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變端2

  前往氐館的馬車上，蘇年不停的走神，風燕見她神魂飄蕩，輕輕拍了一下她的手背：「年丫頭！你可是在想來的人是誰？又或是在擔憂他們此行來南齊，對你是利是弊？」

  風燕擔憂蘇年，以蘇年傷勢未愈為理由，硬要求陪同前來。

  「使節一行剛到建康便主動提出見你，我想你的族人或許對你還有些尊重，興許時隔幾年，你的父親對你也有思念之情。」

  蘇年並不在乎來的是誰，擺擺頭說：「即使真對我好，那也只是做做樣子，北漠數部聯合來南齊討要說法，不過是藉由我這件事情逼迫南齊，從中牟取有利部族的利益。」

  

  風燕並非不清楚這其中利益，只是想稍加安慰一下蘇年，見蘇年思路清晰明白，比之前一陣狀態要好了許多，也就把心放下，點了點頭。

  同行出宮的還有另外一乘車攆，上面坐著其餘三四位公主，也是一道出宮會見此行同來的其他部族的族人，當中一人，正是洛紅蕖身邊的死黨，摩兒扎部的忽蘭珠。

  氐館專用來接待外族使節，里外看守嚴密，她們需得拿出各部族的腰牌及出宮文書方才能放行進入，風燕只有一張腰牌，沒有此行出宮文書，那位氐館接待的官員是個格外遵規守矩的人，死活沒讓風燕進，風燕氣得只好在馬車上待著。

  同行的幾位公主皆不願與蘇年走近，好像生恐挨近她，便會沾上名聲不潔的醜聞。

  這一個多月在長慶宮蘇年早已經習慣，不與在意，反倒是風燕聽著她們行走在一起，交頭接耳，不時發出恥笑聲，脾氣不打一處來，若不是蘇年相勸，恐怕又得鬧個翻天覆地，眼下見風燕不在，她們便又藉機嘲諷。

  忽然一個聲音將她們打斷：「你們煩不煩呀，我聽得耳朵都起繭了，你們也不怕舌頭上長瘡。」

  「忽蘭珠，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整日念叨這些，難道你們臉上就光彩了？別忘了，在南齊人眼裡，你們也是外族公主。」被忽蘭珠一說，其他幾位公主閉了嘴，但頗為不滿。

  蘇年有些不解的看著忽蘭珠，忽蘭珠眨著烏黑的大眼睛，圓圓的臉盤上稚氣未脫，神采飛揚，有種天不怕地不怕，天真懵懂的氣質，上前一挽她的手臂：「先前我跟著紅蕖姐姐，沒少排擠過你，可這件事上，我站在你這邊，哪個姑娘家遇上這種事情都是不幸的，她們憑什麼這樣說你，何況……你並沒被那採花賊子如何，翹公主不必介意。」

  對於忽蘭珠忽然的殷勤，蘇年有絲費解，但想想忽蘭珠還年紀小，心性未定，或許真的只是懵懂無知。

  「謝謝……」但儘管如此，她對忽蘭珠還是無法有好感，不著聲色的將這小丫頭的手拿開，逕自往前走。

  「年姐姐，你若不生忽蘭珠的氣，改日忽蘭珠去姐姐那裡討茶喝。」忽蘭珠還在身後喊著。

  「公主，你幫她，她卻給公主一張冷臉子，這樣不識好歹的人，公主何必去討她的好。」見蘇年根本不理會忽蘭珠，忽蘭珠身邊兩個丫鬟忍不住埋怨。

  「公主還是莫與她走近了，免得惹一身閒話。萬一……」

  「住口！」忽蘭珠惱道，「行啦，多嘴，本公主的事情還用不著你們來嘮叨，再這樣胡言亂語的，看我不罰你們。她也挺可憐的。」

  兩個丫鬟面面相覷，都有些摸不清主子的脾性，只是感到格外訝異。公主何時……變得這樣熱心了？

  各位公主被領到各自族人所住的小院，蘇年被領到一處偏靜的後花園，那人便只讓她在園子裡等候，她微微蹙起眉心，見園中花草開得盛好，也就不與在意，專心等待。

  等了好一會，不見有人出來，連下人亦不曾多見，突然不知從何處竄出來一條黃毛大狗，猛的撲到她的身上，蘇年猝不及防，連帶著被撲倒在地，撞得渾身酸疼，嚇了一大跳，那狗撲在她臉上狂吠了幾聲，她下意識出聲喊人，倏的聽到一聲口哨響亮傳來：「吉多——」

  熟悉的口哨聲，熟悉的名字……蘇年一震，怔了會神，黏濕的狗舌頭不停往她臉上舔來舔去，由剛才的狂熱轉為歡快的熱情。

  「吉多，滾下去！」突然一道吼聲落在她的頭頂，那聲音年輕蓬勃，充滿了力量。

  那隻大黃狗搖著尾巴，戀戀不捨的從她身上爬開。

  蘇年的面前隨之出現一張臉，和一堵宛如厚實城牆的高大身軀。

  那張臉年輕而英氣，稜角分明，濃眉大眼，五官輪廓深邃如高聳的雪峰，豐厚的嘴唇斜斜的勾著一抹笑，黝亮的膚色襯得整個人熠熠放光，一頭棕紅色的頭髮奔放的披散於肩頭，男子單膝蹲下，一手搭在膝上，一手伸來：「公主，許久不見！」

  「你是……巴泰！」當她認出眼前的紅髮男子是誰，頓時吃了一驚。

  當初離開北漠，巴泰還只是人群中總被嘲笑矮小的一個，短短的幾年時間，他竟然長得如此高大結實，比遊牧部的勇士已然沒有多少差別。

  「它是……吉多？那條狗？」她沒伸手，而是轉而看向一旁的大黃狗，黃狗興奮的吠叫了幾聲，拼命搖晃著它毛茸茸的大尾巴。

  「哈哈，吉多，好樣的！隔了幾年，還是沒忘記公主的氣味！」巴泰大聲一笑，「正是它，公主可還記得，當初是公主救了這傢伙一命，後來被我養著。」

  蘇年看著巴泰和吉多，還有些緩不過神來，回想北漠的日子，仿佛有些遙遠又仿佛就在昨天，她怔怔的伸出手，神色遲疑，帶著些防備，沒忘記當初在王庭，沒少吃過巴泰的苦頭。

  巴泰握住她的手，伸臂一拉，剛要將她拉起，誰知又猛的鬆開力道，蘇年心一驚，只當自己又要狠狠摔到地上，不料巴泰哈哈一笑，反手伸出另外一臂，喲呵一聲，竟將她攔腰橫抱了起來，蘇年更驚得面色發白，下意識摟住巴泰的脖頸：「巴泰，你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