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章 活路與死路
2024-07-27 14:50:02
作者: 笑無語
「作為金枝玉葉的你,一定沒有去過那種煙花之地。」賀蘭平的聲音再度在空氣中響起,帶著一絲陰涼的笑意,「你自視甚高,心高氣傲,本宮就帶你去走一趟,讓你體會一下民間最低賤的女子的生活,且看看能不能搓搓你這銳氣。」
「不成!」古月南柯當即道,「我不去!我是你的太子妃,你怎麼敢帶我去那種地方?要殺要剮悉聽尊便,我不去那種齷齪之地!」
「你說不去就不去?古月南柯,現在不是你跟本宮討價還價的時候。」賀蘭平目光中浮現冷厲之色,「本宮是在通知你,而不是在徵求你的同意。」
「你這麼做,難道不是給你自己丟臉?!」古月南柯咬牙切齒,「外人皆以為我命不久矣,你總要拿個屍體去交差,你將我送到那種地方去,你就不怕有一天讓人發現?讓世人恥笑你麼?」
賀蘭平聞言,漫不經心道:「你忘了有種本事叫易容術麼?我既然敢這麼做,就自然有後招。」
古月南柯聞言,如兜頭被人澆下一盆冷水,從頭冷到腳。
是了,易容術……找個要死的人還不簡單麼,天牢里死囚也多得是,隨便找一個人來偽裝成她古月南柯的模樣,拿去入棺火化,又會有誰知道?
世人都說太子賀蘭平憐香惜玉,平易近人,但在她看來,他內心也是冷酷的,只是他對外掩飾得很好,總能得到外人的稱讚。
冷酷歸冷酷,她沒有想到他也會用如此陰毒的方法報復她。
賀蘭家的男子,原來都是如此毒辣的。
古月南柯自知再商量或者再求饒都是無效的,便也不再試圖說什麼,只在腦海中思索著該怎麼脫身。
她身中迷藥,連咬舌自盡的力氣都沒有,此刻真的是手無縛雞之力,隨便一個人想把她怎麼著她都無法抗議。
賀蘭平眼見她不說話,冷笑道:「別尋思著怎麼逃脫了,你不會有機會逃脫的,本宮會讓人看著你,看著你如何墮落,如何痛不欲生,這就是你傷害本宮所要付出的代價,我要你日日夜夜噩夢纏身,生不如死地活著!」
古月南柯聽著他冰冷的話語,垂下了眼。
她一定不能掉進那個火坑。
寧死不受辱。
……
再說綢緞莊這邊,蘇驚羽假裝摔了一跤,花輕盈慌張地去喊公子鈺,恰巧公子鈺就在賀蘭堯身旁幫著他對帳本,眼見花輕盈面色焦灼,還沒等他問原因,花輕盈便道:「你快跟我去看看驚羽,她方才摔了一跤,捂著肚子直喊疼。」
花輕盈此話一出,公子鈺同賀蘭堯臉色齊齊一變。
賀蘭堯二話不說,身影如風一樣地閃沒了。
公子鈺連忙跟了上去。
花輕盈不懂武功,只能跑,被二人甩出了一段距離。
賀蘭堯迅速趕往花輕盈的臥房,眼見蘇驚羽坐在榻邊,一副悠閒自在的模樣,哪有半點兒肚子疼的狀況?
賀蘭堯見此,鳳眸輕眯。
聰敏如他當即反應過來了,「小羽毛,你沒事?」
「你看我像有事?」蘇驚羽沖他笑了笑,「假摔而已……先不說了,我要繼續演了。」
言罷,她身子一仰躺回了榻上,捂著腹部裝作難受的模樣。
賀蘭堯:「……」
虛驚一場。
不過他明白了她的用意。
母親本質善良,想要與她拉近些距離,裝個可憐裝個病,似乎是可以奏效的……
公子鈺在賀蘭堯之後趕來了,賀蘭堯沖他悄聲道:「她沒事,不要揭穿,你看著演就成。」
公子鈺一時怔然。
看著演……
演給賢妃看?
聽著身後急促的腳步聲,他知道賢妃快來了,便迅速邁出了步子,到了榻前,伸手搭上了蘇驚羽的脈象。
花輕盈回到臥房時,看見公子鈺在把脈,連忙問道:「怎麼樣?有事沒事?」
公子鈺沉吟片刻,道:「還好,沒有什麼大問題,方才應該是胎動,還有就是過度緊張導致的,王妃,接下里的時間裡要多注意休息,不可太過活潑了,一會兒我再去開兩副安胎藥。」
蘇驚羽聽著他一本正經的回答,忍住笑意,『嗯』了一聲。
下一刻,賀蘭堯在床沿坐了下來,握上了她的手,「怎麼這麼不小心呢?我跟你說了多少次,有孕期間要文靜,不可粗心大意……」
「我安靜得很。」蘇驚羽連忙道,「這次是我不小心,不會再有下一次。」
賀蘭堯道:「還敢有下一次?看來得把你鎖在屋子裡才行。」
「你別怪她,這一次,是我的責任。」身後驀然響起花輕盈的聲音,「剛才與她在門口說話,她想進來,被我攔住,這才會一不留神摔倒了,雖然我事先並不知道她有喜了,但錯了就是錯了,我不會為自己開脫,你不要為難她。」
蘇驚羽低下頭,掩飾住目光里的笑意。
花輕盈還是第一次幫她說話呢,竟然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不過這樣也好,她們也算是拉近了些距離了。
「阿堯,你可別怪母親啊,她原本說想休息的,是我耍無賴要纏著她說話的,她也沒想到攔了我會讓我摔跤,說來也怪我自己不小心,一腳沒踩穩。」蘇驚羽說著,微微垂下頭,仿佛一個做錯事的孩子。
賀蘭堯見此,伸手輕彈了一下她的額頭,「罷了,這次我就不追究了,你要牢記我的話,安分一點,不可調皮。」
蘇驚羽應道:「知道了,犯不著一再強調,我耳聰目明,說一遍就夠了。」
賀蘭堯道:「就怕你不長記性。」
蘇驚羽撇了撇嘴。
花輕盈望著榻前二人的舉止,眸底迅速划過一絲落寞之色。
她此生只擁有過短暫的幸福時光,且還是有些見不得人的,她並不是沒體會過這種其樂融融的感覺,只是……真的太短暫了。
如果她年輕的時候能像蘇驚羽這樣意氣風發,肆意又隨性,或許她的人生會不一樣?
花輕盈當即停止繼續往下想。
她在想些什麼呢……她現在都是佛門中人了,不能再被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兒擾亂心神。
她想回到寺廟去修行,不過要在蘇驚羽的孩子出世之後。
看一眼那孩子的模樣,再離開罷。
「母親,您想什麼呢?」蘇驚羽的聲線傳入耳中。
花輕盈道:「沒什麼,我方才在想,等會兒給你做什麼藥膳吃。」
蘇驚羽驚詫,「母親是要為我下廚?」
「我廚藝不是很好,與公子鈺比,差得遠,只盼你不要嫌棄。」
「當然不會嫌棄,只要是您做的,什麼都行,哪怕是全素的。」蘇驚羽笑道。
「我是出家人,我理應吃素,但你畢竟是有孕在身,我怎麼好要求你與我一樣?我還不至於如此不可理喻。」花輕盈淡淡道,「你如今養好身子才是關鍵。」
蘇驚羽道:「謝母親關懷。」
說完,轉頭望向賀蘭堯,沖他挑了挑眉,仿佛在邀功。
賀蘭堯見此,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背對著花輕盈,朝蘇驚羽做口型:算你厲害。
蘇驚羽笑得眉飛色舞。
花輕盈外表冷漠,本質卻又是個聖母,秉持著與人為善的中心思想,雖然心裡始終對阿堯有意見,但親人終究是親人,打斷骨頭連著筋,總是不可能完全分離的。
因此,她很容易陷入糾結。
對付這樣的人,裝個可憐裝個病,確實算是較為奏效的法子了,至少能激發對方的憐惜之心。
阿堯從沒想過靠著裝可憐博取母親的同情,那麼就讓她來裝。
花輕盈看上去也是挺在乎自己的孫兒的,終於能通過此事看出她的一絲人情味。
……
眨眼間到了傍晚,天幕中雲霞沉沉,街上的行人也漸漸稀少。
天香閣是帝都有名的花樓之一。
焚香繚繞的房屋內,賀蘭平頭戴黑紗斗笠,靠坐在藤椅上。
正對面,身著艷紅衣裙的豐腴女子沖他笑道:「這位爺有什麼需要的?喜歡哪種性格的姑娘?我們天香閣的姑娘們環肥燕瘦各式各樣的都有,包您滿意。」
「不找姑娘。」賀蘭平不咸不淡道,「給你送姑娘來的。」
老鴇聞言,怔了怔,「爺的意思是,要賣姑娘?」
賀蘭平朝著身後站著的隨從擺了擺手,隨從當即將身後的麻袋拖到老鴇身前,將麻袋打開,露出裡面的人。
老鴇望著麻袋中被綁著手腳的女子,目光一亮,「喲,這貨色不錯,姿容上等,一看就是當搖錢樹的料,爺您開個價吧。」
「不開價,送你的。」賀蘭平的聲線毫無起伏,「家中一個不聽話的妾室,看著礙眼,這才送來你這天香閣,給她吃吃苦頭,別太客氣,拿她當一般姑娘管教就好,該怎麼做就怎麼做。」
老鴇聞言,雖然詫異,但也沒多說。
大戶人家家裡總有些亂七八糟的事,她自然是管不著,這年頭賣媳婦的人都有,更何況只是一個妾室。
賀蘭平又道:「她的性格有些傲慢難馴,你看著辦,哦對了,她還是個雛兒。」
「是麼?那可真是太好了!大爺您放心,到了我這兒的姑娘,脾氣再怎麼差,要不了十天半個月的,也得服軟。」老鴇掩唇一笑,「若是您不介意,我今夜就把她拿去競拍,有這樣的姿色,又是個清倌,肯定搶手。」
賀蘭平聞言,只淡淡地『嗯』了一聲。
……
夜裡,天香閣內燈火通明。
據說今日天香閣里來了個清倌,姿容上等,老闆有意拿她來競拍,出錢最高者,今夜便能與佳人共度一夜。
這個消息一出,閣里的客人便又比平日裡多出了三成。
而當那清倌被人綁著押到了競拍台的時候,眾人看得稱讚連連。
「果然是個俏佳人。」
「可不是麼,這麼綁著我看著都有些心疼吶。」
就在眾人議論的時候,老鴇笑道:「諸位客官,這一位,性格有些傲慢難馴,不綁著她,就怕她搗亂,她可一點兒都不溫柔不聽話,要是有大爺喜歡這樣性格的,那就出價吧。」
她此話一出,當即有人附和。
「有趣有趣,大爺我就喜歡野蠻的,一千兩!」
「那些個乖巧的我也膩煩了,野性的美人,我也想見識見識,三千兩!」
「五千兩!」
「八千兩!」
「一萬兩!」
眼見周圍的富人們一個出價比一個高,老鴇的臉上笑意不散。
還真是一棵搖錢樹呢。
而就在眾人爭著喊價的時候,一道清朗又高昂的男子聲音在空氣中響起——
「一萬兩,黃金。」
此話一出,周圍的聲音當即消散了大半。
黃金?!
青樓里喊價通常都是白銀,這一出手就是萬兩黃金,當真是豪氣。
眾人向說話之人望去,是個身形較為纖瘦的男子,相貌倒也清秀,一雙眼打量著那位被綁著的姑娘,唇角勾起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
這男子喊價之後,一時之間沒有人加價。
雖說在場的富人不少,但花天酒地偶爾也要考慮一下這花銷值不值得,萬兩黃金買一個清倌一夜……顯然不太值得。
除非真的錢多到沒處花才會如此揮霍,有萬兩黃金,何愁娶不到幾個美女?
「萬兩黃金?」老鴇也微微一怔,緊接著道,「若是沒有人再加價,那我們這位姑娘今夜就歸這位豪氣的公子了。」
她的話音落下,沒有人再接話。
「好,請這位公子去結個帳,我們給公子備好房間,等會兒就將姑娘給您送過去。」老鴇沖人群中的公子笑道。
那公子倒也十分乾脆,「好,別讓我等太久。」
「您放心!我們從不怠慢客人。」
同一時刻,二樓的雅間。
「殿下,此人出這樣高價,看來真的是對她很感興趣。」
「這女人雖然很討人厭,但姿色還是可以的,在場對她感興趣的人不少,沒什麼奇怪的。」
「殿下為何不給她易容,就這樣送來?」
「我就是要她頂著她自己那張臉淪落風塵,既然是折磨她,怎麼能讓她用別人的臉?她嫁給本宮這幾個月以來,幾乎也不出宮,這帝都內認得太子妃的人少之又少,怕什麼?再說了,人有相似,本宮的太子妃很快就要下葬了,就算有認得古月南柯的人在青樓見到她,又有什麼要緊?只能說這女子與已故的太子妃相似罷了。」
「殿下英明,即使真的有人懷疑……也不會把一個青樓女子與尊貴的太子妃聯想到一起。」
「本宮真的英明麼?本宮自己倒是不覺得。」
「……」
雅致的房屋內,身著黛藍色錦衣的男子靠坐在椅子上,等著今夜拍下的那位姑娘。
屋子外忽然響起了腳步聲,隨即是女子嬌柔的聲音響起:「爺,姑娘打扮了一番,給您帶來了。」
男子悠悠道:「進來。」
門吱呀一聲開了,兩名丫鬟架著古月南柯進了屋,將她擱在了榻上。
「爺,她脾氣不好,我們只能用了迷藥。」
「知道了,下去吧。」男子揮了揮手。
兩名丫鬟離開之後,男子拴上了門,這才走回榻邊,望著榻上的女子,嘖嘖搖頭,「南柯公主啊南柯公主,你竟然淪落至此,我可真是沒想到,再一次相見,你會如此狼狽。」
古月南柯原本心如死灰,聽到這話,當即抬眸望了一眼榻前的男子,「你認得我?」
這男子相貌陌生,但好在他的眼神沒有邪念,是不是說明……他不會強迫她?
「我怎麼會不認得你呢?倒是你,現在應該認不出我。」男子說著,沖她笑了笑,「我看見賀蘭平了,是他把你弄到這兒來的?想不到這位太子爺如此狠心,他不是出了名的憐香惜玉麼?怎麼就不憐惜你?」
古月南柯道:「我與他之間互看不順眼,哪需要他憐惜。」
「也罷,你們的事,我懶得管,南柯公主,現在我給你兩條路。」男子望著她,輕描淡寫道,「一,我放過你,明日一早我就離開,而你繼續留在這青樓里苟延殘喘,生不如死。二,我帶你走,你去做一件事,與你的敵人們同歸於盡,我這兒有從西域買來的火藥卷,綁在身上,一旦點燃開,爆炸範圍能蔓延到周圍三丈。第一條路是活路,但很屈辱,第二條路是死路,但死得壯烈,你怎麼選?」
古月南柯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