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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3章 想死?得先問我

2024-07-27 14:50:00 作者: 笑無語

  賀蘭堯說得輕描淡寫,可賀蘭平心中卻百轉千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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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最擔憂的事,終究還是發生了。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他的目光總是想去追逐小十,那時他還年少,還不知道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情感,他只是覺得,他很喜歡那個粉雕玉琢、單薄纖弱的十弟,打心底想去護衛他,但時間一天一天過去,十弟已經成長到根本不需要他的護衛,甚至文韜武略樣樣都勝過他。

  他一直不願意自己的心事被他人所察覺,但還是一個不慎被古月南柯知道了,他此刻終於明白古月南柯毒發時說的那一句——

  「賀蘭平,我即便是死,也不會讓你好過。」

  當時他並不在意古月南柯的脅迫,在他看來,一個快死的人,放什麼狠話都無用。

  但這一回,終究還是輸了。

  古月南柯丟了命,而他也付出了不小的代價。

  賀蘭堯雖沒有厭棄他,也沒有要與他斷絕關係,卻不想再和他來往了。

  「小十,我很抱歉。」他的聲線有些麻木,「我不應該讓你感到困擾。」

  賀蘭堯道:「沒有什麼好抱歉的,無論是出於什麼原因,我都應該感謝你這些年的照顧。」

  「不用,其實你也不需要,只是我自己多此一舉罷了……更何況,我能做這東宮之主,不也是你協助的麼。」

  「你不用如此想。」賀蘭堯道,「除了我自己帶出來的下屬之外,在這世上我找不到幾個真誠待我的人,因此,還是要與你道聲謝。」

  賀蘭平一時不知如何接話。

  就算他對他再好,又有什麼用呢……

  到了此刻,小十還是與他疏離了。

  「四哥,保重。」賀蘭堯留下這樣一句話,便牽著蘇驚羽離開了。

  留下賀蘭平獨自坐在大殿之內,望著桌子上的酒壺發呆。

  ……

  蘇驚羽被賀蘭堯拉著走出了東宮,一路無話。

  直到上了馬車,蘇驚羽才開口,「阿堯……」

  賀蘭堯轉頭望她。

  「這一切好不真實,就像是一場夢。」蘇驚羽將頭倚靠在賀蘭堯肩上,道,「我果然還是多愁善感了,我竟然不生四哥的氣,反而覺得有些心裡不是滋味。」

  大概是因為,賀蘭平的默默無聞。

  他那么小心翼翼地珍藏起來的秘密,終究還是被挖了出來。

  賀蘭平的原則就像是,喜歡誰,就護衛誰,卻並不一定要擁有。

  他沒有占有欲,有的只是成全。

  他甚至不想讓人知道,只想那麼默默地,默默地將這個秘密一直隱藏下去。

  忽然間覺得他的形象一下子高大了起來。

  這種禁忌之戀,其實……很苦楚,也很心酸。

  他想,阿堯並沒有因為這件事而厭棄賀蘭平,他只是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罷了,於是,最好的方法大概就是……斬斷來往。

  「我倒也希望這只是夢境。」賀蘭堯的聲音傳入耳膜,帶著一絲疲倦。

  蘇驚羽抬頭看他,只見他半瞌著眼,似是想睡,眉峰微蹙,顯然賀蘭平這事帶給他的影響不小。

  蘇驚羽見此,伸手撫平了他的眉頭,道:「阿堯,想睡的話,就靠著我睡。」

  賀蘭堯沒有拒絕,將身軀側著緩緩躺下,枕在蘇驚羽的腿上。

  蘇驚羽伸手撫著他的烏髮,「你需要休息。」

  賀蘭堯緩緩閉上眼。

  ……

  同一時刻,東宮之內。

  賀蘭平望著酒壺發呆了良久,忽然便是一下子站起了身,揮袖將滿桌的菜餚全掃到了地上。

  杯子盤子碎裂開來,發出聲聲脆響。

  前半個時辰還與小十有說有笑,這會兒卻連他的影子也找不到了。

  終究還是留不住他,也不知他以後還願不願意再見自己。

  古月南柯,如果這就是你所謂的報復,那麼,你成功了。

  你讓我如此難受又難堪,我該拿什麼回報你呢?

  賀蘭平如此想著,當即轉身離開寢殿,迅速走向古月南柯的臥房。

  古月南柯身中劇毒,但是還未咽氣。

  不能讓她就這麼咽氣。

  到了古月南柯的臥房,賀蘭平將門栓上,這才走到她的榻前。

  她臉色灰白,出氣多進氣少,最多明日就會咽氣。

  「古月南柯啊古月南柯,我好心讓你死個痛快,讓你死個體面,你卻是這麼報答我的。」

  他冷笑一聲,伸手之時,手裡多了一顆藥丸。

  他坐在榻前,將古月南柯的嘴掰開,將那藥丸塞了進去。

  不能就這麼讓她死。

  要她在死之前,品嘗一下絕望的痛苦。

  ……

  蘇驚羽同賀蘭堯所乘坐的馬車行駛到了街道上時,蘇驚羽衝車外的人道:「先不回宅子,去綢緞莊。」

  綢緞莊是做買賣的地方,她白日裡光明正大地出入自然也沒什麼好避諱的,愈是坦蕩,才愈是不會被人察覺到貓膩。

  除了自己人與幾個朋友之外,還真沒有外人知道這是他們名下的產業。

  馬車到了綢緞莊外停下,在她腿上睡覺的賀蘭堯也醒了。

  「阿堯,我忽然想起來還有點東西落在這兒沒拿,拿了之後我們就回宅子。」蘇驚羽說到這兒,瞥了一眼放在一旁的畫像,「這幅畫,應該拿給某個人瞧瞧,看她能不能回憶得起來。」

  賀蘭堯自然知道她口中的『某個人』是誰,無奈一笑,「罷了,應該不會有什麼希望的,你怎麼能指望一幅畫能讓她回心轉意呢?」

  「就算不能讓她回心轉意,我也要提醒她,曾經的日子有多美好。」蘇驚羽冷哼一聲,「我就見不慣那一副悲天憫人聖母下凡的樣子。」

  賀蘭堯道:「罷了,隨你。」

  「阿堯就不怕我頂撞她?」

  「我相信你有分寸。」賀蘭堯道,「再說了,她心如死水,即便你頂撞她,她也不會生氣,頂多跟你說一番大道理,告誡你怎樣做人,她的性格,是那種你想跟她吵架都吵不起來的,因為她幾乎不罵人。」

  蘇驚羽:「……」

  最煩的不是吵架吵不過,而是你怎麼吵,對方都不跟你吵,將你無視,這才是最讓人鬱悶的。

  阿堯他娘還真是懂得如何運用冷暴力。

  蘇驚羽拿過了那幅畫,同賀蘭堯下了馬車。

  「阿堯,我看你一副沒睡醒的樣子,不如去莊裡睡一覺。」

  「我沒那麼睏倦。」賀蘭堯沖她笑了笑,「我就不與你一起去了,我去看會兒帳本。」

  「好,那我自個兒去。」蘇驚羽說著,帶著那幅畫走開了。

  一路走到了花輕盈的臥房,蘇驚羽伸手敲了敲房門。

  不多時,門後響起了腳步聲,門吱呀一聲開了。

  花輕盈望著門外的蘇驚羽,淡淡道:「有什麼事麼?」

  「也沒什麼要緊的事,就是想給母親你看一幅畫。」蘇驚羽說著,將手裡的畫卷遞給花輕盈。

  花輕盈怔了怔,伸手接過畫卷。

  將畫卷打開,她又是一怔。

  「不知道您還記不記得這一幕?」蘇驚羽不咸不淡道,「若是不記得,就當我沒拿來。」

  花輕盈望著畫卷上的二人,思緒不禁飛回了十年之前的某一個下午。

  那時,她就如畫上的女子一樣,坐在椅子上剝橘子,小十那時候才只有十歲,站在她面前一臉孩子氣,朝她伸手道:「母親,我也要吃。」

  那時候的他看上去天真,但其實,掩藏在天真外表下的那顆心,早已經不純真了。

  她也不知道他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冷血殘酷,他明明一直就在她的看護下成長,卻不是成長為她心中期望的模樣。

  「我記得。」花輕盈說到這兒,頓了頓,「這幅畫是哪來的?當時應該沒有第三個人才對。都十年了,這畫看上去一點兒都不陳舊,可見被人保存得挺好。」

  蘇驚羽道:「這是四哥畫的,那時候他就在遠處,悄悄把這一幕畫了下來,當成練筆,由於畫技生疏,他也不敢臭顯擺,就沒告訴阿堯,今天才拿出來的。」

  「原來是這樣。」花輕盈道,「你拿這幅畫來給我看又有什麼意思,只是為了讓我追憶一下曾經的美好時光?」

  「不錯,就是拿來給你追憶的。」蘇驚羽笑道,「雖然如今母親您變得這麼冷漠,但作為兒媳,我還是會好好供養你,你不原諒阿堯我也不強迫你,但請你不要再說些傷人的話去攻擊他的內心,他的心很強大,但有一小塊地方卻很脆弱,只有親人才能攻擊得了他,你對別人那麼寬容,就不能對他有點仁慈?」

  花輕盈道:「你覺得我對他不好?」

  蘇驚羽瞪眼。

  臥槽哪裡好了?

  這話說出來不尷尬麼?

  「我現在的確對他不好,但從前,我對他很好。他天生異瞳,被冠上『不祥之人』的頭銜,皇帝當年差點殺了他,是我以死相逼皇帝才保下他,作為母親,我會盡力保護我的孩子,也會負責教好他,告訴他怎麼為人處世,我自認為從小對他不算嚴苛,但也並不鬆懈,我教他怎麼去當一個君子,他卻成長為我最討厭的那一類人。」

  「生於宮廷,君子能幹什麼吃?」蘇驚羽嗤笑一聲,「那你希望他是什麼樣的人?」

  「文質彬彬,溫潤謙雅。」

  蘇驚羽翻了一個白眼,「正好是我討厭的類型,婆婆媽媽缺少氣場。」

  其實她心中不討厭,這麼說只是故意要嗆花輕盈。

  而花輕盈聞言,果然眉峰微蹙,「作為姑娘家,你喜歡霸道強勢冷酷無情的男子麼?」

  「是的。」蘇驚羽挑眉,「這樣的男子很有個性,也很有魄力。」

  花輕盈無奈地搖頭,「為何你會有這樣的想法。」

  說著,她將手中的畫卷塞回給蘇驚羽,「我們沒有談下去的必要了,你請回吧。」

  話音落下,便要關門。

  蘇驚羽一隻腳踏進了門檻,「母親,別這麼大脾氣,我還有話沒說完呢。」

  花輕盈顯然不想再談,只道:「我想歇息了,請回。」

  蘇驚羽不依,偏要擠進去,「不行,你不讓我說完我是不會走的。」

  花輕盈沒有料到蘇驚羽如此無賴,但她天生就是個斯文人,自然不會去斥責或者推搡,便只好如木頭一樣擋在門外,「有什麼話就快些說吧,我要歇了。」

  蘇驚羽作勢要闖,但花輕盈卻紋絲不動,只怕她進了屋以後更會賴著不走,便伸出手臂攔住蘇驚羽。

  而蘇驚羽也不知怎麼的,在花輕盈伸手攔她的時候,腳下被門檻一絆,便『摔倒』在地。

  「母親,你竟然推我?」蘇驚羽有些難以置信地望著她,而後伸手捂上了自己的腹部,「你怎麼能推我,嘶,痛……」

  花輕盈見此,微微一驚,目光落在蘇驚羽腹部上,愕然道:「你有了?」

  蘇驚羽道:「我剛才就是想跟你說這個,可你……」

  「對……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不知道……」花輕盈頓時有些不知所措,回過神後,連忙扶起蘇驚羽,「我去給你叫大夫,你去榻上躺著。」

  蘇驚羽捂著腹部,被花輕盈扶到了榻上,隨後花輕盈便轉身迅速出門了。

  蘇驚羽眼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門口,當即鬆開了捂著腹部的手,唇角勾起一得逞的笑意。

  她一點兒事都沒有,方才只是假摔,以手腕撐地,只不過手有些疼罷了。

  花輕盈跟她比起來,終究還是嫩了。

  她如今也就只能想到這種法子,花輕盈一旦有了愧疚之心,以後對她或者對阿堯,態度都會好轉一些吧。

  拿捏這種人的心思,說簡單也簡單,說難,也難……

  目前裝可憐是個不錯的法子。

  ……

  裝潢雅致的臥房內,鴉雀無聲。

  榻上,身著淺紫衣裙的女子緩緩睜開眼。

  她望著頭頂上空雪白的床帳,目光中浮現一絲茫然。

  她怎麼還沒死?

  她腦海中最後的意識便是,喝了那杯有毒的茶,在賀蘭平冷淡的注視下,失去了意識。

  她應該是……死了吧?

  如果她已死,為何陰曹地府會如此明亮?她現在躺著的床,看著像是她原來臥房裡的。

  「醒了?」耳畔忽然傳進一道冰冷的男聲,有些熟悉。

  古月南柯怔了一怔,緩緩轉過頭,望著站在榻前的人,微驚。

  賀蘭平?怎麼是他?

  她若是咽氣了,不可能還能見著賀蘭平,也就是說她此刻還是真真實實地活著的。

  「賀蘭平。」她開口,「我還沒死?」

  「對,還沒。」賀蘭平望著她,唇角的笑意冷冽,「本來是要咽氣了,但我給你吃了解藥,還能將你從鬼門關里拉回來。」

  古月南柯聞言,一時不解。

  明明都要毒死她了,怎麼又要救她呢?

  難不成賀蘭平發現自己對他還有用處?

  「為什麼又要讓我活?」古月南柯望著榻前的人,「我還有什麼利用價值?」

  「沒有,你太高看你自己了。」賀蘭平克制心中的殺意,冷笑一聲,「讓你活,是為了感謝你送我的一份大禮啊。」

  古月南柯聞言,心中驀然一沉。

  她送他的一份大禮?

  是了,她想起來了,曾經寫過一封信交給丫鬟,她告訴丫鬟,她若是哪一天死了,這封信務必要送到賀蘭堯手上。

  這的確是她要送給賀蘭平的『禮物』,她若是哪一天真被這兄弟兩算計死了,她也不能讓他們好過。

  而她也沒想到赤南國的戰役,給賀蘭平製造了機會,讓他這麼快就下決心殺她。

  臨死之前,她慶幸自己留下的那封信。

  但現在……她卻茫然了。

  聽賀蘭平的話,他與賀蘭堯一定是鬧翻了,現在救活她,是想折磨她?

  「古月南柯,我從來沒這麼痛恨一個人,你倒是真有本事啊,能讓我把你恨不得千刀萬剮!」賀蘭平忽然將她從榻上提起來,揚手在她臉上揮了一掌,「你這賤人!我讓你痛快地死,你卻如此害我,就連當初跟我爭儲的賀蘭陌我都沒有恨他到如此地步,你死就死了,為何要寫那封信?為何要告訴他們?為何要翻出我的秘密!」

  賀蘭平厲聲呵斥著,將古月南柯往牆頭一甩。

  古月南柯的頭撞在牆上,直撞得她眼冒金星。

  「我真慶幸給你下的毒有讓你喘息的機會,沒有讓你立馬翹辮子,否則我跟個死人算什麼帳?現在,你休想輕易地死,原本看你是太子妃,想給你留個體面,你倒好,背後給我整這麼一出,你害死我了!」

  賀蘭平不等她緩過氣來,再度將她拎起,從榻上拎下來,扔在地上。

  古月南柯氣血翻湧,唇角溢血,卻笑了,「呵呵,賀蘭堯怎麼看待你的?他會不會覺得你很可笑?這以後,會對你避如蛇蠍吧?不過也是,誰讓他長得那麼好看,個性又那麼吸引人,以至於你這個兄長都忍不住動心……」

  話未說完,賀蘭平一腳踢上她的腹部,「住口!」

  「賀蘭平,我早說過,你不會好過的。」古月南柯冷笑一聲,而後用利齒咬上了自己的舌頭。

  她寧可自盡,也不願被賀蘭平折磨。

  她想像不到賀蘭平會如何折磨她。

  然而,當她意識到她連咬破舌頭的力氣都沒有時,頓時有些驚慌。

  她竟然如此無力。

  「想死?得先問我。」賀蘭平居高臨下地望著她,「我給你服用了解藥,也給你服用了迷藥,是不是覺得,連自殺的力氣都沒有?你這麼傲慢,我再怎麼虐打你,你也不會服軟,如你這樣的人,就該摧殘你的內心,長這麼大,你可曾去過青樓?」

  古月南柯目光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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