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爭鋒4

  在場的人幾乎都能看得出來，得罪武康公主並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所以哪怕有的人看不過眼，也沒有人敢出面主持公道，當這樣一個女孩開口站出來的時候，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蘇年從沒見過眼神如此清澈純淨的一雙眸子，那女孩年紀不大，約莫十四五歲，模樣甚至算不得上等之姿，卻如一塊溫潤剔透的白玉般美好，美得不摻雜一絲瑕疵，出眾的氣質讓她站在人叢之中顯得格外亭亭玉立，琇敏娉婷，靈動可人。

  「小姐……」她身後的老奴才面色一變，上前欲將她拉扯回去。

  「你撒謊！」武康公主明顯動了怒，指著女孩不馴的道，「是這個醜八怪先撞到我，我不許你這樣說，你住口！」

  風燕看著那女孩，也是怔怔的。

  

  女孩撥開老奴才的阻攔，不懼的走上前來。

  「大家都看到了，是公主你先撞到了人，既然是你不對在先，怎麼能夠怪責在別人身上……」

  「我不許你這麼說，你住口！住口！給我住口！」

  「啊——小姐……」「公主！」

  一聲驚呼，大家都吃了一驚，武康公主一氣之下揚手便打向女孩的臉，誰知竟被那女孩有先見之明般的伸手握住，武康公主更氣，眼裡閃過一抹狠意，揚手便揮出另外一手，女孩終究是沒擋得住，重重的挨了一個巴掌。

  女孩重心不穩，往後一個趔趄，武康公主還要甩她幾個耳光，風燕及時出手將武康公主一把抓住，蘇年則在同時出手將那小女孩扶穩。

  武康公主怒極，一張圓潤美麗的小臉因漲滿怒氣而變得不那麼可愛，眉眼間的驕橫惡劣之氣甚至令人討厭，她用力甩開風燕，氣到咬牙切齒，冷冷地瞪向那名小女孩，蓄滿淚水的眼底不經意間透出一絲強烈的妒忌之意。

  「誰要你多管閒事，我是公主，你只是一個前朝罪後的餘孽，你根本不配和我說話，更沒有資格來指責我！」

  蘇年實在難以理解武康公主被嬌慣成這般模樣，只見她懷裡的女孩的半邊臉莢紅腫得老高，女孩卻輕輕捂著痛處，沒有一丁點的退縮與害怕，只是感激地看了蘇年一眼，但蘇年亦看見女孩的眼眸不經意間微微一抖，似是被武康公主的話觸動到，握著小小的手指，沒有說話。

  蘇年感到驚訝……前朝罪後的餘孽？眼前的女孩莫非是劉宋王朝的後代？

  既是前朝的後裔，又怎麼會出現在深宮裡，還和這一群南齊的千金們玩耍在一起？

  「公主別生氣，我們都可以作證，剛才是尉遲公主撞到了公主，還撞掉了公主手裡的魚食，不關公主的事，公主貴胄之軀，何必跟這種小人計較。」不知何時池心亭里以洛紅蕖為首的一干公主走了出來，洛紅蕖平日就有討好武康公主之嫌，眼下自然顛倒是非的說話，摸了摸武康公主的頭，以安慰平撫武康公主的委屈。其餘人也多數跟著附和。

  風燕冷冷一瞪，氣得咬牙。

  這時施敏則盯了一眼蘇年跟前的女孩，說道：「你可是前朝宋文帝的女兒潯陽公主所生的千金，叫做郗徽？」

  女孩淡淡的抬起頭，沒有說話。

  「她就是郗徽！」旁邊一名蕭氏皇族的小姑娘伶俐地開口插話道，「她的父親是太子舍人，很早就死了，她的母親是前朝的罪人，也死了，我娘說，郗徽沒爹沒娘沒有人教，這樣的野孩子不配和我們玩在一起。」

  「對！郗徽不懂禮貌！」

  「她根本不配進宮。」

  「對……」

  一群的小公主小郡主小千金們扯著尖尖細細的嗓子你一言我一語地嚷著道。

  郗徽始終緊緊的握著衣袖，淡淡的低著頭沒有說話，一個足夠出眾的女孩很容易引來周圍人的妒忌與排擠，蘇年雖然不是這名女孩，卻能夠體會郗徽此時此刻的心情，更能體會一個前朝後裔呆在這座南齊宮中的難處。

  甚至有可能在孩童的時候，郗徽就曾經隨她的母親在這座深宮之中生活過，住過，對這裡的一切都十分熟悉，可隨著前朝滅亡……當置換了身份，曾經熟悉的地方，留下過美好的地方，帶給她的就只剩下這些漫罵與非議，對一個孩子來說，是怎樣的殘酷。

  蘇年儘管比這孩子大不了幾歲，卻忽然心疼起她。

  她把手伸進郗徽的袖子裡，握緊這孩子的手，郗徽抬頭用明亮清靈的眼睛看著她，只感到手心有一股溫暖流過，含在眼底的淚光微微閃爍出來，武康公主頓時冷冷瞪了蘇年一眼。

  「你們快看呀——那鳥可真好看！」就在氣氛尷尬，場面硝煙瀰漫的時候，似乎是站在洛紅蕖身後的忽蘭珠脆聲聲的一道喊聲，驚擾了大家的注意。

  大家紛紛抬頭，只聽天空掠過一隻五彩斑斕的飛鳥，凌空的一聲鳴叫，清越無比，動人至極。

  「好了，不要因為這點事情，就擾了今天的興致，這麼好看的鳥，真是百年難得一見呀！」

  鳥鳴悅耳，適時的打散了一些劍拔弩張的戾氣，就連剛才還淚眼漣漣，氣怒非常的武康公主也露出驚喜的眼神，眼巴巴抬頭盯著飛過的大鳥，嚷著：「真好看，快來人，把它打下來——不，不，把它活捉了，我要養著它玩！」

  「快呀！笨死了，你們！」見奴才們不動，武康公主惱道。

  那些奴才還當真四處奔竄著，想去捉那隻盤桓在暢清園上空不走的鳥兒，而其他年紀小的孩子們也跟著有模有樣的去捉，蹦來跳去，頓時把個花園鬧了個雞飛狗跳。

  連風燕都忍不住搖頭：「這要是我的女兒，看我不打爛她的屁股……」

  蘇年好笑，正好幾個奴才和小主子們烏壓壓的從她身前跑過，將她和郗徽撞開，瘋狂的去追逐那隻彩鳳鳥，她也忍不住的搖頭。

  可就是這麼一分神的功夫，誰也沒瞧見，武康公主走到郗徽的身後，伸出雙手猛力一推，「啊……」的一聲慘叫，郗徽被推出九曲欄杆，跌進了深深的池潭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