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變端1

  永明元年，南齊武帝初登帝位，邊境尚算安寧，年初兩月除宣布大赦天下之外，大肆分封其弟及其子為各蕃王，朝中大臣職員調動頻繁。

  雲鶴樓一事後，朝廷頒布旨意，命京畿官員下發各級官員，搜查在逃賊匪玉嬌郎，並嚴查各處賊盜猖行之風，整頓社會安治。

  除去北漠部族的不滿，一直宣言南齊必要對此事負責之外，隨著三月的來到，春風拂柳滿街，建康城中亦逐漸恢復平靜，女子們漸漸踏出閨閣，行街採買，熱鬧繁華一如往常。

  淡淡的和煦的春風吹入一陣陣桃花的清香送入深宮內苑，外城回歸平靜，然而這內宮之中卻風波未止，雖一切看似正常，蘇年卻隱隱覺得事情並未結束，而只是一個開端……

  將養了一個月，她差不多可以在庭院中每日走動一兩回，自那晚回宮之後，便沒再見到蕭鸞，據聞他被皇帝派至大營巡兵，併到邊境一趟，督管職差，並不在建康。每每聽到「西昌侯」這三個字，她的心都會為之顫動一下，極力的想要避開這個人的名姓。

  蕭子卿頻繁來往長慶宮，雖每回都謹慎小心，避開宮人耳目，但更因他挑在夜深人靜之時悄然來她宮中看她，消息逐漸走漏出去，長慶宮中風波未平一波又起，她讓子卿近段時間不用再來看她，蕭子卿卻決意如此。

  「蘇年，你用不著為我擔心，宮中的人知道便知道了，正好傳到父皇耳朵里，我便去懇請父皇下旨，娶你為妻。」每回過來，他必盯著她把藥喝下，並時常帶來許多滋養的補品。

  「子卿……你的父皇，絕不會准許你娶我為妻，這是天家的恥辱，你會遭人非議，將來仕途多舛。」蘇年把藥喝完，一旁的阿素默默上來接下碗，欲言又止。

  「這是我來操心的事情，你無須多心。」蕭子卿溫潤一笑，「莫忘了，你也是位公主。娶你並不是什麼恥辱之事。」

  不論她如何說，蕭子卿都固執己見，蘇年不知再說什麼，她並不知道，得知她出事，趕來長慶宮見她的那一眼，見她鼻青臉腫，人形消瘦，蜷縮在床榻上，蕭子卿一瞬間心疼得無以復加，過往壓抑的情感強烈的迸發出來，讓他清醒的意識到，他——要保護她，必得讓她留在自己身邊，寸步不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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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三皇子殿下……」待蕭子卿走後，阿素伺候著蘇年回到屋內，滿腹心事寫到了臉上，蘇年將阿素的話打斷，「你的心事我都明白，子卿雖好，但你更想我出宮生活。」

  誰知阿素忽然搖了搖頭，定定望著蘇年，輕聲的道：「以往奴婢確是如此想法，可經過這麼久，經過這一回事情，奴婢看得更明白了些，公主終歸是公主，奴婢雖想與公主隱於大市，過平平靜靜的日子，但這個想法太不切實際。既然離不開是非之地，便不如尋一個可靠歸所……」

  這大概是阿素跟隨她以來，說過的最長的一段體己話，蘇年訝異的看著阿素，阿素道：「有許多事，公主看不見，三皇子私底下為公主的付出……阿素不得不動容，公主何不……」

  蕭子卿私下為她做過許多，她雖然不知，但蘇年心裡頭很明白。可阿素又怎會知道，如今她根本沒有資格接納子卿的愛。

  「阿素，我的貞潔……已失。」她道。

  阿素一震：「公主？」

  將實情告知阿素以後，連著幾天阿素默不吭聲，只是照顧得蘇年更為細心了，卻不知阿素在心裡默默打定了一個主意。

  阿素輕功不錯，這日蘇年惦念起弱水的情況，讓阿素帶著一些御賜的補品，去一趟西昌侯府，探看弱水和涼玉。這期間她也曾托蕭子卿打聽過弱水的消息，傳來的話只說，眉公主被看禁在侯府一座別苑中，雖每日有大夫前去為她診治，過的日子卻並不大好，眉公主整日不言不語，婢子涼玉倒是恢復得快，日日守候在身邊。

  姐妹間見不著面，蘇年總有擔憂，以弱水的性格，遭受這樣沉重的打擊，只怕很難再振作起來，如今又被幽閉，情形不比她好多少，她才想起書信一封，讓阿素捎帶去。

  阿素剛離開不久，夜晚將黒之時，風燕風風火火地闖進來：「年丫頭！」

  「風燕？」蘇年剛想歇息一會，見風燕如此激動，又揭開絨毯，從搖椅上坐起，風燕快步上來，把她摁回椅上，「你快些躺好，太醫說，頭三月里你必須得多歇息。我來，是告訴你一個消息。」

  蘇年道：「是何消息？」

  「這消息對你來說，倒不知是好還是不好……」風燕遲疑了一下，「北漠數部以你翹部為首，派了使節來了南齊，說來還是因為你的這事，聽聞人馬已經進城，不日即要朝見南齊皇帝。」

  雲鶴樓風波後，北疆之外的騷動一直未斷，他們會派使節前來，蘇年早有些料想到，聽了之後不免微微陷入沉思，又聽風燕轉而道：「只是……你可知隨族部使節一同回城的人是誰麼？」

  「是誰？」蘇年還沒反應過神來，抬頭怔怔看著風燕。

  風燕看了她一眼：「西昌侯。」

  蘇年的臉色微微一白，四肢驟然冰冷，他——回宮了？

  「聽聞……西昌侯在北疆邊境便率先接見了使節一行，使節隨同西昌侯一道而來。」風燕說罷，想了想，「蘇年，你……我一直沒仔細問你，那晚你偶然遇上皇太子及淮南長公主，並隨他們一道出宮，為何遣人將你送回宮的人卻是西昌侯？那晚究竟還發生了什麼？你可是……還瞞著我什麼事。」

  蘇年也是從月娘口中才得知，那晚長公主與皇太子見她遲遲未返，才回頭來找，找著她的時候蕭鸞已將她從賊子手裡救出，並擊殺了那花郎君。蕭鸞只稱是偶然，長公主與皇太子未多做詢問，見蘇年傷勢嚴重，又中媚水之毒，淮南長公主深感自責，卻一籌莫展，她底下並無能立即解毒的能人異士，要找太醫更是來不及，皇太子沉默未語之時，西昌侯自稱他來解決，只需長公主留下處理事後，長公主一番思索，點了頭。

  只不過，他們誰也沒想到，並不知，最後會是蕭鸞親自替她解毒，還是用那樣不堪的方式。

  「我……」蘇年剛剛開口，這裡李芳派了人來傳話，說是宮外派了車攆，接她前去氐館，會見族中親人。

  她和風燕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