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爭鋒5

  來暢清園的時候阿素要跟著，蘇年念著阿素的傷才剛剛好轉，讓她呆在屋裡。她不像阿素懂得輕功，但此刻她離郗徽最近，且想也沒想的縱身跳了下去，只是餘光里瞥見，似乎還有一道身影幾乎與她在同等的時間跳了下來，去救這名叫郗徽的女孩。

  撲通——

  幾道落水聲砸出巨大的水花。

  大家的臉色紛紛變了，卻沒有人再做出反應，只有風燕和跟著她過來的春喜冬寧兩個丫鬟大叫了一聲，風燕想跳下去抓住蘇年，可奈何自己是個旱鴨子，只好沖遠處幾名內監嚷著：「你們還站著做什麼，眼看著主子們落了水，還不下去找人！」

  「我不准許你們下去……」武康公主呼喝的道，「誰要是下去幫那個前朝罪人留下的餘孽，我一定讓母妃重重的罰你們！」

  「公主……這樣不可，會出人命的呀。」終於有嫫嫫膽戰心驚的道。

  而跟著郗徽進宮的老奴才早已嚇昏在地上。

  「不就是個池子麼，我推她下去，只是想嚇唬嚇唬她，了不起讓她喝幾口臭泥水，不可能死人。」武康公主不屑的說道，「再說，就算她真的淹死，也是死有餘辜！誰讓她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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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燕氣極，心想今兒便是拼著得罪了整個南齊的公主，也要讓這屁點大的武康公主知道知道，什麼可為什麼不可為之。正一邊焦急望著水池潭裡蘇年跳下去便轉瞬不見的身影，一邊想著該怎樣辦，忽然聽見一道喊聲尖亮的響起：「聖上駕到——」

  眾人一驚，紛紛轉頭：「皇帝陛下……」

  遠遠只瞧見一大波的主子和奴才迎面走過來，各個身上華服耀眼，玉冠閃爍，而正前方的一人身穿一襲絳紅色龍服大袍，頭戴十二毓珠龍冠，腳履金靴，一見既知他的身份——南齊的皇帝蕭賾！

  情勢驟變，大家都有些發愣，而在武康公主的話被打斷之間，早有道頃長的身影從中飛出，飛向碧波粼粼，卻也深而不見底的池面。

  大家來不及看清他的相貌，只見他足尖在九曲橋欄上一點，踏足凌空而去，衣袍袂展，貼著寬厚胸膛上精壯堅硬的肌理，只一抹背影便有著讓人不敢逼視的冷雋魅力，大家深吸了一口氣，盯著池面。

  嘩地一聲，池面濺起了水花，一雙細白的手臂將掉下去的郗徽托舉了上來，含混不清的聲音從水裡發出：「先救她上去……」

  水面漂浮著一些水草，掛在一縷縷黑色的頭髮上，讓人分辨不清將郗徽托舉上來的女子是哪一個。

  而另外一個，又在哪裡？

  男子縱身一躍，足尖在水面凌波一點，眉心微微一凝，看著水面上那一團撲騰的「水草」，只一下遲疑，便只伸手將已經昏迷的郗徽從池面先行撈出，再一躍轉身飛回九曲橋面上，來回不過是一轉瞬之間，他將渾身濕漉的郗徽朝另一個男子手中一放，便又再轉頭回去救人。

  大家終於看清了他的容貌，竟不由的吃了一驚，那眉眼間凝結著森寒戾氣的男人，竟是西昌侯！不少人內心狐疑，在場的來了這麼多的人，為何西昌侯會第一個出來救人？

  大家屏著呼吸，存著疑惑，沒敢發出聲音，現場的氣氛有一絲的壓抑。

  只見剛剛將郗徽從池面撈起的地方有個頭顱不時伸出來呼吸幾口氣，又沉落下去，雙手在水面撲騰著，似乎是發生了什麼事情，隔著一段距離，水草遮掩了臉，仍舊令人分辨不出是誰。

  風燕握著橋欄，急得連呼吸都忘了，她探出整個頭顱張望，拼命的想要看清那是誰。

  直到她模模糊糊看見一條手臂上戴著她所熟悉的首飾，臉色一沉，哪怕救人的是西昌侯，她也只好急道：「那是翹公主——侯爺……救救她！」

  蘇年生在遊牧部族，常年遷徙，逐水而居，她自幼喜歡水，水性很好，這也是她會毫不猶豫跳下去救人的原因，她在水底摸索一會便抓到了郗徽，只是四月初的池水還十分的冰涼，再加之這暢清園冷落了許久，無人來長期打理，這一口池潭水越積越深，水草越長越豐茂，一不當心掉下來便容易纏住，她費力的撥開水草，將已經凍得昏厥的郗徽用力地托舉出水面。

  模模糊糊之中，她只看見一抹身影飛了過來，她看出這叫郗徽的女孩絲毫不懂水性，方才讓他們先行救人。

  只是沒想到，這荒廢的暢清池水澤密集，草深根厚，魚蝦成群，也極容易養出水蛇，當她向岸邊划動的時候，倏然之間一絲尖銳的刺痛從腳踝上傳來，她猛然的吸了一口氣，整個人往下一沉。

  而一聲「侯爺」又令她心房莫名的一緊，頓時不知為何慌了，連嗆了好幾口渾濁的污水。

  水花不斷淹沒著她的頭臉耳鼻，腳踝上刺痛鑽心，遠遠的她似乎聽見九曲橋上站著的密密麻麻的人群中有人在喊：「她是翹公主，那清河公主在哪裡？翹公主的姐姐也下去救人了……」

  蘇年只感覺自己冷汗直冒，頭眼昏花，渾身的力氣在迅速的往外流散，她想要發出求救的聲音，卻變得虛弱不堪。

  耳朵里只有風燕的聲音在飄遠：「年丫頭！年丫頭……」

  「皇帝陛下！救救翹公主……」

  浮浮沉沉的水面不斷往下墜落，她看見那抹身影從九曲橋欄上飛出，本是向著她飛來，卻在剛才人群中發出的一聲之後，飛來的足尖微微一頓，便是毫不猶豫地縱身投入池中。

  仿佛是最後一線的光明被黑夜籠罩，仿佛是最後一根浮木悄然飄遠……

  一股難以言說的悲酸湧上來，她只來得及微微一笑，並無一絲後悔，而後整個沉入水底。

  「快，救人。」岸上，皇帝沉著的一聲令下。

  而早已有另一抹身影急急飛出，亦同樣縱身投入池中，向著蘇年沉落的方向拼命游去，帶著無與倫比的焦灼：「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