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0章前往北地18

  蘇年詫異的看了看大虎，想不到他小小年紀卻可以說出這番話來，她問道：「大虎，假如遊牧部敗了，難道你不覺得遺憾嗎？」

  大虎想到了什麼，當即跪了下來，緊張地道：「公主萬莫誤會，大虎並不是希望遊牧部族滅亡，只是，只是突然有感而發，並不曾多想——詛咒了公主的家！」

  「家？」蘇年怔了一會，她一手握著那把短劍，一手親自扶起大虎，笑了笑說，「自娘離開之後，那裡便早已不是我的家，你無須緊張，若說起來，你父親也是遊牧族人，要是詛咒，你豈不是也詛咒了自己？」

  「你說得不錯，七大遊牧部落即便聯合起來對抗南朝，他們也沒有多少勝算，中原人能者居多，深藏不露者更是數不勝數，我遊牧族人雖也不差，可他們始終困居於一隅，是故眼光也短淺了些，首領者又多倨傲狂妄，向來喜歡藐視大朝，從來都是口不從心，看似歸順，實則眾人不服。」

  「可戰爭不到最後一刻誰也說不準，不論誰贏誰敗，最終遭殃的是兩方的百姓，那些戰士們也要死傷一片。戰爭從來都是殘酷的，但願你不要經歷那樣的殘酷。」蘇年輕輕一撫大虎的頭。

  大虎眼裡隱含熱淚，「朗木大叔說過，公主大義深明，胸襟不輸給男兒，公主剛才一番話實在是讓大虎慚愧萬分！」

  蘇年笑笑：「我知道你和你弟弟，你娘，因為我和我娘的關係，始終對遊牧族人抱有很深的仇怨，你兄弟兩個打小起與你娘朵瑪在王庭時沒少受人欺負，你對族人的感情不深是自然的，我又何嘗不是？」

  大虎抬頭，「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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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我與你有稍許不同，我是一族的公主，自然考慮得要較你多一些……即便如此，我們也難掌握他人的命運。」蘇年把劍還回大虎的手中，「劍是太子殿下贈予你的，你便好好帶著它，劍不一定要對準敵人，但它一定是用來保護你在乎的人，你最親的人。」

  大虎含淚，握緊劍，重重點頭，「大虎一生都會謹記公主的話！」

  「你出去練劍吧，切記不要傷到自己。」蘇年笑著說道。

  大虎用力一點頭，「是！」轉身大步出了營帳。

  大虎前腳剛走出去，隨即門帘被人揭開，蕭長懋彎身走了進來，只見他長袖和褲腳都紮起，鞋上還沾著泥草，未穿斗篷，雪花都落在了他的衣袍上，鼻頭和雙手凍得通紅。

  蘇年愣愣的看著他，這時福祿也跟著走了進來，遞上斗篷，蕭長懋擺了擺手說不用，福祿又忙喚僕人進來將火盆燒旺，蘇年見此，便也喚阿素過去幫忙。

  「太子殿下，您剛才——」

  福祿剛要開口說什麼，話才說到一半又住了口，蕭長懋淡淡的道：「福祿，你們都先退下。」

  蘇年看著福祿，阿素和僕人們都退出帳外，她終於忍不住的問道：「太子殿下做了什麼，怎弄得這一身雪？」

  蕭長懋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說道：「剛才你對大虎說的話，孤在帳外都聽到了。」他忽然凝視著她，「我以為你……」

  他話沒說完，停了下來，似斟似酌，她眼光一轉，道：「太子殿下以為我會為了這場戰爭而倍感自責和懊惱？」

  他淡淡的一笑，往火旁坐了下來，「看來是我多慮了。」

  蘇年給他端上一杯熱茶，走到他的面前，低頭看著他，「太子殿下是多慮了，即便我知道這場戰爭是因我而起，可我也明白，如不是遊牧部落野心太大，如不是我父親以及其他首領藐視了中原，他們也不會輕易受到挑撥，聯合發動戰事。」

  「我雖長居深宮，但也知道遊牧部落不斷向朝廷提出各種過分的要求，這已經引得貴朝官員的不滿，兩族之間的友誼並沒有多麼的深厚，我一個女子又怎麼能影響到兩族的利益關係，我只不過是這場戰爭中的一個引子罷了，就算沒有我，兩族也不會和平太久。」

  「天下大事，本就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何時天下才能一統，百姓可以過上安生的日子，在我們有生之年都不知能否看得見，況我之力渺小，亦無法左右大局。」蘇年笑了笑說，「假如我為此事自怨自艾到哀傷過度，豈不是自找的麻煩，我的麻煩已經夠多，實在不必再自尋苦惱。」

  「璇璣，我倒希望你能為自己想多一些。」他低低的說了一句，她端著茶杯的手一顫，「小心燙手。」他適時地把茶杯接了過去。

  她看著他的眼，終是沒忍住的問道：「前世的……前世龍璇璣是怎麼死的？」

  他端著茶杯的手也是一顫，周身漸漸凝聚起一股悲哀的氣息，他別開了視線，語氣淡淡的道：「想必你已經聽過龍璇璣所有的故事，也知道她是如何亡故，死於何時。」他說道，順手把杯子擱在了身旁的小圓杌上。

  她往他旁邊的地毯上坐了下來，盆里的火烤在身上暖洋洋的一片，她道：「我從九叔公的口中得知的故事，始終無法判斷是真是假，假若龍璇璣為了百姓選擇犧牲自己而英年早逝，臨死之前的半年她和周王也算是渡過了最後一段平靜的日子，她必然在自己死之前有所交代，又怎會在她死後，周王還如此傷痛和遺憾，甚至不惜放棄了王位，不惜孤獨的在陰冷黑暗的佛窟中渡過他的餘生，這一定不會是璇璣公主所想要看到的……」

  夢裡的那個情景太過於真實，比以往所有的夢境都要可怕，都要讓她痛苦……九叔公從壁畫上窺見了龍璇璣最終的結局，龍璇璣為了天下百姓不惜用自己的性命封印了魚符，半年之後油盡燈枯而死，陪伴在她身邊的人是她的愛人，年輕的周王，可為何在長生宮中她感受到的是莫大的遺憾和無法解脫的悲痛！

  是否連那壁畫所畫的情景也並不都是事實？

  是否龍璇璣的死另有一個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