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2024-08-01 16:15:58 作者: 白色電話

  忙哥刺再次揮鞭,帶著自己的人馬朝著西面絕塵而去。

  那木罕依舊停在原地,望著那群人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以外才轉身離開。

  然而,西面官道上的忙哥刺跑了不久便停了下來,身後人馬迅速的拉扯韁繩。

  「阿古拉,你一會兒回到剛剛的路口,帶兩個人繼續往南去追。阿木爾是南宋人,如今她要逃跑肯定也是想要回到南宋。想要回去肯定會走燕京到臨安最近的一條路,而這條路一定會路過薊州。你去薊州城,一定要將人給我找到。」

  阿古拉橫臂於胸前,「是,阿古拉一定竭盡全力。」

  忙哥刺點了點頭,隨後揚起馬鞭帶著剩餘的人馬再次絕塵而去。黃昏日落,官道上三人拉長的黑色影子如此靜靜的站在那裡,坐下的馬兒似乎都感覺到了沉重一動不動。

  天色漸漸的暗下來,原本還有的西側彩霞也漸漸的消失不見了。另一條官道,從上都開平到大都燕京的官道,馬蹄聲密集緊湊的就像一場暴風雨。十數騎快馬加鞭的飛馳,馬兒跑過,一片塵土飛揚而起。

  天又要黑了,距離下一站似乎還有些距離。

  忽哥赤那俊朗非凡的臉上沒有一點表情,從上午得到消息以後,他連一口水都沒喝過,即使如此快馬加鞭他仍舊覺得太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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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哥赤手裡有著一層細密的汗水,阿諾已經失蹤了那麼久,忽然間卻出現在了燕京。雖然他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可他卻很擔心。三歲以後阿諾從來都沒有離開他或者真金,封王之前他曾經單獨卻打過幾場仗,可那時候阿諾每日都會寫一封信讓小猛帶給他。可這次,分開這麼久他卻沒有一點她的消息。

  如今,好不容易得到了她的消息,他一定要快點找到她。那木罕的消息上說她同一名漢人男子離開,阿諾從來不認識什麼漢人,為什麼會跟著一個陌生男人走?她是被逼迫的,還是自願的?難道當日海都夜襲有一位漢人男人潛伏入營將她帶走了?無數的猜測一直在折磨著他,即使連最壞的他都想過了。對他而言,此時只要阿諾還活著就是好的。只要還活著,他就有可能找得到她。

  「爺,前面有城鎮,我們今夜是否落腳在那裡?」烏恩其策馬上來,大聲詢問。馬兒奔跑的風颳的臉都有些疼,而耳朵更是一種摧殘,若是說話聲音小的話,對方根本聽不見。

  「連夜趕路,等下去驛站換馬。」忽哥赤大聲命令到。

  烏恩其望見他臉上的著急,可依舊需要提醒自家王爺,「爺,現在情況不明,我覺得還是應該靜觀其變。」

  「我說的話你沒聽到嗎?全速趕路,務必在七日之內趕到燕京。」

  烏恩其原本還想說些什麼,天空忽然一聲鷹啼響起,長遠的啼叫聲在這個時候特別的振奮人心。

  黑影掠過,一隻黑色的鷹落在了忽哥赤的肩膀之上。

  烏恩其愣了一會兒,不再說話。自家主子的脾氣他是知道的,只要逢著阿諾的事情就什麼都不顧,只是一味的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忽然想起巴丹國師的預言,暗嘆一句「她果然是妖孽啊!」

  夜色朦朧,明月皎皎,清亮的光柔和的照著石頭鎮這一方不大的地方。城鎮之中只有一條大道,從鎮東頭直通鎮西頭。街道中間的位置有一家客棧,客棧二樓的一間客房裡隱約還亮著燈。窗子半開,昏暗的黃色燈光從屋裡透出來。

  阿諾坐在桌邊,盯著那豆粒般的油燈,良久才緩緩的將手放到自己的胸前,那裡有著一個不大的荷包,荷包里是她最寶貴的兩樣東西。她緩緩的將脖頸間繩子拉出來,藏藍色的荷包樸實無華,打開荷包卻有一道光芒射出。

  一枚紅色的戒指被她捏在指尖,巨大的紅寶石泛著一層高貴熱烈的光芒。這枚戒指是當日忽哥赤送給她的,據說是可汗送給他額吉的定情信物。自從他額吉在生他難產死後,可汗便將這枚戒指取下來系在了忽哥赤的脖子裡。

  那麼多年,忽哥赤一直都帶著,從未離身,直到她大婚前他摘下來送給她。阿諾望著那精美的花紋和那純淨的寶石發愣,仿佛指尖的戒指還存留有忽哥赤的體溫。

  她不是個冷血的人,忽哥赤對她的好她一直都知道。可是,她卻也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身份。她是個漢人,不能夠成為他最好的伴侶。如果他是個普通人或許她還能嫁給他,可他卻是一個王爺,是可汗忽必烈最喜歡的兒子。

  可汗最喜歡的兒子,那就證明他前途無量,有可能會成為下一代君王。雖然來到這個世界十幾年,可她仍舊無法接受一夫多妻。如果讓她同一群女人分享一個男人,她沒有那個胸襟,也根本做不到。

  嘆息一聲,將戒指收回香囊里。忽哥赤,對不起,這輩子恐怕要辜負你了。她站起身,將桌上的油燈吹滅,借著窗外的朦朧月光摸上了床。躺在那裡,還是睡不著。今天不知道為什麼,總會有很多混亂的思緒。每次閉上眼睛都會想起蒙漢不兩立,都會想起忽哥赤,想起真金……

  半個月後,通往薊州的官道之上,快馬加鞭的一隊人馬終於進入了薊州地界。剛剛入城,眾人便去了驛站,十幾匹馬此時已經快要耗干體力,驛站管事忙又拉了十幾匹體力充沛的馬兒給前來之人使用。

  烏恩其望著沉默不語的主子,半個月以來,快馬加鞭,換了三十匹快馬終於趕到了薊州。這期間,除了偶爾的休息片刻基本上全在趕路。許多隨從都已經到了極限,然而自家主子卻依舊沒有停下來好好休整。咬牙堅持,終於到了這裡,可他主子的臉上仍然未露出絲毫的放鬆。

  烏恩其擔心的望著自己的主子,雖說常年打仗主子的身體肯定不錯,可在這種焦慮中趕路半個月他也怕他吃不消。

  「烏恩其,今天我們就在薊州休整幾日,燕京到臨安最近的路便是從薊州通關。你分派下人手去城門通關處,輪流進行監視。隨後,休整後派人到周邊村鎮,暗中查訪阿木爾的下落。」

  烏恩其領命而去,忽哥赤面無表情的望著天空,天空陰沉,瞧起來像是要下雨了。正想著,一滴雨水滴落在他那俊逸非凡的臉上,忽哥赤緩緩的伸出手輕輕抹去。他從來沒有相信過上天,然而現在他想要擺脫上天一件事,他希望上天能夠給他一個機會,讓他再見到阿諾,讓他有機會將他的心給她看。

  另一面,正在趕路的阿諾仰頭瞅瞅晴朗的天空,太陽朝西走,一天又要結束了。緊趕慢趕,往薊州的路已經走了一小半。若是再有二十天,應該就能到達薊州。

  文應允說過,距離臨安最近的一個關口就是薊州,只要通過薊州他們就能邁入南宋地界。然而,薊州關卡很嚴,他們三個若是想要混過去就一定要想辦法。別的辦法他沒有,唯一最保險也最安全的就是跟著商隊走。

  然而,商隊不是任何人都能混進去的。元同宋之間的貿易在兩國開戰以後就開始被限制,雖然有卻盤查十分嚴格。

  阿諾沒有把握自己能夠混過去,雖然一路上沒有遇見任何官兵,可不代表他們不在薊州城等著她自覺上鉤。

  幾位皇子都是能征善戰之輩,她自問自己不是對手。然而,想要最快到達臨安卻只有那一條路。怎麼樣才能夠安全的通過薊州城渡江呢?這個問題迫在眉睫,必須要儘快解決。正在這時,不知哪裡飄來一塊烏雲,天氣頓時變得有些壓抑起來。

  「那邊有座破廟,要不,我們去那裡先躲躲雨。」文應允首當其衝朝著破廟跑了過去。

  綠姑娘應了一聲拉著阿諾就跟上去,一陣風吹來,帶著濃厚的潮濕氣息。

  三人跑入破廟之中,發現這是一座早已荒廢的土地廟。廟堂之上到處蛛網,頭上房頂處處露天,唯一還算不錯的地方就是供台之前的那一小塊地方。

  「這天真是說變就變,怎麼說下雨就下雨啊!」綠姑娘抱怨著走到供台之前,望了一眼台上的泥神像,「菩薩保佑,讓我們一路順利,平安到達臨安城。」說著,雙膝跪在地上,虔誠的扣了一個頭。

  阿諾眼睛一亮,腦海里瞬間冒出一個膽大的想法,她嘴角一勾。沒想到,躲雨竟然將她最難解決的問題給解決了。

  另一面,上都開平燕王府中。真金臉色不好的站在書房裡,身後的闊闊真更是哭的梨花帶雨。

  「闊闊真,你做的事情雖然本王沒有提卻不代表本王不知道。」真金那張美麗的臉孔上難得出現一抹憤怒。

  闊闊真淚如珍珠般從眼眶內滑落下來,「王爺,您說什麼闊闊真聽不懂。」

  真金豁然轉過身來,那雙平日裡如同陽光般溫暖的眼眸裡帶著少有的犀利,「闊闊真,本王最後告訴你一次,阿木爾若是真有什麼,你也別想繼續活下去。」說罷,他大步走出書房,「最好提早通知你派出去的人,若是被本王遇上,那就別回來了。」

  「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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