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怒火
2024-07-27 06:55:34
作者: 小黑醉酒
不僅那幾名不知情的外縣考生,楊仁孝的臉上也流露出了驚訝的神色,不由得停下了腳步,雖然他恨李宏宇但對秦月則充滿了同情乃至憐愛,根本就沒有想過傷害她。
「混蛋!」李宏宜被圓臉考生的這一舉動激怒了,口中罵了一聲後握拳就沖了過去,想要教訓這個口沒遮攔的傢伙。
可惜的是他慢了一步,還沒等李宏宜奔出兩步,一個人影已經衝到了圓臉考生的身前,掄起手裡拎著的考籃重重地砸在了圓臉考生的頭上,血花四濺。
圓臉考生沒有絲毫的防備,口中頓時發出一聲犀利的哀嚎,捂著流血的腦袋就倒在了地上。
「我讓你胡說,我讓你胡說!」緊跟著,那個用考籃砸了圓臉考生的人影把手裡的考籃一扔,抬腳就向圓臉考生的身上踹去,邊踹邊怒氣沖沖地喊道,令圓臉考生慘叫不已。
周圍的眾人頓時被眼前的這一幕驚嘆了,一時間怔在了那裡,張大了嘴巴望著在那裡踹人的李宏宇,誰也沒有料到李宏宇竟然會動手而且看上去下手還挺重。
「快,拉開他。」震驚中的李宏宇率先回過神來,見慘叫的圓臉考生血流滿面知道事情鬧大了,連忙叫了一聲後衝上前抱住了李宏宇。
邊上的幾名考生也都反應過來,一擁而上把情緒激動的李宏宇從圓臉考生的身邊拉開,只剩下圓臉考生捂著腦袋躺在地上哀嚎。
每次院試的時候縣學門外都要圍聚不少人,有的是考生的家眷親友,有的則是來看熱鬧的百姓。
見李宏宇和圓臉考生發生了衝突,縣學外面的那些人於是紛紛圍了上來,指著圓臉考生和李宏宇交頭接耳地議論著,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秦月以手掩口,一臉震驚地望著喘著粗氣的李宏宇,無論如何她都沒想到膽小懦弱的李宏宇竟然會替她出頭,動手教訓了當眾凌辱她的圓臉考生,一時間百感交集。
立在秦月身旁的柔兒則神色焦急地望著倒在地上哀嚎的圓臉考生,萬一李宏宇因此此事吃了官司的話那麼可就大事不妙了,到手的秀才功名可就要飛了。
「怎麼回事?」府學門前的這場衝突自然驚動了值守的襄陽衛兵士,一名百戶面無表情地領著人走了過來,望了一眼血流滿面哀嚎的圓臉考生和情緒激動的李宏宇,不動聲色地問道。
「自家朋友鬧著玩的。」李宏宜向那名百戶笑了笑,然後指了一下圓臉考生,衝著一旁的李家下人喊道,「還不快把人送去醫館。」
李家下人頓時反應了過來,連忙奔上前抬起圓臉考生急匆匆地離開,很快就消失在了人群里。
跟著楊仁孝的考生原本想制止圓臉考生被帶走,不過楊仁孝伸手攔住了他們,神色複雜地望了一眼李宏宇後轉身離去,前去醫館看望圓臉考生。
「這裡是府學重地,不可打鬧滋事,違者將受嚴懲。」那名百戶見圓臉考生被帶離了現場,於是神色嚴肅地告誡了李宏宜一句,然後衝著四周圍觀的人揮了揮手,「散了,大家散了,沒什麼好看的。」
說著,那名百戶帶著手下的人走了,絲毫也沒有要抓李宏宇的意思。
「走。」李宏宜不由得鬆了一口氣,一拉李宏宇,領著眾人急匆匆地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他剛才真怕那名百戶把李宏宇給扣下了,那樣的話事情就變得有些麻煩。
不過,那名百戶比較世故,並不是一個愛管閒事的人,因此既然沒人給挨打的圓臉考生出頭那麼他也懶得理會此事,不想給自己找麻煩。
畢竟這種私下的鬥毆行為只要沒弄出人命,那麼衙門裡的人就秉持民不舉官不究的原則去對待,誰吃飽了撐的去主動攬事兒。
「這些年輕人呀!」
府學門口發生的衝突很快就稟報了監考中的嚴琰和柳文旭,得知李宏宇因為秦月把圓臉考生給打了後,柳文旭不由得無奈地搖了搖頭,要知道這可是兩人獲取功名的關鍵時刻,難道就不怕拿不到功名?
「年少輕狂,咱們也是從那個年紀過來的。」嚴琰則不以為意地笑了笑,在他看來年輕人有些火性是好事,總比那些只知道唯唯諾諾到頭來尸位素餐的人強上千百倍。
等到踏入仕途後,李宏宇等人身上的那些桀驁的稜角很快就會被官場磨平,逐漸變得成熟穩重起來,屆時就是想打也打不起來架了。
況且,嚴琰也覺得圓臉考生著實該打,竟然當眾用惡毒的詞彙侮辱秦月,那麼李宏宇這個未婚夫動手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說實話,柳文旭和嚴琰誰都沒把李宏宇教訓圓臉考生的事情放在心上,此事錯在雙方,要是打起官司來誰也得不到好處,唯有兩敗俱傷。
畢竟,古代地方官判案並不單單看誰受的傷重,還有誰先挑起的事端等因素,裡面摻雜著很多個人情感的因素,很顯然柳文旭更欣賞有機會考中舉人的李宏宇,因此在審案時肯定會偏向李宏宇。
這也是楊仁孝為何沒給圓臉考生出頭的一個原因,事情真的鬧起來的話圓臉考生肯定難逃污衊秦月之罪,這個罪名可大可小,柳文旭要想玩死他簡直易如反掌。
另外,楊仁孝對圓臉考生這種不明智的愚蠢行為也頗為惱火,趁機讓他得到一個教訓免得以後禍從口出。
趙廣豐得知此事後立刻讓趙文翰帶著補品去看圓臉考生,圓臉考生就住在府城裡,因此趙文翰帶上了中間人前去調解,很順利就與圓臉考生的家裡人就此事達成了和解,賠償了醫療費和營養費。
雖然圓臉考生被李宏宇打了,但由於他有錯在先所以家人在理虧下也不想把事情鬧大,況且他們也惹不起趙廣豐。
「什麼?李案首在府學門前動手打了人!」
小白臉得知此事的時候正在襄陽衛的靶場中射箭,聽了下人的稟報後不由得面露驚訝的神色,沒想到看上去文質彬彬的李宏宇會如此衝動。
「李案首的未婚妻去年涉及到了一件風化案,有人當眾嘲諷她在那起案子裡已經失節,進而激怒了李案首。」那名下人有條不紊地解釋道,具體的情形他也不太清楚。
「原來是這樣,那麼他真是活該被打了。」小白臉聞言點了點頭,隨後拈箭拉弓,一箭射向了遠處的箭靶,正中靶心。
「那傢伙還真是不開眼,現在李宏宇可是知府大人面前的紅人,知府大人肯定等著李宏宇在鄉試里一鳴驚人,事情真要鬧大了的話吃虧的是他自己。」
一旁的孫峰聞言笑著射出了手裡的箭支,雖然也射在了箭靶上不過很可惜沒能射中靶心。
「不過他也算條漢子,我還以為他會為了功名忍氣吞聲,咽下這口惡氣。」望了一眼箭靶後,孫峰向小白臉笑道。
「是呀,沒想到他也有幾分火氣。」小白臉也笑了起來,開口調笑道,「如果上了戰場的話應該不會被嚇得尿褲子。」
「唉,真不知道先帝們是如何想的,竟然要讓文人來領兵,他們除了之乎者也外懂什麼是行軍布陣?」
孫峰聞言不由得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後說道,臉上流露出鬱悶的神色,拈起一支箭射了出去,這次箭支正中靶心。
小白臉笑了笑沒有答話,自顧自地在那裡射箭,自從自土木堡一戰後文官集團就在朝堂上逐漸壓倒了本應勢均力敵的勛貴集團,那麼在那些文人的攛掇下大明的天子擔心武將亂國,自然也就以文抑武了。
畢竟秀才造反三年不成,而武將造反的話可是會動搖朝堂的根基,當年永樂皇帝的靖難之役就是最好的明證。
像孫峰一樣,大明很多武官肯定對文人領兵不滿,這樣不僅會降低軍隊戰鬥力而且還使得武官地位低下。
可以文抑武是大明的國策,在文官集團當道的情形下根本不可能發生改變,故而孫峰也就只有發發牢騷,對現實無可奈何。
晚上,李府。
李宏宇送走了看望他的李仁泊等人後背著雙手在院子裡來回踱步,臉上神色輕鬆,一副悠閒的樣子,好像並沒有把教訓圓臉考生的事情放在心上。
原本以李宏宇沉穩的性格不會貿然跟人發生衝突,可圓臉考生的話不僅凌辱了秦月也羞辱了他,他自然不能無動於衷,豈能眼睜睜看見秦月受到欺負,再怎麼說秦月現在的身份都是他的未婚妻。
另外,李宏宇原本心中就對秦月心存愧疚,如今見她當眾受辱自然無法忍受了。
至於後果,李宏宇當時真的沒細想,畢竟人們的心裡都有一個底線,一旦超過了這個底線的話就會失去理智,李宏宇當然也不例外。
等到李宏宜把他拉走後,逐漸平復了激動心境的李宏宇才意識到自己好像惹了一個麻煩。
開始時他還有些擔心會受到懲處,不過後來仔細一琢磨發現他揍人的事好像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除開趙廣豐的關係不說,柳文旭肯定也會保他這個府試的案首,有知府大人出面的話自然什麼都能擺平了。
不過趙欣、秦月、柔兒和李宏宜等人對此事感到頗為擔憂,畢竟李宏宇把圓臉考生的頭都給打破了,萬一對方追究的話李宏宇可就會惹上麻煩。
因為李宏宇的事情,趙欣和李宏宜等人晚上的聚會也被攪黃了,這個時候誰還有心思去飲酒作樂。
「今天的事情謝謝你了。」李宏宇正邊漫步邊琢磨白氏的下落時,一個聲音從他的身後響起,一襲白裙的秦月微笑著走了過來。
「他污衊你的名節,該打。」李宏宇停下了腳步,一本正經地說道。
「你是讀書人豈能動粗,那樣的話豈不是有辱斯文,要讓別人恥笑的。」秦月聞言不由得莞爾一笑,開口說道,「以後再遇到這種事情你別介入,把它交給我,我來幫你了結。」
「好。」李宏宇點了點頭,隱隱約約覺得秦月好像與平常有些不一樣,但一時間又不知道哪裡不一樣。
隨著李宏宇的點頭,現場陷入了沉寂,秦月接下來真的不知道該跟李宏宇說些什麼,而李宏宇自然不可能主動去招惹秦月。
「今晚的夜色不錯,咱們走走吧。」或許是意識到了氣氛有些尷尬,秦月向李宏宇笑了笑後抬步走去,李宏宇不清楚她葫蘆里賣的什麼藥,微微皺了一下眉頭快步跟了過去。
「你以後能教我拉琴嗎?」兩人在星光下默默地走了一忽兒後,秦月打破了現場的沉寂,微笑著望向了身旁的李宏宇。
「當然可以。」李宏宇怔了一下,心中不由得暗暗叫苦,但他不好拒絕於是硬著頭皮答應了下來。
「除了小提琴外,西夷是不是還有別的樂器?」秦月聞言莞爾一笑,邊走邊問道,她想到了一個可以跟李宏宇聊天的話題,那就是那些奇異的西夷樂器。
「西夷的樂器有很多,最有名的除了小提琴外還有一種形狀跟小提琴相似的六弦琴,西夷名叫吉他。」
李宏宇聞言點了點頭,略一沉吟後就有條不紊地說道,「吉他由於有著一個專門用來發音的音箱,故而能發出獨特的共鳴聲,聽上去的話十分渾郁。」
「你能做把吉他出來嗎?」秦月的眼前亮了一下,笑著說道,「我覺得那些西夷樂器很奇特,想學會演奏它們,這樣就能跟咱們大明的樂器取長補短。」
「嗯。」李宏宇點了點頭,這個條件他沒辦法拒絕,畢竟他都鼓搗出了小提琴,那麼吉他自然也不在話下了。
「給我說說吉他的音箱吧,」
見李宏宇答應了下來,秦月不由得饒有興致地說道,她自幼就喜歡樂器,李宏宇所講的西夷樂器引發了她濃厚的興趣,如果能學會的話必將令人們耳目一新。
「吉他的內部是空的,這樣做是為了更好的共鳴,至於共鳴就是……」
李宏宇聞言沉吟了一下,隨後有條不紊地向秦月介紹去了吉他的構造和性能,儘可能地用秦月能理解的言語解釋。
秦月不時地點著頭,遇到不懂的問題就向李宏宇請教,李宏宇耐心地予以解答。
隨著現場氣氛變得輕鬆,原本中間相距一米以上距離的李宏宇和秦月越走越近,到後來幾乎挨在了一起,不過兩人談論得太過出神故而誰也沒有注意到這個變化。
「還是小姐厲害,三公子哪裡是小姐的對手。」立在院門處的小蘭見狀不由得掩口而笑,轉身興沖沖地離開,以免打擾了秦月和李宏宇的獨處。
雖然李宏宇揍了圓臉考生一事一夜之間就傳遍了襄陽城,不過由於雙方家裡都希望這件事情私了,故而並沒有鬧上公堂,而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逐漸被人們遺忘。
兩天後的下午,李宏宇聚精會神地在房間裡畫著小提琴、吉他等西洋樂器的圖解,如果條件允許的話他就找時間把這些樂器都給做出來,以後在京城肯定能派上用場。
「少爺,查到了。」就在李宏宇畫得起勁時,柔兒興沖沖地走了進來,「找到白氏了,她果然就藏在城外的一個鎮子上,藏身的那戶人家的女主人三年前當過她孩子的乳娘,她當時幫了對方不少忙,雙方私下裡一直有來往。」
「私下裡來往?」李宏宇聞言眉頭不由得微微一皺,隨即舒展開來,笑著向柔兒說道,「看來這次牛豐死定了。」
「少爺,咱們什麼時候動白氏?」柔兒也跟著笑了起來,先前忙活了這麼長時間終於找到了白氏,可以暫時鬆一口氣。
「先不急,讓人盯著她,作為一份大禮送給巡按大人。」李宏宇笑著搖了搖頭,他的目的是找到白氏,剩下的事情就交給官府來解決,而且從目前的情形來看他好像還另有收穫。
「少爺,明天就是院試放榜的日子,您要不要去府學看榜單?」柔兒聞言微微一笑,隨後想起了一件事情,開口問道。
「明天府學那裡肯定有很多人,我就不去了。」
李宏宇站起身懶洋洋地一個懶腰,對看榜單沒什麼興趣,反正他已經能獲得秀才的功名,至於能否考中榜首那就聽天由命了。
萬一馬失前蹄沒能考上案首也沒什麼,他的最終目的是進士,只要能達成這個目標即可,別的不予強求。
柔兒聞言頓時嫣然一笑,他發現李宏宇是一個非常豁達的人,雖然現在********考科舉但對功名並不狂熱,如果擱給別人肯定早早就跑去府學看榜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