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208跟我走
2024-07-22 16:08:06
作者: 九步天涯
殷解憂沉默一會,道:「你好好的吧。」語罷,不等姚蘭再說什麼,轉身離開了養心殿門口。
皇后薨逝,國之大喪。
皇后生前性子冷清,沒什麼值當的至交好友,卻亦沒有得罪過什麼人,甚至在有些人的心中,皇后只是一個名頭,雖然聽起來威嚴高大是所有女人都趨之若鶩的位置,但這個皇后,卻似乎沒有什麼存在感一樣,她的倩影,只存在與某幾個人的心底深處。
葬禮是依照皇后的標準操辦,追封了諡號孝勛仁皇后,這些事情,也不過是做給活人看的。
然而原本給雲解語的和魏瀾的賜婚,卻終究要因為皇后忽然薨逝而不得不再做打算。
當日的事情,她想了好久,都沒有想清楚,為何中招的會是自己。
本身,御樂安即便身為淮陰郡主,身份尊貴,可比起雲解語還是有所差距,雲解語也素來對那種所謂才女嗤之以鼻,更是懶得理會。
誰想那日在夜宴之上,太后與瑞王說起御樂安的婚事,居然有意無意提到了納蘭羽,她雖然蠢笨些,但也看得出來,太后當時的確不是隨口一說,倒是樂見其成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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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
母后明知道她對納蘭羽心儀已久,為了納蘭羽做了那麼多的傻事,如今卻還要把別的女子和納蘭羽送作堆,完全不曾顧及過她的想法……
她想不通,可小珠卻安慰她很久,興許只是她多想了,她也在後來諸多事情之後慢慢不把那件事情當回事,可誰也沒想到,圍場之上有一日夜裡,納蘭羽居然前去見了淮陰瑞王,之後,這個御樂安更是對納蘭羽頻送秋波,似乎十分感興趣的樣子,這讓她無法忍受。
她知道,自己可能這輩子和納蘭羽都沒有機會了,但她得不到的男人,也絕技不讓別人那樣輕易得到,誰也不可以。
然而,身邊已無可用之人,宮中也沒有信得過的,她想起了伍倩雲,那個曾經在自己身邊多年,又曾知心相交的朋友。
她與伍倩雲共同商量謀劃了那件事情。
而選在那一日,完全是想要在眾目睽睽之下揭發這件事情,御樂安便是再怎麼優秀,失去了清白又能如何?魏瀾好色,人盡皆知,但他身份卻也不低,最終也只好勉強促成這一段婚事,而她自己,最多不過是被太后責備幾句,她早習以為常,又有何畏懼?
可是萬萬沒有想到,最終結果居然是她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她悔恨憤怒愧疚羞恥,卻已然不重要了,魏瀾是魏國公的兒子,母后在看到他們之間的事情之後,連過多責備的話都沒說,甚至沒有安慰她一句,第二日,只讓人送來冷冰冰的賜婚聖旨,另外傳話的人還說,母后對她失望透頂,叫她最近不要再做些莫名其妙的事情,等著出嫁。
她賴以依靠的母親放棄了她,徹底讓她心如死灰,每日渾渾噩噩不知所終,不吃不喝,可身邊除了那個個乖巧的丫鬟小珠,沒有任何人會在意她的死活。
如今皇后薨逝,對她來說,算是好事,至少,不用那麼快就嫁給那個讓人噁心的魏瀾。
她的精神日漸恢復,雖然還是不說不笑,每日靜靜坐著,卻終究看著有了那麼一點生機。
又過了一段日子,雲解語身體不適,小珠不敢耽擱,悄然稟了太后身邊的崔嬤嬤,找了心腹的太醫前來瞧了瞧。
那太醫瞧過之後,神色立即變得凝重,退下去的時候,看著三公主的眼神還有些奇異。
雲解語不說不笑了這麼多日,早對周邊一切懶得理會,只希望日子一直就這樣下去,她永遠不用嫁給那個讓自己噁心的男人,永遠就這樣龜縮在自己的紫荊園裡。
可是,老天爺像是故意在折磨她一樣,太醫離去不久,太后便趕了過來,滿臉陰雲密布,遣退所有奴婢,崔嬤嬤以及他們二人在內。
太后冷冷道:「你知不知道你得了什麼病?」
雲解語呆呆坐著自己的小榻上,抱著膝蓋,似乎根本沒聽到她說什麼。
太后見她如此,怒氣越發蓬勃,「你這幅樣子哪有半分公主氣勢?崔嬤嬤——」
「是……」
「去拿藥來。」
太后的聲音冰冷而無情,崔嬤嬤有些心疼的看了三公主一眼。
隔了一會兒,崔嬤嬤端了一碗溫熱的藥送到了三公主的面前。
刺鼻的味道,終於讓三公主轉過無神的雙目,掃了那藥碗一眼,她有些茫然的看看藥碗,再看看崔嬤嬤,心知這藥不是尋常醫病的藥,不然為何他們的情緒如此奇怪?
「喝了它!」
雲解語神情低迷的看了一眼,沒有遲疑的喝了下去。
很奇怪,以前喝藥的時候她總覺得很苦很難喝,以至於每次生病都要折騰太醫許久才能將病治好了,可如今這湯藥入口,她卻一點也感覺不到苦意,之後平靜的將碗放到了一邊。
崔嬤嬤欲言又止,卻終究是什麼也說不出來。
幾個時辰之後,雲解語忽然腹痛難忍起來,那種疼,猶如剜心刮骨,她這輩子都沒這麼疼過。
小珠已經完全嚇呆,跑出去喚太醫,卻和正趕來的崔嬤嬤碰個正著。
「公主如何了?」
小珠焦急道:「嬤嬤,你快去看看公主,公主很難受,很不好,奴婢這就去請太醫。」
「不用去了,你去準備些熱水來吧。」
小珠茫然了一下,「可是公主真的很痛,痛的臉都白了。」
「照我說的做。」崔嬤嬤一聲令下,轉身入了三公主休息內殿。
內殿之中,雲解語縮在小榻之上,抱著肚子緊咬牙關,一點生意也不願意發出,可依然擋不住體內洪水一般襲來的疼痛,只疼的臉色發白,滿頭是汗。
崔嬤嬤連忙走上前去,擦拭著她額頭的汗水,不斷的道:「公主,忍一忍,一會兒就好了,一會兒就不痛了。」
三公主卻依舊不語,緊咬下唇,原本沒了血色的唇瓣也咬出紅色的印記來。
「公主,你不要這樣,痛就叫出來吧,啊?」崔嬤嬤越發的心疼起來,畢竟,雲解語也是她看著長大的,「公主……你不要怪太后心太狠,她這麼做,都是為了公主好啊……」
哪個母親不愛自己的子女,即便一開始三公主不學無術又不聰明,惹得太后很不高興,可每次三公主出了任何事情還不是太后處理善後,太后只是對公主的期望太高,而三公主卻難以達到,時日久了,那期望成了心中的芥蒂,慢慢就成了他們母女之間跨不過去的鴻溝。
雲解語用全身的力氣忍著身上的疼痛,像是沒有聽到崔嬤嬤說的話一樣。
自從那日自己被魏瀾強迫之後,她總是有些恍恍惚惚的,分不清現實和夢境,有時候還會恍惚的以為自己看到納蘭羽來找她,後來,她便也不那麼用力的分清現實和夢境了,現實太殘忍,而夢裡,有她最喜歡的人,有她最想見到的人。
崔嬤嬤語重心長的道:「這次的事情本就是個噩夢,卻又恰逢皇后薨逝,三年國喪,不得婚嫁,與公主來說卻是好事,到時候時過境遷,大家都忘記了……太后必然會為公主尋一門好的婚事……你還年輕,以後還會有孩子……」說到最後,也不禁微微垂淚。
雲解語的思緒卻似是進入虛空了一般,只有最後那句,你還年輕,以後還會有孩子深深的留在了腦海之中。
孩子?她的孩子?
這般的疼痛,原來那碗藥,是……是……
身邊的人再說什麼,她都聽不到了,她只活在自己的小世界裡,想著自己最喜歡的事情,最想見的人,把其餘所有都封閉在外面。
……
這一日,殷解憂例行值守之後,從御花園小徑之上走過,卻察覺花叢之中似乎有些什麼異動。
如今天氣漸暖,百花齊放,她只當是宮中誰養了小寵物,並未留意,卻沒想到下一刻,便有一個人影跳了出來,抓著她手臂上的衣服問道:「你見到我的孩子了嗎?」
殷解憂一怔。
眼前這人,華服依舊,容貌秀美,卻早沒了當初那乖戾紈絝之氣,滿是迷濛稚氣。她曾聽紅綾提起三公主之事,也只是淡淡聽過便罷,從未想過要再見她。
雲解語的視線迷茫沒有焦點,見她不答,又焦急問道:「你見到我的孩子了嗎?」
遠處,一個翠衣的小宮娥疾步跑來,連忙拉過雲解語的手,「公主,你怎麼又跑出來,害得奴婢好擔心。」轉身對殷解憂行了個禮,「請殷大人恕罪,奴婢這就將公主帶走……」
殷解憂淡淡點了點頭,小珠便半拉半哄的帶著雲解語,很快離開了御花園。
流離就在殷解憂身後不遠處,看著那對主僕,完全呆住,「怎麼……成了這樣?」
殷解憂淡淡道:「走吧。」
五月,春暖花開。
皇后薨逝後的第二個月剛結束,乾都迎來了一場喜事。
當今皇帝雲謹迎娶姚相二女姚蘭。
婚事內宮由太后主持籌辦,外面的一切由納蘭羽主持籌辦,禮樂儀典,一項不少,這迎娶二字,不是隨口一說,而是真的做到了實處,當初迎娶姚薔之時,雲謹只是太子,如今這樣的禮樂盛況,還是首次。
皇后屍骨未寒,皇帝另娶新歡,這件事情在乾都乃至整個天下都傳的沸沸揚揚,可雲謹卻似乎是一絲也未察覺一般,該做什麼,便做什麼。
與這件事而言,最高興的,莫過於太后和姚相,因為姚蘭的上位,同樣意味著姚家再次有了機會,太后再次有了機會。
婚事禮樂定在五月初六,據說是千載難逢的黃道吉日。
殷解憂對這個從不感興趣,只是例行值守,做好自己這個禁衛軍統領的職務,而百里玉,本就從不參加任何宴會,此次也以身體不適為由,送上了禮物便規避在府中。
婚事禮樂儀典十分的繁瑣,進行了整整一日時間,殷解憂也便分毫不休息的守護了一日,到了晚上的時候,才有林帥原來的副將林平來接手。
宮門口處,流離早早等在了那裡,見殷解憂上前來,忙道:「主子,謝公子回來了。」
「謝博?」殷解憂微微一怔,謝博離京也有一月有餘,如今回來,勢必是和林帥所留下的證據有關!
「再何處?」
「在芳素姑娘那裡等您。」
殷解憂點點頭,拍馬而去。
芳菲館芳素姑娘的小樓之上,殷解憂一進門,看到謝博神色,心中不由咯噔一下。
謝博神情難得沒了一直以來的玩世不恭,而是十分的慎重,見著殷解憂來,站起身來,道:「這次,我讓你失望了。」
殷解憂抿住唇瓣,「怎麼回事?」
「本身已經勢在必得,可是在最關鍵的時刻,有一匹人橫空出世,將證據給劫走了,其中還有一名黑衣高手,我們的人雖然能力卓絕,但並非這人的對手,我……我內力失了大半,勉強交手,也留不住他。」
「可留下什麼線索,知不知道證據最後到底是落在了誰的手中?」
謝博搖了搖頭:「半點蛛絲馬跡都沒有,但依我最近追尋證據和各路勢力你躲我藏的情況來看,拿到證據的人極有可能就是太后。」
殷解憂的臉色越發的不好,但於這件事情,謝博必然也是盡了全力,而自己還遣了陽極樓精銳以及箭九霄都前去幫忙,照樣無功而返,只說明一件事情,她實在是低估了對方的實力。若真的是太后拿到了證據,那林帥豈非白死了?
「抱歉。」看著殷解憂沉下去的臉色,謝博心中一嘆,本以為是勢在必得,沒想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最後出現的那人的確功力高絕,便是他好了的時候,只怕也很難分出高下,更何況如今自己這狀況……
殷解憂回神,真誠的道:「這件事情,你已經盡力了,是我低估了那些人的能耐。」
「我會多方追尋這件事情,直到拿到丟失的證據為止。」謝博道。
殷解憂點點頭,「那便先謝過了。」
二人又說了一些這一個多月追尋時候的細節,謝博忽道:「今日皇帝大婚,你不需要值守宮城安危嗎?」
「我白日在崗,晚上讓副將去了,等會早些回去,明日早起再去。」別說,這禁衛軍統領,就只是負責皇城的安慰,所要注意的事情就頗多,與殷解憂這樣稍微有些懶散的人來說,還真是有點不喜歡,她看向謝博,道:「你一路風塵,回來還要先來等我,委實也累了,也一同走吧,等休息好了,還有許多事情等著處理。」
謝博點了點頭。
二人起身離開。
芳菲館外,夜色正濃,煙雨巷中最熱鬧的時間已過,只有些醉酒的漢子三三兩兩相攜而行。
一個年輕俊秀的公子由兩個小廝扶著,從一家青樓走了出來,臉上帶著三分醉意和得意的痞笑,「別扶了,本公子沒醉。」
「公子,你就別逞強了,你瞧你都站不穩了,還是小的扶著你吧。」
「胡說,你才……你才站不穩……」
「公子……」公子推開小廝,想自己前行,卻被自己的腳絆了一下,差點跌倒,小廝連忙上前扶持,道:「公子您就別鬧了,雖然近日皇上大婚老爺必定很晚才回來,但是您別忘了您還在被禁足……只要老爺知道一丁點,您今年可就出不來了。」
公子打了個酒嗝,不耐煩的道:「行了行了,回吧。」
兩個小廝立即扶著年輕公子,往一旁巷子的轎子走去。
月牙彎彎,那年輕的公子坐入轎子的時候不經意一抬頭,只見街邊高聳的一座閣樓的頂上,一個人影迎風而立,足尖輕輕點在那飛翹的檐角之上,微微垂下衣袖下,骨節細緻的手上赫然握著一柄冷劍。
公子搖了搖頭,用力的眨了眨眼睛,再睜眼時,卻見那人影早已離開閣樓,而銀光閃爍之下,鋒利的劍尖直接衝著自己的咽喉襲來。
公子大吃一驚,連忙躲閃,酒醒了大半。
可他原就醉酒,練功時候又從不認真,這吃驚的瞬間,那柄劍已經直接劃破了他的咽喉,他捂著咽喉,不可置信的瞪著面前那紅紗遮面的人,一個女人,不甘的向前栽倒。
兩個小廝大吃一驚,驚叫連連,最近巡守的禁衛軍也在最快的速度到達現場,然後那紅衣的女子卻已經失去了蹤跡。
殷解憂聞詢趕到的時候,那兩個小廝早已嚇破了膽。
「怎麼回事?」
「統領。」巡守的禁衛軍小隊長連忙上前,跪倒在地,「是魏國公世子,被人刺殺了。」
殷解憂一怔,慢慢走上前去,那沒了呼吸的屍身,果然是魏瀾的,她細細的看了看那脖頸上的傷痕,眼眸不經意動了一下,她站起身來,道:「什麼人刺殺的,你們可看清楚了?」
小廝們早已嚇破了膽,顫著聲音道:「是…是一個紅衣服的……女人……」
女人?
禁衛軍們面面相覷。
殷解憂神色淡淡,平平的看了還在身後的謝博一眼。
謝博一頓,視線落到了那倒地的魏瀾身上。
殷解憂看向小廝,道:「此事隸屬京兆尹管轄範圍,你們還是及早報案吧,現場這裡暫時由禁衛軍看護,等京兆尹的人前來,便交由他們處理。」
小廝們只得說是。
殷解憂轉過身來,謝博已經走上前來,微微有些忍耐遲疑,才道:「是不是她?」紅衣,劍傷,再從方才殷解憂的神色,謝博便猜想,必然是那個人。
殷解憂點點頭,「傷口的切面,是無情劍無疑,你猜的沒錯,殺了魏瀾的人,就是鴛無雙。」
謝博面色一變,原以為從此不再相見,卻沒想到,是以這樣的方式,她將自己的訊息猝不及防的顯露在了謝博的面前,這個女人……這個女人是瘋了吧,居然敢在乾都大街之上,奪人性命,更不可思議的是,她殺得人,還是魏國公唯一的兒子,魏瀾!
「魏瀾本就是敗類,死不足惜。」殷解憂一邊說著,一邊向前走去,走了幾步,忽然止步卻未回首,「禁衛軍離開,京兆尹到來,這之間,總是需要一點時間的。」
話落,轉身上了馬,若是死的是別人,她或許會多管閒事,而魏瀾只是敗類,死不足惜。
謝博漆黑的眼眸比暗夜更加的暗沉,他當然知道殷解憂離開時候所說的話到底是何意思,對於鴛無雙,他想,自己是永遠沒辦法坐視不理了。
不知是天氣乾燥還是為何,煙雨巷中,忽然燃起了大火,待京兆尹大人到的時候,火勢泛濫,波及了幾處青樓酒館,眾人發動起來救火,等火勢撲滅之後,那原本的刺殺現場早已一片狼藉,而倒地的魏瀾,也面目全非。
京兆尹看著眼前的境況,臉色慘白,這要如何跟魏國公交代?
謝博帶著謝秋在遠處冷眼看著,一直等到魏國公前來,大發雷霆,老淚縱橫,才冷然離去。
然而,謝博還未回到楚王府,便接到了一則訊息,他幾乎是馬不停蹄,便直接趕往城外一處偏僻樸素的小客棧。
此時已過子時,客棧內一片靜怡,掌柜早已安睡,聞得開門之聲,打著哈欠起身問道:「誰啊,這麼晚了。」卻還是上前開門,畢竟,他打開門做生意,總沒有攆走客人的道理。
門一開,門外火把的光亮讓掌柜忍不住閉了閉眼,待適應光亮睜開眼睛之後,掌柜立即滿臉堆笑,「這位公子,您是要住店嗎?」
眼前公子一身貴氣,絕對是非富即貴。
謝秋丟了一隻錢袋過去,道:「兩間房。」又將一隻精細的錦袋遞過去,「拿煮茶的器具和水送到房中去。」
掌柜連忙點頭哈腰,帶著謝博二人到了後面的房間,在送下茶具和水之後,謝秋再次交代:「我家公子不喜歡太多人,所以請店家不要再接納客人了,這些銀子,便是補償。」說著,又送上了一錠銀子。
掌柜滿是笑意,道:「小的知道,小的知道,可是客棧中已經有的客人,小的就不好再……」
「無妨,只要不再接納別的客人就是,另外,我們的馬還需要幫我們餵飽了。」
「好好,小的知道了,公子早些休息吧。」
掌柜退了下去,謝秋小心的站在門口看著,等到外面再也沒有一絲光亮,才轉身走了進來,道:「公子,傳來的消息說,無雙姑娘就是在這裡落腳的,只是看這情況,似乎還沒回來。」
謝博坐在粗製的椅子上,一手握著摺扇,搭在另一隻手掌心之中,面無表情,亦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謝秋抿了抿唇,小心的道:「公子,你不如先休息一會兒,我在這看著,等她回來……」
「不必了,你先休息吧。」謝博冷冷說罷,直接站起身來,循著隱衛回報來的信息,找到了那間廂房,便直接推門而入,靜靜坐在了黑暗之中。
謝秋欲言又止,哪敢睡覺?卻也不敢追了上去,又怕行為太怪異引得店家多疑,只得悄然待在自己房間之內,時刻關注外面的情況。
謝博坐在屋中椅子之上,沒有半分困意,只做了好幾個時辰,天邊灰濛濛發白的時候,外面忽然穿來極輕的響動。
謝博心下一動,視線立即轉向了門口處。
屋外迴廊之上,鴛無雙剛要推門,卻忽然止住動作,手按上了腰間隨身的暗器,慢慢推開了房門,並在同時,朝漆黑的屋中打出一隻暗器。
謝博閃身躲過,只聽錚的一聲,無情劍出鞘,動作猶如行雲流水,朝著謝博的方向刺來。
「鴛無雙。」
然而,一個鎮定而清冷的呼喚,卻讓鴛無雙立即止住了動作,劍尖驚險的停到了謝博喉嚨前一寸處,冷光閃爍。
鴛無雙似有些意外,但自從眼盲之後,她的聽覺便異常靈敏,這個聲音,她又怎會忘記?
「你……」
「好久不見。」
鴛無雙抿了抿唇,忽然收劍回鞘,如能視物一般轉身撐開了窗棱,卻站在窗邊,沒有動作。
「你怎麼來了?」
「你不刻意隱藏行跡,有心,自然可以找得到。」
鴛無雙轉過身來,紅衣之下的她看起來有點清瘦,但臉色紅潤,比當初在甘州養病時候不知好了多少,而這樣的鴛無雙,越發美麗的讓人屏息,只是她的那雙眼睛,依然無神。
她剛要開口,謝博卻道:「你別說話,讓我猜一猜,你不隱藏行跡,是想讓誰找到你?箭九霄麼?」
鴛無雙頓了頓,聲音冰冷而淡漠,「我和他早已經沒有任何關係。」
「那為何不隱藏行跡?」這段時間以為,謝博明理暗裡不知道派出多少人,對於鴛無雙的下落,卻終究猶如石沉大海一般,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如此,只有一個解釋,她刻意隱藏,躲避謝家人尋找,謝家人又豈能找得到?
「不想。」
鴛無雙乾脆的回了兩個字,到桌邊倒水,茶水還是昨夜的,已經微涼,她並不介意飲了一口,還給謝博倒了一杯,「你要喝嗎?」
謝博卻在她伸手的同時直接握住她的手腕,道:「為什麼不想?」
「重要嗎?」
「不重要。」謝博沉默了一會兒,終於放開她的手腕,站起身來,道:「跟我走。」
「為什麼?」
「你知不知道你殺的是什麼人?」
「我只知道,是一個負心薄倖的摧花辣手,不知禍害了多少女子,死一萬次尚且不足惜。」
「魏瀾是死不足惜,但他是烈國公世子,你如今既然殺了他,只有跟我走。」
鴛無雙沉默以對。
謝博瞧著這樣的鴛無雙,卻是只有自嘲。
這幾個月以來,他認清了自己的心思,自己在知道她殺了魏瀾的第一時間,還是要將她尋到,護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可眼前的這個女人,卻終究漂浮不定,他甚至無法確定自己是否在她心裡有一席之地。
他從未忘記,當初,是鴛無雙自己離開了冷月山莊,也許從頭至尾都是自己一廂情願,可即便如此,他已然見不得鴛無雙有任何事情。
就在他以為鴛無雙將要拒絕的時候,卻不想,鴛無雙淡淡吐出一個字來,「好。」
謝博微微一怔。
鴛無雙轉身,走到了老舊的衣櫃之前,將自己隨身的包袱背在身後,轉身問道:「去哪?」
謝博回過神來,「走便是。」
轉身,率先下樓。
謝秋時刻盯著這邊的動靜,打著哈欠追出來,一見鴛無雙,立即吃驚的叫道:「無雙姑娘,真的是你。」
「嗯。」鴛無雙淡淡應了一聲。
謝秋還想說什麼,眼見謝博大步離去,連忙追了上去。
昨日二人來的急,一人一匹馬,如今卻是多了一個人,自然是不好回去。
謝秋看著那兩匹駿馬,遲疑了一下,道:「公子,你和無雙姑娘先走吧,我在路邊等會兒,看有進城的車馬便會回去。」
謝博卻道:「不用。」他的視線看向鴛無雙,「她和我起一匹馬。」
謝秋張了張嘴,小心的垂下頭去,不在多話。
鴛無雙怔了一下,卻也沒有反駁,她雖眼睛看不到,聽力卻是極好,順著謝博說話的方向,便走到了馬前,足尖輕點,翻身坐在了謝博身後。
謝博一夾馬腹,馬兒奔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