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173情深緣淺

2024-07-22 16:06:54 作者: 九步天涯

  「怎麼了?」殷解憂心中忽然有了不好的預感。

  百里玉道:「你給皇后開過一個藥方是不是?如今姚相指認你便是害死皇后腹中胎兒的人。」

  殷解憂怔了一下,反應卻並未太強烈,而是跟上了百里玉的步伐,出門上了馬車。

  其實,她又何嘗不知?

  在自己寫下那藥方的時候,就知道遲早有一天會被拿出來做文章,畢竟,姚蘭和皇后還是姚相的女兒,皇后想要瞞住其他人,可以,但想要瞞住姚本清,幾乎不可能,只是當時既然知道,卻依然做了,也沒什麼糾結的,不過是順從本心而已,但既然早知會如此,她又豈會半點準備都沒有,只等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時刻?

  只怕今日皇帝的禁衛軍,名為監視拘禁,實為看守保護吧?

  殷解憂分神看了百里玉一眼,只見百里玉微微閉著眼睛,神思陳定,一點也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車馬很快到了皇城東華門,因為是辰王府的馬車,照舊橫行而過,皇帝擔心皇后的身子,特准百里玉不用見架直接去鳳儀宮為皇后診病。

  殷解憂百里玉二人到了鳳儀宮的時候,鳳儀宮中已有許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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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宮人和嬪妃們聞詢前來,看熱鬧的倒是多過真心探視的,而這些嬪妃之中,新近冊封的蘭昭儀也在其中。

  伍倩雲的目光直直掃來,看著殷解憂的時候很淡很淡,淡的像是他們從未相識,只是陌生人一般,只是她說出的話,卻半點也不客氣。

  「這不是殷郡主麼?聽說你給皇后娘娘開了一紙藥方,皇后服了藥之後身子就不好了,怕與你脫不了干係,你如今居然還來這鳳儀宮中?」

  印象中的伍倩雲,從來都是老好人,還未曾見過她說話如此直接犀利,倒也別有一番味道。

  「蘭昭儀都敢來,我又為何不能來?不錯,我的確是給皇后娘娘過一個藥方,但事實如此,自有皇上論斷,怕還由不得旁人胡亂評說吧?」殷解憂唇角冷笑,既然她要如此,殷解憂又豈會客氣?

  如今的伍倩雲,顯然也是油鹽不進了,淡淡笑道:「我來是關心皇后身體,至於郡主麼……」她說的意味深長,卻也沒有再跟殷解憂多糾纏。

  殷解憂明顯是懶得理她,而其餘的嬪妃們在百里玉出現在一瞬間早都沒了看熱鬧的心思,視線全部集中在那天下第一奇才,俊秀如謫仙的辰王身上。

  誰說一病十年快不行了?到底是誰?

  這樣的風姿卓然,這樣的冷靜淡定,哪裡有半分病入膏肓不久於人世的樣子?只可惜一入宮門深似海,如今的他們也只能看看,心中艷羨未來的辰王府不知是何福氣了。

  姚蘭聞得辰王到來,很快出現在宮門處,「辰王殿下,殷郡主,二位請。」

  「嗯。」

  百里玉淡淡應了一聲,和殷解憂一起入了鳳儀宮。

  冬日裡,天氣有些冷,鳳儀宮中卻處處可聞到花香味,據說皇后喜愛養花,鳳儀宮中有暖閣花房,遍植天下奇花異草,每逢上午時節,陽光照射,就會散發出陣陣香氣來。暖閣花房地底挖了巨大的地洞,在地洞之中擺著數十隻大銅爐,夏日的時候不用,冬天便在銅爐之中燒制炭火,讓地底大熱,熱氣透過地面到達暖閣花房,才可以用那麼多奇花異草得意存活,可見皇帝對皇后的偏寵。

  入了殿門,姚蘭引著二人到了皇后所居的臥室之中。

  整間屋子都是緋色帳曼,左右有幾個宮娥伺候在殿內,巨大的牙床之上,沙曼垂墜,一個消瘦的人影在沙曼之後晃了晃,姚蘭幾步上前,擔憂的道:「姐姐,你怎麼起來了?」

  皇后淡淡的推開了姚蘭的手,道:「趟的時間久了,身子都快不是自己的了,讓人扶我——」她蒼白著臉剛從床上坐起身來,才看到外室之中有兩個人影,「怎麼了嗎?」

  原本端麗漂亮的容顏如今只剩下蒼白和憔悴,因為太過瘦弱的關係,導致整個眼睛大的出奇,卻早沒了少年時候的華彩,姚蘭只覺得心頭一痛,強忍著淚道:「是辰王,皇上找了辰王來幫姐姐看病的。」

  「辰王……」皇后淡淡的重複了一聲。

  「嗯,是辰王,姐姐你也知道,辰王是天下最聰明的人,他的醫術也是極好的,肯定可以將姐姐治好。」

  皇后唇角動了一下,像是一個苦笑。

  姚蘭忙站起身來,將皇后交給一邊的宮娥,到了外室,道:「辰王殿下,您請。」

  「嗯。」

  百里玉依舊是淡淡一聲,拿出一盤金絲來,遞給了姚蘭。

  「這是……」姚蘭愣了一下,隨即很快明白過來,恭敬的將金絲接過,一頭束在了皇后的手腕上。

  百里玉捏住另外一頭,靜靜的探著皇后的脈息,隔了一會兒之後,對姚蘭點了點頭。

  姚蘭忙將金絲收回,交給百里玉,又轉了回去,對皇后道:「姐姐稍待,我隨辰王去拿藥,很快回來,到時候姐姐吃了藥,便好了。」

  皇后沒有言語,任由宮娥扶著躺在了床上,慢慢翻過身子。

  殷解憂忽然有些疑惑,百里玉帶自己來幹嘛?就把脈而已,也不用她幫忙,難道是來看戲?

  百里玉已經出了內殿,姚蘭已經等不及了,忙問道:「辰王殿下,不知姐姐的身子。」

  「殷解憂給過你藥方,想必也告訴過你,皇后的病情。」

  姚蘭怔了一下,「是,郡主說過。」是心病。

  「我的診斷,依然如此。」

  姚蘭抿了抿唇,道:「那不知辰王殿下,除了所說的心藥,可要吃別的藥麼?」

  「我會寫一個方子給你,照著方子讓御膳房做給皇后吃便是,至於病勢到底能不能好,關鍵要看皇后的心情。」

  「姚蘭懂了,辰王殿下慢走。」

  「嗯。」

  百里玉出了鳳儀宮,殷解憂有些好奇道:「皇后的病情真的和我上次看的一樣麼?」

  百里玉停住腳步,慢慢看向殷解憂,「上次是你看的?」

  殷解憂閉了嘴,見百里玉又向前走去,忙追了上去,「上次是烈炎看的,他告訴我的,你別小心眼了。」

  百里玉又停住腳步,背對著殷解憂,道:「你看就是你看,他看就是他看,他看的,卻是怎麼也變不成你看的。」

  殷解憂無奈失笑,沒想到這人居然會這樣介意,不過是口誤說錯了而已麼,不過有時想想,他這點其實蠻可愛的。

  「好好,他看的,他當時看完說了一個方子,我告訴你。」當下,殷解憂便將烈炎開的方子告訴了百里玉,其實不過是調理身體安胎安神的方子,沒什麼特別的,百里玉聽了,淡淡道:「看來這次的情況,和上次有所不同。」

  「哪裡不同?」

  「你可注意到皇后鳳儀宮中的花香?」

  殷解憂一愣,「嗯,味道忽濃忽淡的,卻極是好聞,我知道她這裡有個暖閣花房,有許多的奇花異草。」

  「那花香之中,似有萬年青的味道。」

  「萬年青的味道,有何不對麼?」

  「若是尋常之人聞了,其實沒什麼要緊的,但若是有身孕的女子聞了,便是不妥。」

  殷解憂恍然明白,萬年青這種植物,莖葉之中便有毒,只是毒素較青,也一直不曾被大家所關注,若是對孕婦有害,一般身強體壯的孕婦或可躲的過去,但是皇后……她本就心情鬱結憔悴不堪,只要稍微一點刺激,便足以讓她流產,這些人,也真是機關算盡了。

  而此時,如熱鍋螞蟻一般的皇帝早已等不及了,到了鳳儀宮中,原本還守在鳳儀宮門口作秀的嬪妃們立即作鳥獸散,便是伍倩雲,也恭敬的行禮之後退了回去。

  皇帝一見殷解憂和百里玉,擔憂的神色也稍微緩和了一些,道:「如何?」

  百里玉微微搖了搖頭。

  「……」皇帝正要說話,姚蘭卻已趕來,一見皇帝面容,心中欣慰與皇帝對自己姐姐如此看重,卻也暗自酸澀,複雜一瞬之後,很快道:「還請到正殿再說吧。」

  皇帝知道此處的確不是說話的地方,點了點頭,很快轉身而去。

  待到了正殿,皇帝立即舊話重提,百里玉便將於殷解憂說過的那件事情,告訴了皇帝,年輕的帝王容顏冰冷,薄薄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卻一直沒有說話。

  姚蘭吃驚道:「你是說有人故意害了姐姐的孩子?!」她畢竟是伺候在宮中的女官,這宮中的事情,多多少少還是知道一些,話一說完,便閉了嘴,尤其是說此事的人是辰王,她更沒有懷疑的理由。

  百里玉點點頭。

  殷解憂道:「萬年青是一直在鳳儀宮中,還是什麼人近期送來的?」

  「原來鳳儀宮中的確有萬年青,只是那東西難養,早就枯死了,如今鳳儀宮之中的萬年青,是前幾日內務府送來的,說是知道姐姐喜歡,所以送來,我想著姐姐心情不好,若是能看著讓她心情好起來也行,只是沒想到卻……」

  「來人,去將內務府總管給朕傳來。」皇帝陰沉著臉道。

  大太監極快的離去,等回來的時候,身後已經跟了一個肥胖的中年太監,滿頭是汗,進門直接撲到了皇帝腳邊,「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朕都沒問你,你卻已經知道你犯了什麼錯麼?」

  「奴才知道……前段時間奴才偶爾聽說皇后娘娘心情不好,又恰逢得了萬年青,所以送來想要娘娘心情好些,可卻沒想到娘娘心情不但沒有好一些,反而病了,定然是奴才辦差不盡心,所以才會如此,奴才該死啊……」

  皇帝眯起眼眸,冷冷道:「那萬年青,是你送來的?」

  「是……」太監顫了顫,卻還是應了一句。

  皇帝忽然怒道:「你個狗奴才!來人,給我推出去砍了,三族之內全部流放北部極寒之地,終身不得回京!」

  「皇上!?」那太監大驚失色,一路哭喊著請皇上饒命手下留情,最後所有聲音歸於平靜。

  皇帝閉著眼睛,臉上是從未有過的陰沉神色,殿內其餘人也都不敢說話。

  許久之後,皇帝慢慢道:「可開了方子麼?」

  「早已擬好。」百里玉說著,將剛寫好的藥方拿給了姚蘭,「照著這個,每日做給皇后娘娘吃,如若能讓娘娘高興一些,該當能恢復幾成。」

  「幾成?」

  「本元已然受損,要想恢復到完好如初很難。」

  皇帝疲憊的閉了閉眼,待睜開的時候,已經變得清明沉定,他看向百里玉,由衷道:「今日多謝你了,朕記下了。」

  「皇上保重身體便是,今早……亦多謝皇上。」

  皇帝淡淡掃了殷解憂一眼,道:「你身子還沒大好,就別站著了,回府去吧。」

  「是。」

  百里玉淡淡說罷,帶著殷解憂便離開了鳳儀宮,其實他們的心中都知道,那內務府的總管太監,說白了,也不過是某些人的替罪羔羊而已,至於真兇到底是誰,只怕很難查得到了。

  皇帝看著百里玉二人的背影,神色變得幽深起來,靜怡了許久,他忽然道:「辰王畢竟是辰王,便是薔兒再倔強,卻還是讓他為她診病。」

  姚蘭心裡咯噔一聲,這麼多年了,她最是清楚皇帝和皇后之間的疙瘩,看著這樣低迷的皇帝,既是無奈,又是心疼,「姐夫,姐姐她……」

  「不用多說了。」皇帝微微苦笑,看向姚蘭,「這些年裡,你已經說了許多,也多虧是你,這麼多年,能聽朕說這些話,若是換了別人,他沒膽子聽,朕亦不願輕易言說。」

  「姐夫……」一個念頭在喉間滾動,姚蘭真想脫口而出,卻終於是忍住了。

  她真的好想告訴他,自己並不簡單是一個聽眾,之所以能成為聽眾,根本是因為她早已對他種了情根。

  「怎麼了?」皇帝輕聲反問。

  姚蘭深吸一口氣,才道:「我是問姐夫,那夜為何……」她說的是正月十五那夜,這個問題,既是為了姐姐問,也是為了自己問。

  「那夜……」皇帝神色慢慢變得冰寒,冷笑了一聲。

  為何?他只喝了幾杯,便有些不適,亦是身邊親信的小太監帶他去的蘭儀殿休息,只沒想到,後來卻去了那蘭昭儀,一切只不過是別人精心的設計罷了,至於那個別人是誰,他心知肚明,卻無力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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