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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1 橫生枝節破財免災(二更)

2024-07-27 04:24:45 作者: 雨竹

  李靖行踏進院中,遠遠就聽見趙姨娘的嘶叫聲:「賤婢,你們都聽那賤人的話跟我做對,哼,她是郡主又怎麼樣?你們怕她,我可不怕她,我是她婆婆,我弄死她簡單得很……」

  

  李靖行哪裡聽得下去,臉色都扭曲了,直接在窗下就接了一句:「姨娘想弄死誰?」

  屋裡的聲音戛然而止。

  李靖行冷笑,踏步走進去,目光如淬了冰雪一般。

  趙姨娘才剛甦醒,正跟幾個丫鬟廝鬧咒罵,不想李靖行來了,忍不住脊背寒意陡生,冷汗涔涔。

  李靖行看她的目光,透著令人骨頭都生寒的冷意。且他進來後,什麼都沒做,只是凝視著她,一動也不動。

  這樣的眼神,趙姨娘從未見過,驚懼鋪天蓋地涌了過來。

  屋裡幾個丫鬟見他們母子對峙,都噤若寒蟬,低下頭縮成一團。

  好一會兒,趙姨娘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狠狠咬緊了唇,擠出笑容道:「靖行,你如今是大官了,事情多得很,怎麼有空過來看我?」

  李靖行眼睛裡一片冰涼,緩緩道:「姨娘,我累了,你還是回去吧。」

  這話說出來,趙姨娘心中自是有不祥的預感,卻又覺得奇怪,摸不著頭腦,皺眉道:「回去?回哪兒去?」

  李靖行聲音平板,沒有一絲感情:「回你該去的地方,回你夫君李老爺身邊去吧。」

  自從李明卿被方氏蠱惑,欲殺千柔,李靖行便不再稱呼李明卿父親了,直接以「老爺」呼之。

  趙姨娘如遭雷擊,等回過神來,忙撲了上來,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道:「靖行,你不能這樣狠心,我回去了,只有死路一條。你難道想逼死你的生母嗎?」

  李靖行冷笑道:「這話從何說起?明明是你想逼死我。我為了得這個功名,為了出人頭地,整整讀了七年書,吃了多少苦頭。你不能幫我,我不怨你,但為什麼你不能消停一些呢?為什麼你要當我前行的絆腳石?我是沒給你吃,還是沒給你衣服穿?你住在這裡,每天大魚大肉可勁吃,想做什麼沒人管,日子不算差吧?為什麼旁人上門送禮,你立刻就被糊弄住了?連丫鬟都知道,無事獻殷勤,必有蹊蹺,你難道不明白這個道理嗎?」

  他連珠炮一般說了一通話,也不待趙姨娘回答,繼續厲聲道:「不,你不是不明白箇中道理,是因為在你心目中,錢財遠遠比我的前程重要。既然你都不在乎我了,我為什麼還要養著你供著你,留著你跟我做對?倒不如將你送回李府,這樣,李老爺有人伺候,你自己也肯消停,大家皆大歡喜。」

  趙姨娘見他言語冷厲,駭得心驚膽顫,呆滯了半天,才顫抖著嘴唇道:「這次是我錯了,但朱夫人的東西,我一樣都沒收嗎,相當於什麼都沒發生。」

  她忍住心底的害怕和委屈,朝李靖行擠出一抹笑容,表態道:「你放心,以後再遇上這種事,再遇上人來送禮,我一定拒之門外。靖行,你念在我生養了你的份上,給我一次機會,成嗎?」

  趙姨娘可不傻,知道自己若是回李府去,必定會被李明卿折騰得脫了皮。

  之前被李明卿折磨的日子,她記憶猶新,真是一輩子都不想再嘗試了。

  住在這裡多好呀,有閒話說,有馬吊打,想吃什麼吃什麼,自在得很。

  她倒是個有眼色的,知道今兒個的事情躲不過去,只得耐著性子認錯,指望李靖行軟下心腸,不要揪著自己不放。

  李靖行不為所動,哼了一聲道:「姨娘,我已經給過你很多次機會了。」

  他勾唇淡笑,看著趙姨娘道:「算了,旁的話我也不多說了,這院子讓你繼續住著,我日夜難安。我給你兩個選擇,第一,回李家去,不過,看樣子,你是不願意回去的。」

  趙姨娘連連點頭:「李家我是絕不會回去的,我就住在這裡,哪兒都不去。」

  「住在這裡,想都不要想,」李靖行哼了一聲,語氣很堅決,「之前我雖然有些擔心,但還是心存僥倖,覺得你有吃有穿,日子自在,又只有一個兒子,應該會以兒子的前程為重,絕不會糊塗到收受賄賂。如今瞧著,我真是高看你了。是,這次你是沒惹出什麼亂子,但下次呢?我訓斥了你,你可能會消停一兩個月,但若下次再有人找上門,你能抵擋住誘惑嗎?還有,你做錯了事,不反省就算了,竟然還罵我娘子。我娘子冰清玉潔、聰慧大氣,如果不是她未雨綢繆,你已經釀下大錯了。你不感激她就罷了,竟還敢大放厥詞。你自己捫心自問,你剛才說的那叫人話嗎?」

  他說到後面這幾句時,語氣提高了很多,顯然剛才趙姨娘辱罵千柔,已經觸及他的底線,讓他無法忍耐,也不願再忍耐了。

  這世上,每個人都盼著跟自己的母親好好相處,母慈子孝,李靖行自然也不例外。

  但是,這樣的趙姨娘,讓他孝順,他真的做不到呀。

  忍不了了,只能狠下心腸,做出決斷了。

  趙姨娘聽到這裡,恍然明白過來,沖李靖行道:「我算是明白了,你跟我生氣,主要的原因是因為我罵了你的心肝。哼,旁人娶媳婦,你也娶媳婦兒,我可沒見誰像你這樣,將媳婦當成寶,卻將自己的親娘當成草拋在一邊。」

  李靖行額頭青筋跳了跳,厲聲道:「你這是什麼話?娘子固然是我的心頭好,但我虧待過你嗎?之前你一找我訴苦,我就將你帶出李家了,根本就沒將娘子商量。你住在錦繡園時,我跟娘子對你不夠好嗎?吃的喝的,衣服首飾,樣樣都是以你為先。哼,是你自己要惹是生非,這才住不下去的,你倒有臉來自責我。你說一說,這些年來,你到底做過什麼像樣的事兒?除了坑我之外,你還有別的成績嗎?」

  他說到這裡,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將桌子拍得啪啪響。

  趙姨娘見他怒容滿面,氣勢十足,不由自主生出懼怕之心,低下頭不敢言語了。

  李靖行見她這樣,只覺得索然無味,也就不肯再跟她聒噪吵鬧了,只道:「算了,我跟你說再多,你也聽不進去,還是給你說第二條路吧。靜安縣有個叫歸雲寺的尼姑庵,環境清幽,又很是清靜,離靜安縣縣衙只有十幾里路,不如姨娘去那裡住一段時間。」

  趙姨娘詫異抬起頭,不敢置信的道:「你竟然要將親娘送進尼姑庵?你怎麼想的?難道你不怕眾人指責你不孝嗎?」

  李靖行眼中閃過一抹惱怒,哼道:「別拿孝字來壓我,姨娘,你要明白自己的身份。說起來你是我生母,但實際上,你只是李老爺的妾,只是個姨娘罷了。再說了,你的確犯了錯,我讓你去尼姑庵住一段時間,反省一下,是大義之舉,任誰都說不了閒話的。」

  趙姨娘自是沒想到他會說出這番話來,不由得面如死灰,扯著嗓子嚎道:「你個沒良心的,你說的是什麼話?你欺負生母,竟不怕遭報應嗎?不,我絕不去尼姑庵,我不答應,我……」

  李靖行冷笑道:「如今是我當家,我不是在跟你商量,而是在下命令,你不答應不好使。」

  看著聲色俱厲、冷然果斷的李靖行,趙姨娘愣住了。

  曾經,她也很期盼兒子能獨當一面,能乾綱獨斷,談笑間做出決策。

  如今,她瞧見了他不同的一面,這才恍然意識到,今天的李靖行,真的已經不一樣了。

  如今的他,哪裡還是當初那個紈絝?他不止考取了功名,不止當了縣令,一顆心也強硬起來了。

  正想著,李靖行抬起下巴,又道:「姨娘,你如今無處歸依,李家你不肯回去,你的娘家早就敗落了,你不肯聽我的,莫非你還有別的出路不成?」

  這幾句話宛如一支利箭,一直插進趙姨娘心口去了。

  趙姨娘臉上的血色褪得乾乾淨淨,想要反駁,卻又無言以對。

  正如她所說,如今的她,能依靠的,只有李靖行罷了。

  半晌,她才顫抖著嘴唇道:「我找雪茹去,她是我生的,絕不會看著你欺辱我卻不插手。」

  李靖行冷笑道:「我勸姨娘還是清醒些吧,別自討沒趣。一直以來,你做的事兒,妹妹又不是不知道。妹妹是個明白人,豈會被你忽悠?哼,你以為,妹妹會為一個稀里糊塗的母親出頭嗎?還是你覺得,你能挑撥我跟妹妹的兄妹情?再說了,她是出嫁之女,有我這個哥哥在前面立著,難道她還能管娘家的事不成?」

  趙姨娘瞳孔一縮,啞口無言起來。

  李雪茹確實如李靖行說的一般,時時刻刻都跟他站在一起,根本就沒將自己這個生母放在第一位。

  更可氣的是,李雪茹一直跟千柔交好,對千柔言聽計從。

  想起兩個兒女都被千柔籠絡得死死的,趙姨娘不由得悲從中來,泣道:「我這是做的什麼孽?生了一雙兒女,一個個過得風光體面的,旁人都贊我有福氣,哪裡知道背地裡,你竟這樣折磨我。就因為我罵了你那娘子幾句,你就要送我進庵堂,半點情分都不念,嗚嗚,我的命也太苦了,我還不如死了呢。」

  李靖行皺眉道:「別嚎了,你先照我的意思,去尼姑庵住一兩個月。如果你表現好,自然能再回杏花巷來。」

  李靖行之所以堅持要將趙姨娘弄進尼姑庵,自是有緣故的。

  一則,讓趙姨娘去清靜之地,好好反省一下,讓她意識到自己這次真的大錯特錯了。

  二則,這樣能向眾人表明,他對這個姨娘,一點兒都不重視,一點都不親近。要不然,怎麼會讓生母去住庵堂呢?這樣,那些想走趙姨娘門路的人,自然就會打退堂鼓的。

  這麼做,固然會惹來一些閒話,會讓人說他薄情,但李靖行根本就不在意。

  與其讓趙姨娘在外面晃悠,惹出更大的風波,還不如將她弄走呢。

  畢竟,閒話只是一時的,時日久了,自然會煙消雲散的。

  至於他許諾趙姨娘,說她表現好的話,就允許她搬回來,不過是給她畫個餅罷了。

  反正評判的人是他,旁人摻和不進來,一切還不是他說了算嗎?

  哼,他還想多活幾年呢,自是盼著趙姨娘在庵堂里多住一段時間,好過幾天好生日子。

  因了這份私心,等她進去後,沒有半年功夫,是絕不可能出來的。

  不怪他心狠,實在是趙姨娘太奇怪了,一直在坑他的路上奔馳著,拉都拉不住。

  對這樣的人,不下猛藥是不成的。

  趙姨娘卻不知道他的心思,聽得他承諾一兩個月就讓自己回來,不由得漸漸定了神,露出笑容道:「你說的,都是真的嗎?」

  雖然她並不想離開這裡,但李靖行今天太強勢了,讓趙姨娘怕得不行,有些六神無主起來。

  情不自禁的,她就想照李靖行的意思辦,生怕惹怒這個兒子,令自己無枝可依。

  去庵堂,的確有些苦,但不是不能承受。

  再者,一兩個月罷了,她還是熬得住的。

  李靖行點頭,神色緩和了些:「姨娘乖乖去住一段時間,別惹是生非,等我心裡的氣消了,等你自己反省好了,我自然會讓你回來的。姨娘放心,你身邊這些下人,小廝們去不成,其餘幾個丫鬟,都可以跟去伺候你,你根本不會吃什麼苦的。」

  伺候趙姨娘的那些丫鬟,當然得給她帶上。

  這群丫鬟不顯山不露水的,但一個個還挺彪悍的,能製得住趙姨娘。

  讓她們跟去,一則伺候趙姨娘,二則,能將趙姨娘盯死了,免得再惹出什麼事兒來。

  趙姨娘便道:「既如此,我收拾一下,過兩天再去吧。」

  李靖行可不願節外生枝,直接道:「去庵堂哪裡用得收拾?再說了,我今兒個好不容易休息一天,正好陪你過去,跟那主持說幾句話兒,這樣,她才不會虧待你。」

  趙姨娘一想也有道理,便點頭道:「也成,就按你說的辦吧。」

  李靖行見她答應了,臉色這才好看了些,想了一想,又正色道:「姨娘,今時今日,你該認清形勢,該記得,只有我才是你終生的依靠。雖然你還有女兒,但那是出嫁之女,向來又跟我要好,絕不會頭腦發昏捨棄我這個哥哥,絕不會向著你的。」

  趙姨娘臉色發白,低著頭「嗯」了一聲。

  李靖行眯著眼,又道:「雖然是我讓你進庵堂的,但你在外人面前,不要抱怨才好。人都是相互的,你惹了這麼多事,傷透了我的心。若你再壞了我的名聲,來日,我不可能善待你。」

  趙姨娘心底生出一股寒意來,幾乎耐不住他的話,忙道:「你放心,我不會再犯糊塗了。」

  李靖行看她一眼,根本就不相信她的話。

  俗話說得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

  趙姨娘折騰來折騰去,在李靖行心目中,早就沒有誠信了。

  他便只勾著唇,淡淡笑道:「來日方長,看你的表現吧。」

  話說到這份上,都掰扯清楚了,也就沒有再談下去的必要了。

  李靖行便喚過慧心,讓她帶著其他丫鬟,快點將要用的衣服收拾出來。

  那弄暈了趙姨娘的小鶯,李靖行非常欣賞,特意喚到跟前來,讚賞了一番,又讓她以後好好聽慧心指揮,遇上趙姨娘要做壞事走歪路時,直接將人劈暈,再論其他。

  小鶯因為生來蠢笨,總是被人嫌棄,哪裡想得到先是入了夫人的眼,如今,連縣官老爺都贊她做得好。

  小鶯激動得臉都紅了,連忙拍著胸脯向李靖行保證,以後一定好好辦差事,死死守著趙姨娘。

  李靖行見她這樣,朝她笑了一笑,繼續勉勵了幾句,又喚過明石,讓他給幾個丫鬟散了賞錢。

  今兒個,幾個丫鬟都是有功勞的,李靖行自然不會在這上面吝嗇。

  一時東西都收拾好了,李靖行便帶著趙姨娘,直奔靜安縣。

  因為貴重東西根本就不多,直接都讓趙姨娘的丫鬟帶著了,自然不必留人守門戶。

  故而那幾個小廝,直接打發回了錦繡園當差,住處落鎖就成了。兩個時辰後,趙姨娘入了歸雲寺。

  雖然給李靖行作了保證,覺得自己不會在庵堂呆多長時間,但趙姨娘心底還是有些不服氣,覺得李靖行太小題大做,太不尊重自己這個生母了。

  不曾想接下來,竟然起了一場大風波,差點將她的膽兒都嚇破了。

  且說朱夫人鎩羽而歸,渾渾噩噩回到家中,跟朱老爺訴了一番委屈。

  沒多久,何夫人卻打發丫鬟過來,問起朱夫人送禮的情況。

  朱夫人立刻漲紅了臉,卻不敢瞞著,支支吾吾說趙姨娘身體不適,不願意見自己。

  來人一聽立刻就明白了,臉色陰沉下來。

  朱夫人忙拿出兩錠銀子,賞給那丫鬟,又托她在何夫人面前美言幾句,說等兩天再去一趟,必定會將事情辦妥的。

  那丫鬟這才回嗔做喜,拿著銀子回何府去了。

  何濟和何夫人正翹首以待,以為事情必定能成,不曾想丫鬟進來回話,說朱夫人並沒有將東西送出去。

  夫妻兩個立時臉色大變,仿佛遭受了晴天霹靂一般。

  何濟抬起腿,將跪著回話的丫鬟踹飛,卻仍舊覺得不解氣,將自己最愛的一套茶具都砸了。

  正打算繼續打砸發泄,何夫人哭喪著臉攔道:「老爺,你倒是想個法子,將眼前的難關應付過去,砸東西做什麼?」

  何濟額頭青筋直跳,咬著牙道:「我豈會不明白事情的嚴重性?魯御史那裡,只怕早就將摺子都備好了,如今,朱家卻將事情搞砸了。該死的蠢婦,誤了我和娘娘的大事,來日我一定要弄死她泄憤,一定要將朱家的錢財都收入囊中!」

  何夫人臉上血色盡失,咬一咬唇,提議道:「要不我到朱家去,讓朱夫人再去一趟,務必將事情辦好,成嗎?」

  何濟略一沉吟,頷首道:「只能如此了。」頓了一下,目中閃過一抹寒意,又厲聲道:「倘若朱家辦不好,再換另一家,總而言之,務必讓那該死的趙姨娘收些東西,讓我們的戲能唱下去才行。」

  只要能得償所願,將李靖行扳倒,商戶人家,犧牲誰他都不心疼。

  何夫人點頭應下來,自去打點不提。

  一時何夫人去了朱家,拼命勸朱夫人,再去杏花巷走一趟。

  朱夫人受了丫鬟慧心的氣,心裡氣得不得了,聞言面有難色,不太情願動。

  何夫人無奈,只得恩威並施,費了不少唇舌,總算將朱夫人說服了。

  心不甘情不願的朱夫人只得坐上馬車,再次奔往杏花巷。

  路上,朱夫人百般揣摩,見了趙姨娘該怎麼說,怎麼才能讓她將東西收下。

  去了後卻發現,趙姨娘的住處竟然人走屋空,吃了閉門羹。

  朱夫人好不容易打疊起來的滿腔熱情,登時都化為烏有。

  她在杏花巷呆呆站了良久,讓丫鬟去左鄰右舍打聽了,都說不知道趙姨娘去了何地。

  朱夫人垂頭喪氣,只得又回來了,讓人給何夫人傳了口訊。這一次,不光何濟砸東西,何夫人也氣得要撓牆了。

  夫妻兩個面面相覷了一會兒,何濟咬著牙起身道:「事已至此,也沒有別的法子了,我去見魯御史,讓他將摺子撤回來吧。」

  何夫人嘆氣道:「只能這樣了,這次就算了,以後再徐徐圖之吧。」

  她心裡很慶幸,幸虧挑的是魯御史,是熟人,事情還有轉圜的餘地。

  要不然,真是不知道該怎麼收場了。

  夫妻兩個商議定了,雖然是日暮時分,但何濟卻顧不得了,仍舊騎著馬,直奔京城而來。

  他輕車熟路在京城晃悠了半圈,直接去了魯御史的住處。

  這魯御史一直都跟何家有來往,又是個貪財的主兒,倒是個容易利用的主兒。

  之前麗妃定下計策,要算計趙姨娘,好將李靖行、千柔牽連進來。

  麗妃的打算,是讓人給趙姨娘送禮,然後再給御史通風報信。

  一切都計算得好好的,御史提前通知了,朱夫人也按計劃去了杏花巷。

  之前那貨郎,就是魯御史家的小廝改扮的。

  哪裡想得到,萬事俱備,到頭來,朱夫人卻沒將事情辦成,趙姨娘更好了,竟然直接就失蹤了。

  事已至此,何濟也沒法子了,只能忍著氣,結結巴巴將朱夫人雖然給趙姨娘送了禮,但趙姨娘並沒有收的事實講了出來,讓魯御史不必上摺子彈劾李靖行。

  魯御史聽了他的解釋,眯起眼半晌都沒有說話。

  他跟何家有交情,故而得了何家傳的訊息之後,按時間打發了小廝去探情況。

  當時,他並沒有深想,以為何家是機緣巧合下得了消息,這才給自己通風報信。

  如今,將事兒串起來,卻是驟然明白過來,看來一切並不是巧合。

  看來,這姓朱的人家給那趙姨娘送禮什麼的,什麼時候送,禮物貴重與否,一切都在何家的算計內。

  就連送禮成功與否,何濟都是知情的。

  魯御史想通這些後,便眯起眼睛道:「何大人一時讓我上摺子,一時又來攔著,到底想幹什麼?」

  他哼了一聲,接口道:「本官忝為御史,有監督百官之責。之前何大人給本官傳訊,本官二話不說,就答應按何大人的意思辦。如今,本官一切準備就緒,何大人又說自己鬧了烏龍,這未免太兒戲了吧?」其實,他心底並不怎麼情願彈劾李靖行的。

  李靖行只是個小小七品官,不足為慮,讓人膽寒的,是他身後立著佳禾郡主。

  那位主兒,乃是齊逸崢心坎上的人。

  宋同知一家得罪了那佳禾,如今一敗塗地。

  故而,魯御史心底一直有些忐忑,生怕惹禍上身。

  但何濟許了重酬,又鼓舞他,說他是御史,該盡到自己的職責才是。

  再者,何濟隱晦暗示,齊逸崢跟李靖行,算得上是情敵。倘若魯御史肯出手,將李靖行扳倒了,齊逸崢必定會暗自竊喜的。到那時,升官發財指日可待。

  魯御史聽了這番話,細想之下,竟然非常有道理,便決定賣何濟一個人情,順便給自己掙個光明前程。

  證實朱夫人果然去了杏花巷之後,他打疊起精神,將彈劾李靖行的摺子寫得花團錦簇,只覺得,是自己生平最高水平了。

  好不容易超水平發揮了,如今何濟卻趕來說摺子用不上了,還透露出他就是幕後主使之人,這讓人情何以堪?

  魯御史很生氣,不但言語冷,臉色也直接陰沉下來。

  何濟一臉尷尬之色,卻不得不耐著性子,低聲下氣的道:「這次是下官做錯了,還望大人念在往日的面子,念在下官是麗妃堂兄的份上,饒恕下官之罪。」

  魯御史冷哼,瞧著何濟不說話。

  何濟將麗妃搬出來,他自是不能不給幾分面子。

  畢竟,后妃雖然不得干政,但麗妃在妃嬪中,乃是第一人,又孕育了二皇子。

  雖然齊崇光是內定的太子,但凡事都有例外,魯御史不敢將事情做絕。

  道理魯御史想得很明白,但讓他就此放下這樁事,當什麼都沒有發生,他卻是不情願的。

  何濟先是一愣,其後卻是領會了他的意思,忙咬著牙道:「大人放心,這一次是下官做錯了事,願意送大人些許銀票賠罪。」

  欠了欠身,又道:「下官來得急,身上沒帶銀子,明兒個一定讓人將薄禮奉上,還望大人饒恕下官這一遭。」

  魯御史見他上道,這才緩和了臉色,笑著道:「既然何大人都將話說到這份上了,這樁事就當沒發生了。」

  何濟這才放下心來,連忙謝了又謝,心裡卻無比鬱悶。

  李靖行沒算計成,到頭來橫生枝節,自己丟盡了臉面,還得賠上銀子,破財免災。

  尼瑪,這世上,會有比自己更悲催的人嗎?

  此時的何濟完全不知道,自己還可以更悲催一些。

  送走何濟後,魯御史先是為自己得了筆橫財而得意,其後卻驟然想起一事,登時臉色大變起來。

  之前他在衙門寫完彈劾李靖行的摺子,因為覺得自己太厲害了,哈哈大笑了兩聲。

  笑一下當然沒問題,但問題是,當時同僚石御史恰好從門口經過,見他得意洋洋,湊過來將他的摺子奪過去,看了一遍。

  當時,那石御史看他的目光,簡直又嫉又恨,仿佛想活吃了他一般。

  要知道,皇上才剛下了旨,要嚴抓官員們受賄的不法舉動。

  如今,魯御史先人一步得了消息,在早朝時一上奏,必定會引起轟動。

  一直以來,魯御史跟石御史的關係,並不和睦。

  兩人雖然同為御史,但魯御史為人圓滑,深諳「拿人錢財替人消災」的道理,暗地裡跟人有不少金錢交易勾當,家裡富得流油。

  至於石御史,卻是人如其名,是塊臭石頭,遇上文武百官略有偏差,立時就要上摺子彈劾。就是齊逸崢,也被他挑過刺。

  因石御史性子耿直,以清流自詡,跟同僚們關係很僵,家裡窮得叮噹響。

  石御史雖窮,但為人硬氣,瞧不上魯御史的做派,還當著眾人,百般譏諷過魯御史。

  魯御史自然氣得要命,但因為自身的腰杆挺不直,少不得忍耐下來。

  好不容易盼來了轉機,好不容易自己得了消息,走在了石御史的前面。

  當時,石御史的眼神,讓魯御史很得意。

  如今細想起來,卻是不寒而慄。

  自己答應了不上摺子,但住在隔壁那姓石的呆瓜不知道內情呀。

  如果明兒個他將這樁事情扯出來,豈不惹出大笑話了?

  尼瑪,為什麼自己會遇上這種狗皮倒灶的事情?為什麼何濟這樣無能,想算計一個人,到頭來自己反而陷進泥潭了?

  天上地下,無人能答。

  魯御史臉色變幻許久,最終一咬牙,踏步往隔壁走,打算跟石御史好好談一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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