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2024-08-01 16:26:29
作者: 白色電話
夜漸漸的降臨,雲南王府也被整個暗色籠罩起來。
若說大都內哪一個王府內最為清淨,那便是雲南王府無疑。雲南王忽哥赤只娶了一位王妃,王妃只生下一名郡主,府內人大部分都是侍衛,侍女同粗使婆子都用的極少。女人少了,自然會顯得清淨許多。
明月高掛,昨夜下雨後天氣便很好,今夜的月亮沒有被雲層遮擋顯得特別的亮。月亮周圍,繁星密布實在是美不勝收。
王府後院,一處看起來並不算大的院子裡朦朧的亮著一層光。透過窗子能看見兩個對飲的人影,一個坐的筆直,另一個似乎帶著些醉意的柔軟無力。
阿諾的確有些醉了,今日她是一種說不出的開心。忽哥赤完全洗脫了嫌疑,他還是那個她。她再次端起酒杯,忽然卻被一隻溫暖的手拉住。
忽哥赤將酒杯從她手中拿出,溫和的聲音裡帶著一絲無奈般的寵溺:「阿木爾,你已經喝多了,不能再喝了,我扶著你去休息。」說罷,他站起來,走到阿諾身邊將她扶起朝著床邊走去。
阿諾點點頭,臉頰上有醉酒的紅潤,一雙眼睛朦朧而迷離。她擺了擺手,眼眶忽然紅了:「忽哥赤,你有沒有怪我。」
忽哥赤微微一愣,腳下的步子也隨著一頓,心裡原本還殘留的一絲委屈似乎也因為這句話而煙消雲散了。他的手緊了緊,用力將阿諾摟入懷中,「我有怪過,怪你不相信我。可是我知道阿木爾你的脾氣,所以我相信有一天你一定會明白的。」
他心裡似乎被人撩了一下,那種感覺他從來沒有過。今日傍晚他便被丫鬟請了回來,阿諾親自下廚做了一桌的菜陪他喝酒。他明白她在做什麼,心裡一直都是暖暖的。
阿諾的眼眶微微一紅,用力的擁住忽哥赤的腰,「對不起……」這三個字好似很沉重,如今吐出來後她卻覺得十分的輕鬆。她是做事衝動,她是犯了個錯誤。一直以來她都在努力的學習不讓自己那麼的愚蠢,可是或許天生沒有任何的天分,無論如何她還是很笨,笨的很容易就上當傷害最親的人。
忽哥赤心裡一慌,他忙用手指擦拭了下阿諾眼角剛剛流下的眼淚,「別哭了,我抱你去休息。」說罷,輕柔的將阿諾攔腰橫抱而起,溫柔的吻輕輕的落在了她的額頭。懷裡的小女人仍舊像很多年前的小姑娘一樣,總會很衝動的做一些傻事,事後又會懊惱的哭哭啼啼的。
雖然如此,他卻每一次都會原諒她。在他的心裡,他從來不怪她,也從來不會真的生她的氣。
阿諾輕輕的環上他的頸,眯著眼睛看著他。
忽哥赤只覺得這樣的眼神讓他身體一陣燥熱,他將阿諾小心翼翼的放到床上,心裡雖然明白卻忽然間有點不知所措。這麼多天,兩人一直在鬧彆扭,如今和好了卻讓他有點不敢相信般的覺得虛幻。
「忽哥赤,留下……陪我。」阿諾臉頰紅的快要滴出血來,她伸手拉住忽哥赤的衣領,仰起頭輕輕的吻住了他的唇。
溫暖隨同,一點點的點燃了兩人心底壓制了許久的火焰,燃燒了所有的一切。
楊華並沒有如想像中的那麼堅持,沒過一天便招供出了幕後主人是誰。只是,這個招供實在是有些怪異,沒想到卻是先招供的南必。行刑的人自然不會輕易相信,連番施行後楊華卻又供出了皇后。
阿諾心裡頓時明白了,楊華這個人顯然說出來的話不能完全相信。南必還是皇后都沒有十足的證據可以證明,但又有一條可以確認,那便是幕後之人絕對是兩人中的一個。
至元十七年,日本戰敗的消息傳往大都。五月,可汗終於回到大都之內。除了可汗的回歸,還有一代大將范文虎。第二次征戰日本已經提上了日程,這是一次必須要勝的對戰,無論如何都要做出一番成績。
朝堂之上分為兩派,一派主張忽哥赤率兵前往,一派則是認為主帥該是能夠代表可汗的儲君真金。
日本主帥的人選未定,都昌白蓮教叛亂已經平息下來。江推行省參知政事史弼賈居貞利用計謀偷襲了杜萬一的軍隊,杜萬一同丞相曹謀仲被生擒。如此一來,白蓮教叛亂等於是被平息了。
五月末,天氣就開始熱起來。烈陽將整個大都照的如同一個火爐,即使是清晨時間依舊讓人覺得悶熱。
阿諾向來最怕天氣悶熱,雲南王府已經上了冰。她的居所從王府後面的院子直接搬往了水榭,每日都是一副懶懶的模樣。
烏蘭的傷勢好了許多,已經可以下床走動。
這日,兩人正陪著樂樂一起吃冰沙,誰知卻等來了宮裡的傳召。
阿諾斜睨了一眼來傳旨的內侍,懶懶的挖出一勺冰沙,冰涼鮮甜的味道順著流淌而下,原本心裡的悶熱頓時消減了不少。
那內侍瞧見阿諾態度冷淡也不敢多言,只是靜靜的站在一旁等著。
天氣炎熱,雖然是水榭里卻依舊讓人覺得氣悶。沒過多久,內侍便一頭的汗。他偷偷望了一眼阿諾,輕輕的咳了一聲以做提醒。
聽見咳聲,阿諾似乎才回過神來,她瞥了一眼那內侍,臉上的表情十分驚訝:「你怎麼還在這裡。」
「回王妃,南必夫人說了,讓奴才陪著王妃一起進宮才可。」那內侍覺得心裡一口氣悶在那裡,上不去下不來十分難受。可眼前的人,是他們家主子要請的,來之前特意說過要態度放低一些。
阿諾放下手中的瓷碗,笑著輕咳了兩聲,「你可以回去了。」
那內侍一愣,還未開口說什麼便聽見阿諾又開了口。
「我身體不適,出不了門。」阿諾取出絲巾擦拭了下嘴角,隨後又指了指身旁的烏蘭,「我的姐妹傷勢未愈,所以我還需要在她身邊盯著。你告訴南必夫人,她的宴請我實在是沒時間去赴約。所以,請夫人見諒。」
內侍的臉色漸漸的變的有些僵硬起來,「王妃,我們家夫人說最近宮外宮內都傳了一些關於王妃的話,夫人覺得她已經猜出了幕後之人是誰。為了澄清並沒有那麼一回事,所以才會宴請王妃同太子妃。何況,夫人還說,有一些重要的事情想要同王妃說說,務必請王妃進宮一趟。」
阿諾翻眼看了看內侍,臉上的表情已經冷了下來,「我已經說過了,我的身體不適不能入宮。何況,南必夫人現今正是如日中天的時候,我在王府內足不出戶也聽說了一二。至於夫人說有事情要與我說,那也請你轉告她,我不想聽。」
內侍臉上的表情變來變去的,臉色也由最初的紅光滿面變成了如今的漆黑一片。阿諾的話一絲掩飾都沒有,連委婉的用詞都吝嗇說出來。這樣明白的同南必劃清界限,顯然是在打南必的臉。
阿諾並不理會這內侍如何,她就是要打南必的臉。雖然說她爹娘那件事沒有什麼證據,但想必南必也脫不了干係。現今南必同察必皇后斗的正厲害,她才不想進宮裡惹了人的眼。這一場宴會定然不能參加,連宮門都不能入。
「你還是回去吧!我們家王妃也累了,想要休息了。若是你還在這裡打擾王妃,等王爺回來了可不會如此客氣的請你出去。」烏蘭慢慢的開了口,對著一旁伺候的下人使了個眼色。
侍女立刻明白的走到內侍面前,「內侍大人,奴婢送你出去。」
內侍臉上的表情由尷尬轉為羞怒,如今可說是雙眸里掩蓋不住的噴出怒火。他在宮裡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可如今卻在這雲南王府里受盡屈辱。他冷冷的哼了一聲,凌厲的目光掃過阿諾同烏蘭兩人。他要記清楚這兩人,遲早有一天他要報了今日的羞辱之仇。
水榭涼亭之內,阿諾並不在意那離開的內侍是如何想的。只是,如今的情勢有些逼迫人,說句實話是有些逼迫她。
上次祭祖她同真金兩人一起失蹤,後來又一起尋回,可中間畢竟是單獨相處了那麼些天。這件事被有心人利用,自然是添油加醋的說了一番,甚至連帶著當初年少時的那些事情也被人翻出來講。
謠言煽動,很顯然是想要逼迫她出來澄清事實。可是,這個事情又並不好澄清。真金的確是為了救她才落入水裡,兩人在一起的那些天也的確是沒有第三人。
除此以外,日本主帥人選未定,朝堂上明顯的分為了兩派。
忽哥赤雖然沒有說什麼,可最近卻是在朝堂上處處同真金對持。如此緊張的時候,後宮也並不太平。南必同察必皇后自從祭祖回來後再也不掩飾相互的敵意,手段可以說是由暗轉明,斗的已經搬上了台面。
這個時候,稍微有些動作便是選擇了戰隊,即使沒有明確表示另一方也會將自己視為敵人。她是厭惡察必皇后,可如今卻不得不說她對南必也不喜歡。兩人是姐妹,斗到如今卻是真正的撕破了臉面。
「王妃,太子妃忽然來訪。」
安靜的水榭被一聲通報打破,一名小廝正站在水榭外面。
阿諾從自己的思緒里回過神來,「你說太子妃來了?」
「回稟王妃,太子妃的車架已經到了王府門前了,王妃是否要見太子妃?」
阿諾想了一瞬,「你帶她過來吧!」
小廝點頭行禮退下,立刻前往大門外去為闊闊真帶路。
烏蘭臉上露出驚訝,漂亮的眼裡帶著不解,「王妃,雖然如今太子妃同以前是有些不同了,可現今的這個情況王妃為何還要同太子妃接觸。」
「我想聽聽闊闊真如何說。」阿諾對烏蘭解釋道,隨後又望了一眼在一旁同奶娘學著打結的樂樂,最後對烏蘭道:「你帶樂樂先去你那,我想一個人同她談談。」
烏蘭雖然不太明白阿諾的用意,可卻沒有多問。她站起來,走到樂樂身邊,吩咐奶娘帶著樂樂一起去她院子裡休息。
小廝的動作很快,闊闊真似乎也有些焦急,待烏蘭剛走人便到了水榭。
阿諾站起來,揮手譴退了小廝。水榭涼亭的空間原本就不算大,周圍掛著朦朧的青紗,隔著水面上的反光,也可以讓風透入涼亭。小廝一走,亭內自然就剩下阿諾、闊闊真同托婭三人。
闊闊真臉上露出難色,最終還是選擇咬牙問出心裡所想:「王妃,我在此問一句話,請王妃一定要回答我。」
阿諾一愣,她想過闊闊真來是有事情要說,可是卻沒想到闊闊真會以這樣的話開場。她走到軟榻邊坐下,示意闊闊真也坐:「坐下說,我們的時間足夠。」
闊闊真深深的呼出一口氣,似乎心裡有什麼大的石頭落了下去。她坐到桌邊,身邊跟隨的托婭忙給她拿了個茶杯倒了一杯茶水。
「南必的人剛走。」阿諾緩緩的道。
「我不是為了晚宴而來。」闊闊真搖了搖頭,眼裡帶著一分的試探,「王爺對儲位有心嗎?」
「什麼?」阿諾一驚,這句話問的十分直白,甚至可以說是連一點掩飾都沒有的直接問出來。若不是信任,或者是真的逼到沒有辦法的程度,闊闊真絕對不可能直接問她。以至於,這句話她聽到的第一反應是她聽錯了。
「我想問王妃,王爺最近在朝堂上動作不斷,可是窺視儲君之位?」闊闊真再次咬牙重新說了一遍。
「不會。」阿諾一口否決,「忽哥赤從來沒想過要太子位。」說罷,她又忙接著問道:「你是從哪裡得到的風聲?」
「皇后宮裡。」闊闊真聲音很輕,可這四個字卻是咬的極為清晰。她望著阿諾,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前日我去宮內給皇后請安,皇后倒是沒有說什麼。只是,暗中點了點那些謠言,讓我好好處理。至於剛剛的話,是托婭聽說的。」說罷,她望了托婭一眼。
托婭是闊闊真的貼身侍女,如今卻已經是同他們串在一起的人。她立刻開口說起這些消息的由來,「奴婢是聽皇后娘娘的貼身侍女烏尤說的,她偷偷的告訴給奴婢,若是太子爺的地位不穩,那麼皇后娘娘也勢必會被連累。同時,也讓奴婢告訴太子妃,讓太子妃暗中查探王妃是否同南必夫人有所接觸。」
阿諾眉頭皺擰成一團,皇后身邊的貼身侍女傳出來的消息,那豈不就是察必皇后暗示給闊闊真的意思?
皇后暗示,可大可小。無論是真的懷疑到忽哥赤身上還是只是捕風捉影,但動了心思就會很難拔出澄清。
不知不覺之間沒想到宮內的爭鬥竟然如此的激烈,短短月余便已經到了儲君位置動搖的關鍵時刻。雖然只是一句沒有依據的暗示,可只是這一句便需要認真的對待。
阿諾想了想,又看了一眼等待她回答的闊闊真同托婭,「你們先不要著急,這件事我會問一下忽哥赤。不過,我覺得很有可能是有人在暗中傳這樣的消息出來,而那個人恐怕便是南必。」
「南必夫人?」闊闊真臉上並沒有驚訝,她想了想道:「這倒是有一定的可能,皇后最近身體不是很好,南必夫人在宮裡的那些動作我都有聽說了一些。」
「皇后身體不好?」阿諾有些驚訝,「我從未得到過這樣的消息,皇后向來是身體不錯,怎麼會突然間身體不好。」
闊闊真臉上露出一點難色,望了一眼托婭,見托婭點頭她才開口,「我只是聽說皇后最近一直在服藥,為何服藥卻不清楚。但是從宮裡回來的時候,聽說皇后是給嚇的病倒的。」
「嚇的?」
闊闊真點頭,咬著唇道:「這個月,宮裡連續死了兩位嬪妃,說是都與皇后脫不了干係。」
阿諾眉頭皺起,「這不能信,皇后雖然手段凌厲,可是很少要嬪妃的命。何況,她都已經是皇后了,怎麼可能會傻的去尋那些嬪妃的麻煩。」阿諾越想越覺得這些事情同南必有關,連她都看出來了,別人按說應該不可能看不出來。
托婭這個時候偷偷的拉了闊闊真一把,闊闊真忙道:「王妃,今日宮裡的晚宴我並不打算去。」
「不應該去。」阿諾聲音有些無力,她已經在王府內許多日沒有出過門,怕就怕南必不停的派人上門來。可是,若真的有心人來到王府門前瞧著,也難保不會先入為主的想她同南必關係要好。若非如此,也不可能一直派內侍來這王府里。
想了想,阿諾對闊闊真道:「你現在是太子妃,你是皇后一黨絕對不可置疑。所以,你要想辦法壓制一下南必。她的動作這樣頻繁,恐怕皇后的身體真的出現了問題。」
闊闊真臉色大變,立刻點頭道:「我明白了。」說罷,她同托婭一起告辭離開了雲南王府。
阿諾一個人在水榭涼亭里發呆,忽然有隻手將她抱了起來。鼻尖聞到熟悉的味道她才放下心,扭過頭對著忽哥赤勉強扯出一個笑來:「下朝了麼?」
「看你一個人在這裡發呆,想些什麼呢?」忽哥赤坐下,拉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現在天氣如此炎熱,每日在王府內悶著也不舒服。我昨日在想,要不要帶著樂樂去別院住幾天,離開大都清淨清淨。」
忽哥赤漂亮的眉頭挑起,「是有什麼人惹你不清淨了?」
「一早南必便派人過來請我晚上去宮內赴宴,我拒絕了。」阿諾緩緩的道,目光卻一直定在忽哥赤的臉上,「但經不住她總會派人過來,有些煩。」
「若是不想見就不要見。」忽哥赤淡淡的道,挑起的眉尾緩緩平落,「這個時候離開大都不合適,我還有些事情沒有做完。」他的手臂緊了緊,「你若是心情不好就不要理會那些人,等過兩天我們就搬到別院避暑。」
阿諾望著忽哥赤,聽他把話說完後心裡便覺得有些悶悶的,這樣的話說一千道一萬還是沒有告訴她究竟他在做些什麼。加上她先前聽說的那些話,她更是覺得忽哥赤似乎是在有意的瞞著她。
「怎麼了?」忽哥赤將她的肩膀攔住面向他,漂亮的眉頭漸漸的皺了起來,「你是不是還聽說了什麼?」
阿諾開了開口還是沒能吐出心裡想問的話,她笑著搖了搖頭,「沒什麼,我大門都沒出去過能聽到什麼?」
忽哥赤輕輕揉揉她的頭髮,「其實最近朝內是有些事情,父汗的身體也有些微恙,所以朝堂上有些亂而已。」
「忽哥赤,我覺得有些累。」阿諾靠在忽哥赤的胸膛上,聲音小的似乎只有她一個人能夠聽見。
「累?」
「是很累。」阿諾點頭,深吸一口氣才剛想接著說便聽見身後有人走了過來。
烏恩奇大步踏入水榭涼亭,單手行了一禮,聲音依舊低沉,「爺,有客人到。」
忽哥赤點頭,「知道了。」
烏恩奇望了一眼阿諾,隨後便行禮退出了涼亭。
阿諾忙整理了下情緒,「你有事情要忙就去忙吧!」她從忽哥赤的膝頭跳下來,自己一個人走到桌邊的凳子上坐下。
忽哥赤站起身,輕輕的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髮,「其實沒有什麼事,只是最近忙了一些而已。」他彎下腰,溫柔的親吻了下阿諾的額頭,「等我幾天,幾天後我便陪著你去別院。」
阿諾無奈的點了點頭,望著忽哥赤離開了水榭。她站起來,望著波光粼粼的人工湖。這片水是連著外面的,引的是活水,水裡養了不少的錦鯉,彩色的魚兒正在水裡來回的遊蕩。
一個人緩緩的從湖邊走過來,還未靠近便被身邊的丫鬟拉住,「姑娘,王妃最近搬在水榭里居住,姑娘還是不要過去的好。」
「我只是想要過去看看,瞧著那涼亭建造的實在漂亮,我會悄悄的,不會打擾王妃的。」那姑娘細聲細語的,聲音不大卻也並不輕。
阿諾順著聲音望過去,正見兩個人站在湖邊說話。她的位置剛巧是在亭子的柱子後面,這個角度卻剛好將她給遮擋個嚴實。
「不行,姑娘你還是不要過去了。若是讓王妃瞧見你,指不定會惹出什麼事來。」丫鬟的語氣十分的嚴肅,聲音也特意壓低了一些。
「我只是想要看看也不行嗎?」那女子再次開口,聲音裡帶著濃濃的委屈。
「不行。」丫鬟一口拒絕,「姑娘你也知道現在的情況,爺和王妃也剛剛和好沒有多久,若是你這個時候被王妃看見,難免又會……你還是不要讓王爺為難的好。」
阿諾聽見這句話心裡卻禁不住好奇起來,一個姑娘為什麼會讓忽哥赤為難?
「好吧,那我還是回去好了。」那姑娘似乎也是個懂事的,聲音細細的說道。
「姑娘,也不是我說你,我們雲南王府可是同別的地方不同。別的王爺有個三妻四妾很正常,可我們雲南王府連婢女都很少。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那丫鬟見到那姑娘聽了她的話便苦口婆心的說了起來,「那是因為我們王爺心裡只有王妃一個,雖然王妃只生下了小郡主,但王爺也從來沒正眼瞧過其他的女人。你還是安心的養胎吧,別的什麼也別想。」
養胎?
阿諾一愣,心裡更加的好奇起來。她快速想了一遍剛剛這兩人的對話,心中不知為何如同被針扎了一般的疼。
她從柱子後面走出來,挑開了亭子裡掛著的青紗,眼前的視野頓時清晰起來。那兩個說話的人,一個挺著個肚子,一看便是孕婦。另一個,一身王府內侍女的打扮,肯定就是話多的丫鬟。
「我……我……」那姑娘似乎被丫鬟說的心裡難受,她抬起手用絲絹擦拭了下眼角,「我們這就回去,以後我……我再也不會來了。」說罷,她幽幽的朝著水榭望了一眼,身子卻忽然間僵住了。
丫鬟原本很是滿意她的表現,見她忽然僵住了身子心頭頓時冒出一股不好的預感。她有些僵硬的回過頭,正見阿諾朝著兩人走過來。「王……王妃……」
阿諾從曲橋上走過去,曲橋彎彎曲曲看起來很長,其實從她到那兩人之間的距離並不是很遠。
兩人四隻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她的一舉一動,連一句音節都不敢發出。她每走一步,那兩人的身體便僵硬一分。
「奴婢見過王妃。」
直到阿諾走到近前,那丫鬟才恍然反應過來,忙跪倒在地上對阿諾行禮。
丫鬟一跪,那姑娘也算是回過神來,先是定了定神,然後才朝著阿諾盈盈一拜:「宛似拜見王妃。」
阿諾眼中快速閃過一抹複雜的眸光,這個女子的行禮動作顯然是個漢人。她的目光緩緩的在宛似的身上掃過,最終落在了她那鼓起的肚子之上。這肚子已經大了,懷胎的月份顯然不小。不知為何,阿諾只感覺到心裡堵了一口氣一般的難受。
一陣風吹來,帶著湖面上特有的水汽。
阿諾緩緩的握了握拳,再緩緩的鬆開手掌,風中夾帶的冰涼讓她心中的氣悶也減少了許多。她收回目光,側身望向剛剛自己來的水榭涼亭,聲音淡的如同對著空氣在說話:「起來吧!」
丫鬟戰戰兢兢的爬起來,忙扶住了宛似。
宛似有些尷尬的等著阿諾說話,可阿諾似乎忘記了她們兩個人的存在。
氣氛有些沉默,更是有些壓抑。
阿諾定了定神,她努力的將自己心裡的懷疑壓制下去。如果說上一次她是衝動的懷疑了忽哥赤,那這一次即使眼前一切都很惹人推敲她也要把那一份懷疑先壓制下去。無論是怎樣的,她都想要先靜靜的分析一下,調查一下。
想明白了這些,她緩緩的轉過身望著面前的兩人。這一次她冷靜下來,目光不再是只望著那宛似的肚子。她開始仔細的打量起眼前的女人,一望之下心裡更是覺得噁心。這個女人的長相同她有七分的相似,只是整個人的氣質卻並不像她。
宛似略微低著頭,看起來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樣,她並沒有說話,也沒有像最初那般害怕。她大方的就站在那裡,任由阿諾打量她。
一旁的丫鬟有些緊張,小心翼翼的瞧著阿諾的一舉一動。
阿諾眼睛微微眯起,「幾個月了?」
「已經……已經足月快要生產了。」宛似輕聲回答,身體忍不住的晃蕩了兩下。
身邊服侍的丫鬟臉色突變,「姑娘,你不會是要生了吧!」
阿諾眉頭一挑,再看宛似,只瞧見那張臉的額頭之上布滿了汗珠。宛似緊緊的咬著唇,一副隱忍的模樣讓人瞧著無比憐惜。阿諾眸色一縮,心裡卻禁不住的升起一股子厭惡。這個女人是故意的,是故意讓她知道她懷了身孕,是特意來到這裡讓她瞧的。
丫鬟已經有些慌神了,立刻跪倒在地上懇求阿諾,「王妃,求王妃快叫人來吧!宛似姑娘看來是要生了,這可是兩條人命啊!」
阿諾心裡一團怒氣直衝,眸底快速的閃過一絲冷意。她死死的握住自己的手,指甲掐的手心發麻,最終她還是開了口,「去叫下人來,把她們送回去。」
原本無人的身後突然出現一名黑衣暗衛,暗衛對著阿諾行了一禮,應聲而去。
小丫鬟已經扶著宛似朝著旁邊的一塊大石頭走去,兩人走的十分艱難,隱隱的還能聽見宛似壓抑的呻吟聲。
阿諾沒有說話,直奔著烏蘭所在的院子走去。這個女人是什麼目的都好,這個時候她一點繼續看下去的心情都沒有。無論是演戲還是特意炫耀,她都不想繼續瞧她一眼。
「王妃……」
身後傳來呼喚聲,聲音輕柔帶著一絲的懇求。
阿諾腳步不停,連頭也不回。
湖邊,宛似被丫鬟扶到石頭邊,臉色雪白睫毛輕顫。她朝著阿諾離開的方向望了一眼:「王妃是否不太喜歡我?我……我該怎麼辦?」
丫鬟氣的手一松,任由她整個人摔在石頭上,「你還好意思說,我說不讓你過來你偏要過來,現在可好,讓王妃瞧見了你,竟然還要在這裡生產。」
「櫻雪,你聽我說,我絕對沒有那個意思。我只是在院子裡覺得太悶熱,所以想來湖邊走走。我沒想到,沒想到會遇上王妃的。」她額頭一頭的汗,臉上連一點血色都沒有。
叫做櫻雪的丫鬟似乎比較單純,瞧見她這幅可憐樣又不忍心起來。她撇了撇嘴,無奈的道:「行了,不要多想了。王妃肯叫人來幫你證明你還死不了,只是不知道王爺知曉了這件事會怎麼處理。」
宛似聽見王爺兩個字眼中滿是恐懼:「我……我會向王妃解釋的。」
往前走了一段路,阿諾便停下了腳步。她望著前面的兩條岔路發呆,左邊是去烏蘭的院子,右邊則是去忽哥赤的書房。
她向來是覺得在這個王府里不會出現第二個女人,如今突然間出現了一個即將生產的女人著實將她嚇了一跳。她心裡微微的痛了一下,咬了咬牙選擇了右邊的小路。
忽哥赤的書房是在雲南王府的前院,平日裡他去的並不多,很多事情都是處理完以後回來的。
今日烏恩奇說有可能來訪,阿諾第一個想到的地方便是書房。
從水榭到書房的距離不算遠,阿諾邊走邊平復了自己的心情。算算宛似懷孕的日子正是她同忽哥赤分開的時候,可那個時候卻也正鬧著洪災。當時忽哥赤負責大都周圍的難民救濟,正因為忙碌所以抽不開身送她去安西府。
阿諾的眉頭漸漸的皺起,她伸手撫平了自己的眉,無論是怎樣的答案她都要有個心理準備。
不知不覺已經到了書房院子前,門前站著兩名侍衛把守著,院子裡靜悄悄的仿佛沒有一個人。書房的門緊閉著,裡面隱約有說話聲傳出來。
兩名守門的侍衛瞧見是她有些驚訝的錯愕,但卻也沒有開口通報打擾書房裡談話的兩個人。
阿諾沒有直接去敲書房的門,她走到院子裡坐到了大樹陰涼下的石桌旁。她要等,等著忽哥赤做完事情出來。
「吱呀」一聲輕響,書房門被人從裡面拉開,一襲綠色衣裙的女子從房間內走出來。
阿諾心裡一痛,愣怔的站起來,眼前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很久沒有見到的拓跋煙容。
察覺到有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拓跋煙容朝著阿諾所在的地方望過去,身體禁不住的顫抖了一下,聲音里也透出了一絲沙啞:「阿諾……」
一種被欺騙的感覺將她整個人都淹沒了,眼角情不自禁的就紅了,阿諾用力的掐著自己的手心不讓自己哭出來。她想過很多,可卻沒想到拓跋煙容卻會出現在忽哥赤的書房內。全身經不住的顫抖,以往的一切恨意涌在心頭。
屋內的忽哥赤聽見了拓跋煙容的喊聲,大步的走了出來。張狂漂亮的臉上露出少有的驚訝和慌亂,他大步朝著阿諾走過去,小心翼翼的開口喚了一聲:「阿木爾。」
阿諾深吸一口氣,她的目光從拓跋煙容身上移開又落到了忽哥赤的身上,來來回回不知道幾次。身體不停的顫抖著,心裡就像被人無情的捅了一刀般疼,可是她卻沒有哭。她怔怔的望著兩個人笑了,笑的是那麼的讓人心痛。
「阿木爾……」忽哥赤伸出手,眼裡滿是痛,他想要給阿諾一個解釋,可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啪」
一聲輕響,阿諾用力的打開了他的手。她瞪了一眼拓跋煙容,又瞪了一眼忽哥赤,嘴角依舊掛著笑容:「我想一個人靜靜,不要來找我。」她邁開步子,一步步的離開了書房的院子。天空的烈陽照在她的身上,可她依舊覺得十分的冷。
這一切究竟是怎麼了?
「砰」地一聲,小院內的桌子已被掀翻在地。石頭桌面裂出一道長長的縫隙,晃動了兩下才緩緩的停止。
忽哥赤雙目通紅,全身上下瀰漫著滾滾的殺氣。他轉過身,望著依舊站在門前的拓跋煙容:「現在就滾,小心我忍不住立刻殺了你。」
拓跋煙容臉上升起一團怒氣,「你別忘記,洛書河圖現在還在我的手裡,你想要成事根本離不開我。」
忽哥赤怒喝一聲,一掌便打了過去,「那只是我現在的選擇,我可以隨時放棄。」
拓跋煙容臉色頓變,身影一閃才躲開了忽哥赤的那一掌。她那雙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看著眼前近似乎快要瘋狂的忽哥赤,心裡竟然有些難過。她別過臉去,腳下一點整個人已經飛出了院外。她不能繼續再在這裡,忽哥赤滿身的殺氣真有可能會立刻殺了她。
阿諾覺得自己很亂,亂的她都有些不明白這一段時間究竟是怎麼了。她出了雲南王府,漫無目的的走在大街上。
大都是大元的都城,是一個很熱鬧的城市。
阿諾還記得第一次來大都的時候可汗剛剛決定要將大都設為都城,她逃命般的一路跑到了這裡,遇上了人販子將她賣到了淺荷的瓊芳閣。後來,瓊芳閣被燒毀於一旦,放那把火的忙哥赤如今也已經化為了塵土。
阿諾還記得,她是在大都里認識的文應允。當初文應允刺殺那木罕受了傷,躲在瓊芳閣的柴房裡。她同文應允一起朝著南朝走,路上遇上了設計好戲碼的拓跋煙容。他們三人一起趕路,終於回到了杭州。
周圍熙熙攘攘的,喧鬧的聲音似乎將阿諾隔離開來。她的心在這個時候是靜的,一個人獨自想著過去。
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了呢?
「讓開,讓開……」
喧鬧的人們忽然間分開,快速的分岔出一條道路來。飛馳的馬車猶如一把劍般將人群劈成兩半,馬車夫一邊囂張的甩著馬鞭,一邊大喊著讓人們讓路。
阿諾從回憶中驚醒,仰起頭正見撞過來的馬車。她忽然間笑了,這樣的戲碼竟然發生在了她的身上。
忽然,一隻手將她拉扯到一旁,無情冰冷的聲音從頭頂上傳來:「王妃,不可。」
阿諾緩緩的仰起頭,見到的是一襲黑衣的暗衛。她笑了笑,「我沒事,只是一時間失神。」她甩開了暗衛的手,繼續朝前走。
差點撞到人的馬車停了下來,馬車夫驚魂未定卻只能愣愣的看著阿諾離開。剛剛的那一幕他瞧的清楚,那個身穿黑衣的男人是瞬間出現的。他是蒙古人,一眼就瞧出了暗衛也同是蒙古人。有蒙古人做暗衛的女人身份絕對不會簡單,他現在有些慶幸自己家的馬車沒有撞到人。
不知不覺間阿諾走到了瓊芳閣,站在門前愣了好久也沒有想要進去的意思。她竟然沒有地方可去,整個大都里也沒有一個親人。一時間,她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那種只有一個人的孤獨和寂寞快要將她悶的喘不過氣來。
「為什麼不進去?」身側不知何時有一人站在那裡,同她一起望著瓊芳閣的大門。
這個時候已經開始來客人,人來人往之中兩人是那麼的凸顯。三樓之上,淺荷皺緊了眉頭,最終嘆了口氣下了樓。
阿諾轉過頭來,望著那張同羅晨一模一樣的臉,說不清楚為什麼,只覺得心裡一酸眼淚便流淌了下來。
甘麻剌心中一痛,他遠遠的就瞧見了阿諾站在瓊芳閣的門口,一眼就明白她心裡有事。他原本並不打算在到瓊芳閣來,如今以他的身份現在不該繼續留在瓊芳閣中。只是,他還是走了過來,心裡也實在是放心不下。
「你別哭,這裡人多,讓人瞧見了不好。」甘麻剌忙拿出自己隨身帶著的巾帕遞給阿諾,聲音也變得更加的柔和。
阿諾望著眼前的巾帕愣了一下,忙接過去擦拭了下眼角的淚痕。
「有什麼事我們先進去再說。」淺荷走了出來,拉著阿諾走進了瓊芳閣。她望了甘麻剌一眼,又朝著另一邊的樓邊望了一眼。
阿諾微微頓了下腳步,朝著另一邊望去。只瞧見自己來的方向不遠處站著一個人,一襲黑色的長袍將他的身材襯托的修長俊美。她對著他露出一抹苦笑,收回了目光隨著淺荷一起進了瓊芳閣。
甘麻剌徑直跟了進去,直奔著三樓的那個房間。
三樓的裝飾這幾年也沒有多大的變化,阿諾平日沒事就來,可今天卻覺得心情不同看什麼都不一樣。
淺荷心疼的摟著她拍了拍她的後背,聲音里也透出無限的疼惜:「到底怎麼了,先說出來讓我知道。」
阿諾目光望向的陽台之外,那裡露著天,可以看見明媚的驕陽正掛在碧藍的蒼穹上。這一切看起來都那麼的平靜,就像她現在心裡一樣靜。她原本以為她會很生氣,會怒火中燒的發脾氣,可是她卻沒有。她只是覺得自己心就像被很細的絲線給勒緊了,勒的她有些難以喘息。
甘麻剌優雅的倒了一杯茶水推到她的面前,「雖然我不知道你今天怎麼了,但我卻明白很多事情煩惱也沒有用處,發生了就要想辦法解決。」
「是,大公子說的很對,有什麼事你可以先說出來,不要一個人去想,我們一起想肯定會有辦法解決。」
阿諾收回目光,望了眼甘麻剌後又望了一眼淺荷,她的手指摳的她手心的肉很疼,這樣的疼讓她心裡的靜終於可以起一些波瀾。她會疼,所以她要先想明白該如何來做。她緩緩的低下頭,眼眶又情不自禁的紅了,「甘麻剌,我想同你借人。」
「借人?」甘麻剌微微一愣,忽然間禁不住的咳嗽起來。
阿諾覺得自己很是羞愧,甘麻剌上次受了傷她一次也沒有去探望過,如今自己遇到了問題卻又想要靠他的幫助。
「你要做什麼?」
阿諾目光閃開,張了張口卻說不出話來。這是她同拓跋煙容之間的仇恨,她是不是不該將別人也拉入進來?
「我借給你。」
甘麻剌目光中帶著認真,那句話不是他一時心軟而說出口的。他明白阿諾的性格,若非真的遇到什麼問題絕對不會開口向他借人。整個大都,能夠幫阿諾的人有很多,可她卻並沒有開口。
淺荷也從兩人的對話中聽出了事情的嚴重,她的眉頭微微蹙起,臉上的表情也逐漸的凝重起來,「阿諾,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我要殺人。」阿諾站起來,臉上的表情十分的嚴肅,她的聲音里透出了瘋狂,「我要殺了拓跋煙容。我不能再繼續被動下去,我要先下手為強。」
淺荷目光中閃過一絲詫異,她知道阿諾同拓跋煙容之間的種種糾葛,可她卻更明白,阿諾的性格。阿諾是個溫和的人,從來沒有過主動想要殺死某個人的念頭。何況,她同拓跋煙容曾經做過姐妹,兩個人之間並不是單單的只有仇恨那麼簡單。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阿木爾,你能說一下嗎?」甘麻剌有些擔心,在他的心中阿諾若非被逼無奈不會選擇如此直接且殘酷的手段,他很想知道阿諾究竟遇到了什麼事,他能夠清楚的為她分析,以免她再次受到傷害。
屋內變得安靜起來,甘麻剌緩緩的捏緊了直接的手指,他望著阿諾,心裡卻有著一絲的不甘。他想要幫她,可是他卻做不到幫她解決一切。如今的他沒有那麼多的權利,沒有那麼大的能力。他的手緩緩的摸上自己的胸膛,那裡的傷口隱隱作痛。
阿諾想起今日發生的一切只覺得心痛頭也痛,她喝了一杯茶水,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額頭,「淺荷,這件事一時間我無法說清楚。你現在派人去王府里探查一下,看看那個宛似究竟是什麼人。還有,看她的孩子是誰的。還有,去讓人看看拓跋煙容究竟落腳在哪裡,我相信她肯定不會離大都太遠。」
「宛似?」淺荷一愣,眼裡充滿了驚訝,「你還沒有將那個女人趕出去?」
「你知道她?」阿諾驚訝的望著淺荷。
淺荷無奈的嘆了口氣,「那個宛似都已經在王府住了那麼久你竟然一點也不知道,你這個王妃究竟是如何當的?」
阿諾沉默不語,她這個王妃當的的確很是失敗。王府內務從來沒有管理過,生活一直都是自己的小圈子。她不喜歡去弄那些複雜的東西,只要沒有危險靠近她的話她向來都是隨遇而安。
「我去查拓跋煙容藏身之處,淺荷你陪陪她。」甘麻剌站起身,又望了阿諾一眼,嘆了口氣走了出去。
「你王府里的烏蘭應該也知道的,我還是聽烏蘭說起的這個女人,似乎她已經住在王府有段時間了。但是至於有了身孕的事情,烏蘭卻沒有告訴我知道。」淺荷嘆了口氣,目光中帶著一絲的同情,「你別多想,那個女人應該不會是什麼大問題。」
「我沒有多想,我以前或許會犯蠢會衝動,但是現在我不會了。我覺得這個宛似的出現太巧合,所以不得不懷疑她。而且,她如今生產,但孩子是誰的我卻也不清楚。我要先查清,然後再看她究竟想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