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7章 老李死了！

  楊小冬把遺像放在一邊，累的胳膊發酸，正想歇會兒，火化間門開了，火化工叼著煙出來：「一會兒你們誰收骨灰，趕緊商量一下，只能進來四個人。」

  楊小冬縮在角落不說話，誰知道王大姐真是熱心腸，過來拉他的胳膊：「走，小楊，跟我進去。」

  楊小冬嚇一跳：「我就不去了吧。」

  「那哪能呢，老李不在了，咱娘倆得把場子撐起來，年輕小輩里就屬你了，走，走，大姐不高興了啊。」王大姐道。

  楊小冬嘆口氣，只好跟著幾個人進到裡面火化間。

  進到這裡，楊小冬才近距離觀察到兒子的形象，他穿著平時的休閒衣服，臉色蒼白，雙眼緊閉，是個不醜不俊很普通的小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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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活著的時間不算長，就這麼無聲無息走了，沒有留下什麼足跡，只有一部不知道完沒完結的作品。

  想到那部小說，楊小冬心潮澎湃，既然來到這個世界，就一定要把這部書稿拿到手。將中華在夢境中也提到過，看來自己的命運真就跟兒子的這部作品有關。

  傳送帶嘎吱嘎吱響，屍體被運送進火爐里，關上小門，裡面噴出火焰，呼呼燃燒。

  火化間沒有人說話，把一個活生生的人燒成一把灰，整個過程就是一部最深奧的人類哲學。

  大概二十多分鐘，火化爐響，骨頭渣子運出來。工人把骨頭敲碎，收拾收拾撿了撿，放在骨灰盒裡，最後把頭蓋骨蓋在最上面，封上蓋子。楊小冬都能感覺到骨灰傳出來的溫溫熱度。

  楊小冬幾人出了火化間，來到外面，風很大，天空陰晦，烏雲密布。

  下一個流程是燒紙燒花圈，東西燒乾淨了就落葬。李建祥被人摻來，一看骨灰盒，兩眼一翻頓時又暈過去。看樣子後面的流程他是參加不了，在場的人也沒什麼耐心，按照流程草草把東西一燒。

  燒完之後趕時間的人先走了，剩下的人跟著殯葬一條龍主持人上了車，到下一個地方，墓地。

  李建祥沒什麼錢，他的棺材本是留給自己的，沒想到先給孩子用上了。墓地也是整個墓園裡最偏的，旁邊就是高牆，擋著陽光，陰陰森森。

  反正死去的兒子沒有後代，風水對家裡人沒有影響，葬哪都一個樣。省點錢也沒什麼不好的，大家想的都很實際，與其把錢奢在死人身上，還不如活著的人好好活。

  落葬後基本就沒事了，眾人還要到飯店吃飯，包間都訂好了。

  忙活這一上午，全身酸痛，楊小冬累的骨頭都嘎巴嘎巴響。坐著車到了飯店包間，菜一上來管不了那麼多，吃的直打嗝。

  吃著時候，李建祥和王大姐問楊小冬家在哪，楊小冬眼珠一轉，跟他們說自己是從外地趕過來的，現在在沈城工作，目前到這裡還沒有落腳的地方，準備吃完飯去賓館對付幾宿。

  李建祥生氣了：「小楊，到叔叔這裡了你還到外面住，是不是打叔叔的臉。你哪也別去，就到我那，我把小李的房間收拾出來。」

  楊小冬支支吾吾還做猶豫狀。

  李建祥真是生氣了：「小楊，你是不是嫌小李走了之後房子晦氣？」

  楊小冬一看不螚再裝了，趕緊擺手說真不是這意思。

  「你要是不嫌棄就過來住。」李建祥氣鼓鼓的說。

  楊小冬只好勉為其難答應下來。吃完飯，就跟著回去了。葬禮辦完，家又冷清了，李建祥翻出一把鑰匙給他，告訴楊小冬在這裡隨便住，當自己家。什麼時候想走招呼叔叔一聲就行。

  他又取來新的被褥，幫楊小冬放在他兒子的臥室里。

  楊小冬打量著這不大的房間，心潮澎湃。李建祥轉身要走，楊小冬在後面叫住他：「叔叔，小李曾經跟我說過，最近在趕一部書稿，你知道嗎？」

  李建祥站住，看楊小冬點點頭：「好像叫什麼回到什麼當富豪，應該是完稿了。你們兩個果然是朋友，他這部書稿我也是無意中看到的，他連我都沒說。」

  「你知道這部書稿現在在哪嗎？」楊小冬問。

  李建祥站在那裡想了想，隨即搖搖頭：「不清楚。電腦里的文件他給刪了……」

  楊小冬大失所望，這時他又說：「不過我知道，他好像有個U盤，專門存稿件的。應該還在。」

  「在哪？」楊小冬趕忙問。

  他搖搖頭：「這些天事太多，我心也亂，根本沒心思去找。等過一陣我收拾遺物的時候，應該就能發現。」

  楊小冬哪能等到那時候，不過知道有U盤在就好。楊小冬打量一下房間，心想等晚上夜深人靜的，自己要把這裡翻個底朝天。

  晚上在他家簡單湊合吃了點飯，李建祥近日身心俱疲，給兒子送走之後他了無牽掛，先到房間睡覺去了。

  楊小冬在臥室里躺了片刻，看著簡陋破敗的房間再無睡意，從床上坐起來。他打了兩個響指，大黑貓從不起眼的角落竄出來，竄到膝頭喵喵叫著。

  楊小冬拍拍它的小腦瓜：「現在開始行動吧。」

  它滋溜一聲從床上竄下去，跑到床底下。楊小冬和大黑貓分頭行動，查找房間裡的可疑之處。

  房間裡唯一還算家具的就是組合柜子，外面層層架子上擺放著很多書，楊小冬把這些書從架子上搬下來，扔在地上，他盤膝坐在一邊，一本一本查看。

  這些書都非常老舊，五花八門什麼都有，看樣子平時兒子看書特別雜，而且他沒什麼錢買新書，大概這些書都是從舊貨市場上淘來的。

  楊小冬一本一本翻看，有時候遇到有意思的還停下來看了兩頁，等把這些書翻過一遍，居然過了一個多小時。大黑貓也從床底下爬出來，喵喵叫著，表示沒有發現。

  楊小冬仔細檢查放書的架子，用手指頭挨個敲擊，沒發現什麼暗槽機關，想想也是，這裡就是普通老百姓家，兒子是個不成器的寫手，怎麼可能把自己的作品像古董一樣藏起來。

  楊小冬把柜子正門打開，裡面全是衣服。索性把衣服都搬出來，扔了一地，每件衣服都拿出來抖落，每個兜都掏過，摸了半天也沒有什麼U盤的影子。

  折騰一大圈已經是半夜，剛開始的興奮勁過去，楊小冬疲乏不堪。勉強打起精神，把衣服放回柜子里，怕不整齊被李建祥發覺，好好又整理了一下。

  等把書放歸原處，楊小冬已經累得不行，心想著有什麼事明天再說，草草上床睡了過去。

  第二天早上，楊小冬醒的很早，推門出去看到李建祥不在家，一大早不知上哪去了。

  楊小冬打量這幾個房間，忽然冒出強烈的欲望，趁他不在，把整個家都翻一遍。

  剛剛起了這念頭，外面門鎖響動，李建祥回來了。他看楊小冬起來了，興匆匆說剛才下去買早點。

  二人坐在廚房桌子上吃著早飯，楊小冬心藏鬼胎，問李建祥今天有什麼安排。

  李建祥吃著油條，忽然停下手，臉色有些難看。

  楊小冬輕聲問怎麼了。

  他看著楊小冬，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說道：「小楊，你幫叔叔拿拿主意，就在昨天晚上我接到一個電話。」

  「什麼電話？」楊小冬隨口問。

  「是肇事司機打來的。」

  楊小冬一聽就愣了：「什麼肇事司機？」

  李建祥說：「撞死我兒子的那個司機，當時出了事故，他棄車潛逃，事後報了警，卻一直沒有抓住他。我都恨死他了，誰能想到昨天晚上他突然打來電話。」

  楊小冬心裡咯噔一下，疑惑地問：「他想幹什麼？」

  「他想約我見面。地點在這裡。」李建祥從工作服兜里摸出一張紙，上面寫著一串地址。

  「這是什麼地方？」楊小冬問。

  「在不遠處，以前是家日資企業，後來廠子倒閉了，留下廢棄廠房。那人想把我約到那裡，而且在電話里他反覆強調，只准我一個人去，否則他不會現身。」李建祥說。

  「他想幹什麼？撞死人了還這麼猖狂！」楊小冬惱火。

  「說的就是呢。」李建祥道：「我總覺得這人很陰沉，而且有股說不上的勁，好像是熟人。我有點害怕，本來想和老哥幾個說的，又怕他們吵吵嚷嚷把壞人嚇跑。可我自己去，又沒有膽量，正好小楊你陪叔叔去。」

  楊小冬想了想說：「行，沒問題，但咱們去是去，得想個計劃。」

  楊小冬和他商量了一下，那個肇事者把約見時間定在下午四點。這個時間天色說白不白，說黑不黑，這些天有些變天，天色極其陰森，到了那裡真要打起精神。

  楊小冬告訴李建祥，到時候到了廠區讓他先進去，自己在後面跟蹤，順後牆翻進去。肇事者既然能約到那裡見面，說明他做好了準備，一定會在暗中觀察和窺測。咱們就來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李建祥有些緊張，從工具箱裡取出一把釘錘藏在腰上，發狠道：「這小子是殺我兒子的罪魁禍首，今天我一定要弄死他。」

  楊小冬趕緊勸說，說抓住他就可以了，沒必要為這樣的人鬧出人命。

  兩人又反覆核實了一下計劃的細節，李建祥畫出那個廠區的草圖，楊小冬大概有了印象。倆人這一天沒出門，在家休息。

  到下午三點鐘，二人出門了，坐著車到廠區附近，沒敢靠的太近，距離有一百多米。

  李建祥要從正門進去，而楊小冬則要繞個大圈到後牆，從那裡翻進去。

  定好了計劃他先走，楊小冬遠遠看著他走到廠房門口，楊小冬從另一條小路繞過去。這條路估計以前是廠區的林蔭小路，極其破敗，非常荒涼。除了破爛的灌木，就是飛來的塑膠袋，楊小冬走的非常艱難，好不容易穿過小路來到牆邊。

  楊小冬看傻了，高牆少說也快兩米，牆面上還鑲著一堆玻璃碴子。四周寂靜無聲，空無一人，冷風吹來，灌木瑟瑟怪響。

  這可怎麼辦，不能耽誤時間，說不定李建祥已經和那人接上頭了，順原路回去走大門？楊小冬回頭看看原來的路，來迴繞遠更耽誤時間。他在牆根下來回溜達了一圈，發現東南角長著一棵大樹，湊在牆邊，樹杈已經長得伸過了牆頭。

  楊小冬把大黑貓放出來，讓它先上去。自己朝著手心吐了吐，然後開始爬樹。樹還算好爬，只要抓牢了就沒有危險，好不容易爬上枝頭。

  大黑貓已經跑到牆上，蹲在那裡好奇看著楊小冬。

  這棵樹和牆頭平齊，也有兩米多，往下看有點眼暈。楊小冬小心翼翼踩著枝條，緩緩來到牆頭，把著樹枝往裡看。

  廠房確實廢棄很久了，極其荒涼，場院裡停放著幾台廢棄機械，不知多少年頭了，風吹雨打早已成了廢鐵。

  就在這時，楊小冬猛然看到廠房很遠的地方，兩個人正面對面交談。

  因為距離太遠，只能看到人影，聽不到聲音。

  楊小冬顫顫巍巍站在牆頭，看著下面一堆亂草，心一橫，縱身跳了下去。落地的時候打了個滾，滿身亂草站起來，朝著大黑貓招招手，它從上面跳下來，落地寂靜無聲，迅速竄到楊小冬的身上。

  楊小冬向著他們所在的方向貓著腰過去，跑一跑停一停，尋找新的掩體，就這樣，一路前行來到牆角。

  前面不遠處的空地上，楊小冬看到李建祥正在和那個人談判。那人背對著楊小冬，穿著一身黑衣服，戴著黑帽子，應該還戴著口罩，能看到他的耳朵根下是口罩的掛繩。

  這個人正在和李建祥說著什麼，楊小冬悄悄探出頭來，揮揮手引起李建祥的注意。

  可現在他的注意力全放在那個人身上，根本沒看楊小冬。由於那人擋著，楊小冬無法看清李建祥的表情，只看他手舞足蹈，情緒激動。

  就在這時，那人探出雙手緩緩伸到耳朵後面，把口罩的掛繩解掉，慢慢摘下了口罩。

  楊小冬屏息凝神看著，隱隱約約看到李建乎特別驚訝，長大了嘴，眼睛瞪圓，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機會來了，趁著兩個人互相對眼，楊小冬可以悄悄從後面上去，直接把那人干翻。

  楊小冬看看地上，順手撿起一塊殘磚，小心翼翼從牆角摸出來，舔著嘴唇一步一步悄悄走過去。

  剛走兩步，忽然驚人的一幕發生了，那人突然手探進懷裡，好像拿出什麼照著李建祥的小腹就捅了過去。

  楊小冬一下怔住，眼睜睜看著那人的手不斷進出，捅來捅去。李建祥抓住那人的雙肩，終於雙手無力滑脫，整個人摔在地上，蜷縮成一團，血從身下流了出來。

  楊小冬大吃一驚，這時候不能再忍了，楊小冬快步向前，抄起磚頭對著那人的後腦就是一下。

  那人明顯聽到了腳步聲，反應奇快，人在轉身手裡拿著的東西也朝楊小冬揮舞過來，陽光下亮閃閃一片，楊小冬認出是一把快刀。

  危機之中，楊小冬雙腳齊齊向後跳，堪堪躲過這一刀。

  隨著這一刀，那人也轉過了身，看到他的臉楊小冬以為自己眼花了，手一軟，磚頭落在地上。

  那人看看楊小冬，沒進一步過來，撒腿就跑。

  楊小冬呆呆站在原處，使勁揉揉眼。

  他看清了這個人的面貌，他竟然是另一個李建祥！

  楊小冬抹了把臉，這才反應過來，衝著那人追過去。他跑得特快，對於地形也熟悉，三竄兩竄拐過一座廠區，等楊小冬追過去已經沒了蹤影。

  楊小冬進了廠房，裡面空空蕩蕩，灰塵在空中飛舞，能看到幾台碩大的廢棄機械。那個人真要鑽進迷宮一樣的廠區，根本就找不著。

  楊小冬愣了半晌，在牆根蹲了會兒，始終不相信發生的事情是真的。一切都來得太快，還沒等反應過來就完事了，像做了場夢一樣。

  大黑貓從內兜里出來，喵喵叫了兩聲。楊小冬這才回過神，從廠房走出去，順著原路回去。來到李建祥的屍體旁邊。

  他已經死透了，趴在地上，地上彎彎延延的血水。楊小冬蹲在屍體旁邊，天色漸黑，風很大，吹得他渾身發冷。周圍一片死寂，四下里一個人影都沒有。

  現在的問題是接下來該怎麼辦？實在是出乎意料，李建祥居然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