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9章前往北地17

  蘇年走進帳內，清冷的笛聲戛然而止，他轉過身來看著她，並沒有如常人般的驚訝，淺淡的目光中儘是她看不懂的神色。

  唯有他握著笛子的手顫動著，透露出他內心的不平靜。

  「福祿已對我說了所有殿下為我做的事情……」

  兩個人沉默的望著對方，許久，她輕聲說道。

  

  他眉眼微涼，「所以你是因為同情還是感動留了下來？」

  她走到他的面前，定定的說道：「都不是，我只想我們都可以活下去！」

  即使福祿不說出這些事情，在客棧的時候她便不希望看到他死。

  「你不再怕我？」

  「怕，但我不該再因為害怕而逃避！」

  浮在他眉眼間的那份涼意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籠罩而來的一抹明亮，他凝著她許久，方才淡淡說道：「我們還要在此處紮營幾日，等雪停了才能上路，你可以趁著這個時間好好休息，或許……你還想好好洗個澡？」

  她愣了一愣，他瞥了一眼她那被雪浸濕的鞋襪和衣角，語氣輕鬆的道：「你放心，我不會進來，也不會讓其他人進來。」

  說完，不顧她面上一紅，他便抬步走了出去。

  說不上自己的決定是對是錯，可既然選擇了留下來，就不該再胡思亂想。

  她把自己整個泡在浴桶內，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舒舒服服的洗了一個澡，僕人進來清理完畢，她躺在一張臥榻上，沒想到疲乏不堪的身體一經放鬆，很快就墜入了睡夢之中。

  夢中她又一次看見了那雲霧堆砌的高台，霧靄朦朦之中穿著一身吉服的男子渾身上下充滿了天生的貴胄之氣，他懷抱奄奄一息身中無數支利箭的「她」，任憑那鮮血染滿了他的雙手，高台之下千軍萬馬，氣勢如虹，每一張面孔都是入冰雕一般的冷漠無情，無動於衷地看著男子在那無盡的血泊之中萬分悲痛，吶喊嘶吼，聲音響徹雲霄……漸漸的，那底下的人開始生出恐怖畏懼之意……只因男子在嘶吼聲中突然間迸出大笑聲，一雙布滿鮮血的眼睛裡儘是毀天滅地一般的仇恨……

  「來生見？不，不可以……我要你今生今世陪伴著我，直到我們都老死的那一天……」

  「你不可以死，你若敢死在我面前，我便讓這裡所有的人來替你陪葬！」

  女子的眼角滑落下一顆淚珠，唇角帶著一縷遺憾的笑意，逐漸地閉上了雙眸。

  對不起……對不起……

  天空之中仿佛迴蕩著整個聲音。

  悲傷的淚水仿佛無窮無盡！

  耳邊另一個聲音將她從這可怕的噩夢中喚醒過來，她驚呼一聲，只覺自己滿頭大汗，緩緩聚攏的視線逐漸看清楚眼前晃動的臉……

  「太子殿下！」看清楚近在咫尺的身影，她冷不防又被驚了一跳，下意識的往後躲開，慘白著一張臉。

  蕭長懋望著她，眸光深邃如海，他遞給她一條手帕，淺聲道：「是我，你不用害怕，你方才做了噩夢，我只是過來將你喚醒……」

  她徹底的清醒了過來，察覺到自己的反應有些過激，再看他眉間一閃而過的蒼白，她歉意地看了他一眼，接過了手帕，擦著滿頭的汗水，「多謝……」

  他從懷裡拿出一隻香囊，放在掌心倒了倒，倒出幾片東西，擱了在她枕頭底下，頓時一股淡淡的安寧的香味縈繞在她的鼻端，他道：「這是紫檀花片，擱在枕頭底下有助於安睡，你且繼續睡覺，今晚斷然不會再做那噩夢。」說完他已起了身。

  蘇年怔怔看著他背影，突然想要開口喚住他，想從他口中詢問有關於夢中的故事，為何她會不停的做著這些夢，夢裡的她是如此的痛苦不堪……然而話到了嘴邊卻又被她吞回了肚裡。

  如若夢裡的人是他，如若他真的是龍璇璣前世所愛之人，她該怎樣面對他？

  她又是否該去相信他所說的話？

  自己又該不該將這件事情告訴他？

  她在內心之中猶豫不定，此時蕭長懋已回到了自己的臥榻上，他將臥榻擺放在臥帳的另一頭，中間隔開的距離給了她稍許的安心。

  最終她還是忍住了沒問。

  夜色是如此的寧靜，軍營里一片沉寂，她枕著那紫檀花片，忽然又想起福祿所說的話……蕭長懋曾也每夜睡夢不斷。這大概就是他為何隨身帶著這種藥片的原因。

  如蕭長懋所說，這一晚她沒有再做夢，直到睡到第二日上午她才醒過來。醒來的時候營帳之中早已不見他的身影，只有阿素梳洗得乾乾淨淨守候在身邊。

  見她醒來，阿素照常侍候她洗漱和用膳，不見大虎，蘇年順口問了一聲，阿素猶豫了一聲，蘇年疑問地看著阿素，「阿素，大虎他是不是——」

  見她起了擔憂，阿素立即搖了搖頭，說道：「一大清早，太子殿下過來，帶著大虎去了營內，婢子趁公主還熟睡著便去看了一回，看到太子殿下在教大虎習劍……」

  蘇年愣了一下，「太子教大虎習劍？」

  正說話間，突然帳外闖入進來一個人，正是大虎。

  大虎的臉上難得的有些喜悅，仆一闖進來，又自覺有些貿然失禮，連忙行了禮，「公主！」

  阿素皺著眉，看見大虎的腰上挎著一把短劍，詢問道：「大虎，你身上的劍……」

  大虎走進來，笑望著阿素，又望了望蘇年，用力握住了挎在腰上的那把短劍，他興致沖沖的把短劍取下來，遞給了蘇年，「回公主，這把短劍乃是太子殿下所贈，他把它給了大虎，說是讓大虎留著！」

  蘇年拔出那劍一看，乃是把鋒利無比的金剛劍，劍不長不短，很是趁大虎的身材。

  「想不到太子殿下儀表斯文，身份尊貴，武功竟然如此高超，」大虎道，「先前那位青空大哥的身手，大虎早已領教，又從青空阿哥口中聽聞侯爺武功卓絕不凡，就算是五個朗木大叔加在一起也未必打得過，中原地大物博，高手無數，能者更是數也數不清，可嘆我遊牧部族目光淺短，這一戰無異於以卵擊石，恐怕沒有幾成勝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