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雨夜情怒4

  巴泰又吩咐他的人道：「告訴氐館的人，讓大夫不惜花最好的藥，替這丫頭治病！」

  「是，巴泰少爺。」

  說完，巴泰又掃了一眼房中的閒雜人等，以及南齊朝廷派在他身邊，起到陪同、服侍以及監督作用的氐館內的人員，巴泰走過去，讓他的人塞了點錢財，又與那些人寒暄了幾句，便見那幾名小官員點點頭，客客氣氣領著下人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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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對眼前已長大成人，將人情世故拿捏得更為準確的巴泰，和他對她的轉變，蘇年仍然感到一絲彆扭，眼底仍舊保持著一點防備，巴泰洞察到，只一笑說：「公主不用再防備著我，過去是巴泰少不更事，這幾年在王庭，我唯一想的事情，就是——如何帶你回去！」

  「巴泰！」見巴泰認真，蘇年不由得正色道，「我不會跟你回去，也沒想過要再回到王庭。」

  「公主……不想回家？」巴泰皺眉，不解的看著她。

  「自娘離世之後，我的家就已經不復存在。」

  巴泰沉默了一刻，隨即恢復笑意：「你若不願回王庭，那也行，我帶你去你想去的地方！天下這麼大，去哪都行！」

  看著巴泰認真的眼神，和他固執己見的想法，蘇年微微的有點惱了，自知不能讓他再如此下去。

  「你沒有聽明白，巴泰，我哪兒也不會跟你去……我不喜歡你，更不會成為你的女人。」

  「公主是因為過去的恩怨，對我耿耿於懷？」巴泰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難看。

  「不是……」

  「難道公主是在擔憂自己的聲譽？」巴泰抬手一揚，朗聲道，「如果公主是擔心這個，那大可不必！莫說公主只是遭賊人虜去，並未失身，便是不幸貞潔不保，我巴泰又何至於在乎這些莫須有的東西？我要的，是你這個人！」

  部族的男人本就不是那麼在意女人的貞潔，亦不在意輩分，常常倫理混淆，娶他人之妻，再休再嫁是常有之事，巴泰的反應也屬正常。

  「巴泰，我……」

  「那便是公主在擔憂，南齊的天子不肯放你走？」只聽了開頭，巴泰便將她的話打斷，臉色反一下子又恢復幾分晴朗，「公主大可不必擔憂，此行我能來到南齊，就有辦法帶你走！」

  蘇年不由得一驚：「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巴泰面上神情中透出一分勢在必得的傲氣：「這一趟來到南齊，如無意外，我會在建康久待一陣子，只要能待在這裡，必然會找到機會，將你帶走！」

  蘇年聽了更是驚訝：「你指的久待，是多久？」

  巴泰看了她一眼：「此行我們幾個部落聯盟一起，為公主之事而來，領主十分憤怒，必要讓南齊天子開口，賜給我們幾個官職，再將北疆以上鴻安、納吉、呼延達哈等八個郡縣納入我族管轄範圍，如此才可平領主之怒，洗公主之辱。」

  蘇年輕聲諷刺的笑道：「巴泰，我比你更清楚，父親一直以來就有統領北漠的野心，在他的眼裡，除了部族，妻兒子女只能排在其次，而我這個從小不被他喜愛，無足輕重的公主，即便死在南齊，他也不會為我難過。」

  巴泰被她說穿，有些難堪的紅了紅臉。

  「南齊的天子並非傻子，這樣的要求未免過分了，他們未必就肯答應。」蘇年繼而往下說道，「所以父親才會聯盟其他部落，將事情鬧大，以此對南齊施壓，由始至終，我都只不過是他壯大權利路上的一顆棋子，一個犧牲品。」

  這些並沒有出乎蘇年的意料，只是她沒有想到，父親的胃口比她想的還要大，鴻安、納吉、呼延達哈都是北疆邊境大郡，人口密集，貿易發達，如能得到這幾個郡縣的管轄權，翹族便可在短時間內壯大。

  「公主，你果然同一般女子不同。」巴泰的眼神凝視著她，瞳眸閃爍，熠熠生輝，「話雖如此，正是有了領主的帶領，有了領主的智慧，才會讓我翹族不斷變得強壯，你放心，我知道你委屈，只要翹族壯大成為遊牧部族當中最為強大的一族，到那個時候，首領自然對你另眼相看，族人亦會敬重你……至於你，在我巴泰心目中，超過一切！」

  蘇年自知沒有辦法說服巴泰，她的父親過於野心勃勃，帶領族人走向強大的同時，也有可能給族人帶去毀滅的打擊。

  「我乏了，需要歇息，有什麼話，我們改天再說。」回憶起王庭的一切，蘇年忽感心累，沒有了再繼續與巴泰談下去的心思。

  「好吧，公主好好休息。」巴泰有些無奈的看著她。

  「巴泰……」見他轉身，蘇年忽然開口，巴泰回頭看她，目光熠亮，蘇年微微皺眉，道，「西昌侯為人深不可測，你最好，留個心眼。」

  巴泰凝了她一眼，笑了笑，不以為然：「他不過就是個皇室的旁庶，連蕃王都算不上，手中亦沒有多少實權，這一路同行，其言行舉止與普通人無異，公主大可不必操心。」

  見他固執己見，蘇年也就不再多說，只是對巴泰這幾句話大不敢苟同，若是讓巴泰清楚蕭鸞是怎樣一個城府聰明的人，巴泰恐怕再也說不出這樣的話來。

  巴泰轉身出門，臨走前，蘇年又想起了什麼，再次將他喚住。

  蘇年想起了風燕，讓巴泰打通氐館的人，通融通融，放風燕進來，誰知到了氐館門外，卻不見了風燕的人影。

  氐館門口的下人道，尉遲公主留了話，她到城中住一宿，明兒一早再過來。

  蘇年回到房中，卻沒了睡意，聽著窗外滴滴答答落個不停的雨，坐在床前守著昏睡的阿素，漸漸覺得由里到外，從身到心的發冷……讓她感到，生活在向著一條未知的道路轉折，仿佛總有一條萬丈懸崖在等待著她，往下墜落，萬劫不復。

  而永明元年三月初七日這晚，發生在風燕及弱水身上的事，亦同樣改變她們的一生……

  這註定，是一個不眠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