此一來情況卻越發的危機起來。

  七月剛到,可汗便是一病不起,可病之前卻是將真金叫去痛斥了一番。大都里的消息向來傳的很快,不到一天的功夫便有很多人知道了這件事。

  可汗痛斥儲君,代表著儲君的地位已經開始出現了狀況。真金地位不穩,後果嚴重影響了朝堂勢力的再次劃分。

  雲南王府一時間變得熱鬧起來,阿諾正準備開始請人來玩的時候,卻因為這件事提前有人不請自來。

  想了想,最終她還是決定按照計劃行事。雖然可汗訓斥的確不好,可她想真金的地位恐怕並不會因為這點小小風浪而動根基。他是可汗所有兒子之中年歲最大的,也是最適合的儲君人選。這一點,阿諾從來都沒有過懷疑。

  只是,她的態度是一回事,忽哥赤的卻又是另一回事。

  雲南王的派系隊伍開始逐漸的增大,忽哥赤並未有任何拒絕的表示。朝堂之上,他與真金仍舊是不和為多數。如此一來,真金被訓斥有不少人已經看成了可汗想要改立儲君,而這位儲君便是雲南王忽哥赤。

  阿諾第一次開始了聽戲,請了六王妃娜仁托雅同太子妃闊闊真兩人。平日裡前來湊熱鬧的夫人也是有的,可大部分都是識趣的早來早走。一時間,大都城外的別院成了熱鬧的地方,官員家眷大部分離開大都成住往別院,每日裡忙著張羅各種宴席活動。

  一直遲遲未動的可汗終於發下旨意搬往京郊別院內避暑,宮裡的別院大門在此時正式開啟。

  阿諾等人一邊聽戲一邊準備著禮物,雖然宮內一直未曾下旨說要為皇后大肆慶祝生日,可日子臨近她們仍舊要有所準備。還好,七月十日,戲也聽了個大半,宮裡為皇后慶生的旨意終於遲遲而來。

  大都城外的別院之中,皇家別院自然是最好的一處。除了占地廣闊以外,依山傍水景色也是十分優美。

  先不論這地方如何,單單裡面的設置和布置便是最好的。可汗很少在別院避暑,向來喜歡回到上都。今年因為事情較多是難得的一次留在大都之內,或許其中也有身體不太好的原因。

  皇宮別院難得的採取了漢人房屋的修建方式,亭台樓閣朦朧之美,鳥語花香自然之色。別院內自然是引了活水,活水成小小池塘,栽植了品種最好的芙蓉。七月正是芙蓉開放的時刻,一眼望去碧色荷葉之中夾帶白粉花朵層層疊疊美不勝收。

  而這個時辰,也正是中午,烈陽高照熱氣蒸騰。即使有如此美景,也無人願意頓足欣賞。池塘邊的小路上,兩個人影前後匆匆而走,所去的方向正是即將過壽辰的察必皇后住處。

  「烏尤姑娘,你走的慢一些,老夫這胳膊腿可沒有以前那麼利索了。」

  前面領路的烏尤停下了腳步,一身碧色的長裙隨著步子停下而微微起伏,「阿合馬大人,你還是儘量快一些吧!這會兒天氣這樣熱,而且時辰也不早了,再去晚了皇后娘娘就要午睡了。」

  阿合馬咽了口唾沫,深邃的眼窩裡是兩顆棕色的眼珠子。他鼻樑高挺略帶鷹勾,五官立體的別有風格。雖然他是黑色頭髮,可卻一眼便能瞧出他並非是蒙古人或者漢人。如此的五官,自然是從遙遠的地方而來的赤目一族。

  「大人,這裡天氣炎熱,烈日當空,若是大人快些走到了皇后娘娘那裡,奴婢定給大人沏上一壺涼茶降暑。」烏尤大聲的催促道,聲音傳的老遠,或許是因為此時正是中午十分周圍空曠無人的原因,她也不如以往那麼謹慎了。

  果然,不遠處一個淺藍的衣角微微一動,緊跟著便見到一個人影從另一邊小路遠遠的離去了。

  阿合馬對著烏尤點點頭,「好吧,老夫也就拼了。咱們快走,早到早可以歇息。」說罷,他便再次邁開大的步子超前走去,邊走還不忘記提醒烏尤,「你可得記得,一會兒要給我上一壺涼茶,最好是能放一些冰塊在裡面的。」

  烏尤忙笑道,「記得的大人,您快走吧,皇后娘娘在等著您呢!」

  兩人快步走到皇后所住的院子,這一處院子距離池塘並不遠。剛入院子便瞧見滿目的綠色,巨大的樹冠幾乎遮蔽了整個院子,到處都是綠色的花草。院外炎熱如蒸籠,踏入院子卻如春末。

  烏尤腳步快了兩步,走到緊閉的屋門前停下,輕聲的向門內通報:「啟稟皇后娘娘,阿合馬大人來了。」

  屋內靜悄悄的,許久門才緩緩的打開,一名小宮女恭敬的站在門邊,「娘娘讓姑姑同阿合馬大人進去。」

  烏尤回頭望了阿合馬一眼,隨後先一步邁入屋子。阿合馬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緊跟著進了門。

  屋內放了不少的冰塊,溫度竟然比著屋外還低上不少。踏入屋子,一身的熱汗立刻都被冷氣給吹散了,連帶著燥熱的心情也跟著冷靜下來。

  烏尤恭敬的走過去跪下行禮,「娘娘,奴婢回來了。」

  察必皇后身穿一套明黃色長裙,頭上帶著紅色頭冠,珊瑚珠和綠松石垂落在臉頰的兩邊,瞧起來簡單卻又不失奢華。她斜倚著高大寬闊的鳳椅,懶懶的抬抬手,「起來吧,去讓人給阿合馬大人上茶。」

  烏尤點頭站起,躬身退著朝外走去。

  阿合馬此時才跪下行禮,「微臣阿合馬,叩見皇后娘娘。」

  察必皇后掃了他一眼,臉上的表情並不明顯,「阿合馬,你可知道錯了?」

  阿合馬頭再次扣在地上,「微臣……微臣不知道……」

  「啪」

  一隻茶杯摔在了他的面前,察必皇后的聲音里透著怒意,「我將你提拔上來同真金作對是假,為的只不過是讓可汗對真金放心。如今,你將事情鬧成這樣,可汗訓斥真金你還不知道自己錯在什麼地方了嗎?」

  「娘娘,請您聽微臣解釋。」阿合馬再次扣了一首,「微臣認為,可汗既然已經忌憚了太子殿下自然是會尋找錯處按在太子殿下身上,如今微臣同太子殿下勢同水火,已經是在牽制太子殿下在朝堂上的力量。可汗訓斥,無非是在警告殿下,讓殿下收斂一下勢力。其實,這些皇后娘娘可以不用在意,殿下的地位依舊穩固,儲君之位無人能夠奪取。」

  「哼,你還當我不知道嗎?」察必皇后冷哼一聲,目光犀利的盯著阿合馬,「忽哥赤的別院裡前段時間發生了什麼?雖然無法探聽出究竟怎樣,但也絕不簡單。如今阿木爾那個賤人故作放鬆,她在王府內擺台唱戲,請的可是有太子妃本人的。向來同闊闊真不和的她怎麼可能會那麼好心請闊闊真去看戲,心思一定不止如此,恐怕是想要迷惑所有人的視線吧!」

  「皇后娘娘,微臣認為,可汗如今雖然對外宣稱抱恙,可實際卻是在試探所有人。」阿合馬聲音壓低了一分,說罷還抬頭看了一眼察必皇后的表情。

  察必皇后眼睛微微一眯便睜開,抬了抬手,「你先起來吧!」

  「謝皇后娘娘。」阿合馬站了起來,恭敬的後著。

  察必皇后想了一會兒才緩緩開口,「可汗的年歲的確不小了,可身體卻一直硬朗。我最初也是懷疑他是故意裝病,可卻沒有任何消息傳出來。」

  「娘娘,您是後宮之主,如今朝堂上的事情也會偶爾經由你手,想要知道是真病還是假病還不是看娘娘你的想法。」

  「不可,可汗不會允許我破壞他的計劃。既然他想要試探,那我們最好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好。無論他是想要動真金的儲位還是特意看幾個兒子的忠心,我們都沒有必要插手。我相信真金,他對他父汗的忠心天地可鑑。至於別人,我巴不得他們動心思。」察必皇后說道,指了指殿內的椅子,「你先坐下,容我好好想想接下來該如何做。」

  阿合馬臉上是恭敬的表情,可眼底卻閃過一抹複雜的神色。他聽話的坐在一旁,等著察必皇后慢慢的想。

  烏尤從殿外走進來,身後跟著一名端著茶水的小宮女。她走到阿合馬的面前,從木托盤上端下茶水遞給阿合馬,手微微一抖一個小小的紙條便落入阿合馬的手中。

  阿合馬接過茶水,微微點了點頭。

  「我想了許久,覺得這件事沒有那麼的容易。阿木爾那賤人狡猾無比,且她向來都是支持南必的。這一次主動同闊闊真在一起走動,難免是沒安什麼好心。阿合馬,你去找人查探一下,一定要將前些日子忽哥赤別院的事情給我查清楚了。」察必皇后吩咐道,隨後接著說:「這件事你找個可信的人去辦,千萬不能辦砸了。」

  阿合馬站起身來躬身行禮,「微臣這就去辦。」

  「別,你先別走。」察必皇后又叫住了他,「最近在朝堂上不要有什麼大的動作,我想來想去總是覺得不安。可汗一直沒有動作,我總覺得他一定在暗中進行著什麼。在沒有查探清楚之前,你先可以低調一些,莫要太同真金過不去了。畢竟,知曉的是我對真金的一片心意讓你故弄玄虛,不知道的還以為我這個做額吉的看不慣他特意給他下絆子呢!」

  阿合馬低著頭,輕聲應道:「是,微臣明白了。」

  察必皇后擺了擺手,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阿合馬躬身退出了大殿,可嘴角卻揚起了一抹淺淺的弧度。他本是留著長鬍子的人,這個時候看起來覺得十分怪異。

  烏尤從大殿側面走過來,「大人,烏尤送你出去。」

  阿合馬點頭,開始隨著烏尤一起朝外走。

  兩人依舊是來時的樣子,一個在前一個在後。可兩個人走的卻不是來時的那一條路,連續拐了幾個彎走進了一處偏僻的花園裡。最終,遇上一名交叉而過的宮女,一封信神不知鬼不覺的塞入了阿合馬的手中。

  「好好辦事,少不了大人的好處。」宮女壓低聲音道,話音未落人已經走的只剩下一個背影。

  阿合馬快速將信封塞入懷中,對著前面依舊帶路的烏尤道:「皇后娘娘讓我最近不要有所動作,她恐怕是有所察覺了。」

  烏尤步子未停,淡淡的回道:「這點並沒有什麼,馬上皇后就要過壽辰,七月二十已經很近了,待生日那天大人派人混入賓客內對雲南王妃動一些手腳便好。以雲南王的性子,若是在那日出了什麼問題的話,皇后娘娘可是最大的嫌疑人。」

  「的確是個好辦法,如此一來便可以讓雲南王來吸引皇后的目光,從剛剛皇后娘娘同我說的話來分析,她應該十分忌憚雲南王妃。所以,即使王妃出現什麼問題,她也會懷疑是王妃自己設計的陰謀。」阿合馬笑了起來,「烏尤,你果然是皇后娘娘身邊最得力的宮女,這個世界上恐怕你是最了解皇后娘娘的人吧!」

  烏尤的步子緩了緩,「最了解皇后娘娘的人不是我。」說罷,便繼續超前走去。

  太子府之內,書房。

  甘麻剌筆直的站在那裡一聲不吭,真金沉著臉坐在上首望著他。

  書房裡的氣氛已經壓抑的讓人喘不過氣來,兩人似乎在賭氣一般的僵持著。

  「咳……咳咳……」

  一陣咳嗽打破了安靜,甘麻剌笑了起來,手指輕輕擦拭了下嘴角,「阿爸,你是儲君,所以你不能夠隨性妄為,可我不用考慮那麼多。」

  「所以你就答應她借人給她,幫她燒了忽哥赤的別院?」真金眸色一冷,眼中射出的目光少有的凌厲逼人。

  甘麻剌深吸一口氣,只答了一個字:「是。」

  「甘麻剌,你……」

  「阿爸,我不能拒絕,也從來沒想過拒絕。」甘麻剌說道,那像極真金的眼睛之中滿是堅決。

  「可若是這件事被可汗知曉了,我們該如何解釋?」

  「根本無需解釋,可汗根本不會知道,五叔也不會讓消息傳出去。」

  「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隱瞞著我。」真金抬眼望著他,自己的兒子太像自己,連那一點心思都像極了自己。只是,他能夠看清楚,能夠隱藏,可甘麻剌卻不行。

  甘麻剌望著真金,並沒有回答真金的話,而是換了一個話題,「阿爸,最近朝堂上是不太穩定,阿合馬只是表面奉承迎合額木格,他的心思怎樣阿爸你不可能不清楚,現在你已經被盯上了,為何不先將這些事情解決掉呢!」

  「你額木格不會聽,她做皇后太久,久的已經看不清下面人的嘴臉如何了。何況,我現在留著阿合馬還有用處,就讓他再多活一些日子。」真金緩緩的說道,「我並不怪你帶人出去,我只是想要讓你想明白,做事情有時候並不是全力去幫就是對的。她的脾氣我比你了解,太過於執拗。」

  「阿爸……」

  「你這次雖然是幫了她,可也差點就害了她,別以為我不知道她怎麼了。」真金心裡說不出是個什麼樣的感覺,「甘麻剌,收回你的心思,她如今是你的長輩。」

  「可我也將她當成我的姐姐。」甘麻剌一口咬定,「她只比我大三歲而已,我覺得作為長輩的話我不知道該怎麼再面對她。」

  「不知如何面對也要面對,更何況現在的雲南王府同以往的雲南王府已經不同了。」真金的聲音很輕,似乎是在對甘麻剌說,也似乎是在告訴他自己。

  甘麻剌沒有再開口,他只是靜靜的盯著自己的父親。真金雖然依舊坐的筆直,可他全身上下都透出一股子疲憊。他知道,自己的父親身體已經不如以前,戰場上的舊傷,加上祭祀的時候留下的餘毒,他的身體在一點點的被蠶食。

  他緩緩的摸上了自己的胸口,其實他又何嘗不是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呢?有時候他很不解為何父親會那麼的傻,明知道不可能仍舊會毫不猶豫的伸手保護,落下傷痛卻只能是換回一句簡單的謝謝。可他或許也明白,正因為如此,他才不想連那一句道謝也聽不見。

  大都城內,一處偏僻的院落之內。

  拓跋煙容來回走你動著,終於等到了一個身穿黑衣的死士歸來。她臉面上一喜,隨機眼中又划過一縷失落。聲音淡淡的問道:「送去了嗎?」

  「已經送去了。」死士沉聲回答道。

  拓跋煙容心中暗暗嘆了口氣,揮了揮手,「那你就退下休息吧!」

  死士仰起頭來,看著拓跋煙容,最終似乎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公主殿下,屬下實在不明白,為何要如此做。我們千辛萬苦破解了洛書河圖的秘密不是為了復國報仇嗎?可是,您為什麼要將這個秘密告訴給別人?」

  拓跋煙容笑了起來,「我們根本報不了仇,即使秘密被我們破解開也一樣沒辦法動作。你以為派人去找會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嗎?即使找到了,我們又有什麼辦法將東西送回來?招兵買馬看起來簡單,可我們稍微有點動作又有多少人能盯著?」

  「那他就可信嗎?」死士再問。

  「不可信。」拓跋煙容沉聲道,無論是話里還是心裡都是這樣一個答案。她長長的嘆了口氣,「不可信,可我們又有什麼選擇呢?」

  「屬下,屬下明白了。」黑衣死士低著頭道,語氣裡帶著濃濃的失落與不甘。

  拓跋煙容揮了揮手,目光望向了很遠的地方。她如今已經沒有路可以走了,她只能如此做。或許,她還有另外一條路,但她當初已經斷絕再也沒辦法選擇。一路走到黑,其實結局是一樣的。

  七月十五是盂蘭盆節,也是俗稱的鬼節。

  蒙古人不過這個節日,可是漢人卻是過的。

  阿諾並不信奉任何鬼神,可自己這樣的情況想不信奉都不行。這日清晨一早,淺荷便讓人開始準備了。她要回大都一趟,夜裡也會留宿瓊芳閣。

  連著熱鬧了幾天,忽然間雲南王府又清淨了下來。

  天氣沉悶,雲層堆積的厚厚的。阿諾閒著無聊坐在院子裡,手裡拿著一本話本在看。看了一會兒,仍舊是覺得心煩氣躁的。

  「額吉,額吉,我不想回去。」忽然,一個聲音從院子外傳過來。

  阿諾驚坐起來,望了一眼院子裡不遠處站著的阿納日,「樂樂怎麼了?」

  「額吉……」樂樂飛快的跑了進來,一把將阿諾抱住。

  緊跟她身後的烏蘭為難又擔憂的望著阿諾,「王妃,你可還好?」

  阿諾扶住樂樂的肩膀,「這是做什麼呢!什麼不想回去?」

  烏蘭望著阿諾解釋道:「王爺今早說要將郡主送回王府幾天,說近幾日這邊不太平,別院裡照顧到這邊院子卻不能分散再看著郡主那邊。所以,現在回到王府住幾天才算是安全的。」

  「忽哥赤人呢?」阿諾拍了拍樂樂的後背,「額吉告訴你阿爸,讓他不將你送回去,你就同烏蘭姑姑一起住在額吉的院子裡,這樣就不用分散人手照顧你了。」

  「真的嗎?」樂樂眨著大眼睛,「那我是不是每天都能出去跑著玩?還能像前兩天一樣去旁邊的大院子裡玩嗎?」

  「旁邊的大院子?」阿諾眉頭一皺,望向烏蘭。

  烏蘭也是一愣,目光凌厲的望了一眼身後跟過來的奶娘和服侍的丫鬟。

  阿諾眉頭皺了更緊,「你也不知道?」

  「不知。」烏蘭搖頭,最終又對著奶娘問道,「你們還不快說。」

  奶娘等人一嚇忙跪了下來,「奴婢也不太清楚,前兩天小郡主有段時間不在別院裡,奴婢同其他人一起將別院找了個遍也沒找到。」奶娘頭低低的,「後來小郡主自己又回來了,奴婢問她去了哪裡,她怎樣都不肯說。」

  樂樂似乎也發覺不好,抬起頭小心翼翼的瞧著自己母親的臉色。

  阿諾臉上的表情並沒有什麼變化,可心裡已經確定了有人將手伸入了別院之內。她輕輕拍了拍樂樂的臉頰,「樂樂,做錯了事情必須要受罰,你阿爸心疼你並沒有打你的板子,可你也不能說這次就躲了過去。如今,你阿爸決定將你送回王府幾天,那你就回去住些日子,等過了這幾天我再求你阿爸將你接回來。」

  「額吉,你剛剛不是說讓樂樂同你一起住在這邊的嗎?你說話不算數。」樂樂一著急眼淚便落了下來。

  阿諾一陣心疼,她家的孩子從小都是嬌生慣養的,樂樂可說比別王府的小王爺更要受寵。平日裡很少見到她哭,今日恐怕自己也有些嚇到了。

  「王爺早上的臉色的確不好看……」烏蘭緩緩的道,「奴婢想著這人王爺定然會給抓住的,只是就怕有一個就有兩個,把郡主帶出去又帶回來分明是要讓我們明白他們已經伸入到這裡。不過,目前不對郡主下狠手應該也是顧慮著王爺的脾氣和報復。真正的目的,還不清楚。」

  「宮裡面現在已經亂的不成樣子,可汗這樣一病我發現南必反而安靜了。察必皇后亂出招,如今卻也在來到別院後消停了下來,連帶朝堂上的阿合馬都不那麼與真金爭鋒相對。這樣一看,所有人似乎都在等,究竟是在等什麼呢?」阿諾聲音很低,似乎是在自言自語。

  樂樂終於忍住了哭,小手不舍的又扯了扯阿諾的衣角,「額吉,我聽說皇后娘娘過幾天就會擺壽辰,那個時候阿爸會接我回來麼?」

  「是誰告訴你皇后娘娘要擺壽辰的?」阿諾輕聲笑著問。

  樂樂低著頭,「是那個小三子告訴我的,他說他們院子裡人都在為這事忙,讓我跟著他不要亂跑,就到處瞅瞅看看就行。」

  阿諾心裡已經明白了,臉上的笑容卻依舊在維持,「皇后娘娘壽辰小孩子不能參加,你阿爸恐怕會在壽辰後接你回來。小三子除了告訴你這些以外,還告訴你些什麼了呢?」

  樂樂想了想,「還說皇后娘娘最近似乎心情不太好,不過好在阿合馬大人去過以後娘娘心情就好了起來。說阿合馬大人果然是皇后娘娘的心腹,幾句話就能將娘娘哄開心。」

  「烏蘭,你陪著樂樂回王府住,盯緊一點。」阿諾吩咐道,隨後又望向了阿納日,「這次進宮祝壽,阿納日你陪著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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