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可一時間凌厲畢竟只是一時間，不到半柱香的時間殺手又一次處於下風。

  

  阿諾瞧見，心裡一松，只要殺手全部被殺，那麼她的命就能占時保住。

  忽然，一個殺手抬起手灑出一層紫色粉末，隨著江風一吹，整個戰圈都被蔓延。文應允臉色一變，手上長劍快速割裂身上長袍，湛藍袍角飛揚，如同一隻漂亮的藍色水鳥。他飛身而起，抬手抓住，迅速蒙在臉上。

  紫色粉末擴散的快消失的也快，畢竟這是在船上，四月江風徐徐不斷。

  正在阿諾瞧的仔細的時候，忽然一個黑影撲了過來，那寒光閃爍的匕首正對準她的胸口刺過來。阿諾心裡一緊，原來那紫色煙霧並非毒煙，乃是要她命的一個計策。眾人距離她位置遙遠，想要回手救她一緊來不及了，難道掙扎到現在仍舊無法逃脫一死嗎？

  「叮」

  阿諾只覺得耳邊一聲箭矢飛掠之聲，隨後便是清脆的金屬撞擊出的悅耳之聲。她睜開眼睛，正瞧見一支箭帶著一柄匕首飛離出去。

  那箭不知從何而來，那匕首卻是即將要插入她胸膛內的匕首。

  刺客一驚，然立刻回過神來。對於他這種刀尖舔血的人來說，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還不容易？

  然而，「嗖……嗖……」兩聲輕響，兩條細影快的讓人難以捕捉。正往前撲的刺客身體一頓朝著一旁傾斜了一點，隨後一聲悶坑倒在地上抽搐了兩下。

  阿諾一臉的恐懼，那刺客左眼內的箭羽還在抖動，另一箭則是正中心窩。

  可危險並非因為解決這一個刺客就消失，殺手們早在發現來了援兵以後就改變了戰術，此次前來是為了殺阿諾，若是她不死，不可能完成任務。即使全軍覆沒，他們也要將目標人物殺死，這才是他們清風樓的規矩。

  一個殺手被連續三箭破壞任務，一箭打飛匕首，兩箭喪命。那地上流淌出的血此時已經染紅了夾板，原本還抽搐的身體也已經冰冷不在動作。

  阿諾深知自己小命不容易保住，拔腿就朝著一旁的船上跑去。剛剛的箭羽由旁邊的商船射過來，證明船上有高手想要留她小命。只要到了船上，即使殺手想要殺她也不容易。

  首先，殺手被圍困，即使衝出援軍同阿古拉的包圍也只會是一兩個人。而對於她，一兩個人雖然難以對付，可高手不同，三四箭便可以解決。

  左臂傳來的劇痛這個時候已經麻木，她努力的開始攀著船沿，兩船不遠，是不是會被江水推的輕撞一下。

  好不容易攀上船沿，身後便傳來呼聲。

  「阿諾，小心。」

  寒冷的氣息就在腦後，她咬了咬牙，朝著前面猛然撲過去。

  身後「嗖嗖」兩聲，夾雜一聲悶吭，隨後便是那重物落在甲板上的聲音。

  阿諾沒時間回頭，身體懸空撲向旁邊的船。還好，兩船相近，猛撲後勁還在，她伸出手一把抓住船沿，整個人就那麼吊在船邊。骨折的左臂更加疼的，頭上已經出了一層汗珠。

  一隻手一把抓住她的臂腕，巨大的力氣將她整個人拉扯到甲板上。

  然而，在她抬起頭的時候卻嚇出一身冷汗。對方帶著一張恐怖的青銅鬼面具，讓人根本看不見他的摸樣。他穿著一件巨大的黑色斗篷，整個人被斗篷遮蓋的嚴嚴實實。救完阿諾一句話不說，轉身就進了船艙。

  阿諾愣愣的望著那個身影，良久都無法將目光收回。這就是那個高手？可是，為什麼從他的身上她感覺到無盡的悲傷與孤寂？那種感覺，就像一個人走在冰天雪地里，沒有溫暖，沒有陪伴，遺世獨立。

  「阿諾，你還好吧！」

  一聲輕喚，阿諾回過頭來，恰見文應允飛升落下。一襲湛藍長袍，此時已經被鮮血染得點點斑斕。

  「嗯，還好。」阿諾扯開嘴角露出一個笑容來。

  文應允背手將長劍一收，「我們扯著他們正在打鬥，想辦法去同慕煙容匯合。」

  聽見這話，阿諾才抬起眼睛搜索四周。早先與自己相撞的船在第二次商船相撞的時候已經隨著水流漂開，雖然不是很遠，但想要過去還是要費一些功夫的。此時，綠姑娘早站在船頭甲板上等候，來回走動焦急無比。

  她眉頭微微一皺，正在想辦法怎麼才能擺脫所有人渡江。

  文應允長臂一撈將阿諾拉入懷中，「閉上眼睛。」

  阿諾並未聽話的將眼睛閉上，只瞧見文應允腳下用力，身體頓時拔高，隨後用力一蹬船沿，借力朝著遠處的軍船飛去。

  這就是所謂的輕功，雖然自己沒有卻也見到他人使過。

  兩人相擁飛掠水面，划過一道亮麗景色。文應允連點浪花，身子輕盈無比，如此便像水鳥一般穩穩落在軍船之上。

  「阿諾，你們終於過來了。」綠姑娘邊說邊伸出手拉著她的手。

  阿諾一聲輕聲呻吟，忙阻止：「別動。」

  「你受傷了？」綠姑娘一臉著急，「傷在哪裡？」

  阿諾頭上的汗珠在陽光下折射出一層淺光，「我沒事，只是骨折。」

  綠姑娘想了想，「我去給你找兩塊板子固定一下。」

  「你學過醫術？」這點阿諾卻很好奇，她一個商家小姐怎麼會懂得這個？

  誰知綠姑娘臉色一紅，「以前雪球摔傷了腳，院子裡的護衛說弄兩塊木板固定一下就會自己長好了。」

  阿諾頓覺頭頂滿是黑線，「雪球該不是一隻狗吧！」

  「不是，是一隻豬。」

  阿諾心底暗嘆，還不如一隻狗呢！

  「著火了。」

  阿諾順著聲音望去，果然見到他們原本所在的商船著起了火。那火瞧起來燒的及旺盛，似乎是有人故意放的。

  穿上的人跳江的跳江，輕功好的則是飛向了旁邊的另一條商船。而幾個剛剛想要使用輕功追過來的殺手，無不是中箭落入江中，浪花一卷消失不見。

  「看來不會再有人追來了。」阿諾喃喃的道，似乎在自言自語。

  「不要管那些了，趕快先把你的手臂固定一下。」綠姑娘一臉著急，忙轉身去尋找木板去了。

  文應允走過來，粗魯的拉過阿諾的左臂，幾根手指輕輕一摸，「不算嚴重，沒有錯位，應該只是有裂紋了而已。」

  無論文應允是否是醫生，阿諾此時都放下心來。他行走江湖，這點問題既然他說沒事那肯定就是沒事了。

  目光轉向距離越來越遠的商船，這次真是死裡逃生。忙哥刺無形之中竟然幫了她，而那個神秘高手更是她最大的恩人。雖說有恩必抱，可她卻不想再回大元，這恩情只能留往來世再說了。

  綠姑娘找到兩塊木板回來，細心體貼的幫阿諾固定好左臂。三人坐在船尾，商船已經化成了一個不大的黑點，長江水滾滾，映著天空一片安寧。這，算是結束了吧！回過頭，恰見一條黑線，距離南宋的土地越來越近了。

  阿諾心裡一陣緊張，江風吹拂，亂了她的鬢髮。她抬起眼睛，眼眶裡霧氣升騰，回來了，終於回來了。

  江水滔滔，身後的船開始一個個接近。剛剛的戰場現在已經消失，躲避的商船才開始接著渡江。

  停在江心的商船的船頭甲板上，一個臉帶面具，身穿黑色巨大斗篷的男人靜靜的站著，身後一個穿著蒙古裝的隨從走上來，「王爺，是否現在返程。」

  男人將面具取下來，露出那一張美麗的臉孔，長眉聳立，睫毛如同蟬翼，深褐色的眼睛更是像琉璃一樣透明。他望著早已經成一個小黑點的軍船，心底滿是苦澀。阿諾，希望你能開心的過你的下半輩子。

  「爺……」哈森輕聲喚了一句。

  真金回過頭，「揚帆吧！」

  哈森點頭，朝著身後不遠的另一個隨從道：「揚帆回城。」

  白帆升起，江風推動，船一點點的朝著來時的岸邊駛去。

  「王爺，阿古拉身受重傷，我們該如何處置？」哈森低頭問道。

  「等他傷勢養好了就送他回去，忙哥刺不會說什麼的。」真金望了一眼哈森，深褐色的眼睛裡已經讓人看不出他的心思，「哈森，刺客身上有沒有留下什麼線索。」

  「只知道是清風樓的人，凡是受傷被擒一律服毒自盡。」哈森語氣平淡，只是眼底卻露出一抹傷懷。

  雖然自家主子沒說，但是在商隊出城以後便偷偷吩咐隨從大批潛伏商隊之內上了船，這一切費心安排都是為了阿諾。可如今，為什麼還是要放阿諾走呢？分明是不捨得，可卻沒有伸手將她帶回來。

  若是城門前有忽哥赤不方便行事，那剛剛呢？他一切都看見了，主子將自己全部隱藏在斗篷里，救了阿諾的性命卻不讓她知道自己是誰。

  那些刺客雖然他不知道是誰派來的，可是猜想也能猜出是闊闊真。自家主子一忍再忍，闊闊真卻越來越得寸進尺。哈森咬了咬牙，「雖然身上沒有線索，可是想要調查應該也不會太難。」

  真金平靜的望著長江滾滾浪花，「算了，不用查了，就當這件事沒有發生過。」

  「爺……」

  「按照我說的做。」

  「是。」哈森行禮退下，臨調轉身子離開前不忘又看了一眼真金。那摸樣似乎更加沉默了，那身形似乎更加孤單。心中嘆息一聲，緩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