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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第八十一章,人心所向

2024-07-23 10:09:47 作者: 淼仔

  四周、五周歲的孩子,又在路上,不容易專心練功夫,鎮南王和陳留郡王就拿好玩的拳腳陪二小胖玩耍,勾著他們第二天早上還主動的過來。

  住不到十天,太上皇一行前往相對較遠的聖湖瑪旁雍錯,趙大人率領鐵甲軍、梁山王調動的兵馬扮成朝聖的教徒或前或後的跟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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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瑪旁雍錯。

  佛教信徒們看成聖地的中心。

  每年夏秋季往這裡來參拜,在聖水裡沐浴以益壽延年的人相當多。

  綠草藍湖,澄淨的似乎能掃去人心一切塵埃,只是湖邊靜靜的坐上一會兒,仿佛就能感受到天地的力量。

  山水的美在於自然,自然的美在於天地的恩賜。它美的無暇,美的無懼無怕,坦然的向萬物眾生展露永恆的光澤。

  好一會兒,太上皇等人中沒有一個人說話,哪怕耳邊傳來朝聖人的動靜,他們也怕自己一張嘴,就把這藍到無垠的寧靜打破。

  蕭智和韓徹有些坐不住,但左看看,右看看,大人們沒有一個人亂動,他們也乖乖繼續坐著。

  直到負責巡邏的蔣德走近,把諸王爺請走。一行人恢復自如,二小胖抱著弓箭尋輔國公龍家的人,永樂小公主在安書蘭和白大帥的陪伴之下採花草。

  太上皇下意識對站成一個圈的王爺們望去,從他的方向看到江左郡王蕭德寶的側臉兒,明顯皺起眉頭,是有為難的模樣。等到他們散開來,太上皇讓太監請鎮南王過來說話。

  「什麼事情?」

  「不敢瞞您,仁增僧官派來護送咱們的人發現有一隊兵馬接近,鐵甲軍和梁山王調派的兵馬也發現,已分出人馬前往打探。」

  藏地雖已經好些年的和好,但終歸沒有中原的平靜。對於這個回話,太上皇並不奇怪,語氣也沒有半分改變,再問道:「誰?」

  「還沒有回話。仁增僧官的人正在聯絡附近寺院僧侶,他們在這裡的影響力大,請他們出面保護。」

  太上皇冷淡的勾出一個笑容:「哦?不用吧。咱們能來到這裡,難道還護不了自己?」

  太上皇敢說這話不是怠慢或大意,而是梁山王為這一行的布置他事先知道。雖說打不過跑這事兒失臉面,但仗著好馬好車,避開不成問題。

  「現在還不知道過來兵馬的數量,這樣做我是答應的,小心為上。」鎮南王回道。

  他倒不是膽子小,而是不想太上皇和太子有一星半點兒的傷害。而逃跑到底不好看。

  太上皇能明白,沒有再說什麼。鎮南王離開他,委曲求全的心態到底不是王爺本性,去見妹夫梁山王,素來喜歡陳留郡王,也叫上到一處,和面對太上皇時的壓抑神氣不一樣,鎮南王忿忿:「可以的話,我很願意打一仗,但就只一樣不如我意。」

  梁山王、陳留郡王看向他。

  「你看這裡朝聖的藏民有多多少,一旦打起來,自己人向著自己人這是肯定事,加上這些藏民,咱們必然落下風。咱們是為和好來的,一旦過來的人精細,把朝聖的人煽動,只要有一個藏民衝上來,咱們有千軍萬馬也不能抵擋。」

  鎮南王自嘲道:「這就叫人和上的制約吧?」說天時或是地利,鎮南王卻不認為會輸。

  梁山王、陳留郡王順著他的話,對湖邊無數朝聖的人看了看,這二位常年在邊城,常年和異族的人打交道,他們已有法子出來。

  不約而同的笑了笑。

  不約而同的出聲:「這未必是他們的便利。」

  語聲碰上語聲,知道大家想到一個地方,互相狠狠的瞪瞪眼。

  鎮南王常年在京里,想不到情有可原。問道:「有什麼主張?」

  視線方圓內寺院真的不少,鎮南王搖頭:「他們也是這裡土生土長的人,不能多指望。現在只希望來的人馬不超過數倍……」脾氣又上來:「其實我真的很想痛快打上一仗,回京去也是個吹噓的本錢。」

  沒一會兒,鐵甲軍、梁山王調動人馬和仁增僧官派來的人都送來消息:「對方約有一萬人,來自兩個部落。」

  仁增僧官的人說的最詳細:「這是反對兩族和好的人,仁增僧官不肯請他們到拉薩見太子殿下,他們過來一定不是好意。不過請放心,我們會保護好太上皇和太子殿下。」

  八千人?

  鎮南王再算了算自己的人,他們一行一百人出去,加上方鴻等官員們也不到五百。鐵甲軍一千,梁山王調動人馬就在附近的是五千,拉薩護送的人又是兩千,不指望他們打,這兩千人總能壯聲勢。

  暗暗想著這仗可以打,只要不看湖邊無數的藏民,壓根兒不用仁增僧官的人出面。

  受到別人保護對鎮南王來說是禮儀需要,卻不見得是愉快事情,他心裡還在盤算著,梁山王和陳留郡王的語聲再一回撞到一起,齊齊對仁增僧官的人道:「不勞你們,來找我們的,我們自己接。」

  兩道目光狠狠又是一瞪,梁山王抖抖肩頭,用這一個姿勢表示他是王爺,他為尊,陳留郡王鼻子輕輕一哼閉上嘴。

  梁山王大刺刺對護送的人道:「你一邊兒涼快去吧,不用為著我們鬧的自己族人不和。」

  護送的人哭笑不得:「我們得保證您一行的安全……」

  陳留郡王淡淡:「你們彈壓住這裡的人就行。」對著湖邊望去。護送的人面色嚴肅:「是啊,若是讓挑動,這是個大麻煩。」

  別說打了,硬擠上來也足以碾壓。

  遠處,漸行漸近的人馬中間,兩個衣著華麗的大漢得意的說著話:「這是我們的地方,憑什麼漢人要來?敢來,帶的就有好漢子。但他們忘記我們的土地上,我們的人馬要多少有多少。」

  讓人傳令下來:「馬再加快,捉拿漢人的太子去!」

  ……

  湖邊。

  打發走護送的人,梁山王、陳留郡王對著鎮南王低語一陣,鎮南王哈地笑出來一聲,再沒有擔憂:「成,就按這個辦。」

  又去回太上皇。

  ……

  草原上的人都懂馬,疾馳而來的馬聲沒到面前,先把朝聖的人驚動。各處寺院裡的僧侶通消息,但也有一個機率,不是所有的人都認為應該敬重異族太子。

  一半願意援手,一半打算緊閉寺門。

  蕭智抱著他的小弓箭,全神貫注的尋一隻雪雞時,他身邊的韓徹抬起手:「看那邊!」

  永樂小公主也看過去,見綠草地上一條烏線風馳電掣般趕來。

  「那是什麼?」孩子們還以為是好玩的。

  蔣德帶著護衛們過來,請他們回到太上皇身邊,安書蘭和父母也在這裡。

  袁征、袁律、沈暉興致高漲,纏在鎮南王身邊:「我當前鋒。」

  「我要當。」

  蕭燁蕭炫在祖父身邊,對他請示:「兩邊山上可以占領,祖父您看對不對?」

  陳留郡王是多年習慣,不管到什麼地方,第一眼把能看的地形盡在心中,第二眼就開始分析,他早就看到。見孫子籌劃的也不慢,可見雖在京中長大卻不是紈絝,有欣慰悄浮上來。

  項城郡王躍躍欲試,在他不知道有鐵甲軍的情況下,雖明白王爺會有準備,但眼前還是個以少對多,他想打頭一仗。

  這可是在太子面前,在太上皇面前。

  走到蕭德寶身邊低聲:「咱們倆個打頭一仗怎麼樣?」

  寶倌冷笑:「你當那位是軟面饅頭?」不明說,項城郡王也知道說的是梁山王。

  所以項城郡王要聯合寶倌,以為兩個人說話總響些。

  寶倌沒精打采:「要我說,老實站著吧。別和征哥、律哥、暉哥搶光彩。而長子也不答應啊。」

  再看長女,已坐到母親馬上,大聲吆喝著:「聽我的,都聽我的!」蕭戰湊趣:「白大帥發話了。」

  哪怕眼前情勢有些嚴峻,但太子和齊王世子沒忍住,撲哧有了一聲笑。

  安書蘭不無羨慕,對父親道:「看白大帥多風光啊。」她很想和玩的時候一樣陪著,但她不會功夫,有把小弓箭也是個玩的東西,陳留郡王妃和長公主讓她退過來,只能答應。

  在她的身邊,安白氏開始念佛。安三爺怕她呢呢喃喃的惹得太上皇煩心,小聲讓妻子不要再念。

  「我不是念經,我是把在拉薩拜的寺院再背一遍。」

  安三爺納悶:「背這些做什麼?」

  「回家去好說給親戚聽,說給鄰居聽,也是我來了一回,讓大家都聽聽。」

  安三爺潑一盆涼水:「不會有人信你,咱們要是不跟出來,拉薩是什麼地方?天邊兒呢。別背了,回家去說,只會當你吹大牛。」

  那邊,袁征等圍住加福和白大帥:「讓我當前鋒。」

  「我要打第一仗。」

  袁執琅也緊馬鞍,握兵器在手。

  烏線變成烏壓壓成片成團時,馬蹄聲如雷電狂擊時,馬背上人猙獰已能看到。

  兩面大旗揚起,上面寫著主人名號。旗下簇擁兩個華麗大漢,黝黑面容強壯身板兒。見到太子等人的旗幟後,一個字也沒有說。

  他們居然不打招呼,「唰」,為首的華麗大漢亮出雪亮刀光,「唰唰唰……」好似閃電聚集在此,近萬人亮出刀鋒。

  異邦話高叫著:「殺了他們,殺了他們,這是我們的地方……」

  一起煽動的話同時出來,大嗓門兒嘰哩咕嚕的叫出來:「把他們攆走,」

  「不許占我們的地方,」

  再看朝聖的人里,有火爆的氣氛出來,甚至,有些人躍上馬背,拔刀高呼:「說的對……」

  太上皇的面前,紅泥小火爐上烹著本地的水,看開了,慢慢的泡起茶水。

  這許多的呼聲對他來說好似沒聽到。

  趙夫子也不慌亂,含笑欠身道:「老爺子的好茶,我討一口不知可使得?」

  安三爺見大花的女婿姚有地也是不會功夫的人,他也不慌,就也定下心。真的鎮靜下來,嗅到茶一縷香,跟著上路喝了許多好茶的安三爺喉嚨口兒有了一動,他也想討一口吃。

  陳留郡王妃帶著安書蘭擺茶食。

  他們自成一個氛圍,似乎與湖水的安寧結合在一起。隔開天地的地方,才是喧鬧聲。

  鐵甲軍可不是這麼平靜,穿著本地人衣裳的趙淳對祖父趙大人道:「擒賊擒王,咱們先把朝聖人里那為首的拿下來,也讓他們投鼠忌器。」

  「別急,等王爺號令。」

  趙淳嘴角抽抽,等王爺號令?那扮威風發號令的分明是梁山王的黑孫女。

  看她,在馬上也不老實,由母親抱著,站在馬鞍上翹首眺望,不時說句話,她的爹就顯擺這是號令。

  梁山小王爺近來一定沒睡好,以為這是陪女兒過家家。

  就衝著她,趙淳也不能幹等著,還是目光炯炯把朝聖人中跟著煽動的人記下來。

  這兩句話的功夫,近萬人潮水般衝來。拉薩出來的藏人見勢頭不對,上前阻攔,但他們的兩千人根本擋不住,很快讓包圍在戰團中出不來。

  餘下的人繼續急奔。

  梁山王調動的人馬奉命沒有現身。

  看上去,孤零零的梁山王、鎮南王、陳留郡王、項城郡王、江左郡王、龍家及他們的護衛們小小的一片,即將面對遠超過他們的人馬。

  趙淳急了。

  雖然太子在王爺等人後面,但離的也不遠,很快王爺等人就讓拿下,他們就逼近太子殿下。

  仗著扮的是本地人,趙淳跳起來用藏話大叫:「兩族和好……」趙大人猝不及防,讓孫子嚇了一跳。

  梁山王瞪過來,這是哪個程咬金?蕭戰瞪過來,對加福道:「老趙的人。」

  白大帥也讓驚動,把她隨母親漂亮的大眼睛眯成一條線,一點兒威脅意味沒有,但大帥竭力眯出氣洶洶。

  既然父親說是自己人,大帥這意思就是指責,這個人太不聽話了!

  大帥雖不知道祖父的好計策,但大帥此時是大帥,他怎麼能在大帥沒說話時亂發話呢?

  大帥狠瞅了幾記。

  這個時候,有人沖了上去。兩個人,一左一右,對著數千的人迎頭而上。

  左邊是褚大路,右邊是他的岳父萬大同。

  也不用馬,用腳奔。眼看著人和馬要撞上時,翁婿兩個騰身而起躍在半空,約和馬上的人差不多高。同時手中展開了什麼,原來是一長條的繩索,一頭在褚大路手上,一頭在萬大同手上。

  疾馳奔馬,讓繩索攔住去路。

  奔馬一衝之力強橫如山,但褚大路也好,萬大同也好,都沒傷到。在奔馬撞上繩索以前,褚大路和萬大同已到馬隊裡,圍著人轉上幾個圈子,把繩索繞了他們幾圈。

  奔馬狠狠撞上繩索,一片痛叫聲出來。

  讓繩索繞住的人吃力最大,有幾個人瞬間勒暈過去。而最前面的奔馬沒有想到驟然出來絆馬索,急奔之下的摔倒,後面沒法避開。

  就聽到叫聲此起彼伏,人摔在馬上,馬踏在人上接著摔,數千人因散的開,倒了不少下來。

  兩個華衣大漢見到,不由得怒極,一面高叫穩住,一面帶人繞過摔倒的人馬,分兩路捉拿褚大路和萬大同。

  那翁婿兩個帶著他們從兩邊繞開來,出現在陣前。

  褚大路身邊有四、五匹馬,萬大同身邊也差不多。

  「叮叮噹噹」聲響中,翁婿分別以一對多。

  因在陣前,都能看的清楚。朝聖的人中起了更多的騷動,有些漢子站出來:「是好漢的單獨打!」

  在這喊聲,梁山王、陳留郡王微微輕笑。

  有一個特性,不管哪個民族都有,那就是敬重好漢。崇尚公平,亦是人心所向。

  幾個打一個,光看著就讓人不舒服。全盤的看一看呢,鎮南王故意示弱,就他們數百的人表露人前。

  過來就拔刀的,卻是近萬人。

  卻還打不過,讓兩個人弄個人仰馬翻,又接著游斗。

  看不下去的人不在少數。

  趙淳聽著耳邊出現的越來越多的反對聲,比他的「兩族和好」管用的多。

  這種時候喊「兩族和好」有什麼用?紅了眼的人也不會聽。

  反而是兵器響動中,萬大同和褚大路蝴蝶般遊走的身姿更入人心。

  都認定能抗萬馬的這兩個男子是好漢子,好漢子讓圍攻而死,別說是草原上的漢子,是任何地方上的漢子都沒法兒干看著吧。

  呼聲越來越高:「是好漢子,一個對一個。」

  「就是!遠來的是客人,咱們也有人往中原,為什麼你們要殺客人?」

  能朝聖的人,有自己的底限。這裡面不乏還有殺戮之心的人,但信仰的面前常有善良。

  阻止聲漸漸山呼般,漸漸海嘯般。有不少漢子疾呼上馬:「漢人,我們來幫你們。」雖然不能說占了多少數目,但代表人心所向都有公正。

  不管歷史上的交戰有多多少,但此時此刻,萬人沒有理由的殺數百餘人,贏了哪有光彩?

  還有人流淚誦經:「神啊,您是仁慈的。」

  這是個上好的機會,雖不算機不可失、時不再來的流星一瞬,但此時抓住占盡天時地利與人和。

  白大帥緊緊抿著嘴唇,小手一揮,蕭戰傳下號令,梁山王準備好的大嗓門兒士兵用藏話大叫:「我們護送中原的太子,特地來拜謁佛法,送來上等禮物……。」

  仁增僧官派來的人醒神,也紛紛高聲解釋。

  近萬人除去摔倒受傷的以外,餘下的衝上來,太上皇、太子盡出暗衛由蔣德帶領,以一當十綽綽有餘。梁山王、陳留郡王、項城郡王、江左郡王這些常經戰仗的人也出動,也是一個至少拖住兩個那種。

  輔國公龍懷城帶著龍家的人弓箭齊發,事先說好的箭頭拗去。

  情勢更近一步的激烈起來。

  朝聖的人沖了上去。

  自然有鐵甲軍和梁山王調動的五千人馬。

  聖湖附近的寺院,有一定影響力。終於達成一致,僧人們齊聲唱誦著經文走出寺院,走向混亂的最中心。

  在他們沒有到以前,有些人已沒有打的興致。中了箭,一看,卻沒有箭頭不傷人,自己也打不下去。十幾個打蔣德一個,讓蔣德把兵器全奪了拋開,這還怎麼打?

  最終在經文的高聲里,仁增僧官派來護送人的責罵里,近萬人帶著馬踏的傷者灰溜溜離開。

  太上皇慢條斯理的,把新開的水取下來,換新茶葉,又泡一壺新茶水,呵呵笑著:「來。」

  趙夫子、安三爺把茶碗雙手捧著送上來,再討一碗茶吃。

  至始至終的,他們一步也沒有動,有茶香薰陶,沒有讓打擾的形容。

  因這是一場不對等的仗,最好不傷人,袁征等兄弟都沒能上去,坐在一邊兒噘著嘴。兩個小胖子蕭智、韓徹見事學事,抱著小弓箭瞪著眼。

  近萬人已走的黑點般大,他們還在瞪著瞪著,仿佛這樣就等於沾了這戰場,顯了好威風。

  永樂小公主嘰嘰咕咕請教長公主:「姑祖母,這件可以寫在信里嗎?但是永樂沒有風頭出怎麼辦呢?」

  瑞慶長公主的主張必然是:「你把自己加上,也記得添上我。」把自己寫成褚大路那種,還是萬大同那種,長公主很傷神。

  ……

  秋風吹拂著身後的草地,眼前,官道往遠處延伸。到了太上皇和方鴻等人分開的時候,也是梁山王要和孫子分離的日子。

  銅鈴大眼裡早就含上好些回的淚,背著人好些回滑落面頰,得到蕭戰好些回的諷刺。

  「爹,您都陪了這麼久,走的時候就出息點,別哭了行不行?」蕭戰也是個紅眼睛,但說起老爹來毫不嘴軟。

  換成平時爭執別的事情,梁山王早就回話。今天他沒有理蕭戰的心情,只顧著蹲下身子,把長女的衣裳理了又理,把長子和銀哥抱了又抱。

  「路上別貪涼。」

  這句話含著淚說的。

  「長女多吃好東西。」

  這句話含著淚說的。

  「長子要讓著長女,讓著弟弟。」

  沒有淚可含了,全在地上。

  長女、長子和銀哥把小腦袋點了又點,但王爺還是不捨得放手。

  這極大的方便別的人多說幾句,如阮英明對阮琬,如蕭衍勇對蕭桐,如輔國公龍八、龍二、龍三對龍懷恩和小小龍們。

  加福要對二位姑母、孩子們說了又說,送到這裡的香姐兒夫妻也和沈暉不曾停過話聲。

  沈暉懂事的故作納悶:「卻不是送我到山西來陪父親母親,卻又要送我走?」

  「去吧。」沈沐麟撫摸著兒子腦袋:「長大了再來陪我們。」

  似有剪不斷的叮嚀,但分手的時候終會到來。蕭戰把梁山王先弄走:「一會兒哭去,會把孫子嚇到。」這離別就沒有打岔的人,沒怎麼耽擱的分開來。

  「好走啊……」

  祝福聲里分成三下里人,太上皇一行繼續,龍懷城一行返回山西,方鴻一行回京。

  第一天,安書蘭就開始憧憬,這個冬天的皮衣裳會是什麼?

  第二天,蕭桐喜歡的睡不著。

  遇到縣城,衙門裡取銀子分給眾人,這一批里有蕭桐,有陳留郡王。

  抱著銀子,蕭桐一遍一遍的問:「真的給我嗎?父親給我帶的有錢啊。」陳留郡王感恩之際有些好笑:「帶上我已不知怎麼叩謝恩典才好,怎麼還敢領錢?」

  太上皇讓他收下:「路上好好陪我就成。」

  第三天,後面來了追趕的人。

  梁山王大哭:「也帶上我吧,我要告老,我捨不得孫子。」太上皇愕然問他,原來離開長女和長子、銀哥,梁山王沒有一刻能安定。三天裡他和蕭戰加福說好,寫了奏章,等不及有旨意回來,想到太上皇就能作主,就此追來。

  第四天上路時,隊伍里多了梁山王,安書蘭繼續想她冬天的衣裳,蕭桐繼續興高采烈。

  ……

  十月的一天,小雪在夜晚悄然飄落。文章老侯夫人對文章老侯道:「今天還出城嗎?冷了,你也顧著自己些。」

  韓老侯動動手臂:「不打緊,出遊三年,我這好身體還在。」早飯後,還是坐了馬車出城。

  十里長亭停下,對著官道遠處眺望著。近中午的時候回來,面上不無失落:「沒等到。」

  韓世拓和正經在官署,女眷們自掌珠開始輪流安慰:「明天會到。」

  下午,好消息到來,韓世拓打發人回來:「阮二大人和方大人剛到城外驛站,沐浴更衣準備明兒一早見駕。」

  這一晚,不但韓家等著、宮裡英敏加壽也在等,梁山王府、鎮南王府、袁家也在等。

  第二天中午,韓世拓父子帶著幾個大箱子回來。打開來,一份兒一份兒取出。

  「徹哥收的哈達。」

  「徹哥買的東西。」

  最後看信。

  四周歲的孩子不能指望寫的流利,但有哥哥姐姐們幫著,一封比一封要好。

  文章老侯坐不住了:「方大人還在宮裡賜宴?」

  「父親是想面見道謝吧,您晚上去鎮南王府吧,鎮南老王已請了他們。明天是梁山王府,後天是袁家請,咱們家排在後面。」

  韓世拓的話剛落,鎮南王府、梁山王府一前一後打發人送請帖:「晚上請必到,請了方大人和阮二大人吃酒,說小爺們在路上的好玩事情。」

  「明兒請必到。」

  雖來的只是下人,但文章老侯送到大門上。轉回房中還在道:「這是跟著袁家出遊,蒙又肯帶著我們,才得的一點兒臉面,要兜著才行。徹哥如今也在路上了,他才四周歲,前途無量啊。」

  午飯一過,說早去陪鎮南老王說話,早早的就去鎮南王府。

  方鴻等人晚飯前一個鐘點兒過來,袁訓、柳至、連淵等同來。

  前太子黨們坐滿廳上,菜還沒有上幾樣,酒已下去不少。笑聲雷動中,袁訓想了起來:「方鴻,和你表兄又吵架沒有?」

  「我當差去的,誰要理他。」

  柳至笑道:「幾十年問你們表兄弟怎麼生分,你支支吾吾不肯說。今天日子好,你可以說了吧。」

  都來起鬨,方鴻今天沒躲過去,沒有辦法說出來。

  「應該怪誰,也論不清。只記得那一年,是三歲還是四歲,也記不得。我正在家裡練功,他跑來搗亂,非要我跟他去打混混。我不理他,他就拉扯我。我急了,可不就打起來。他早早的就有力氣,我打不過他,恰好在荷塘邊上,剛出的有塘泥,是怎麼弄的我不顧髒臭,抓一把在手上飛到他嘴裡……。」

  「哈哈哈哈……難怪問他過,他也不肯說,原來吃了好東西。」前太子黨們笑得東倒西歪。

  「出這門可不許說,他知道還不見天兒寫信罵我。就為這件惱我一輩子,而我直到今天也沒有找出當時的具體原因。他拉扯我,我走開就是,那泥髒的,我怎麼肯抓一手。若說他把我打急了,那我太丟人,這怎麼可能。如果他罵了我,我扔他一嘴泥,這個貌似在理。」方鴻拍腦袋:「可我氣量比他大,怎麼會呢?那年太小,我想不起來。」

  苦笑道:「後面就相看兩不順眼,一年比一年的關係差。」

  連淵笑道:「橫豎是王爺丟了大人,以他性子,沒扳回來又添新生分,把舊生分加倍的渲染,才恨你恨這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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