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99.傷上加傷
2024-07-22 16:04:19
作者: 九步天涯
晚膳後,謝博親自到了珊瑚居中。
冷霄守在院內,見到謝博到來,很快行了個禮道:「見過謝公子。」
「嗯,你家主子呢?」
冷霄道:「主子和郡主都在樓上。」
謝博微微揚眉,「怎麼今日沒出去轉轉,卻在這珊瑚居中消磨時光?」
冷霄道:「屬下不知。」
謝博點了點頭,忽然想起什麼,神色不由變得有些曖昧,繼而笑出聲來,一邊邁步上了樓。
到的二樓門口處,謝秋上前扣門,裡面很快傳來應聲,門吱呀一開,卻是流離。
謝博忍不住挑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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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解憂與百里玉二人都在書桌邊上,見謝博表情有異,殷解憂笑道:「你那是什麼表情?」
謝博邁步入內,嘆道:「我見那冰坨子在樓下守著,還想著你們倆必定在這屋中各種你儂我儂,萬沒想到屋內還有一個,你們啊,也不怕擾了自己的興致。」
流離一愣,殷解憂卻是失笑:「你素來這麼不正經?」
「偶爾吧。」
謝博笑著說罷,自發上前坐下,擺了擺手,謝秋立即上了茶。
謝博視線掃了一眼桌上攤開的東西,問道:「你們這是在做什麼呢?」
殷解憂道:「閒來無事,看點書。」
「哦……」謝博意味深長的嘆了一聲,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一直沉默的百里玉卻沒心思和他閒話家常,開口就是直擊主題:「你到這裡來,總不會是為了說這些廢話吧?」
謝博聞言,白了他一眼,「這裡總是我謝家的地方吧?我來我自己的地方,難道還得找個理由不成?」
百里玉淡淡道:「若我們不在這裡,你隨便每日來幾百次都無所謂。」顯然因為被謝博打擾而不怎麼愉快,謝博又豈會聽不出來,忍不住又是揚眉,道:「你這傢伙如今的脾氣是越來越不好了,我又沒招惹你。」
百里玉充耳不聞,淡淡道:「什麼事?」
謝博瞪了他半晌,無奈嘆了口氣,道:「哎,你這傢伙真是半點意思都沒有。」語罷,看著殷解憂道:「暖閣那個醒了,你的這醫術果然是比閔老頭好得多了。」
「你說鴛無雙嗎?」殷解憂略感意外,「何時醒的?」
「下午點的時候吧,不過她的眼睛的確有問題,如今半點東西都看不見。」
「很正常。」殷解憂淡淡道:「那赤炎山的毒霧並不是那麼簡單就能去除的,尤其是眼睛部位,因為脆弱所以去除起來會更難,不過也要等我看過了之後再說。」
謝博道:「最好是能治好了,不然這樣的美人眼要是瞎了,那也是一大缺憾啊,你說是吧。」
殷解憂如今對謝博這玩世不恭的性子也是習以為常,淡淡道:「你說什麼便是什麼了,對了,你這麼喜歡漂亮姑娘,怎麼不見你對那白奈兒多關心關心?」
「白奈兒?」
「是啊,白奈兒,人家可對你是一片痴心,如今又恰逢遭了危難,你要是出去英雄救美,說不定她一激動之下,會以身相許報答你也不一定,你不是最愛英雄救美了麼?」
謝博敬謝不敏,「我雖愛救美,但也只救有意思的美人,如今我剛逃脫了逼婚的陰影,可不想再跟他們扯上半點關係。」
殷解憂隨意笑了笑,便也不再多說廢話。
謝博又調侃了兩句,只有殷解憂偶然回他兩下,百里玉是完全不理,他便也覺得沒什麼意思,告辭離去。
他出了珊瑚居不一會兒,緋煙便輕飄飄的落到了二樓門口:「主子……」
「進來。」
「是。」
緋煙推門而入,道:「主子,鴛無雙醒了。」
「謝博剛才來過,我已經知道了。」
緋煙又道:「白天的時候,那木娥使了一個障眼法將屬下引開,進了暖閣之中,若非鴛無雙當時恰巧清醒過來,只怕屬下就犯下大錯了。」
殷解憂皺了皺眉:「木娥?以她的身手,想要引開你,恐怕有點困難吧?」
緋煙臉色微白:「屬下分明看到一個形似木娥的背影,便追了上去,可是追出一段路程之後,卻發現追丟了人,知道這不過是調虎離山,趕緊趕回去,謝博公子已經入了暖閣,所以屬下只得隱身在暗處。」
莫非這木娥還有暗處的同夥不成?殷解憂凝眉細細想了想,道:「你最近這段時間不要再去暖閣顧著鴛無雙的安全了,我有別的任務交給你。」
緋煙只道殷解憂覺得她能力不足,心下嘆息,卻是沒有反駁,只想著下次的任務一定要好好完成,讓小姐對她重拾信心才好。
待交代了新的任務,木娥離去之後,一直沉默的百里玉才走上前來,將她發間的玉簪給去了,習慣性順了順長發,修長的手指按上了殷解憂頭頂諸多穴位,輕輕按摩,道:「已經不早了,今日早些歇息吧。」
殷解憂舒服的喟嘆了一聲,卻皺了皺鼻子,「還有點事情……」
百里玉手下一頓,道:「我已讓冷霄派人去通知箭九霄那邊了。」
「你知道?」殷解憂愣了愣,很快回過神來,以百里玉的聰明,這點事情自然也不算太意外。她嘆了口氣,道:「箭九霄這段日子必定是著急壞了的,可又因為鴛無雙的身處謝博的暖閣之中,我的人在周邊看護這,謝博就算知道,也不會介意,但是箭九霄要想接近守衛嚴密的暖閣,而不被謝博發現,卻是極難的,所以箭九霄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一直忍著不來見她,如今既然鴛無雙好了,自然要告訴他一聲,調走緋煙,也不過是讓箭九霄更方便一些罷了。」
百里玉手下動作又是一頓,「你為別人似乎永遠考慮的這般周全。」
殷解憂笑了笑,「他們也都不是別人。」
百里玉凝著她清淡的眼眸,卻是幽幽嘆了口氣,「你對他們這樣的好,總讓我忍不住有點吃味。」
殷解憂失聲笑道:「你做什麼吃味?他們是他們,你是你,總是有差別的。」
百里玉挑眉:「什麼差別,我怎麼沒發現。」
殷解憂沉默的笑了笑,忽然輕輕踮起腳尖,在他那微微下垮的唇角上印下一個生澀的吻,道:「這樣的差別,可還好?」
百里玉唇角漸漸上揚,眼眸之中的淡然盡數退去,漸漸變得深沉而悠遠,「好,但不夠。」
他輕笑著說罷,很快俯身,在她的唇上印下一個紮實而綿密的吻,不給殷解憂半點拒絕的機會。
殷解憂微微怔愣,卻倚靠在他的身上。
直到兩人都有些喘不上氣來的時候,百里玉才退開了些許,攬她入懷,調勻呼吸,又深深的吸了口氣,汲取更多她身上的味道,「這樣,還差不多。」
殷解憂臉色陀紅,難得微微嗔笑一聲,「總是偷襲我。」
……
時光流轉,很快,子時已過。
一個暗紅色的身影在暗夜之中飛掠穿梭,很快,便由甘州的天香樓到了百里之外的冷月山莊,從一處隱秘的牆角翻越而入。
冷月山莊是皇親國戚,素來守衛森嚴,箭九霄卻像是到了無人之境一般,精準而迅速的找到了冷月居暖閣所在。
他閃身在暗處,等著院內一隊巡邏的侍衛走過的瞬間,掠進了暖閣二樓,又仔細探查,見左右無人,才很快閃身進了一間臥室,而與此同時,原本空曠的長廊盡頭,一身白衣的謝博手握摺扇,微微凝眉。
鴛無雙所住的房間有內外兩室,空間較大,箭九霄的身手亦是少有人敵,也是因為這一點,所以才敢明目張胆的進入外室,但內室,他卻是分毫也不敢踏進,因為如今的鴛無雙,已經不是當初的小姑娘,她功夫了得,警戒心亦是非比尋常,如今又傷勢大好,即便是眼睛看不到,一些微小的響動也是難以瞞過她。
他似乎用盡全身的力氣,將目光凝注在床上那紅衣人影的身上,心中有一萬個想要上前碰觸他的念頭,卻又比那更多的聲音再告訴他,他們之間,只能如此,不能再有別的了,那一大片的紅,一下子填滿了他的眼眸,他臉上露出淡淡苦笑,他這著紅衣的習慣,亦是因為她素來喜歡紅色,只是,也許他如今能做的,無非也就是這樣遠遠看著吧?
忽然之間,他察覺有輕微的聲音靠近,也顧不得許多,很快閃身到了暗處,調勻呼吸,以免被人發覺,可是躲在暗處的一瞬間,他也是心中狐疑,這個時辰,是什麼人呢,會來這暖閣?
暖閣的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一身白衣的男子出現在了門口,因為背光,男子的臉看的並不那麼清楚,只是男子腰間垂墜著象徵他身份的玉佩,卻讓箭九霄很快明白來人是誰。
暗處的箭九霄微微擰了擰眉,這人,看來就是冷月山莊的主人,如今謝家當家人謝博了,這麼晚了,他來這裡做什麼?
謝博看似隨意的左右看了看,其實卻沒有放過任何一個可以藏匿的地方。白日裡鴛無雙醒的時候,他察覺當時似乎有人進來過,只是並不知道是誰,所以晚上的時候便一直警醒,沒想到還真是讓他碰上了。
這開門的聲音,也驚醒了床上的鴛無雙,她坐起身來,因為眼睛看不見,聽覺嗅覺變得很敏銳,鼻息之間傳來一股淡淡曇花香味,她冷著臉道:「你拉這裡做什麼?」顯然,她知道了來人是謝博。
謝博有些意外,狀似不經意的走向了鴛無雙所在大床,其實卻沒放過任何一個角落。
「我睡不著,所以前來看看你。」
鴛無雙皺了皺眉,有些奇怪他此時口氣,冷聲道:「你睡不著可自去找些消遣,來看我做什麼?」雖然她對謝博的臉已經記得不清楚了,但是從謝博說話分辨的處,這人是個富家公子,而且還是有點風流瀟灑的那種。
謝博微微一笑,道:「左右這裡也只有你這麼個美人,我自然只能找你聊聊天了。」
鴛無雙抿了抿唇,纖細的長眉已經皺成了川字型,即便不願承認,可謝博始終是救了她一命的人,只是此時她只是穿了中衣躺在床上,夜半三更,她這個樣子和一個還很陌生的男人同處一室已經讓她很不舒服,叫她怎麼聊?
暗處,箭九霄眉頭越發蹙的緊了
謝博施施然走上前去,沒了下人的照顧,倒也自如的很,直接在內室掌了燈,見鴛無雙雖然是看不到,卻還是閉了閉眼,想著她約莫是眼部傷勢受不得強光,便滅了琉璃燈,轉身將屋子正中夜明珠上遮著的布給拿掉了。
鴛無雙閉了閉眼,又睜開,只覺得眼睛似乎比方才舒服了一些,正疑惑著,卻感覺謝博已經走到了床邊,下意識的便拉起被子,將自己蓋的嚴實了一些。
謝博微微挑眉,好笑的坐在床邊圓凳上,「有必要嗎?該看的我早都看過了。」
鴛無雙臉色越發的冷,無神的雙目瞪著謝博的方向,「你說什麼?」
暗處,箭九霄幾乎抑制不住胸前內的妒憤,即便明知道這個謝博可能是知道他在暗處故意為之,卻還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
謝博眼角視線掃向某處,唇角也是微微一勾,看向鴛無雙的視線越發微妙,道:「你的傷勢一開始便是我處理的,你說我在說什麼?」
鴛無雙一僵,如此來說,自己的身子,豈不是被這個……這個傢伙給……
謝博卻又道:「當時只是權宜之計,若我不幫你處理傷口,你這條小命就要丟了,不要感謝我,也不要說什麼要我負責的話哦。」
鴛無雙竟然無言以對,只有死死的咬著唇瓣,趕他走也不是,不趕他走也不是,竟然就這樣僵持在了這裡。
謝博站起身來,走到桌邊倒茶,便道:「來說說,你為什麼會在那個小巷裡,嗯?」
「這不關你的事情。」
「喂喂喂,別分的這樣清楚好嗎?你的命還是我救得呢。」
「我沒求你。」
謝博一滯,有些好笑:「這麼說是我多管閒事了?」
「難道不是?」
「那我可真是有點傷心了,要知道,當時若不是你把劍架在我的脖子上,我根本不會理你。」
鴛無雙皺了皺眉,因為他這顛倒黑白的說法很無語,索性不去理他。
「哎……」謝博嘆了一口氣,狀似無意的抬手喝茶,而就在這同時,他眼眸之中忽然閃過一道極冷的光芒,瞬間茶盞就衝著外室屏風擊打過去,也在同時,躲在外室屏風之後的箭九霄以極快的速度閃身掠出,那茶杯沒有打到他分毫,只有茶水漸了幾滴。
「怎麼了?」眼盲的鴛無雙緊皺眉頭,卻苦於無法視物,只能從聲音之中猜測似乎是有人入了暖閣之中,而對於那人的身法武藝,她半點概念都沒有。
謝博卻沒時間回答她的話,足尖一點,追隨著那一抹暗紅而去。
*
鴛無雙扶著床柱站起身來,凝神細細的聽著周邊一切動靜,她皺了皺眉,只覺得一道極輕極輕的破風之聲襲面而來,她連忙閃身,卻很快又聽到了另外一道,如此一道接著一道不斷向她襲來,她因為眼睛看不到,耳力就變得十分敏銳,在這一道道破風聲飛旋的同時,一聲極其輕微的崢的一聲也沒有逃過她的耳朵,而她雖然聽到了,卻因為慌忙躲閃暗器而被一柄軟劍刺中。
她渾身一凜,知道那些暗器不過是要擾亂她的聽力,這柄軟劍才是真正的殺招。
她步步躲閃,卻因為眼盲和功力剛剛恢復明顯力不從心,眨眼間就被軟體刺傷多處,她慌忙後退躲閃,很快退到了床邊上,腳下一絆,直接倒在了床上。
她瞪大眼睛,知道自己今日來看是逃不了了。
她冷冷的質問:「你是誰,為什麼要殺我?」
那聲音極其的古怪,冷冷哼了一聲,卻是連回答也懶得回答,劍尖直接沖鴛無雙脖頸而去。
卻在同時,一個白影一閃而過,構造特殊的摺扇扇柄巧妙的擊打了那軟體的劍身,謝博及時趕到,將那黑衣人逼退了幾步。
黑衣人眸子似乎微微一眯,卻也不打算戀戰,沖鴛無雙使了幾個劍花,在謝博反身去擋著的時候,一掠身消失在黑夜之中。
謝博上前幾步,看著那人影消失的地方,皺了皺眉,回首去看,只見鴛無雙微微閉上了眼睛,臉色發白,看來傷的也是不輕。
他嘆了口氣,上前幾步,道:「你到底哪裡這麼多仇家?個個想要你的命。」
箭九霄與謝博的功夫不相上下。但謝博整日忙於俗物,雖也有市場練習,卻比不得箭九霄遊走江湖,經驗老練,追出冷月山莊之後,謝博便丟失了箭九霄的身影。
他皺著長眉立在空曠的冷月山莊院內,眸中划過幾許思量,「這暗中入了暖閣的人會是誰?可是,卻似乎不是中午的時候進來的那個。」
他暗暗想著,以很快的速度回到了冷月居中,正好碰到了眼前一幕,而這些打鬥悄無聲息,連外面的守衛都半點也沒驚動到,可見今晚夜探暖閣的這兩個人的身手。
鴛無雙道:「不知道。」
謝博無語看天,隨意的瞥了一眼,她的周身都被劍所傷,只是所幸都是些皮外傷,他點了點頭,隨口道:「謝秋,去把閔老頭叫來。」
可話一說完,他忽然想起,此時已經是半夜,自己獨自來的暖閣,謝秋早休息去了,而且閔老頭也被自己派去了曉風庵,去甘州叫他,一來一回天都要亮了,不由一愣,好笑的拍了拍自己的額頭,如今再去勞煩殷解憂,似乎也是不太可能。
他摸著下巴,看著鴛無雙靠在床柱上的樣子,眸中閃過幾許無奈,道:「你等著。」說罷,轉身去了自己的冷月居,回來的時候,手中已多了幾個瓷瓶。
謝博將夜明珠拿的近了些,鴛無雙下意識的躲了躲,道:「你做什麼?」
謝博一副看白痴的樣子看她,道:「你這些傷要是不管,估計也活不到明天,我總算救了你兩次,總不能要你就這麼死了吧?」可忽然想到她根本看不見,又是一陣無奈,皺著眉頭道:「過來點。」
鴛無雙反而後退幾步,「不用你管!」
謝博挑了挑眉,「你這幅樣子是做什麼?雖然你的確是冷艷逼人,本公子也是還不屑占你便宜。」可是看著鴛無雙那死也不過來的樣子,謝博難得泛起幾許挫敗。
想他謝博長相俊美,人又多金,喜歡他的姑娘素來多的甩也甩不脫,卻遇到這麼一個,視她如蛇蠍的。
「你到底過不過來。」謝博耐心用盡,皺著眉道。
鴛無雙搖了搖頭,無神的雙目瞪著他,道:「你走開!」
謝博長眉微挑,大步上前,一個隔空氣勁,把鴛無雙的動作直接定格。
鴛無雙臉色發白,微微高聲道:「你做什麼?我不用你管。」
謝博微微煩躁,抬手一撫,鴛無雙的聲音也即刻消失。
謝博這才滿意的嘆了一聲,拿起那些藥瓶端詳了一些。
這些藥都是閔老頭留給他的傷藥,有的外服,有的內用,雖然他並不懂醫,可也是極其聰明的,很快便分清楚了,倒出兩粒紅色藥丸,捏著鴛無雙的下頜,將藥丸放進口中,又是一捏某處穴道,鴛無雙迫不得已咽了下去。
餵完了內服的,便要開始用外用的藥處理傷口。
謝博皺著眉頭看了一會兒,鴛無雙身上共有大大小小數十劍,都不是致命傷,不過要處理起來也是費事,他先將鴛無雙整個人放到床上,然後大方的為她寬衣解帶,鴛無雙苦於眼不能視,口不能言,心中的氣憤無處發泄,到得最後,只有無力的閉上眼睛,發誓等自己好了的時候,絕對不會要他好過。
謝博無所謂的接受她身上所散發出的所有冰寒氣息。
他先將胳膊和肩頭的傷口灑上了藥,又將鴛無雙的身子側過,將貼身的衣服掀起半邊,在左邊側腰位置上藥,只是上藥剛剛結束,他卻忽然看到一道極其猙獰的疤痕。
謝博微微一挑眉,也沒有限制自己的好奇心,直接把弄的鴛無雙翻身趴下,那一道疤痕便映入眼帘。
疤痕長三寸,深約一指寬,雖然如今已經是長好了,可看著這猙獰的樣子,也不難想像當初這傷是如何的要命,他看著伏在自己面前的女子,一時之間,有些好奇她過往的經歷。
不過這些分神也只是短暫,謝博畢竟是謝博,不會被這樣的疤痕給嚇到。處理完了上身的傷勢之後,便開始處理膝蓋上下的一些傷口。
這些傷口都是不大不小,不足致命,只有左膝部位的傷勢似乎有些嚴重,看來她如今眼睛還沒好,又要不能下床走路了,也是多災多難啊。
謝博如是想著,看著裸露在他眼前如白玉般的肌膚,卻也有些不太自然,很快處理清楚之後,隨手將人翻了過來,手指一動,邊上的錦被隨著他的動作蓋在了鴛無雙的身上,謝博站起身來,道:「你好好休息吧,穴道早上就會解開。」
話落,轉身回了自己的冷月居。
流離一直守在暖閣較遠的地方,今夜一切發生的事情都在她的眼中,想要去稟告殷解憂,卻看著珊瑚居二樓上已經熄滅的燈,終是停了停,便也先去休息了。
……
今夜似乎註定無眠。
紫竹林的小竹園內,小川抓耳撓腮的想辦法破五行陣,可是這幾日想了許多辦法,總是不行。她無奈嘆了口氣,想到院內透透氣,也許清醒一些之後,會有新的辦法也不一定。
月正當空,在這竹林之中,月亮看的尤為清楚,她百無聊賴的坐在竹園的屋頂上,真想就這樣施展輕功跑出去玩,可是現實卻這麼殘酷,這討厭的爺爺,弄什麼加固的五行陣坑害他,過分!
她視線亂掃,忽然停駐在旁邊的小樓上,眯起眼眸想了想,很快便掠到了那小樓之中去。
小樓內,因為殷解憂他們住過一夜而打掃的十分的乾淨,小川左右瞧了瞧,也沒什麼特別的東西,忍不住嘆了口氣,打算回屋去睡覺,等明日再說。
可就在她轉身的瞬間,她忽然又回過身來,慢慢踱步到了窗戶邊上,那裡原本該是放著一隻木碗,而此時,那木碗的下邊,赫然壓著一張不大不小的紙條。
小川打開了看了一眼,立即大喜過望,「算你們有良心,也不枉小爺我又是送被子又是送食物了。」
那紙條上,正寫著這加固的五行陣的關鍵所在,如此一來,破陣對他來說真是舉手之勞了。
啊,太好了,她明天就能出去玩了。
……
晨起
流離便忍不住將昨夜所見都跟殷解憂講了一遍,「箭九霄果然還是耐不住性子,當晚就來看鴛無雙了,只是不知為何謝公子也去了暖閣,後來箭九霄從裡面出來,謝公子追了出來,又莫名其妙來了個黑衣人,衝著鴛無雙下了殺手,我本來正要出手相救,謝公子卻及時返回,那黑衣人便逃走了。」
「謝博?」殷解憂有些意外,「那個時辰,謝博不該出現在暖閣吧?」
「我也很奇怪。」流離皺了皺眉,道:「可能是白天木娥出現,讓謝公子有了警戒,所以晚上發現箭九霄過去,便也隨了過去,是想看看是什麼人在暖閣吧。」
殷解憂想了想,道:「這樣的話,倒也是說的過去。」頓了頓,又道:「我們去暖閣瞧瞧吧。」
殷解憂看向還在認真的畫著陣法圖的百里玉,上前幾步,道:「你亦隨我去吧。」
百里玉微微抬眸,道:「去給她治眼睛?」
「嗯。」殷解憂點點頭,「看過之後,開了藥,一切就交給閔老頭好了,我們在這裡住的時間也不短了,我想回天香樓去。」
百里玉道:「也好。」畢竟,他已將主意打到了謝博身上。
一行人從珊瑚居出來,很快就到了冷月居門口。
只是將要進冷月居的時候,遇到了一個人,那人身材玲瓏嬌小,臉帶天真笑意,正是木娥。
木娥似乎很是意外,嬌聲道:「殷姐姐,你們這是要去找表哥嗎?我也是,不如我們一起進去吧。」話落,璀璨視線落到了百里玉的身上,「百里哥哥,好久不見。」
殷解憂原本就不想理她,聽到那句百里哥哥,更是渾身起雞皮疙瘩。
百里玉卻是充耳不聞,直接拉著殷解憂的手,便入了冷月居的門,倒是讓木娥尷尬的站在原地,忍受過往僕人或指指點點或悄然訕笑。
不過看著殷解憂他們入了內,也便想隨著進去,卻沒想到她才向前跨了一步,守衛就攔住了她的去路,「表小姐,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木娥臉色又紅又白,好不精彩。
「怎麼不是我來的地方啦?這裡是表哥的住處,我去看看怎麼了?為什麼他們都能進去,就我不能?」
守衛的聲音是公事公辦:「公子交代過,除了公子指定的幾個人之內,其餘人不得靠近冷月居半步,表小姐你不要讓我等難做。」
木娥臉色漲紅,只得心不甘情不願的退了過來,轉身的時候,那雙眼眸之中的氣惱盡數散去,全部變成了不甘和憤怒。
殷解憂熟門熟路,直接來到了暖閣,腳步卻是停了停,最終卻是衝著百里玉使了個眼色,道:「你直接去。」
百里玉知道她是害怕被鴛無雙認出了聲音,而引來不必要的麻煩,眼眸一動,點了點頭,道:「嗯,你且在外面等我一會兒,我很快出來。」說罷,就推門而入,冷霄隨後也跟了進去。
只是百里玉進去一會兒後,冷霄卻到了暖閣門口,「郡主,主子請你進去。」
殷解憂愕了愕,知道百里玉不會無端端的叫她,便入了暖閣。
暖閣內室,百里玉正坐在鴛無雙床前,而謝秋也早早伺候在了旁邊兒上,聲音無奈的道:「姑娘,你就讓大夫這位公子幫你看看吧,看了你的眼睛才有好的可能,你總不會想一輩子都看不到吧。」
鴛無雙穴道早已解開,卻因為昨晚的事情,今天是誰也不信了,不管這公子是什麼大夫,就是不讓人近自己的身。
殷解憂奇怪的揚了揚眉,視線掃向謝秋,謝秋衝著殷解憂比了一個搖著扇子的姿勢,又指了指鴛無雙,殷解憂便很快明白,看來是謝博惹了她了,心中又是好笑又是無力,卻還是遞了一個眼色給百里玉。
百里玉會意,點了點頭。
那方鴛無雙感覺到屋中似乎有很多人,而且他們還背著自己在做什么小動作,當即有些惱怒衍生,「我不要看大夫,你們都出去!」
百里玉淡淡道:「既然這樣,那好吧,謝秋,去將你家公子叫來。」
謝秋不明所以,卻還是道:「好的,我這就去。」
鴛無雙一怔,原本就蒼白的臉瞬間變得難看起來,「站住!」
謝秋應聲站住不動,回身問道:「姑娘,你又怎麼了?」
鴛無雙咬了咬下唇,終於是心不甘情不願的將手伸了出去。
百里玉手腕一抖,一根金絲從袖間飛出,精準無比的纏住了鴛無雙的手腕,看的周圍的人目瞪口呆,殷解憂原本也是知道懸絲診脈這種手法,只是總覺得那不過是傳說,沒想到還真的有人有這種本事!
鴛無雙意外的蹙了蹙眉,忍不住問道:「你……你是誰?」聽他的聲音分明是歲數不大的,可這看病的手法卻是如此的獨特。
百里玉自然不會回答他,若非是因為殷解憂開口,他當然不會出現在這裡。
謝秋嘴巴早已張成了O型,震驚的看著百里玉與殷解憂,想著莫怪殷姑娘醫術如此之好,跟著這樣神乎其技的百里公子,就是想不厲害也難啊。
百里玉很快診脈結束,手腕一抖,金絲又收了回去,站起身來,便往外走去。
殷解憂隨意瞥了鴛無雙一眼,也很快跟了上去。
鴛無雙感覺屋中人少了很多,奇怪的問道:「大夫……走了嗎?」
謝秋道:「看完了病,自然是走了,難不成還留在這裡?」
鴛無雙抿了抿唇,本來她想問問自己的眼睛狀況,卻沒想到那大夫根本沒有望聞問切這些手續就走了,那如今,她的眼睛到底怎麼樣了?
殷解憂和百里玉直接回到了珊瑚居中。
殷解憂問道:「她的眼睛到底怎麼樣?」
百里玉淡淡道:「是赤炎山的毒霧,有些嚴重,但還好,不是沒有治癒的可能。」
「那如何治癒?」
「凡是毒物,七步之內,必有解藥,這是萬物相生相剋的道理,赤炎山的毒霧,赤炎幽蘭就是最好的解藥,上次你給我的那一株赤炎幽蘭,我用琉璃瓶子裝著,在我療傷的時候用掉了花瓣,花梗還是在的,雖然沒有花瓣的效用,也只是解毒的時間久一些而已。」
殷解憂瞭然點頭:「那就是說,要用花梗做藥引配合一些別的治療,她的眼疾便能好了?」
「嗯。」百里玉點點頭,「我將藥方寫下,然後寫好治療之法,想來這冷月山莊的閔大夫就可以治好她的眼疾了。」
「如此甚好。」
百里玉轉身到了書桌邊上,起手下筆,很快將藥方寫下,交給冷霄,「和琉璃瓶子一起送過去吧。」
「是。」
冷霄應聲退了下去。
如今總算是能解決鴛無雙這件事情了,殷解憂也徹底的鬆了一口氣。
百里玉道:「現在可要收拾了回甘州去麼?」
殷解憂點點頭:「是啊,如今已經沒有留在這裡的必要了,甘州是消息匯聚這地,這冷月山莊雖然說再甘州百里之外,可實現消息要專門傳到這裡,也要費去不少時間,若是回到了甘州,也能踏實一些。」
百里玉道:「嗯,那便走吧。」
殷解憂卻有些遲疑的道:「你……你可有注意到鴛無雙所趟的床邊上,似乎有幾道劍留下的切痕?」
百里玉眼眸微微一動,「看到了。」
殷解憂抿了抿唇瓣,道:「看來昨晚有人在暖閣動了手,而且鴛無雙的手臂上似乎也掛了彩,約莫就是流離所說的那個,在謝博出去追箭九霄的時候,忽然跳進來刺殺鴛無雙的人留下的,只是這鴛無雙雖然當了天下第一棄婦的名頭,其實平日裡也只是殺一些負心薄倖之人,沒有理由招來這樣的仇人吧?」
百里玉默了默,道:「那你覺得是怎麼回事?」
殷解憂仔細的回憶那床邊上的切痕,其實第一眼看過去,她就覺得這傷痕有點眼熟,像極了烈炎的劍法所致,只是那切痕所用的武器卻明顯不是烈炎的冥虛,到底是怎麼回事?她皺了皺眉,終究是沒把自己心中所想說出來,畢竟,烈炎遠在京城為靜寧長公主調理身體,斷不可能在出現在甘州,而且,他沒有殺鴛無雙的理由。
「沒什麼。」殷解憂淡淡道。
百里玉眸中極快的閃過一抹顏色,又歸於平靜,道:「嗯,等會就動身吧。」
「好。」
中午用了午膳之後,幾人便往甘州去了。
甘州城經歷過前段時間的罷市之後,如今市場看似恢復正常,其實暗中卻也是波濤洶湧,多數的鋪子生意並不怎麼樣,唯獨天香樓,卻是一如既往,客座滿堂。
殷解憂才小車進繡樓,還沒安頓好,緋煙便到了。
「小姐,屬下聽到一則消息。」
「什麼?」殷解語分神看去,淡淡道:「莫非是白虎堂的消息嗎?」
「不是。」緋煙卻搖了搖頭,道:「是白奈兒。」
「白奈兒?」
殷解憂揚了揚眉,「她怎麼了。」
緋煙道:「聽聞那白大富也是失心瘋了,接連賭輸了他所僅有的一些錢,沒有半分可想,便要將白奈兒送去給一個富戶家的老爺做小妾,白奈兒死活不願,撞了柱子,白大富如今欠了許多的賭債,那些地下賭坊的人找上了門,白大富只得將白奈兒給抵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