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文應允忙趕著馬車繼續往前走，剛剛的緊張依舊未能平復。如果忽哥赤伸出手摸一下的話，那恐怕他就能敏銳的感覺到雕像就是一個真人。還好，真金即使阻攔。他不得不承認，阿諾的運氣實在是好。

  真金一直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的目送阿諾離開，既然你想回去，那我就送你最後一程。阿諾，希望在離開大元以後你能在南宋無憂無慮的過完下半生。

  出了薊州城不遠便有一個渡口，阿諾一直到船上以後才從箱子裡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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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宋兩國以江為界，江南為宋，江北為元。只要過了江，那便是南宋的地界。正因為有這一條江，南宋才能在元的強烈攻勢之下苟延殘喘繼續堅持。

  阿諾將臉上手上的塗料洗乾淨，露出原本白皙如玉的皮膚。綠姑娘在一旁幫忙將她身上那一層層的衣服解下來，隨後換上輕便的男裝。

  「你不知道，剛剛我都快嚇壞了。」綠姑娘將衣服塞入一個箱子，拍拍自己的胸平復了下還在砰砰跳的心。

  阿諾望著她，「雖然剛剛的確很驚現，可至少還是過關了不是麼？」那日他們三人躲雨進入了破廟，在那裡偶然間想到了一個辦法。

  二十世紀的時候，在特殊的場合會有人體雕塑進行展覽。雖然說是人裝扮成的，可那摸樣真的同雕塑很難區分。如果裝扮的人一動不動，那遊客根本就分不出真假。於是，她便想到了裝作雕像矇混過關。因為是學習舞蹈出身，對於化妝也是知道的，這點問題還難不倒她。

  「阿諾你可真聰明，這種方法都想得出來。」綠姑娘滿臉崇拜，眼睛直冒青光。

  阿諾身體微顫，「你這是什麼表情？」

  「我要拜你為師。」綠姑娘認真的說道。

  「拜我為師？」阿諾有些不敢相信，「你腦子沒問題吧！」

  「當然沒問題。」綠姑娘說道，「跟你在一起似乎總有驚險刺激的事情，你瞧薊州關口多難過你都能通過，你的智慧是大智慧。」

  大智慧阿諾不敢說，她只是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二十世紀的女人。如果非要說什麼大智慧，那也是二十世紀的大智慧，而她只是一個所有人都無法抓獲的剽竊者。

  「怎樣？收了我這個徒弟吧！」

  阿諾笑了，望著她良久，「你覺得我哪裡會像你師父，我改行麼？」

  綠姑娘不說話了，這委婉的拒絕她還是聽的懂的，那雙明亮的眼睛裡閃過一絲的失落。

  船艙里變得安靜下來，這個時候門卻被推開了。

  文應允大步走進來，「剛剛在後面發現了一個不屬於商隊的船隻，那船上的人似乎是蒙古人。」

  「什麼？蒙古人？」綠姑娘的臉色發白，「是不是他們發現了？」

  文應允望向阿諾，「恐怕是有人看出了破綻。」

  阿諾心底一沉，是真金嗎？如果是，當時為什麼要阻擋忽哥赤碰觸她？如果不是，那為什麼現在又會出現蒙古人追兵？

  「阿諾，怎麼辦？」綠姑娘平復了下心驚，此時已經恢復成原本的面色。她雖然是個姑娘家，可至少也算是臨安的大戶小姐，父親經商她也不是沒見過世面。慌張只是一瞬間，隨後便讓自己強制鎮定下來。

  阿諾搖了搖頭，「我也沒有辦法，現在只有祈求快點過江，到了南宋我們就安全了。」

  江水滾滾，數隻商船在寬廣的江面上看起來就像一片片的樹葉。浪頭拍打之中，後面不遠的一條船正快速的靠近過來。船頭站著一人，身穿一套蒙古袍子，長袍隨風飄蕩，就像一朵綻開的花。

  阿諾出了船艙，朝著身後不遠追過來的船望過去。臉色微微變了一變，她原本想過，可能是真金或者是忽哥赤，可沒想到的來人卻不是他們。

  那身影有些熟悉，卻一時間想不起是誰。

  船越來越近，文應允已經手握長劍準備迎敵。綠姑娘也會一些三腳貓的功夫，這個時候能幫上一把自然要幫上一把。否則，等待她的也不會是什麼好結果。

  文應允從懷中掏出一隻不大的竹笛，三短一長吹了一下，不多時便落下一隻白色的信鴿。他將早已準備好的竹筒綁在信鴿腿上，「馬上快到南宋了，我們只要能撐過渡江就會有人接應。」

  阿諾雖然不知道接應的人是誰，可這個時候肯定是堅持的時間越長越好。「我們先把船上的東西扔下去，儘量讓船快一些。」

  綠姑娘應聲，忙跟著她去了後面堆放貨物的地方。其實，這條船是文應允同商隊借來用的，上面的貨物均是商隊的貨物。可這個時候，管不了那麼多，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是小問題，用錢解決不了的問題才是真正的性命攸關。

  後面追過來的船越來越近，阿諾絞盡腦汁的想辦法。忽然靈光一閃，她快步跑回船艙。船艙內有幾盞煤油燈，她二話不說將所有燈油倒在一起，又找了一些材料做了一根火箭。曾經火燒赤壁，在水面上最好的攻擊方式自然是火攻。

  跑回甲板上，她將火箭遞給文應允，「你能射箭嗎？把這個射到他們的帆上。」

  文應允望了一眼，快步走到船艙之中拿出一把硬弓。「還好這裡有一把弓箭。」說罷，彎弓搭箭一氣呵成。

  阿諾忙用火摺子點燃箭頭，「這箭有點沉，一切靠你了。」她當時也是只能做出箭矢卻無法做出硬弓，原本以為文應允可以做出一把，沒想到他卻找到了一把。

  「這船上常年都會放有弓箭，大江之上並不太平，也會有水盜，放武器防備是商家一直都有的習慣。」文應允談笑風生，箭矢如同浴火鳳凰一般朝著遠處的船帆射過去。

  火光燦爛，瞬間燒著了那巨大的布帆。

  上一輩子看過一部電影，星星之火。有句話說得好，星星之火可以燎原，那一支火箭或許也可以扭轉乾坤。

  船帆著火，火勢順延，整條船上除了船頭甲板上站著的人以外都開始忙碌起來。然而，即使沒有了船帆，那隻船依舊快速的朝著這邊駛過來。

  「對方是軍船，恐怕過不了一會兒就追上了。」綠姑娘著急萬分，握成全的手心裡滿是汗水。稍微展開一點，江風一吹便覺得手心陣陣冰涼。

  文應允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眯著眼睛朝著不遠而來的穿上望去。他出生官宦之家，少年時行走過江湖，大風大浪見過，所以即使生死攸關也不會露出懼色。

  「該來的總會來……」阿諾這人信命也不信命，所謂的信命便是她穿越到這裡，一切都是命運安排，所謂的不信命，那就是無論如何她也不會輕易放棄生存下去的機會。活著是每一個人的權利……

  長江水滾滾，兩條船越來越近。阿諾瞪大眼睛望著後面追上來的船，那人一身蒙古長袍。因為是漠北蒙古正宗血統，臉龐刻畫十分硬朗。他的樣貌不張揚，看起來樸實無華，而這個人他的主子正是阿諾不想見到的。薊州城內不是只有兩個王爺嗎？那為什麼阿古拉也會在這裡？

  阿古拉緊緊的盯著阿諾，眉頭微微揚起露出一絲的不解。這個女人才數月未見，如今長的竟然更加出眾了。怪不得自家王爺對她心心念念，即使回到京兆也要他留下暗查她的下落，勢必要將她抓回去。

  阿諾被他盯的有點心底發顫，腦子裡似乎在那一瞬間空白。想起忙哥刺那陰冷的目光，那嘴角邪惡的笑容，還有那無情粗魯的動作，那種貪婪或許在任何人的身上都有，可是卻在忙哥刺身上發揮的淋淋盡致。他對她，不是只有報復那麼簡單，當初他的目光恨不得將她活吞了。如果落入他的手裡，那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船一點點的靠近，阿諾卻情不自主的一點點朝後退去。恰在這時，忽然數道黑影翻上船沿。寒冷而鋒利的刀刃在陽光下泛出一層銳利的光，阿諾只覺得眼前一花，隨後耳邊「叮」的一聲輕響，她整個人被人拉開，睜開眼時才知道自己得救了。

  掃望周圍，不知何時這群人竟然潛伏了過來。

  長江水流湍急，然而卻並非不能泅水。只要是水性好的人，從北面游到南面岸邊不成問題。

  這群人身穿黑色泅水的專用衣服，手裡拿的均是匕首。瞧那一雙雙寒冷的眼睛，充滿了濃烈的寒氣，一身蕭殺之氣好不掩蓋，竟然是一群職業殺手。

  文應允一手扯著阿諾，另一手緊握長劍橫於胸前。

  綠姑娘的目光和心神原本都在即將靠近的船上，忽然出現的殺手讓她一時間竟然愣住。回過神時，對方已經動手。

  還好，對方目標不是她。數個殺手朝著阿諾靠近，緊緊的將阿諾同文應允圍堵起來。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十四、十五、十六。每數一個數字阿諾就覺得心往下沉了一分，十六個對二，準確的說是十六對一。

  文應允功夫好她知道，可是這群殺手的目標是她。並非不相信文應允的能力，而是沒有足夠的理由相信自己有那麼好的運氣可以活下去。一時間她竟然覺得痛心，究竟是誰想要她的命，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