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8章 同類人！

  而且這對父子應該是死在同一人的手裡。

  那個兇手楊小冬記得他露出的一張臉，和李建祥長得一模一樣，活脫脫就是雙胞胎。他是什麼人？為什麼他先開車肇事撞死兒子，現在又處心積慮把老爸給弄死呢？

  屍體不能留在這，這個兇手太損陰德，殺就殺了，還讓屍體在這裡曝屍，不能把屍體留在這裡。而且，一旦有人發現李建祥死了，楊小冬住在他家，第一個就能成嫌疑對象。

  楊小冬拖動屍體，旁邊是廠房的臭水溝，荒了很多年，長滿雜草。

  楊小冬把屍體拖到這裡，用力扔下去。屍體落到溝的最深處，他用腳把石頭沙子什麼的踢了踢，然後用草扔下去，勉強把屍體蓋住。

  這裡除非是大面積拆遷，要不然很難在如此荒涼之地發現屍體。

  地上有一堆血，楊小冬到廠房翻找出一柄破爛的鐵杴，勉強用土蓋住。幹完這些，天色已經深黑了。

  手頭沒有照明工具，黑暗的廠區愈發陰森，楊小冬使勁抹抹臉，蹣跚腳步從廠區走出來。

  他沒有坐車，心裡有些後怕，回想起發生的事顯得那麼不真實。李建祥真的死了？

  如果他死了，會不會把這件事算到他頭上？

  

  楊小冬趁著夜色一路潛行，硬是走了一個多小時走回了家，拿鑰匙開門進屋，看著空蕩蕩的房子，還是沒有從震驚中緩和過來。

  他就這麼死了？楊小冬坐在客廳里，看著冷冷清清的家，來回踱步。大腦已經不想問題了，覺得一片虛妄，覺得自己還在夢中。

  他站在廚房裡，抬頭看著掛在牆上的鏡子，裡面是他的面孔。

  楊小冬洗了把臉，心一直懸在半空，怎麼也不踏實。這裡不能再住了，所有的事情因為今天的突發事件而成為節點。他該想辦法回去了。

  現在的事情頗為詭異，現在所在的世界，恰恰來自於他的夢境，恍恍惚惚中似乎他走進了自己挖的坑裡。

  過完今晚，楊小冬就想辦法運用神識的能力回到原來的世界。

  這個地方他是一刻也不想呆著了。

  屋裡沒有暖氣，冷空氣盤旋，楊小冬關了所有的燈坐在客廳里，身上裹著毯子，呆呆地看著前面的黑暗虛無。

  此刻竟然生出錯覺，他自己到底在哪？是現實里，還是夢境中，會不會一切只是一場夢？

  大 黑貓爬到楊小冬的胸口，它倒是沒什麼心思，睡得這個香。

  楊小冬昏昏沉也睡過去，不知睡到什麼時候，忽然外屋有響動。心裡有事，睡眠很淺，他猛地驚醒過來。

  大黑貓也醒了，楊小冬拍拍它示意保持安靜，他側著耳朵聽，外屋的窗戶似乎開了。

  楊小冬放下大黑，看看屋裡有沒有趁手的傢伙，順手抄起檯燈，小心翼翼來到門口，往裡面偷窺。

  窗戶果然打開，從外面滲出冷風。這裡是三樓，真要從外牆爬上來也不算太困難，楊小冬靜靜瞅著。

  看著一個人影從窗戶外面翻進來，落在地上。楊小冬眼皮跳了跳，這小偷夠賊的。他緊緊捏著檯燈把，心想這傢伙如果帶著兇器，那可麻煩了。

  小偷進到房間裡，左右看了看，本來貓著腰緩緩挺直身體，楊小冬眯著眼看，這是一個男人。

  他對這裡的房屋結構居然輕車熟路，打開兒子的臥室門走了進去。

  楊小冬一個疾跑來到臥室門前，偷偷往裡看，那人正在左右查看，走到組合櫃前，把上面的書全都搬下來，扔了一地。

  他大大咧咧走到牆邊開了燈，屋裡瞬間亮了，楊小冬在外面偷窺倒吸冷氣，這個人居然就是殺害父子的兇手，長得極像李建祥的那個人。

  楊小冬聚精會神看著，他蹲在地上，居然做著他昨晚做的事，他在檢查每本書。把每本書來回翻，大頭朝下使勁甩，似乎在找某本書里夾著的東西。

  楊小冬看了一會兒，覺得應該和這個人面對面對質，坦誠不公。這人不管是誰，行為如此怪異，肯定來歷不凡。

  想到這楊小冬站直身子，推開臥室的門。

  那人正蹲在地上，仔細檢查書本，非常專注。突然門開了，他猛地抬頭看見是楊小冬，完全沒有料到，嚇得「噗通」一聲坐在地上。

  這人反應非常快，撿起地上的書扔了過來。楊小冬趕忙道：「我沒有惡意，我們談談。」

  他站起身，手裡握著一把刀，看著楊小冬：「有什麼可談的，你是誰？」

  楊小冬盯著他，他確實和李建祥長的非常像，但是眉宇間的氣質要陰沉很多。李建祥本人就是很陰鬱的中年男人，單位下崗，每天撈魚食，兒子沒工作，這樣的人你讓他開心他也開不起來。

  而眼前這個人，比真正的李建祥還要陰森。頭髮大半都白了，臉龐瘦削，手顫抖不停，如同驚弓之鳥。

  楊小冬看著他說：「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他回望著楊小冬，呼吸急促：「你什麼意思？」

  「我相信你也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楊小冬說：「你是另一個世界的李建祥，對嗎？」

  他還是拿著刀，情緒已穩定下來，全神貫注地看楊小冬。

  楊小冬說道：「在這個世界裡只有你和我是同類，我們應該坦誠不公互相幫助。你找到那份書稿了？」

  「書稿？」他疑惑。

  楊小冬愣了：「你沒在找書稿？」

  他看看楊小冬，放下刀：「我可以和你談，但你不能進來。」他說著，拉過一把椅子朝楊小冬甩過來。楊小冬接住坐在門口，不想觸動他。

  他坐在床上：「現在我問你答。你是怎麼到這裡來的？」

  他的問題是，我怎麼到這個世界裡的。

  楊小冬一時躊躇，不知該怎麼回答，楊小冬不想告訴他實情。如果自己猜想沒錯的話，他是自殺來的，而自己有神通，可以穿越無礙到這裡，他心裡肯定不平衡。而且一旦他知道自己有神識在身，會不會有別的不良企圖呢，這都不好說。

  楊小冬想了想說：「我是自殺來的。」

  「你，自殺？」他看楊小冬：「你說清楚一點。」

  楊小冬深吸口氣，腦子裡已經大概有了腹稿，楊小冬告訴他，在現實世界中自己是他死後那間房子的房客，無意中發現了他在客廳藏著的密室，裡面有各種書籍還有一幅畫，自己又在廚房發現了一面殘鏡，通過殘鏡發現了另一個世界的秘密。經過種種線索推理，自己斷定李建祥的自殺，一定是穿越到這裡的方法，然後自己也在屋子裡上吊自殺了。

  李建祥看楊小冬，好半天他哼哼笑了兩聲：「我一個老頭子，無兒無女又是窮光蛋，自殺就自殺吧。你大小伙子一個，有廣闊的人生前景為什麼要自殺？你就那麼肯定自殺後會來到這裡？風險太大了吧。」

  楊小冬嘆口氣：「實話跟你說了吧，你想想，我租到你的那套房子，我的經濟水平會是多差。我之所以自殺，就是因為生無所戀，我剛剛被公司辭退，女朋友家裡嫌我窮，我們分手了。你的事只是我自殺的一個引子，當時我就那麼想的，人生就那麼回事，死就死吧。或許我自殺之後，能到這個世界來，重新做一次自己。」

  李建祥態度和緩下來：「你也不容易。」

  「真是沒想到，在那套房子裡自殺就能來到這個新的世界，我還以為是陰間呢。」楊小冬說。

  李建祥呵呵笑：「陰間只不過是無數世界中的一個而已，你怎麼知道這裡就不是陰間？對了，你剛才說書稿是怎麼回事？」

  楊小冬心說壞了，這件事相當難解釋，他想了想說：「我來到這裡有段日子了，和這個世界的李建祥算是朋友，我聽他說過，他兒子正在寫一部書，存在一塊U盤裡，現在U盤找不到了。」

  「是這塊嗎？」他說著，從兜里掏出一個黑色的小巧U盤給楊小冬看。

  「對，就是這塊。」楊小冬眼珠瞪圓了，要過來拿。

  誰知道李建祥把U盤放進兜里：「你著什麼急，只要咱們合作，我自然會幫你。」

  李建祥的態度讓楊小冬很不舒服，他考慮了一下沒有用強取。

  眼前的這個男人，人高馬大，手裡還有刀。楊小冬雖然有大黑貓的助力，但他現在的體能很差，勉強躲個暗箭防個冷刀還可以，真要面對面撕扯，肯定不是這個人的對手。

  再說他身上還有很多的秘密，一旦交惡，他從此消失，在這個世界裡根本無法可施。

  「你想我怎麼幫你？現在這個世界裡只有咱們兩個是同類，如果沒了我，你會很孤獨的。」楊小冬說。

  他笑笑，像是聽到最大的笑話：「沒有信仰才會孤獨。以前的我活得渾渾噩噩，可自從自殺來到這裡，我的心亮了，我獲得了新生！你根本不懂我的境界。」

  「你真是……自殺來到這裡的？」楊小冬問。

  他點點頭：「你是怎麼來的，我就是怎麼來的。」

  楊小冬讓他說說當時的感受。李建祥摸出包煙，楊小冬會不會抽菸。楊小冬說會，他甩過來一根，自顧自點上，然後把打火機扔過來。

  他翹著二郎腿吞雲吐霧：「死亡是很奇妙的事，很多人都害怕死亡，其實不是怕死亡本身，而是害怕死了死了，一死百了，死了什麼都沒了。其實不然，死亡不過是生命的節點，而非終點。只要往前走一步，就能體悟到更絢爛的生命。」

  「你這番言論夠反人、類的。」楊小冬說。

  「我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李建祥說：「原來的我想必你也了解，活一輩子這個憋屈，連女人都沒有，還是窮光蛋，家徒四壁。當時我也是急眼了，心想索性死了算了，誰知道這一死非但沒下什麼陰曹地府，而是來到這個新世界。這裡誰也不認識我，我可以豁出去大幹一番。」

  「你想搶銀行啊。」楊小冬說。

  李建祥爆笑，煙都從鼻子裡噴出來，捂著肚子笑了半天，擺擺手說：「你也就這個思想境界了。我跟你說，」他忽然停下話頭，眼睛眯縫起來看楊小冬。

  「怎麼？」楊小冬問。

  他咂咂嘴，話說了一半又收回去，開始整理地上的書。

  楊小冬心癢難耐說道：「你剛才還說咱們兩個合作，怎麼現在就藏藏掖掖。」

  「好吧。」李建祥道：「其實我發現，這個世界也不是終點。」

  「你什麼意思？」楊小冬疑惑。

  「咱們都是從原來的世界自殺到的這裡吧。」他看楊小冬，楊小冬點點頭：「沒錯。」

  「但是據我推測，這個世界的後面，還藏了一個世界。」他說。

  楊小冬聽懵了，眨著眼看他，大腦一時沒回過勁來。

  他蹲下撿起本書，翻到後面的空白頁，然後在地上又撿起一根破爛的鉛筆，草草畫了個圖。

  他畫的是一個長方體，中間用兩條豎線分成了三個正方形。他用筆圈了第一個正方形，在上面寫上「原來的世界」，然後用筆在第二個正方形里寫著「現在的世界」，在第三個正方形里寫「未知的世界。」

  他遞給楊小冬，楊小冬一看這圖就明白怎麼回事。楊小冬他們是從現實世界裡穿越過來的，現在在第二個世界裡，據李建祥的推測，現在的世界後面還有一個未探索的新世界。

  「那你是什麼意思？」楊小冬問。

  李建祥狠狠吸了口煙：「我現在就想從這裡出去，到最後一個世界裡去看看。」

  楊小冬小心翼翼問：「還是自殺？」

  李建祥擺擺手：「自殺太冒險，我到不怕死，只是怕死後會不會如我所願。現在能到這裡，我都覺得有中彩票的感覺，一旦再自殺，真的死了呢，豈不是所有的努力都前功盡棄。」

  「那你現在在找什麼？」楊小冬問。

  李建祥道：「你知道是什麼讓我最後下定決心來到這裡的？」

  楊小冬看他。

  李建祥從懷裡掏出手機，遞了過來。現在他對楊小冬的戒心不像開始那麼大了，楊小冬走過去，坐在床邊，拿起手機看，上面是一張圖片，照的特別模糊，好像是一份手稿，字寫得跟狗爬似的，幾乎很難辨識。

  「這是什麼？」楊小冬問。

  李建祥道：「這是日記的一頁。在原來世界，我用鏡子偷看這家人生活，每天樂此不彼，是我最大的愛好，比看紀錄片還過癮。這裡居然還有一個『我』，這個『我』活得非常艱辛，他有個不爭氣的兒子。」

  楊小冬心裡說話，這個世界的「你」已經被你給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