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2024-08-01 16:26:16 作者: 白色電話

  帳篷內一片沉默,兩個人都是有自己的看法,這個時候誰開口說服對方都不容易。忽哥赤只是靜靜的看著阿諾,眉頭也皺在一起,似乎是在思考阿諾說的話對還是不對,又似乎是在想他如何來證明自己的想法。

  蒙古人是驕傲的,是喜歡征戰的,在骨子裡和鮮血里都有著好戰的因子。先祖在打,祖父在打,父親在打,作為兒子的自然不會停下。若是停下,這生活是否就少了一種什麼特別的東西,又或者因為先祖們的戰功太高,光輝太亮,想要超過先祖的那一股不服輸的勁就更大了。

  第二日,車隊的行程的確比前幾天要快了不少。雖說如此,但刺殺依舊沒有停歇。十天以後終於抵達了怯綠漣河中的一座河心島上,踏入這個區域後刺客卻已經不再出現大規模的刺殺,偶爾會出現十幾名的小刺客進行行動。

  島上有一座宮殿,是當年成吉思汗為了他的大皇后孛兒貼建造的達翰爾朵。

  阿諾坐船登上島嶼,看著這一座百年前建造的行宮如今仍舊覺得震撼。這是島,想要建造行宮所費的人力物力絕對不是如同地面上建造一樣,所有材料都要過河運過來。這行宮建造極度華美奢麗,比起真正的宮殿應該也不會差什麼。

  「王妃,當年成吉思汗可是為了大皇后費盡心思,雖然皇后的族人並不善戰,可她的族人之中有很多的智者。據說大皇后十分美貌,成吉思汗與她特別恩愛,每個一段時間便會一起在這行宮中居住一段時間。」烏蘭小聲的解釋道,「所以這次可汗沒有進城而是來了這邊的行宮,恐怕也是為了緬懷先祖。」

  阿諾點了點頭,按照安排去了自己所居住的一處宮殿。

  踏入宮殿,阿諾心裡只覺得十分震撼。這裡的每一處都建造的十分精緻,連帶著一些小細節都是做的精美無比。

  因為杜世忠等人被殺,可汗的心情已經沒有了當初離開大都時那麼好了。居住在行宮之中只是一晚,第二日便決定前往祭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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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祭祀的東西早已經準備好,男人一起前往祭祀,女眷則是留在了行宮內。

  阿諾終於找到機會去見淺荷,一路上因為刺殺不斷,車隊趕路又快,至此她想要去尋淺荷說幾句話都沒有機會。如今,在這島上安頓下來,這個時候又無事可做,那她便能抽出時間去找淺荷聊幾句。

  帶上樂樂同烏蘭,直奔著伯顏所住的地方走。一路上遇上了不少皇族或大臣的內眷,均是三三兩兩的湊在一起聊天。

  這島上行宮在大都或者上都也是沒見過的,一路走一路看的女眷不少。

  剛轉過一個花園,阿諾的前路便被人給攔下了。

  「王妃,夫人請王妃過去一聚。」綠衣的宮女先是給阿諾行了一禮,隨後便直接說出了自己的來意。

  阿諾心中有些不悅,「本王妃現在還有事在身,等過些日子回了大都自然會進宮拜見夫人,今日便不過去討擾了。」

  那宮女表面上的恭敬立刻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則是一臉高高在上的樣子。「雲南王妃,我家夫人請你過去你還推三阻四的,莫非你根本不將我家夫人放在眼中?」

  烏蘭一聽便變了臉,「哼,什麼夫人不夫人,我家王妃想要去就去,不想要過去就不去。你一個奴婢在這裡放肆什麼?」

  「什麼雲南王妃,還不是個低賤的漢人。」那宮女一臉的不屑,眼睛上上下下的將阿諾打量了一番,「今日給你臉你不要,那就別怪以後我們夫人給你難堪了。」

  阿諾輕笑一聲,「哦?」她繞著那宮女走了一圈,「南必想要做什麼別以為我不知道,可她也別想著扔出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傻丫頭來替她說出這些話,我以後會怎樣我是不清楚,可你不到一個時辰就會受罰我倒是清清楚楚。」

  「受罰?」那宮女一臉的不相信,「我是夫人身邊的人,有誰能夠罰我?」

  「大膽,哪裡來的這麼猖狂的奴婢,真是一點規矩也沒有。」

  忽然一聲呵斥從那宮女背後傳來,遙遙瞧見太子妃闊闊真正朝著這邊走過來。她的身側還跟著幾名王妃,連帶著大夫人迷失也跟著一起來了。

  阿諾笑了笑,望向闊闊真,雙膝微微一曲行了一禮,「見過太子妃。」

  闊闊真點點頭,示意她起身,「聽說雲南王妃似乎有急事,沒想到還能在這裡遇見你,可是事情辦完了?」

  「路過花園被這無知奴婢給擋了路,正想要給她點懲罰讓她明白誰才是主子,沒想到太子妃就恰巧過來了。」阿諾淡淡的道,語調中還帶著一絲嘲笑,「既然如此,那就交給太子妃來處理吧,我還有事先告退了。」說罷,她特意對那小宮女露出一抹同情的笑容,氣的對方臉色發青。

  「哼。」烏蘭冷哼一聲,抱著樂樂快步跟了上去。

  離開了那群女人扎堆的地方阿諾便覺得周圍的空氣都不那麼煩悶了,她的性格便不是那種受約束的,更不適合天天帶著面具的演戲。對於她來講,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從來不會顧忌後果如何。

  一路走到伯顏所分的院子,剛到門前便聽見裡面淺荷罵人的聲音。從語氣里聽來,她似乎是很生氣,氣的連帶著罵人的聲音都有些變了。

  門口守著的侍衛見到阿諾過來先是露出不解的神色,隨後便低下頭快速進去通報了一聲。罵人的聲音終於停止,淺荷一路跟著侍衛跑出來。剛到門口便被攔了下來,嘴角揚起的笑立刻沒了,雙目一瞪便道:「你們這是看守犯人嗎?我人都在這裡了,四處都是水我能跑到哪裡去?伯顏到底是讓你們來保護我的還是讓你們來看守我的?」

  「大人自然是讓屬下來看……」侍衛一時間說漏了嘴便忙改口接著道:「是來保護夫人的,請夫人莫要出院子,如今外面不安全。」那侍衛一臉憨厚,說話之間的笑容也憨厚的讓人覺得有一絲傻的味道。

  對於這樣的人,實在是很難辦。

  淺荷氣的臉都變得不美了,可一樣沒有辦法讓那侍衛挪動一步。她氣呼呼的對著阿諾招呼,「我出不去,只能你進來了。」

  阿諾瞧的一愣一愣的,嘴角卻掛著笑,她見淺荷眉頭恨不得擰在一起,臉上沒一絲高興,「算了,出不出院子其實也沒什麼,沒給你扔牢房裡已經不錯了。」

  淺荷一聽便不高興了,「你這是什麼話。」

  「自然是實話。」阿諾笑著道,走入門拉著淺荷的手就朝著院子裡最清淨的小石桌邊去,「話說,你怎麼會被伯顏給帶來,這次是祭祖,我想著你肯定在大都里好好待著,沒想到你卻也跑到這裡來了。」

  「你還好意思問我這個……」淺荷聲音忽然拔高,隨後似乎意識到什麼又降低了聲音,「這還不是因為你,你讓我辦的那件事我是給你辦成了,可也露出馬腳讓伯顏抓了個正著。他說,為了不給他以後惹事所以當天就給我抓了起來,走到哪帶到哪,我現在都懷疑我的瓊芳閣是不是快要倒閉了。」

  阿諾瞧她一臉無奈,甚至在提起伯顏的時候還咬牙切齒想要生撕了對方似的,這樣的淺荷真是她頭一次見。

  「阿諾,說真的,你一定得幫我逃出去。你不知道,這裡的日子根本不是人過的,每天就是在這方寸大的地方活動。」淺荷抱怨道,氣呼呼的還踢了石桌一腳。好在她雖然踢的看著狠其實並沒用什麼力氣,否則那腳趾頭還不被她給踢傷了。

  阿諾瞥了她的腳一眼,「我跟你一樣,從安西府回來以後便被忽哥赤給軟禁了。」

  「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阿諾反問道,「你有多了解忽哥赤?你怎麼那麼看好他。」

  淺荷一臉的驚訝,「你說的是真的?」

  阿諾點了點頭,「是真的。」

  「肯定是發生了什麼事,否則忽哥赤怎麼捨得關你。」淺荷臉上已經有了篤定的表情,在她看來這錯的一方一定是阿諾。

  阿諾瞧見她這幅樣子就心裡窩火,「你什麼都不知道便這樣認為,你怎麼不問問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能發生什麼事,你被人綁走他瘋了似的連攻十數城,屠城更是不少,殺了我們十幾萬的漢人。」說到這裡,淺荷深吸一口氣,剛剛的話太沉重,沉重的她其實一點不想說,可卻又不得不說。

  「他殺了我爹娘。」

  淺荷有些僵硬的回過頭來,瞪著阿諾看了半天,「你說什麼?」

  阿諾眼眶跟著一紅,她輕咬了下唇,「我親眼看見他殺了我爹娘。」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淺荷一臉不信的搖著頭,「你一定是看錯了。」

  阿諾愣住了,沉默了一會兒才說,「我也希望我看錯了,可是我就是親眼看見的,看見他的彎刀插在我爹的胸口,看見我娘的匕首是他送入了我娘腹部的,我娘臨死前還喊著他的名字,我相信我娘是想要讓我替他們報仇。」說道這裡,阿諾的手不自覺的捏緊了,心裡更是五味繁雜的讓人難受。

  一名小丫鬟從院子裡的一間側房內走出來,手裡端著木製的托盤,托盤上放著茶水和點心。她小心翼翼的將東西放到石桌上,一句話不敢多說的悄悄退下。

  淺荷端起茶水喝了一口,然後又喝了一口,似乎只有這溫熱的茶水才能衝掉她心裡的震驚。想了許久她仍是一臉的懷疑,「我怎麼想都覺得這不是王爺做的,王爺對你如何你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根本不可能會做出這種事情來,這樣傷你的心還讓你親眼瞧見,你不覺得奇怪嗎?」

  「我爹曾經同宋朝遺士有接觸,我心裡也一直在懷疑是否是我爹在密謀什麼,所以被忽哥赤發現才痛下殺手。」阿諾咬了咬牙,「即使是他也該知道我過幾天便會送我爹離開,為什麼不多給幾天時間讓我做好一切?」

  「你見過那個人?」淺荷眼睛一亮,「你是不是見過那個人,你想想當初那個人是不是也在現場。又或者,你是同誰一起見到那一幕的,你不可能剛好那麼湊巧去看望你爹娘吧!」

  阿諾心裡就像忽然被人敲了一下,她愣愣的抬起頭望著淺荷,「你的意思是……」

  淺荷點頭,「如果王爺想要動手也肯定瞞著你,更何況你爹娘的身份那麼特殊,暗中下手也不會有人懷疑。」

  「他的確是不承認是他殺了我爹娘。」阿諾輕聲道,語氣里的不確定已經讓她認為的真相開始搖擺。「當時我是聽下人說我爹約見真金,所以我才出門,剛好遇見了真金一起去了我爹娘住的院子。」

  「然後呢?」

  阿諾眉頭緊緊的皺著,「我同真金進入院子的時候就瞧見屋內燈火通明,大門也是開著的。進入屋子發現周圍一切都很亂,我娘握著一把擦在她心口的匕首已經快要……」說到這裡阿諾立刻驚慌的搖頭,「不對,我娘一直在場,是我娘說讓我報仇的。」

  「你親耳聽見你娘說讓你報仇了嗎?」淺荷問道,語氣裡帶著懷疑。

  「沒有,我娘話還未說完便走了。」阿諾失落的道,眼角又一次紅了。

  「如果是王爺過去抓人,那我相信當時肯定還有人在。當時,王爺沒有帶著侍衛嗎?你有沒有問過侍衛當初發生了什麼,也許他們看見了一切呢!」

  「他們是忽哥赤的人,他們的話怎麼能夠相信。」

  「聽你這話便能確定你問都沒問便確定了王爺的罪行,你這樣做實在是有些亂了。有句話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淺荷細聲細語的道,那雙眼睛裡透著無奈,「我瞧著這事有蹊蹺,如果想要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最好你先問問當時在場的侍衛。」

  阿諾覺得心頭繚繞的那一層濃霧似乎被風吹散了一角,她望著淺荷很久才點點頭,「恐怕我是要去問問那兩名侍衛了。」

  當時她衝進房間的時候瞧見一片狼藉,很顯然那裡經過一場打鬥,可她爹的身體並不是特別的好,因為生病武功已經弱了很多。若忽哥赤想要下殺手的話是不是根本不用費力氣僵持打鬥?

  淺荷將茶盞放下,望向一邊玩耍的樂樂和照看著的烏蘭,壓低了聲音說道:「闊闊真的事情我已經替你辦好了,只是我覺得這件事有些蹊蹺。聽托婭說,闊闊真之前曾經接觸過一個比較神秘的女人,她也只是偷偷的看過一回。而如今,哈林娜娜替代了闊闊真,那個女人還會不會出現我便不知道了。」

  兩人開始沉默起來,各自都在思索著這件事是大還是小。

  「娘……」樂樂忽然喚了阿諾一聲跑了過來,拉扯著阿諾的衣角便撅著嘴道:「娘,你同淺荷姨姨一起說什麼呢,樂樂都玩的有些餓了你們還沒說完呢!」

  看見樂樂,阿諾忽然間心頭一緊,她側過臉來望著淺荷,「會不會是她。」

  淺荷見她的表情便能猜出這個「她」是誰,想了一下覺得的確很有可能,「有句話說,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我想恐怕真的是她。」說到這裡,她的臉上帶上了擔憂,「阿諾,我最近可是被伯顏給束起了手腳,你自己要注意些。」

  「嗯,我會注意一些。這一次,她要是真的敢動手我就是拼命也要跟她沒完。」阿諾恨恨的道,心裡的火苗似乎被人點燃,燒的她只想毀掉所有的一切。陰魂不散的一直糾纏,兒子的仇她還沒報,如今又想要打別的主意。阿諾眼裡的殺意越來越濃,周圍的溫度似乎都被拉低了幾分,「我先走了,你暫時出不來,瓊芳閣等我回大都可以先打理著。」

  「不行啊!」淺荷立刻急的站了起來,「你不能就把我扔著啊!」

  阿諾捂著嘴笑了兩聲,「我剛剛門口聽見你罵人中氣十足,看來你在這裡過的也不差。」

  「不行,你一定要趕快想辦法把我救出去。」淺荷站起來攔在阿諾面前,橫著手臂擋著她的路,「你知道的,我這可是因為你才給他機會,你一定要給我弄出去。」

  「我已經想好怎麼辦了,何況瓊芳閣還要你打理呢!」阿諾將淺荷的手臂按下,伸手拉著樂樂朝著院子外走,「你等著,回到大都後伯顏一定不會再關著你的。」

  「你說話算數。」淺荷在她身後喊道,聲音里透出了興奮。

  「算數。」阿諾回應了一聲,帶著樂樂同烏蘭一起離開了院子。出來的時間雖然不長,但她卻已經知道了很多。最近一直悶悶不樂,今日同淺荷聊後卻發現心情也好了起來。

  三人一路慢慢的朝著自己所住的宮殿走一路欣賞這行宮裡的風景,當初建造這處達翰爾朵時是用了蒙古族最好的設計師,整座宮殿都是蒙古人的風格。阿諾雖然進過皇宮,可這裡跟皇宮還是不同的。

  道路比較寬敞一些,種的花草也有不少也是她從未見過的。連著趕路那麼久,樂樂瞧見這樣的好地方自然是一邊玩一邊走。

  正走著,忽然面前的路又被人給擋住了。

  阿諾抬頭一瞧這次竟然是南必自己親自過來,她心中笑了一聲,南必看來是真有什麼事要做,只是她根本不想要參與太多,更何況她現在也有很多事情要做,沒時間同她再有那麼多的牽扯。

  這裡正是阿諾回去的必經之路,南必堵在這裡的心思實在是沒有一點的掩飾。

  「雲南王妃,許久未見甚是想念,不知在此處等你可是有什麼不妥?」南必率先開口,臉上的笑容瞧著似乎同阿諾很是親近。

  阿諾心中冷笑一聲,能夠做到這個位置實在是不簡單,怪不得當初察必皇后便防備著南必,果然是一有機會就能爬的比任何人都高。

  「烏蘭,你先帶著樂樂回去,我同南必夫人聊幾句就回。」阿諾輕聲吩咐,目光在周圍掃了一圈。

  烏蘭望了一眼阿諾,又望了一眼南必,最後仍舊將目光放在阿諾的身上,「王妃,您出來也有一會兒了,奴婢怕王爺回來找不到您會著急的。」

  阿諾心裡明白烏蘭這是不想讓她同南必過多的牽扯,她離開這些日子南必在宮裡同察必皇后之間的事情雖然她不知道,可烏蘭卻是知道一些了。如今,中宮察必皇后,太子之位是真金,真金又出手救了阿諾,一切堆積在一起使得阿諾不能再如以往一樣同南必有瓜葛,兩人在這裡說話聊天,被有心人利用一定會再生事端。

  「沒什麼的,只是許久未見聊幾句而已。」阿諾笑著對烏蘭擺擺手,轉過笑臉對著南必笑道:「夫人,您說是嗎?」

  南必臉上依舊是溫和親近的笑容,完美的表情連一絲裂縫都沒有,可她身後的宮女卻實在是忍不住,一個個怒目瞪著阿諾恨不得用目光將她碎屍萬段。

  「自然是的。」南必淡淡的說道,對著自己身後的宮女揮手示意他們退下。

  烏蘭抱著樂樂離開,南必的宮女也已經退下,這個地方自然空曠了起來。

  正值春季,萬物翠綠盎然。他們所在的地方是行宮的花園,周圍鳥語花香景色十分不錯。原本就是個安靜的地方,若是沒人來這裡的確適合說話。

  「阿木爾,我請了你三次你都拒絕見我,難道你不好奇我為何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找你嗎?」

  阿諾輕笑一聲,「你如今已經生下皇子,位列夫人,在宮裡的地位已經穩固。我們當初合作無非是想要共同對付察必皇后讓她應接不暇,如今你已經有了足夠的實力同她抗衡根本沒必要再繼續拉我下水。」

  「你這是看姐姐將目光暫時都放在了我的身上,所以你打算全身而退過清閒日子了。」南必嘴角的笑容變得冰冷起來,「你這樣一腳將我踢出去,可是問過我是否情願?」

  阿諾緩緩的轉過頭來,目光里透著一股子冰冷,「南必,明人不說暗話,你又不是沒有做過同樣的事情。更何況,你現在想要的我幫不了你。我現在正式的告訴你,我們的合作關係到此為止。以後,你圖謀什麼,做什麼請不要再想著拉我下水。」話既然已經說清楚她也沒必要繼續留在這裡,南必的野心太大,她根本不想要牽扯其中。

  「阿木爾,難道你就想要你父母白死了嗎?你爹娘的仇你就不想要報了?」

  見阿諾鐵了心不願意再同自己合作,南必終於拋出了最後的籌碼。她聲音並不高,可語調卻說的很慢,似乎只有這樣才能更好的凸顯出這句話的重要。

  阿諾抬起要走的腳再次縮回來,她站在那裡疑惑的望著南必,臉上的表情讓人根本猜不出她在想什麼。

  南必臉上依舊是那一副淡淡的樣子,根本不怕阿諾那探究的目光。

  「你是怎麼知道的?」阿諾聲音里透著懷疑,眉頭也跟著皺起來。她父母的事情當時已經下了封口令,如今知道真相的根本不多。即使是匯報給可汗的話也是自盡而亡,消息全部封鎖不可能有人會告訴給南必知道。

  「我這些天找你其實只是為了這一件事,是我無意間知道的一件事。」南必嘆了口氣,臉上換成了一副無奈的樣子。

  「你的意思是我當初回大都的時候你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所以才在我回來後派人請我入宮?」阿諾再次問道。

  南必點了點頭,「我沒想到你同忽哥赤會鬧成那樣,宮女回話說忽哥赤拒絕了你進宮見我。我原本想著等過幾日再派人去王府請你,可派去的人一樣被趕了回來。」

  「你是在什麼地方聽見的消息。」

  「宮內。」南必回答了兩個字,可這兩個字的分量卻不輕。

  皇宮之內,住的是什麼人,牽扯著怎樣的關係,這些都很複雜。

  阿諾深吸一口氣,「謝謝你告訴我這些,不過我目前還不想聽你說出答案。」阿諾重新掛上一抹笑來,疏遠而客氣,「既然南必夫人你的話已經說完了,那我便先告退了。」

  南必手指曲了兩下終究是忍住沒有握起來,她輕聲道,「既然如此,那我便不多留了。」

  阿諾對她再次點頭,轉身便走了。

  南必眼中閃過一絲凌厲的光芒,她真是沒想到阿諾這次再回大都竟然心思比以往更縝密了。只不過,既然懷疑的種子已經被她拋下去了,那她不得不再次推一把。如今她的孩子年紀還小,想要奪得後位一定要有宮外的助力,而最好的助力便是雲南王忽哥赤。

  回到自己所住的宮殿阿諾便覺得心裡有些不安穩,南必的話是讓她產生了懷疑。皇宮之內有能力做這些事情的人不多,同她有仇怨的只有察必皇后一個。

  她坐到小桌旁,伸手揉了揉太陽穴。她父母死的真相南必知道了,那南必的話會不會真的有幾分可信?可此時她卻不得不說,南必是個聰明的女人,也難保著南必在想辦法將火引到皇后身上。

  「王妃,南必夫人是不是說了什麼?」烏蘭給阿諾端來一杯茶水,臉上帶著擔憂的問道。

  阿諾抿了口茶,勉強擠出個笑容來,「烏蘭,這幾個月宮裡可是有什麼大事發生?」

  烏蘭想了想,「大事奴婢沒有聽說,宮裡現在嬪妃不多,最近最大的事情便是南必夫人生產時有些難產,後來是一位漢人穩婆接生下的小王爺。」

  「南必竟然會難產,這件事有沒有什麼謠言傳出來?」阿諾想了想繼續問道。以南必的心思不可能讓自己陷入危險中,更何況這次祭祖她將剛幾個月的小皇子放在宮內自己一個人跟了出來,那麼就證明她在宮裡的防守嚴密的一點縫隙都沒有。生產是女人姓名有關的大事,說南必難產她心裡還是有些不太敢相信的。

  「謠言?」烏蘭想了想,忽然笑了起來,「是有謠言,說是十一皇子不是可汗的血脈。」

  「什麼?」阿諾一口茶水噴了出來,忙擦拭了下嘴角。她拍了拍身邊的座位,示意烏蘭坐下說。

  烏蘭坐到她的身邊接著道:「王妃,當時大都里的確亂過幾天,說十一皇子不是可汗的血脈,又說什麼其他的亂七八糟的。可是,王妃你當時被人擄走,我一直都很擔心,又照顧著樂樂也怕說漏嘴,於是也沒怎麼在意。」

  「真是沒想到,竟然連這樣的謠言都能流傳出來。」

  「這其實也沒什麼,雖然有這樣的傳言,可只要可汗不相信便是假的。自從十一皇子出生後,可汗更加寵愛南必夫人,這次來祭祖王妃你也瞧見了,可汗只帶了察必皇后同南必夫人兩個。有人傳言,可汗最近過於寵愛南必夫人,察必皇后有所不滿還引得可汗訓斥了她呢!」

  「察必皇后被可汗訓斥,這謠言可信嗎?」阿諾有些疑惑起來,察必皇后的心思比起南必更難讓人揣摩,她身為皇后那麼多年,後宮基本上都是在她手裡掌控著。正因為如此,她才每回都那麼有信心的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也正因為如此才會變得越來越自大。

  「當時傳的挺可信的,但是奴婢卻不相信。」烏蘭認真的說道,「皇后同可汗是患難夫妻,無論皇后做什麼事可汗都會包容,南必夫人再如何得寵也無非是個妾室。說句不好聽的,她生一個兒子如何,察必皇后可是生了四個兒子。更何況,太子殿下如今的儲君之位也沒聽說不穩定,謠傳一定不可信的。」

  阿諾眼底閃過一抹明悟,烏蘭的話正是她心底所想的。如今看起來南必很是風光,可是她仍舊是無法動搖皇后的位置。這個時候南必對她說她的仇人是皇后,雖然冒險卻並非不可一試,只要讓她依舊同她合作,南必的把握也會更大。

  只是,這樣明白的告訴給她,就不怕她真的去查這件事是否同察必皇后有關嗎?還是,南必她真的有了什麼消息,所以料定她還會同她一起合作,一起對抗皇后?

  「王妃,時候不早了,是不是要傳午膳呢!」烏蘭站起來道,目光則是望向了院子門口。

  阿諾也跟著望過去,見有一名小丫鬟恭敬的站在門外,時不時會抬起頭朝著院子裡望一眼。阿諾心中有數,對著烏蘭點頭,「傳膳吧!」

  烏蘭點頭,起身出了院子朝外面對著那丫鬟說道:「可以傳膳了,選些這邊特色的菜餚送過來。」隨後又叫來另一名丫鬟,「把郡主叫回來,該陪著王妃用膳了。」

  「是。」丫鬟應道,立刻去尋樂樂去了。

  阿諾仰起頭來,見日頭已經快升到正中,這時候原本是最熱的時候,可因為這島上的環境特殊卻並不覺得熱。這裡是在河心的島上,連帶著島上吹來的風力都帶著一股子水汽。環境清靜,居住起來不覺得煩悶,怪不得當年成吉思汗總會帶著皇后來小住一段時間。

  膳食很快便已經端了上來,一盤盤的直接擺放在院子裡的石桌上。環境好,吃飯在院子裡也是一種不錯的享受。樂樂也被奶娘抱了回來,回來的時候卻是有點悶悶不樂的,臉頰還紅紅的。

  阿諾瞧見心裡疑惑便望向奶娘,「郡主怎麼了?」

  「娘……」樂樂委屈的鼻子一抽便撲入阿諾懷中哭了起來,「娘,她們都是壞人,都是壞人。」

  奶娘一臉的心疼,忙道:「奴婢陪著郡主在不遠的一處小花園玩耍,沒想到竟然遇見了北安王妃,郡主不小心撞到王妃,王妃便給了郡主一巴掌,還罵郡主是小雜種。」奶娘眼眶一紅,淚珠子便落了下來。

  「什麼?」烏蘭一把將在阿諾懷裡的樂樂抱了起來,臉色鐵青,「她怎麼能動手打郡主,你們是怎麼護主子的?」

  奶娘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是奴婢護主不利讓郡主受傷,請王妃責罰。」

  阿諾眉頭擰在一起,雙眸里似乎點燃了一簇小小的火焰,「奶娘你起來,任誰恐怕也沒想到德德瑪會突然出手打樂樂。這一巴掌咱們不能就這樣算了,她時常挑釁我從來不予理會,今日若是再就這樣不聲不吭的她還真以為我好欺負呢!」

  「王妃,咱們一定要去討個公道。」烏蘭抱著樂樂,心疼的眼角都紅了,忍著一口氣才沒落下淚來。

  樂樂原本委屈的哭著,聽見娘要為她討公道也乖乖的閉上了嘴。

  「帶上這些菜,帶上人,我們去北安王妃那邊吃。」阿諾站起來,臉上竟然是少有的冰冷。她伸手從烏蘭手裡接過樂樂,又望了一眼依舊在地上跪著的奶娘。「你怎麼還不站起來。」

  奶娘皺著眉,手撐著地想要站起,可雙膝實在是疼的讓她使不上力氣。

  「你受傷了?」阿諾臉色又陰沉了一分,「德德瑪乾的?」

  奶娘點了點頭,側了個身坐在了地上,「奴婢的膝蓋剛剛估計是跪傷了,奴婢謝謝王妃關懷,坐一會兒估計就沒事了。」

  「你先在這休息,一會兒自己去屋裡取藥塗一些。」阿諾冷冷的哼了一聲,「我們走。」

  烏蘭應了一聲,帶著一群下人拎著食盒就出了院子。

  行宮裡所居住的位置是按照皇子年齡而安排的,德德瑪同那木罕所住的院子距離阿諾同忽哥赤所住的院子並不遠,只是繞過一個小花園便到了另一處不大的小宮殿。

  門口兩名下人瞧見阿諾氣勢洶洶而來嚇的臉色都變了,可依舊有一個跑到殿內去通報了一聲。

  阿諾伸手從一名丫鬟手裡接過食盒,將樂樂交給了另一名跟過來的奶娘。「烏蘭,等會兒你可看好機會了,下手千萬別輕了。」

  烏蘭硬氣的道:「王妃放心,奴婢絕不手軟。」

  阿諾臉沉著直接朝著院子裡闖,門口的下人哪裡見過這樣的陣仗,想攔卻又沒有膽子攔。

  那木罕排行第四,身份又是皇后的嫡四子,在整個大元的地位也是舉足輕重的。這次祭祖,先是甘麻剌負責守衛,後來甘麻剌受傷後守衛警戒的管理便交給了那木罕。居住的院子在行宮裡並不小,且是比較精緻的宮殿之一。

  剛衝進院子便見德德瑪一臉驚訝的帶著人從殿內走出來,瞧見阿諾一行人氣的臉都綠了。

  「阿木爾,你帶人闖我宮殿是什麼意思?」

  阿諾雙眼微眯,「沒什麼意思,我們兩宮相鄰,我這不是來找你用午膳的麼。」說罷阿諾提了提手裡的食盒。

  德德瑪眼裡滿是輕蔑,瞧不起的神色一絲都不曾掩飾。她捏著聲音故作的道:「哼,本王妃可不想陪你用什麼午膳,你快滾,不然……」

  「嘩啦」一聲瓷器摔在地上的聲音,緊跟著便是一聲尖叫。

  「烏蘭,給我好好的請北安王妃吃飯,讓她好好嘗嘗咱們雲南王府的味道。」阿諾拍了拍手,她實在是不想要讓德德瑪說太多的話,一個食盒丟過去,湯湯水水的正好堵上那張嘴。

  「是。」

  「阿木爾,你個賤人竟然用食盒砸我。」德德瑪氣的臉都黑了,眼裡似乎能夠噴出火來把阿諾燒成灰燼。

  烏蘭早已經得到了命令,直接奔上去大巴掌就朝著德德瑪的臉上招呼。

  「啪啪」的耳光聲在院子裡響起,其他的下人自然不甘落後,整個院子頓時亂作一團。

  阿諾走到抱著樂樂的奶娘面前,伸手摸了摸樂樂的臉頰,「樂樂,你要記得,有人敢動手打你就一定要還回來。有的人就是這樣,平日懶得理她就真把自己當回事了。」

  樂樂已經被這樣的一幕驚呆了,她實在是想不到自己向來溫柔的娘親竟然也會有如此的一面。

  「阿木爾,你我同是王妃,你竟然敢這樣欺辱我,我一定要找皇后娘娘告你一狀。」德德瑪用力將烏蘭推開,瘋一般的就朝阿諾衝過來。烏蘭哪裡會讓她再撒潑,腳一伸便將她絆倒在地。

  「欺辱你?」阿諾冷笑一聲,「我想你是錯了,我大老遠的拿著食盒過來請你吃午膳,你不小心摔倒牽連了這麼多人砸了飯食不說還想誣陷我,北安王妃你就那麼的恨我,連這樣一個化干戈為玉帛的機會都不給我嗎?」

  「你這個賤人,說謊話竟然眼睛都不眨一下。」

  烏蘭根本不理會德德瑪如何,一個巴掌又甩了上去。

  德德瑪雙目中滿是怒火,張嘴便罵了起來,「你個下賤的奴婢也敢打我,我一定要殺了你。」說罷便直接撲了上去,她也是草原的女兒,海都對她向來管的不多,騎馬射箭她也都練過,這個時候拼命般的廝打竟然將烏蘭給壓制了下來。

  阿諾四處一望,見不遠處正有一個被人踢倒一旁的食盒,她大步跑過去拎起食盒就沖了上去,對著德德瑪的頭就砸。

  德德瑪正同烏蘭廝打,其他的下人也都扭打在一起,這個時候根本沒人注意阿諾的動作。

  只聽見一聲悶響,德德瑪愣愣的轉過頭來,嘴裡只是吐出一個「你……」手還沒抬起來便無力的垂落下去。她眼睛一翻,身子一軟便暈倒在烏蘭身上。

  烏蘭用力將德德瑪推開,「王妃,你下手可有輕重?她不會給你砸死了吧!」

  「不會,頂多是暈過去痴呆幾天而已。」阿諾一把扔了食盒,向來她都不願多惹事端,可這德德瑪實在是給臉不要臉,今日她一定要給德德瑪點厲害瞧瞧,讓她明白她張輕諾也不是好欺負的。

  所有的下人均情不自禁的停下了手,院子裡頓時變得靜悄悄的。

  「娘,樂樂不想在這吃飯了,樂樂想要回去。」

  阿諾目光掃過這一片狼藉的庭院,嘴角終於露出一個滿意的笑來,不知為何今日這樣一鬧她反而覺得心裡輕鬆了很多。「既然北安王妃也用過午膳了,那我們也就不多留了。烏蘭,我們回吧!」

  烏蘭站起來,不在意的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塵土,「北安王妃也太不小心了,竟然能被自己絆倒裝在食盒上,你們去給王妃請個太醫來瞧瞧,我們便先告退了。」

  阿諾嘴角憋著笑,對著腳下的德德瑪那張臉又踢了一腳,「是太不小心了。」說罷,他們一行人扔下德德瑪那一群目瞪口呆的丫鬟大搖大擺的離開了。

  行宮裡向來是瞞不住消息的,只是一會兒的功夫德德瑪院子裡的事情便被傳了出去。只是,所有人都覺得如今的北安王妃實在是太蠢了,吃個午膳也能鬧個雞犬不寧的。

  阿諾他們所分配的宮殿裡也聽到的傳聞,烏蘭似乎還未能從剛剛的一切中回過神來,興奮的一直嚷嚷著她從來沒今天這樣讓她心裡痛快過。

  下人從新擺上了午膳,雖然遲了一些,可胃口卻是前所未有的好。

  陽光暖暖的,午膳後便是迎來的一陣困意。阿諾讓烏蘭搬過來一張小榻,放在院子裡一棵長的十分茂盛的大樹之下。陰涼的樹蔭將陽光分割成一塊塊的,躺在下面還有一陣陣帶著水汽的涼風。

  樂樂乖乖的躺在阿諾身邊,母女兩個就這樣躺著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王妃,王爺回來了。」烏蘭輕聲的喚了一聲。

  阿諾聽見她的聲音從睡夢中醒過來,今日她做的事情實在是太大膽痛快,以至於她連帶著睡覺都似乎比平日要香甜。

  「你說什麼?」阿諾懶懶的坐起身來,「忽哥赤回來了?」

  「烏恩奇剛剛回來過一趟,讓奴婢叫醒王妃做些準備,說是晚上在正陽殿會有一場宴會,可汗讓所有皇室子弟均參加。」

  「爹爹回來啦!」樂樂也醒了過來,迷迷糊糊的坐起來,「爹爹在哪?」

  「郡主,王爺還在可汗那裡,過一會兒可能就會回來了。」烏蘭耐心的解釋道。

  樂樂眼裡閃過一絲失落,「哦,那樂樂再等一會兒吧!」

  阿諾起了身,重新梳洗了一番,這個時候已經祭祖完畢,晚上的宴會也是正常的。只是……她望了烏蘭一眼,問道:「德德瑪醒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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