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聽說了麼？」

  「聽說什麼？」

  「最近薊州城來了貴人，兩個王爺都住在城裡。」

  

  「這有什麼，王國貴族沒事出來瞎逛唄！」

  「哪裡，這分明是又要打仗了。」

  阿諾心裡一緊，兩個王爺，除了真金還有誰？是忙哥刺麼？如果不是忙哥刺，難道是真的要打仗了？

  聽見這個消息阿諾覺得自己心裡一團亂，如果真的要打仗，那麼肯定薊州會封城。既然城都封了，商隊肯定也是沒辦法通過的。她走了那麼遠，好不容易就要邁出最後一步了，如果真的停止她很不甘心。

  「阿諾，阿諾！」綠姑娘輕聲喊道，隨後用手碰觸了一下她的指尖。

  阿諾回過神，仔細聽旁邊桌上的講話。客棧，酒館，茶館這些地方信息量向來很足，天南地北的事情都能聽到一些。老百姓雖然很多事情不是親眼所見，可高手都在民間，猜測出來的往往與事實八九不離十。

  「你不用擔心，肯定不是要打仗。」綠姑娘淡淡的說，眼底卻充滿了自信。

  阿諾望著她，「你怎麼知道？」

  「如果要打仗的話，商家往往是最先得到消息，因為打仗對於生意會有很大的影響。你看這家客棧的老闆，他依舊是一副平常的摸樣，不急不躁可見這個消息不實。」綠姑娘分析道，對著阿諾扯出一個讓她放心的笑容。

  阿諾偷偷望向客棧門口櫃檯後的老闆，發現老闆的確沒有任何情緒，那是不是說明打仗不實，真正的原因只有是來抓她的。

  兩個王爺，真金……忙哥刺……

  想到這裡，她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這兩個人無論是誰抓到她都不可能會有好結果。真金已經捨棄了她，忙哥刺則是個變態中的變態。阿諾暗自祈禱，千萬不要讓她被抓，生不如死的日子她不想過。

  兩人吃過飯，文應允也已經回來了。

  三個人在阿諾和綠姑娘的房間裡做最後的討論，每一個細節都應該安排的完美，絕對不能也不允許有任何瑕疵。

  「進城還算輕鬆，出城是完全的困難重重。」文應允坐到桌邊，抬眼望著阿諾，張了張嘴猶豫了一下才說，「我不知道你到底怎麼得罪的蒙古人，現在薊州城到處都在找你。」

  「找她？」綠姑娘瞪大了眼睛，忽然間明白為什麼這一路阿諾總在喬裝打扮。「你究竟是什麼人？我們大宋的細作嗎？」

  阿諾搖了搖頭，「不是細作。」她望著文應允和綠姑娘，「其實我原本就是漢人，只是……」她不知道該怎麼說，說她是真金拋棄的寵物，現在真金又想繼續將她找回去虐待。還是說，她當初在忙哥刺軍營里偷了忙哥刺的令牌逃走，順便還拿走了不少銀子，所以忙哥刺想要抓住她千刀萬剮？

  「哦……我知道了。」綠姑娘一臉神秘的望著她，「原來你是欠下了風流債。」說罷，綠姑娘咯咯的笑了起來，「真沒想到，我們的阿諾竟然招那麼多人的喜歡。瞧瞧，都跑這麼遠了還一個個巴巴的追過來。」

  風流債？阿諾愣了一下笑了，「如果說我欠下風流債，那……」她心裡忽然想起了一個人，那人遺世獨立，那人囂張霸道，那人嗜殺嗜血，可是獨獨對她溫柔似水。如果說她欠下了風流債，那個債主也一定是忽哥赤……

  出城的日子定好了，三天之後的中午。那時候剛好有三個商隊出發，且關係同文應允都還不錯。於是，他們決定混入其中一個商隊，採用阿諾的辦法出城。

  三天轉瞬即逝，還好最近的天氣都不錯，沒有春季的細雨，太陽高照一片乾爽。

  長長的商隊開始緩慢的出城，城門之處一片擁堵。

  「這裡面都是什麼？」守關的士兵指著巨大的箱子問道。

  「是一些瓷器。」帶隊的商人笑嘻嘻的回答，一錠銀子塞入了士兵的手中。

  然而，士兵忙將銀子塞回給他，「拿好你的錢，全部將箱子打開。」

  「官爺，這些只是普通的瓷器，沒必要檢查了吧！」商隊領頭商人依舊掛著笑臉，跟著士兵走到車上的箱子旁邊。

  士兵沒有理會他，揮手叫了一隊士兵過來，「你們幾個，將所有箱子都打開，仔細檢查一遍。」

  商隊的領頭商人恭敬的站到一旁，任由士兵全部將箱子打開檢查一番。收查良久並沒有找到什麼，一般小物品根本不會打開。這樣的動作，明顯是在收人。

  「過去吧！」士兵頭頭一聲令下，被檢查過的商人緩慢出城。

  恰在這時，一隊人馬奔來。

  城門把守士兵無不跪倒在地行禮，那恭敬的摸樣，顯然來人官職很高。

  忽哥赤跳下馬，「都起來吧，繼續搜查。」

  士兵感謝起身，手裡各自拿著一張圖畫開始比對商隊裡人的面容。見無一相似便一一打開大箱子進行檢查，任何能夠藏人的地方都不放過。

  綠姑娘望著盤查如此嚴格，手心裡出了一層細密的汗，偷偷瞧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的忽哥赤，這個男人瞧起來似乎並不好相處。那周身氣勢霸道無比，只看一眼便知道他是蒙古貴族，那種高貴不是一般人能夠學出來的。

  商隊緩緩的前行，終於到了他們所在的商隊。

  文應允雖說浪跡江湖很久，可從未有過今日的這種刺激。那站在城門不遠處的王爺功夫不在他之下，那周身凌厲的氣息更是證明他是一位征戰勇將。敵人他沒怕過，可是讓他在那麼強的敵人之下保護兩個女人他卻無法做到。

  一陣馬蹄聲由遠到近，忽哥赤回過頭望向街道。真金依舊是一襲黑衣，那美麗的面容在陽光下似乎渡上了一層微光。

  真金一行人走到城門停下，讓士兵們都起身繼續檢查。忽哥赤目光平靜，臉上也依舊沒有任何表情。

  真金走到他的身側，「五弟，阿木爾是不是還沒有消息。」

  忽哥赤瞥了他一眼，冷冷的道：「這個用不著你關心。」

  真金無奈笑了，目光望向檢查的士兵不再言語。

  兩個王爺都來了，綠姑娘覺得自己的心砰砰直跳。這可怎麼辦，萬一要是穿幫了自己會不會沒命了？

  士兵們檢查的很仔細，動作也很慢，可依舊檢查到了文應允旁邊的車子。只瞧見那車子上綁著一個豎起來的木箱，木箱不算很大，卻也有一人之高。

  「這裡面是什麼？打開來看看。」

  忽哥赤和真金都瞧見了那個木箱，不由自覺的走了過去。

  文應允深吸一口氣，平復了下自己有些緊張的心。「官爺，這裡面沒什麼，只是定做的一個菩薩像。」

  「菩薩像？」士兵頭子露出一個笑容，「就是真菩薩也要給我打開。」

  文應允一聽，忙配上笑臉，「既然爺說要打開，那小的就給爺打開瞧瞧。」說罷，跳到車上，一點點的開始解繩索。

  「雲南王殿下，燕王殿下……」

  「裡面裝的是什麼？」忽哥赤的聲音很冷淡，讓人根本聽不出他的心情。

  真金沒有問話，只是靜靜的站在一旁看著文應允解開繩索。

  阿諾站在木箱裡心跳的飛快，剛剛她聽見了，聽見了那群官兵說話的聲音。原本，這已經是個天衣無縫的計劃，可是萬萬沒想到真金在，忽哥赤竟然也在。

  木板被卸開，光線一點點的照射進來，阿諾緊閉雙眼，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

  忽哥赤只望了一眼便再也移不開眼睛，這個雕像的做工真的很逼真，雖然是石頭摸樣，可那樣子卻是跟阿諾十分相像。如果不是那種石頭的顏色，他恐怕會認為是阿諾穿著一套菩薩衣袍站在那裡。

  「這菩薩好逼真啊！」一個路人不經意說了一句。

  「那是，這可是找的最好的刻師來雕刻的，當時原本只是要雕一個普通的菩薩像，誰知那日恰巧遇到一位小姑娘。雕刻師傅一瞧直直稱嘆，說那小姑娘一臉善像，猶如活菩薩在世。於是，就雕刻了那小姑娘的摸樣。」綠姑娘口不喘氣的說道，「這石像要是運回去肯定能賣不少錢，這下我哥娶媳婦的本錢就有了。」

  真金覺得自己的心似乎一瞬間停止了跳動，眼前的雕像雖然是石頭做的，可他依舊覺得那個就是阿諾沒錯。雖然一切看起來是一個死物，可那細節之處並非是雕刻師傅能做到的。她雖然緊閉雙眼，可他卻似乎聽見了她的心跳。

  忽哥赤望了良久，手不由自主的便伸了過去。

  「五弟……」真金喊了一聲，「這雕像個頭不大，裡面不可能藏人。」

  忽哥赤收回手，望向真金沒有說話。

  真金將目光從雕像的面孔上移開，「你們走吧！」

  文應允忙感謝，開始動手合上木板重新固定箱子。

  光線緩緩的變得暗起來，阿諾偷偷的睜開了眼睛，從那即將合攏的縫隙里，她望見了滿臉沮喪的忽哥赤，望見了一臉不舍的真金。這一次，將會是永別了吧！

  「走吧！走吧！速度快點。」士兵催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