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三案聯繫
2024-07-25 18:39:44
作者: 聆音
「咳咳,你們快些啊,東伯侯還在議事廳等你們談案子呢。」
陸沐箏撅嘴:
「多等一會兒他又少不了一塊肉。」
墨書悠悠道:
「行啊,那你想想現在是誰給你發俸祿。」
所謂一分錢難倒好漢,不是每個人都有林芷瀾這般家底的,陸家早落破到了泥溝里去,陸沐箏有差事之前生活過得十分緊巴巴。
被拿捏住了命脈,唉聲嘆氣。
林芷瀾加快了手上的動作,根據陸沐箏的氣質衣著,給她梳了個凌雲髻,後腦的散發捏吧捏吧編出來兩條小辮子。
不減她的英氣,又平添了可愛嬌憨。
一個髮型對人的氣質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成天和陸沐箏打鬧鬥嘴的墨書被驚艷了一下:
「可以啊,你終於有點兒女人味了。」
陸沐箏挺起傲人的胸脯,大聲宣告道:
「我本來就很有女人味!」
月滿臉皮薄,沒見過這陣仗,在一旁耳根子都紅透了。
林芷瀾捂臉,在此時此刻她不是很想承認和陸沐箏認識,趕緊把人扯走,以免帶壞了最純潔無暇的月滿:
「好啦,我們走快些,讓東伯侯等著確實不好,他現在可是你的頂頭上司呢,好好表現呀。」
陸沐箏乖乖地跟著林芷瀾走,像是一個老母親帶著不省心的女兒。
墨書是專門負責抓犯人的,落實姜燭的每一道指令,沒有隨同她們一起去議事廳,不亦樂乎地和罪犯們鬥智鬥勇。
一推開議事廳的門,陸沐箏又大剌剌地道:
「哇,多日不見,東伯侯大人還是如此英俊瀟灑風流倜儻,您這臉長的,簡直是女媧親手捏出來的吧!太完美了太帥了,日後不知道、誰家姑娘有幸能與您結為佳偶,嗚嗚嗚,那到時候我肯定會很傷心不舍的。那麼問題來了,東伯侯大人可有婚配?可有心儀之人?若是沒有的話,我這兒倒有個合適的人選推薦。」
坐在桌案前的姜燭臉色一變,萬年沒有表情的臉上好像多了幾分生無可戀。
林芷瀾知道不該對陸沐箏的話產生好奇,但還是產生了好奇。
是什麼樣的女子,能和姜燭一起過日子呢。
姜燭看出來了林芷瀾想接茬,他早已發現陸沐箏狗嘴裡吐不出象牙,輕緩地對著林芷瀾搖了搖頭,希望她能別理陸沐箏的鬼扯,千萬別理。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林芷瀾好奇問道:
「你那推薦的姑娘是誰?」
陸沐箏昂首挺胸:「正是我本人。」
林芷瀾:……
推薦得很好,下次別推薦了。
她終於理解剛才姜燭那絕望的眼神是哪兒來的了。
姜燭好比受了一次嚴重的內傷:
「小陸,你要再胡扯這些有的沒的,我就給你平調到別的部門,去統衛刑獄司的恭桶。」
陸沐箏做西子捧心狀:
「這不太好吧?也包括您的恭桶嗎,是不是太曖昧了,我還沒準備好。」
林芷瀾差點也跟著一口老血噴出來。
悄聲問道:
「箏箏,你是真心愛慕姜燭嗎?」
「那當然,」陸沐箏振振有詞道,「東伯侯長得帥,家世好,爵位高,還賊有錢,我要是能嫁給東伯侯,那就是尊貴的東伯侯夫人了,從此有花不完的錢,不用天天累死累活上這破班了啊。」
「呵,左不過是貪戀權勢,少在此處裝深情,」姜燭冷哼,「還有,公務場合再給我胡說八道,你不要想在此處拿到一文錢的月銀。」
果然金錢是陸沐箏的命脈,她馬上閉嘴,一改混不吝的模樣,和林芷瀾分別坐在八仙桌的東西邊,姜燭穩坐上首。
林芷瀾心頭驀地划過一個念頭——她和陸沐箏絕對不能喜歡上同一個男人,她們的友誼堅不可摧,絕不能像梁帝後宮中那些為了得到一個男人的愛而斗得面目猙獰,況且,愛情具有排他性,男人是不能共享的。
而且,那個令林芷瀾心動沉淪的男人還不知道在哪、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出現呢,她和陸沐箏風雨相伴相交多年,肯定是陸沐箏重要,如果陸沐箏喜歡上了她喜歡的人,她願意退出。
全天下的男人多的是,可愛可憐的陸沐箏四海八荒,僅此一個。
林芷瀾又克制著不去看姜燭的臉,不知怎的,她潛意識裡隱隱地希望陸沐箏不是真的愛上了姜燭,是不是從今往後為了避免陸沐箏誤會,最好要離姜燭遠一些?
這個念頭一動,林芷瀾湧起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傷感,死盯著桌面上那張巨大的宣紙。
「好,目前我們三個人,分別是深度接觸了城西王家、長公主府、松林縣滅門案這三個案件,」姜燭執筆在宣紙上畫了三個圈圈用以指代,又畫上連接線,「我初步認為,這三個案件冥冥中有著聯繫,有共通之處,所以現在大家坐在一起復盤案件,還原兇手的犯罪意圖,便於破案。」
陸沐箏一驚,條件反射般扣住林芷瀾的手:
「長公主府?長公主府發生了什麼案子?要不要緊,瀾兒,你可有受傷。」
她的第一反應就是關心林芷瀾。
「我沒事的,你莫要擔心。」
林芷瀾心頭一暖。
這個摯友交得沒錯,她們都有一顆毫無保留設身處地為彼此著想的心。
不過,林芷瀾面露難色地望向姜燭,這件事要不要也告知陸沐箏?
此事兇險,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份危險,何況她還被姜燭餵了毒藥,陸沐箏不會也被他下毒控制吧?
那她還等於是害了好友!
姜燭反應很快,現場胡編道:
「長公主府前陣子突然有名貼身侍女被毒死,沒有找到兇手,毒藥很罕見,非製毒高手親自配製,不能在市面上覓得,我調查之後,扣了一批有問題的香料、藥材。沐箏,我記得你母家是醫藥世家,有些不外傳的典籍,你也是精通醫毒之人,且松林縣、城西王家的死者都是中毒而死,我想稍後請你去驗一驗,是否是同種毒藥所致。」
「沒問題。」
林芷瀾鬆了口氣。
還好,姜燭是另外編了個死者,不然如果姜燭把她是另一個人、原本的她已死的事告訴了陸沐箏,陸沐箏豈不是以為好友駕鶴西去,也不再和所謂的冒牌長公主親近了?
姜燭點頭又道:
「好,在查驗之前,我先說一下京城這兩起案件的要點——死者都是中毒而死,外表無外傷,無傳統毒藥的痕跡,長公主府一案在後,城西王家案件在前,城西王家的死者表情更痛苦些,長公主案的死者……面容很安詳。」
一邊說著,一邊做標記。
沒人注意到,每次一回憶當時的那個場景,姜燭的心猶如刀割般的疼。
他甚至希望,死的人是他,而不是那個無憂無慮盛放著的九天仙葩。
他流不出眼淚,沒日沒夜地投身於案件,以為這樣便能夠自我麻痹,然而,他還有知覺,還是會痛不欲生,靈魂已然隨著那人一同逝去。
那人平安無事的時候,姜燭面對陸沐箏沒臉沒皮的玩笑話還會害羞臉紅,芳魂遠去後,世間的一切都不能再激起他的波瀾。
陸沐箏正色講述著她的案子:
「很巧,我去年在松林縣碰到的滅門案,是一家三口被滅門,用的是毒殺的手法,死者也無外傷痕跡,但是表情極為痛苦。一開始,我以為是仇殺或是有賊人圖財,可是那家的青壯年早就病死了,剩下兩個白髮蒼蒼的老人帶著瘦得跟麻稈一樣的孫子,也沒有能接濟他們的親戚,能與誰結仇?那一家還窮得草房四處漏風,家裡經常揭不開鍋,靠著縣裡的救濟糧度日,誰家蟊賊吃飽了沒事幹對這家人劫財?發現得挺早的,第二天縣衙里的差役來給他們發當月的救濟糧時,感覺不對,破門而入,發現一家三口躺在草蓆上了無生氣,屍體還是熱的,死亡時間約莫在兩個時辰以內。」
林芷瀾聽得義憤填膺:
「兇手也太喪盡天良了吧?那家人已經那麼可憐了,兇手居然還要將他們的性命全部奪走,真是天理難容的畜生。」
「是的,我也很生氣,在很努力地徹查到底,」
陸沐箏接著說,姜燭聽得聚精會神,他早就介入派墨書去提供了幫助,但直到今日他才發現案件還遠遠沒有結束,他不想漏過任何一個細節。
「我讓仵作檢查了他們的食道,很乾淨,沒有異常,我推測毒物不是從食道進去的,又檢查了死者們全身,沒有找到哪怕一個針眼,這也說明下毒的手段不是通過毒針一類。最後,在我和仵作的仔細檢查下,發現他們的鼻腔有些淡青色的灰塵——很可能是吸入毒煙中毒而死的!可惜鼻腔中的灰塵太少量,就那一點點東西,我很難去分析成分,所幸發現屍體的時間很及時,他們的血液還沒有乾涸,我取了他們的血樣,從中發現了……很多種毒素的大雜燴,而且很神奇的是,因為這三人的身體狀況、年齡、中毒深淺的不同,各自血液中的毒性呈現著不同的性質,比如那家的爺爺血液中毒素是大雜燴,用硃砂之毒,曼陀羅之毒等,而孫子血液里的是各種毒素融合後形成的新的毒素,新毒素具體是什麼,我沒條件弄明白,反正也是能讓人死翹翹。」
林芷瀾心跳如戰鼓。
三起毒殺。
都非尋常毒藥,極盡複雜。
大梁之內這般的製毒高手,加起來不超過五個,陸沐箏是其中之一,剩下的四個人會不會很好追查呢?
幾乎一模一樣的手法。
迷霧前方的線索正朝著林芷瀾招手,她感到離真相很近了,只是短時間內還堪不破。
那麼,毒害松林縣一家三口老幼的兇手,是不是也是前陣子毒害她的人?或者是為想害她的人提供了毒藥?
順藤摸瓜,有藤才能摸瓜。
林芷瀾問:「那兇手呢?兇手抓住了嗎?」
陸沐箏臉上浮現起了難掩的失落:
「我一度離兇手很近了。我當時還在想,兇手的殺人動機是什麼?不圖財,不是為了報仇,很有可能隨機挑了一個窮鄉僻壤的山溝溝住著的老弱病殘下手,為的是,試驗新型毒藥的威力!既然是要配製出新型毒藥,必然要預先多次地調整配比,我們所在的一個縣城根本沒有那麼多珍稀的帶毒的草藥流通,於是,我派人查了三個月內進入松林縣的貨運馬車、水運船隻的通行記錄,挨個提審了縣內的藥材商,連私人個體進山採藥的草藥人都一一詢問了,最後發現是一窩黑白兩道通知的江湖人,正秘密地用活生生的百姓試驗!我查的動靜太大了,他們聽到了風聲分散逃跑,俠以武犯禁,那些人好像是所屬於一個江湖門派,我對江湖上的事了解得不多,又寫信給了東伯侯大人求援,可惜,附近的地方官看不起我是一個小縣令,又是女子,沒有配合我設卡抓捕,讓他們逃了。」
姜燭補充道:
「是,我很重視,派了我最為倚重的墨書去實地查驗,證實沐箏所言非虛後,我便發布了海捕文書描述了嫌犯的特徵,命令各地留心配合。奈何那種刀口舔血不講道義的江湖敗類,手段狠厲,人脈廣,有心躲起來連個鬼影都不見。墨書的師父也是個江湖高人,我去年特意讓墨書回師門一趟問問情況,可惜他的師父雲遊四海去了,現在隔了好幾個月,我準備再讓墨書回去碰碰運氣,看能不能問到如今江湖中擅長使毒的任務。」
陸沐箏什麼德性,林芷瀾清楚得很,雖看起來貪財好色懶惰貪吃,看似是一個十足的飯桶,實則文治武功
假以時日必能成為國之棟樑,在地方上為百姓嘔心瀝血,正義感爆棚。
明明找到了線索,還看著兇手溜之大吉,她肯定不好受。
林芷瀾安慰道:
「箏箏,你別難過,也千萬別自責。我知道的,沒有抓住兇手根本不怪你,兇手狡猾狠辣,還有其他周邊官員的偏見,導致了不好的結果。太祖皇帝建國之初,便允許女子做官打仗,可是這麼多年過去,還是有一群食古不化的人抱著偏見去看待女性官員!朝中還有腐儒說,女子就該回去奶孩子。女子和男子一樣寒窗苦讀,考取了功名,按部就班地得到一官半職,卻還有男子酸溜溜地說,女子為官是挑好看的擺出來給官府長臉的,甚至一個平民男子都不服氣女性官員發布的命令,他們是憑什麼呢?這件案子裡,完全是由於他們的傲慢才耽誤了抓住兇手的最佳時機,可笑那些眼高於頂的人,估計到現在還不知道他們無形中助紂為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