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準備

  「會呀。」裴綺羅剛才還不確定，但看過戲本之後心裡也有了數，伸手摸了摸小童的頭頂道，「如果時間夠的話，我也能寫出來不錯的戲本子的。」

  小童詫異道：「大姐姐你會寫字？」說完覺得不對，立刻捂住嘴，轉著大眼睛解釋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沒什麼的。」裴綺羅笑了笑，原諒了他。

  這個時候平常人家男孩兒識字的都少，更別說裴綺羅一看就是窮人家的女兒了。要是說她識字，那也太聳人聽聞了些。裴綺羅找了個藉口，道：「給我講故事的老人家教我的。我大概比較聰明，所以學的很快。寫戲本對我來說，確實不算難。」

  燕劇的戲本簡單，對裴綺羅這個受過現代教育的人來說當然不算難了。

  李周聽到這話幾乎都快蹦起來，瞪著眼睛興奮道：「真的？小姑娘你可不要騙我們！」

  朱文絳把他摁住，溫聲道：「裴姑娘可否……替我們寫戲本子呢？」說到這裡朱文絳有些不好意思，聲音也小了，「雖說我們沒什麼銀子，但也不會欺騙裴姑娘的。戲本寫出來，該給多少銀子就給多少銀子，我們絕不含糊！」

  李周這才反應過來他忘了什麼，一拍桌子：「嗨，我就說有哪兒不對啊！原來是把這茬給忘了，姑娘莫怪我！文絳說得對，該給多少銀子，我們就給多少！」

  等的就是你這句話！裴綺羅挑起眉毛，道：「寫戲本不是一時半會兒的就能寫完的，這再怎麼說也得要過上幾天才能寫完吧。」

  朱文絳道：「也對……那裴姑娘家住哪裡？以後可否方便過來寫戲？」

  「不太方便。」裴綺羅嘆了口氣，搖頭道，「從我家到鎮子上，光是路程上花費的時間就得半日啊。」

  「這……」李周撓撓頭，想了會兒道，「不如姑娘回到家裡寫，到時再給送來？」

  不能一直待在鎮子上，天天來回跑又麻煩，要是想寫戲本好像只有這個辦法了？裴綺羅想都沒想就答應了：「好，這沒問題！」

  寫戲本這事兒是答應下來了，但是關於報酬的事還沒談呢。裴綺羅撐著下巴，眼睛帶著笑意看向朱文絳。

  在這戲班裡，雖然李周是班主，但朱文絳相當於軍師，這些事情還是要和他商議的。

  朱文絳雖然前半輩子是個書生，但並不迂腐，見裴綺羅的眼神就知道她想說什麼。，用扇子拍拍腦袋道：「這戲本的報酬，裴姑娘是想一次要清還是……」

  「我要提成。」裴綺羅認真道，「我要這場戲收入的三分之一。」

  「什麼？」朱文絳還沒說話，李周就驚了，跳起來道，「裴姑娘這麼敢開口？」

  就連朱文絳和小童也驚訝的看著裴綺羅。

  不怪李周反應這麼大，對於福慶班來說，三分之一的收入就已經非常多了。畢竟福慶班還有十幾口人要養活，戲服妝容也要錢，再加上平日裡在鎮子上的人情往來，要勻給裴綺羅三分之一，還真是讓李周接受不了。

  裴綺羅捏起一塊點心輕咬了口，又呷了口茶才不慌不忙道：「有什麼不敢的？李叔，我若是能讓福慶班成為平延府最好的戲班子，你同不同意給我這些呢？」

  「平延府？」李周苦笑，「裴姑娘你別說笑了，能成連西鎮最好的我們就滿足了。」

  「那就看李叔的了。」裴綺羅道，「這種事只能靠自己。不過，我的故事絕對值這些。李叔，朱叔，班子的未來可就靠你們了。」

  陳木行皺眉道：「裴姑娘，你這……是不是要的有點兒多？」

  「這這是按它的價值要的。」裴綺羅抿唇看著眾人，道，「若是物有所值，大家也都不吃虧吧？」

  說罷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還是快些決定吧，天晚了，我要趕緊回家。」

  李周看向朱文絳，後者一咬牙：「如果真的像裴姑娘所說，那我們也答應！」

  朱詢喊道：「爹？」

  「詢兒別說話。」朱文絳道，「戲班現在這樣也沒什麼前途，不如相信裴姑娘的，我們就試一試吧。如果真的不行，那也是命！」

  李周也跟著表態：「我看裴姑娘就不像是一般的女兒家。裴姑娘要是真能幫到我們，那給裴姑娘這麼多也是值得的！」

  有了這兩個當家人的肯定，這事兒就算是談妥了。朱文絳讓拿了筆墨，寫了契約，裴綺羅仔細看了，沒有毛病才簽了字摁了手印，這一紙契約就開始生效。裴綺羅把它拿起來，等著上面的墨跡干透，將紙折起來收好。

  戲班裡人不多，裴綺羅抬眼看了一遍，道：「我先告訴你們要準備好什麼，不過……這裡的女孩子很少麼？」

  大燕朝民風開放，女子以唱戲為職業的也有不少。可即使這樣，福慶班的女孩兒也只有幾個而已，簡直是少的可憐。

  李周道：「還有兩個在後面照顧鍾淼呢。」

  「鍾淼？」裴綺羅想起來剛進門的時候陳木行說的「台柱子」，有些疑惑的問，「他是……」

  「是我們班子裡長相最好的。」陳木行撇撇嘴，道，「就是有點兒娘娘腔，一說他就哭。」

  「木行，別這麼說。」朱文絳咳嗽兩聲，道，「鍾淼的性子軟，脾氣也好，所以就有些……咳，有些柔弱。」

  「呃……那我們先說說戲的事吧。」裴綺羅莫名的有些尷尬，把話題轉移開了。

  在白娘子的故事裡，行頭行頭很簡單，戲班裡原本有的一些衣服改改就是了。燕劇的行頭並沒有什麼規範，更像是平日裡穿的常服，稍微一改就有很大的變化。

  主要的問題是選角。福慶班的人少，可福慶班能用的人也少。白娘子的主角，白素貞、許仙、小青這幾個人的容貌要求怎麼也不能太低。

  裴綺羅讓李周把人都叫來，忽略掉正在後院休息的鐘淼——朱文絳說不用再看，鍾淼能演白娘子——然後開始選人。

  許仙是個書生，要演就得讓個有書卷氣的來，可整個戲班裡讀過幾年書的就只有個年紀大的朱文絳，剩下的幾個人沒一點兒讀書人的感覺。

  裴綺羅撓撓頭，看看朱文絳，又看看朱詢。朱詢既然是朱文絳的兒子，那也是念過幾年書的，但是眉目間儘是俠氣，感覺倒不像是讀書人了。

  還有小青，本應該是個英氣的女子，但戲班裡的女孩兒長相軟糯，真沒有小青的感覺。

  不過……為什麼非得要墨守成規呢？裴綺羅想，或許可以在原本故事的基礎上改動些什麼？

  打定了注意，裴綺羅就指了個容貌比較出色的女孩兒，讓她扮演小青，至於許仙，則是朱詢來。還有法海，是讓一個年齡比較大的，名叫吳和史的人演了。

  選好幾個人，裴綺羅才鬆了口氣，讓各人下去準備自己的行頭，然後摸著下巴問：「嘖，李叔，你這……是打算去唱堂會還是在戲班裡唱？我看你這戲班裡……」

  李周有些失落，道：「戲班裡一般沒什麼人來，我打算讓班子裡的人出去唱堂會。只要戲本好，福慶班重新走上坡路不是問題。」

  裴綺羅長長的「呃」了一聲，儘量委婉的說：「請你們的人……很少吧？」

  看這戲班子的樣子就知道，肯定沒什麼人會來請他們。裴綺羅都擔心她要不是巧了來這裡，福慶班會不會倒……

  「還是會有的，別的戲班要是排滿了行程，就會有人找我們……」李周也說不下去了，唉聲嘆氣的垂下頭。

  「戲還是要唱的。」裴綺羅帶著幾分自信笑道，「再怎麼樣也得過日子啊。不過不能等著人來請，一年到頭全鎮戲班子滿著行程的才幾天啊。」

  李周沒說話，朱文絳問：「怎麼？裴姑娘有何高見？」

  裴綺羅擺擺手：「高見不敢當，不過我還真有個主意。」

  「洗耳恭聽。」

  「把戲班收拾好了，咱們重新開張。」裴綺羅手指敲著桌子，慢悠悠的道，「到時候陣仗弄大，來的人多一些絕對不成問題。」

  「這……能行麼？」李周有些猶豫，「萬一……」

  「沒有萬一了，李叔，既然想要讓戲班好好的，那就得下功夫下血本，不勞而獲這種事可不存在啊。」裴綺羅道。

  裴綺羅的話不無道理。李周沉默了半晌，狠狠心，斬釘截鐵的說：「好！既然這樣，那我就聽裴姑娘的話，就當是背水一戰！」

  李周和朱文絳兩人行動力強，決定了以後立刻讓人去請泥瓦匠。

  眼見沒自己什麼事兒了，裴綺羅起身伸了個懶腰打算回去。

  天色都那麼晚了，劉伯的牛車肯定快要走了。裴綺羅剛想回去，忽然想起來個嚴重的問題——她家裡，好像沒有筆墨紙硯……

  戲班裡忙著裝修的事，裴綺羅站在原地猶豫了會兒，喊住了正指揮眾人打掃大堂的朱文絳：「朱叔，等等。」

  「裴姑娘，還有什麼事？你儘管吩咐。」朱文絳撣掉袖子上的落的灰問。

  「說來慚愧。」裴綺羅苦笑，「我家裡沒有人讀書，不曾有筆墨紙硯之類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