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她瞪大眼睛一個個掃過殺手的面龐，周身氣勢變得沉重無比，「是誰派你們來的？沒想到我的命竟然會讓他那麼惦記，即使到南宋都不放過我。」

  殺手之中互相對望一眼，其中一個瞧起來相似領頭的人沉聲道，「既然你快死了，那告訴你也無妨。燕王殿下有令，阿木爾企圖潛逃，殺無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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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陽光照射在層層水面之上，波光粼粼的摸樣顯得十分美。這樣的景色阿諾從未見過，而此時，她卻有種慶幸，雖然說必死無疑，雖然說心都已經碎成齏粉，可她卻能死在這裡，這條江，不屬於南宋，不屬於大元，屬於的只是華夏這片土地，是她的家，是她的家……

  燕王殿下有令，阿木爾企圖潛逃，殺無赦。

  燕王殿下有令，阿木爾企圖潛逃，殺無赦。

  燕王殿下有令，阿木爾企圖潛逃，殺無赦。

  耳邊一陣陣迴蕩著那殺手壓低聲音說的話，阿諾笑了，眼角一滴晶瑩的淚珠滑落下來。真金，你果然還是不放過我嗎？即使是死，你也不會讓我重新回到南宋。

  曾經他對她也有過好，無論她在燕王府中如何胡鬧他都會給她收拾爛攤子。直到那一次，他卻翻了臉。他不再向著她，拿著鞭子抽打她，將她拋棄，隨意讓可汗指給一個馬夫。她那麼信任他，可他卻捨棄了她。

  蒙……漢……在他的眼裡，她如同一個寵物，就像一個奴隸，更是一個玩具。高興的時候就拿著她消遣，玩膩了就隨手扔掉。

  陽光照在那張傾城傾國的絕色面容之上，所有人都愣住了。那是一張完美到極致的面孔，青山遠黛，明眸如星，一點朱紅江山無色……而此時，這樣的女子竟然在哭，沒有任何聲音，只有那從眼眶裡靜靜滑落的淚水。

  殺手一時間竟然不想要破壞這種感覺，手裡的刀竟然都有些沉重。

  「嘭」的一聲巨響，船身頓時朝著一邊歪倒。

  文應允回過神來，一把將阿諾拉到自己身邊，腳尖點地，身子輕盈飛起。他目光一掃，直接如同一隻大鳥一般朝著船艙頂上飛去。

  耳邊江風呼嘯，阿諾只覺得自己眼角一片冰涼。她抬起手，柔軟的指腹抹去那一層濕潤，黑亮的眼睛中露出一股堅韌來。她不能灰心喪氣，無論是誰想要殺她都不行，她張輕諾想要做的事情一定要竭盡全力。無論生死，她都要回到南宋，她要見她的爹娘，最後見他們一面。

  「無論你是怎麼想的，至少現在你不能死在這裡。」文應允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因為我文應允大俠可不是泛泛之輩，你千萬別砸了我的招牌。」

  不知為何，阿諾心裡覺得一暖，「那當然不會，砸你招牌的人自然只能是你，我手無縛雞之力，想砸也砸不動啊！」

  文應允穩穩落於船艙片大的艙頂之上，手握長劍橫掃一圈，眼裡滿是挑釁，「一起上吧，若不殺了我，你們的任務也休想完成。」

  話音剛落，又一群人影飛了過來。

  阿古拉一聲輕笑襯的氣氛更加緊張，「好一個英雄救美，不知道閣下是什麼人？」

  文應允望著他，心中暗嘆這人功夫不低。然而，他臉上卻不露出任何痕跡，「本少俠文應允。」

  阿古拉眼睛微微一亮，「文應允？」他曾經猜想過帶走阿諾的人是個南宋人，可沒想過竟然來頭不小。

  阿諾心裡一涼，看來阿古拉是知道這個名字的。若是他知道文應允是誰，那這次死的恐怕就不只是自己了。她目光掃視了一圈，發現綠姑娘整個人呆呆傻傻的站在船頭甲板的一個角落。此時發現她的目光，兩人神交了一番，偷偷的趁著人不注意開始朝著船邊移去。

  先來的十六個刺客此時也露出了防備，十六人配合默契的聚集在一起。反觀剛剛上船的阿古拉一群人，每一個都是握著手裡的兵器全身謹慎。一時之間，船上的氣氛變得無比詭異。三方人馬，一方占據左側，一方占據右側，而最後的阿諾同文應允則在船艙頂上密切關注。

  文應允將阿諾拉到自己身後，現在的局勢他自己都摸不透。這兩撥人都是追阿諾前來，第一波為的是殺掉阿諾，第二波似乎也有目的。可現在，他不知道該先解決哪邊。若是解決殺手，那後來的人他將再也沒辦法對付。若是解決後來人，那除非他腦子有問題。殺手不講情面，稍有空隙可能就會取下阿諾人頭，他不能冒這個險。

  「阿古拉，是忙哥刺讓你來殺我的嗎？」阿諾自認為自己不是個聰明的女人，可跟在真金和忽哥赤旁邊那麼多年，即使再笨也學會了如何看清楚自己身邊的情勢。

  阿古拉沒有開口，只是將目光瞥向了一旁的殺手身上，「動手，一個不留。」

  他不是不懂阿諾的心思，相反，他非常明白阿諾的意思。之所以如此配合，無非是因為他更加明白自家王爺的心。忙哥刺追蹤那麼久，即使在知道她逃跑後也沒有下過命令殺了她，雖說讓自己將她帶回去，可如果死了就再也沒有帶回去的必要。他家王爺向來無情狠辣，可對這個女人卻一再手下留情。

  刀光劍影，每一道光都代表著一個即將逝去的生命。阿古拉帶來的人並不多，只有七八個，此時雙方動手連原本留在軍船上的人都跳了過來。

  十六個殺手緊密配合，一招一式均是要人性命的手法。

  阿古拉身邊所帶的人自然是從忙哥刺隨從中調遣而來，忙哥刺是可汗忽必烈信任的兒子之一，手握軍權如今更是被封為安西王爺。他的隨從大部分是軍中出身，經理過最殘酷的戰場，一招一式絕不多餘，只是拼命的想要將對方殺死。

  然而，有句話說雙拳難敵四手，雖說軍中男兒向來功夫厲害，可如今也漸漸的落了下風。阿諾心裡緊張，若是最後兩敗俱傷還好，可阿古拉若是不敵殺手，最後她依舊難逃死亡命運。

  這邊兩船相撞，另一面的數條商船也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江面上遇見危險是常有的事，可商家向來不會多管閒事。凡是與利益無關，又有可能擁有風險的事情，他們能躲就躲，有多遠躲多遠。可這個時候，卻有另一條船緩緩的靠近過來。上面的商旗同阿諾所在船上的一樣，難道這個商隊偶然間良心發現要來救援？

  寒冷的刀光再次閃了阿諾的眼睛，一滴溫熱落在她的臉上，她輕輕一抹，只瞧見指腹一片殷洪。那滴東西，竟然是血。

  慘叫聲響起，阿古拉喊出一個名字，忙哥刺隨從中已經倒下了第一個人。殺手漸漸開始轉變隊形，從聚集變成了圍剿。十六個人雖然受了一點傷，可卻根本無關痛癢。孰強孰弱，一眼便分。

  阿諾望著雙方局勢緊張的握緊了拳頭，雖說兩邊都有目的，可阿古拉至少不會立刻要了自己的命。然而現在，偏偏正是阿古拉一方落於下風。

  「你說，要不要幫幫他們？」文應允一臉正色的問道。

  阿諾點頭，「幫。」這個字似乎是咬牙說出來的，尾音未落身邊的人已經化作一團藍影沖了上去。

  阿古拉雖然增加一人對抗殺手，可依舊落於下風。阿諾一臉著急，卻根本沒有辦法，眼睜睜望著下面的一團廝殺。

  文應允身形矯健，功夫更勝阿古拉。長劍靈活而動，每一個招式都會讓那亮銀色的劍尖染上鮮血。

  殺手也並非泛泛之輩，發現這個人的確難以對付。四個人分割出來，漸漸將文應允圍入一個戰圈之內。

  劍光閃爍，以一敵四驚險萬分。

  一聲悶坑，文應允肩膀被刀劃傷，紅血染了藍衣，就像夕陽西下時的彩霞，炫麗無比。阿諾心裡猛然一跳，手握得緊緊的。她不會功夫，這個時候連這個船艙頂都下不去。

  又一聲慘叫，圍堵文應允的黑衣刺客一腳被踢飛出去，只瞧那一行濺飛的血更是奪目。黑色刺客被踢出船外，落入滾滾江水之中消失不見。

  雖然少了一個，可依舊是以一敵三。文應允肩膀受傷，看起來支持不了太久。

  正在這時，又是一下撞擊。船身搖擺，阿諾一個踉蹌從船艙頂上滾落下來。

  數個人影從剛剛靠近的船上跳下來，各個蒙面，可身上穿著的卻是蒙古衣袍。領頭之人掃視一眼周圍，抬手做了個手勢。身後十數人立刻拔出刀劍，一言不發沖入戰圈。

  阿諾只覺得全身都疼，眼睛卻一直盯著那刀光劍影的殺場。她用力想要站起來，可手臂上卻傳來刺骨的疼痛。微微用力，那更是痛入骨髓。難道是骨折了麼？她不敢去想，也沒時間讓她矯情著等人照顧，這個時候她不能因為這個再去拖累別人。

  因為新加入的蒙古人，殺手顯然已經不是對手。此時，只聽見那領頭殺手一聲呼嘯。所有殺手立刻變換位置，攻擊頓時凌厲不少。原本已經被壓制的殺手竟然在這一瞬間又變回主場，雙方戰鬥僵持不下，一時間竟然難以分出勝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