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207皇后薨逝
2024-07-22 16:08:04
作者: 九步天涯
殷解憂臉色陰沉,先帝賞賜靈芝,卻被姚本清私自拿到了府中?那到底是先帝是意思,還是姚本清私自為之?密室之中,是姚本清和一個女子,那個女子是誰?是太后?還是誰?
皇后仿佛是知道殷解憂心中所想一樣,又道:「此時無論是誰主謀,顯然都是父親親手做的……」原本她不打算將這件事情告訴任何人,然而……撫摸著平坦的小腹,她的臉上浮起幾許自嘲冷笑,她的這位父親,也許從不曾將自己這個女兒放在心中,她所有的價值,也不過是為姚本清換取權利,以及得到母親母族的支持,可母親臨了了,還是鬱鬱寡歡,無疾而終,那所謂的父親甚至連多看一眼都沒有,寡情如斯……
「至於那個女子……我想郡主心中必然有所猜測,但我可以肯定的說,她並非太后。」
殷解憂一怔,「為何如此確定?」
「那女子雖然帶著斗篷遮面,也刻意掩了聲音,但我瞧她走路的時候身形飄逸,似是會武之人,而且那日她離開的時候,分明朝我藏身的地方看了一眼,我覺得她看到了我,但並不知曉為何她沒有當場說出來。」
殷解憂默默沉吟,瞧著皇后重重的咳嗽了兩聲,適時上前將一旁的溫水給了皇后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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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姚薔的手已經有些微微顫抖,她接過茶杯,道了謝輕抿了一口。
殷解憂道:「皇后娘娘可還有什麼要說的嗎?」當年之事,看樣子,算是說完了,只是這樣重要的事實真相,殷解憂既覺得震撼,又覺得,對於皇后來說,也許她能為她做的更多。
皇后微微搖了搖頭,:「今日請郡主前來,並非是談條件,這樁往事壓在我心裡很多年,如今說出來了,心裡亦是從沒有過的輕鬆,若郡主不棄,便幫我照顧姚蘭安好,我……」說到此處,她忽然劇烈的咳嗽起來。
殷解憂瞧著她面上發青發白的臉色,暗叫不好,一邊探上她的脈搏,一邊將皇后平放到床榻之上,皇后原本就有輕微哮喘,後經滑胎一事身子越發的虛弱沉重起來,如今已經是強弩之末,只堅持著和她說完這些事情已經是不容易了。
「郡主……」皇后沉重的喘息著,握住了殷解憂的手腕,觸感冰涼,手指也枯瘦細長泛白,「我知道……上次蘭兒被人利用,害了郡主,但……蘭兒終究還是無辜的……我希望……希望郡主……可以護她周全……」
殷解憂放在皇后腕脈上的手指微微一動,已然是回天乏術,看著如此樣貌的皇后,殷解憂如何說得出拒絕的話來?
她與皇后本沒有任何交集,若說最多的牽連,也是因為曾經有過姚薔想要奉百里玉為老師的傳言,所以她曾注意一二,其餘再無其他,她曾親眼看著林帥在自己面前殞命,悲憤交加,眼淚幾欲奪眶,然而看著如今皇后的樣子,她卻是悲憫多過任何一切,這個據說是光芒榮耀集於一身的女人,一身也不過是一場悲劇。
她鄭重的點頭,道:「你放心,我答應過的事情,便一定會做到。」
皇后咳嗽的間隙,慢慢的笑了笑,在她那往日端麗無比的臉上,似乎染上了無盡的流彩,然而終究不過是曇花一現,很快消弭與無形。
太醫以及眾多宮娥聞詢而來。
殷解憂退出了鳳儀宮,只看著所有人倉皇焦急失措,你來我往,皇帝亦在最短的時間內趕到,身後,還跟著驚懼失色的姚蘭。
姚蘭進入鳳儀宮之前,發現了殷解憂。
「殷姐姐……」她想問殷解憂為何在此處,卻問不出來,鳳儀宮中,皇后生命垂危,她哪裡還有那麼多的時間?轉身便奔了進去。
殷解憂淡漠的瞧著,轉身離開。
想起那日三公主與伍倩雲魏瀾之事,殷解憂視線越發的淡漠,姚蘭那狀似隨意的話語,真的只是無心為之嗎?在這個深宮之中,人都是會變得,單純勇敢的姚蘭也會變,對於這些改變,也許皇后可以人之將死,不去在乎,而殷解憂卻不行,她無法容忍一個利用自己的朋友,任何時候,都不可以。
她會照顧姚蘭一切安好,只因為對皇后的承諾,從此無關其他。
重新交代了一遍宮中值守的事情之後,殷解憂沒有回殷王府,還是直接到了百里玉那裡。
百里玉一如往常一樣,在窗邊擺弄著風格濃厚的鐵八卦。
「皇后薨了。」
這是殷解憂離宮之前,聽到的消息。
百里玉神色平靜,並不意外,或者說,是不關心。
殷解憂又道:「她臨去之前,於我說了一些往事。」
「什麼?」
「碧血幽蘭。」
百里玉眼眸動了一下,表情也發生了極其細微的變化,「本以為這世上沒人知道這件事情,沒想到皇后居然是個意外。」
殷解憂一怔,聽百里玉言下之意,他……
「你知道?」
百里玉慢慢上前,拉著殷解憂的手,坐在床邊的小几邊上,才道:「不告訴你,是不想讓你多煩憂。」
「你何時知道的?」
「在我看到林帥死狀的時候。」
殷解憂緊抿著唇,當真是不知道要說些什麼,他明知道自己一直在追查這件事情,卻還知情不報,若是以前,自己必然是要惱上許久的,但是到了如今,在經歷了那麼多之後,她對百里玉的心思又心知肚明,如何惱的起來,最終也只是嘆了口氣,「父親當年也是死於這種毒,是不是?」
「嚴格來說,殷王的死,是碧血幽蘭和另外一種毒素共同作用的結果。」
殷解憂眯了眯眼眸,記憶又回到了當年第一次到了這裡的時候,那些帶著古怪味道的藥碗,「你是說,父親中了碧血幽蘭的毒,但是還有另外一個勢力也想要了父親的命,所以同時下手?」
「不錯。」
「那你……」殷解憂頓了頓,才道:「你是不是知道是誰?」
「從來不怨你憂心這樣多的事情,但我還是沒能將這些事情及早的處理好……」百里玉幽幽嘆了口氣,瞧著殷解憂的神色又是心疼又是無奈,「端看當年殷王出事之後朝廷勢力的變動,若我猜得不錯,其中一方勢力,是林家。」
殷解憂表情有極其細微的變化,「是林家,不是太后?」
「當年的太后,還沒有那個能耐,而殷王去世之後,朝廷半數兵馬盡歸林家所有,他們是受益最多的,該當是他們。」
殷解憂對當年林家家主之事並不了解,只知道林家家主縱馬沙場,生有林帥和林太后兩個女兒,還有一個意識不清的兒子,因為林太后入了宮,兒子又是痴傻,所以才將林家交託給了林帥,可如今當年事實顯露眼前,殷解憂卻只有沉默以對。
同出林家,為何差距如此之大?
可是瞬間,她的意識便再次清明,莫怪林帥對自己多方招呼,想來心中亦是知道當年之事的真相,所以變著方想要護下自己這殷王府的獨苗吧?
「只可惜,因為林帥的浩然正氣,終究是無法真正得到林家家主的認可,即便是留了部分勢力給林帥,但林家真正的密衛殺手,卻是掌握在太后手中。」
殷解憂點了點頭,這一點,從上次圍場之中的刺殺便可以看得出來,那些人的身手,絕非尋常刺客,甚至要比林帥手中的林家鐵衛素質更高,林帥的脾性,終究是和那個林家格格不入的,所以才會落得那樣的下場。
「那,下了碧血幽蘭的人,到底是誰?」殷解憂神色凝重,這是她多年來的疑問。
百里玉默了默,眼眸微微一垂,卻沒說話。
「你知道?」殷解憂心中一動。
百里玉卻道:「不知道。」
殷解憂不由有些失望,可想起當年百里玉也不過是十歲少年,失望很快消失無蹤,道:「碧血幽蘭極難供養,到底會是誰呢?」她像是在自言自語,又看向百里玉,道:「你近日的身體感覺如何?」
說著,殷解憂的手便探上了百里玉的脈搏。
百里玉自然而然的將手伸給了她,道:「有你這樣悉心照顧,我很好。」
殷解憂探脈一會兒,臉上的神情說不上喜悲,他的身子,還是如前面一樣,既沒有好轉的跡象,也沒有惡化的情況,只是長此下去,總還是不好的,如今只差菏澤蓮藕,可菏澤蓮藕卻又是在御千里的手中……
殷解憂忍不住皺了皺眉。
一隻手卻撫上她的額心,將那些褶皺給撫平,落到了額心位置那鳥型的印記之上。
殷解憂回眸,道:「你好好休息,我進宮去了。」
皇后薨逝,她身為禁衛軍統領,要做的事情還很多。
「好。」百里玉淡淡應了一聲,將殷解憂有些歪的肩甲給扶正,才目送殷解憂離去。
冷霄看著殷解憂的背影,又看向淡漠如常的百里玉,有些遲疑,道:「主子,郡主既然已經知道了碧血幽蘭,你為何不告訴她……」
百里玉轉身而去,擺明是不想多說。
冷霄只得閉了嘴。
當初,若非因為意外查到了碧血幽蘭危及殷王身體這件事情,主子不會親自前往姚相府上,還被那人發現,打成重傷,傷病纏身這麼多年……可他也在同時十分的理解百里玉的用意,既然身體已經成了這樣,不多說當年之事,只是不想讓郡主太過擔心憂傷罷了。
百里玉從來就是這樣一個人,有什麼都自己默默擔著,不會隨意向別人訴說,尤其是那人是殷解憂,他便越發的沉默起來。
皇宮之中,一片慌亂蕭索。
殷解憂冷靜的指揮著禁衛軍各隊加強防衛,以防有人趁機做小動作。
皇帝傳召,殷解憂前去養心殿見架。
原本英姿勃發的皇帝神情悲傷呆滯的坐在龍椅之上,手中握著一隻打造精細的玉佩,殷解憂到了許久,他都沒有說話。
殷殷解憂沉默的等待著。
足過了小半盞茶的功夫,一旁伺候的大太監才走上前去,輕聲道:「皇上,殷郡主等了許久了。」
皇帝慢慢深吸了口氣,抬眸,看向立在殿內的殷解憂,他的視線空洞而無光,不復往日風采,似乎一瞬間老了好幾歲,「朕聽聞,你是皇后去世之前最後一個見得人。」
「是。」
「皇后她……」皇帝頓了頓,有些艱難的開口,道:「皇后她……說了些什麼?」
殷解憂抿了抿唇。
皇帝等了一會兒,終於閉上眼睛,笑容苦澀,「原以為不過是冷戰而已,過些日子就會消停,一切都會好,沒想到時間成了最厲害的殺手,將我們這些年的情分斬殺殆盡,一絲一毫都不剩,恍然回首,卻只能看她形容枯槁,氣若遊絲,而朕竟然並不是陪她最後一程的那個人!」
那個,他曾一心追求,發誓要對她好的女子,終究在自己懷中香消玉殞,他痛到麻木,痛到無法反應,終究是一起都晚了。而她臨去之際,最自己說的話,居然是……居然是讓自己對另外一個女人好點……
「皇上節哀。」
殷解憂說罷,想要再說些什麼安慰的話,卻終究無法開口,縱使身在帝王家,有太多的不得已,但皇后之事,太后只是推手,終究是這個皇帝太過懦弱無能,既保護不了自己心愛的女子,在傷了皇后的心之後,又連重新溫暖的勇氣都沒有,才讓皇后憂傷成疾,丟了性命,如今又要她如何安慰?
皇帝沉默的閉著眼睛,手肘支著額頭,滿臉的蒼茫,無情無趣。
太監小心的沖殷解憂示意之後,殷解憂悄然退了下去。
殿外,姚蘭就在一旁,神情悲傷而憂鬱,還有幾分淺淺的擔憂殘留。
殷解憂知道,悲傷是因為皇后離世,擔心是為了皇帝。
此時見到殷解憂出殿,姚蘭並無意外,恭敬的行了禮之後,才道:「殷……殷大人……」
這是皇后離世之後,姚蘭第二次喚她,除了愧疚之外,還有被洞悉之後無處可躲的侷促,殷解憂是聰明人,姚蘭也不笨,三公主之事的利用,終究是又在二人原本就有的鴻溝之上加深了一道。
殷解憂沉默一會,道:「你好好的吧。」語罷,不等姚蘭再說什麼,轉身離開了養心殿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