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98求救無門

2024-07-22 16:04:16 作者: 九步天涯

  出了竹林之後,幾人又持續步行了接近兩個時辰,才回到了當時竹林入口處。不遠處,冷月山莊的門樓牌匾巍峨生輝,時間卻是已到了正午。

  冷月山莊這一日一夜都處於極度忙碌狀態,以至於殷解憂幾人不見了之後,謝博只當是他們有事去了甘州,便也沒有太當一回事,殷解憂自然也沒莫名其妙的去找謝博把紫竹林的奇遇說上一番,只是今日鴛無雙的針灸,卻是耽誤不得了。

  百里玉的精神看起來不是很好,殷解憂先送了他回珊瑚居,換了身衣服的功夫,緋煙便到了跟前。

  緋煙一日一夜沒有殷解憂的消息,也是十分的擔憂,此時見殷解憂完好無損的歸來,心中忍不住鬆了口氣,「主子,這一日夜你都去了哪裡?」她忍不住問道。

  殷解憂道:「改日有時間再與你細說,鴛無雙那裡你可有時刻盯著嗎?」

  緋煙忙道:「有,一直盯著。」

  「那可有什麼異常?」

  「別的倒是一切如常,只是那木娥行跡頗為鬼祟,在冷月居附近出現了幾次,好在冷月居防衛素來做的很好,木娥稍微徘徊了幾次之後,便自己離開了。」

  殷解憂眯起眼眸,沉聲吩咐:「這一段時間,你就負責護著鴛無雙的安全,切不可出現任何差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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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緋煙忙道:「是。」

  殷解憂領著緋煙很快到了冷月居的暖閣,進行了針灸。

  鴛無雙的情況一日比一日要好,除了眼部的毒素,其餘地方的毒素也幾乎被清理的很乾淨,說不定某一天就會醒來,這讓殷解憂忍不住鬆了口氣,畢竟,受人之託忠人之事,總要還箭九霄一個活蹦亂跳的人才是好的。

  「殷姑娘。」謝博不知何時到了暖閣之中,姿態一如既往瀟灑,「她的傷勢怎麼樣了?」

  殷解憂淡淡道:「想來不出幾日就會清醒。」

  謝博微微揚眉:「這麼快?」

  殷解憂道:「你以為還要多久?」

  謝博道:「豈敢,殷姑娘出手,必然是手到擒來,明日就醒,我也不會意外。」

  殷解憂笑道:「你倒會說話。」卻也不在這個話題上繼續下去,只道:「你那罷市之事,處理的如何了?」

  謝博知道,甘州的這攤子事情,想要瞞著殷解憂和百里玉,那幾乎是不可能的,聞言也是不閃不避,嘆了口氣,「這不被人逼婚了麼,如今正頭昏腦漲,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

  殷解憂好笑的看著他,自然也是不信他的鬼話。

  「那你就娶了她唄,一切不就是迎刃而解了麼?何必在這裡苦惱這些?」

  謝博嘆了口氣,「我也想著若是解決不了,娶就娶唄,只是忽然跳出一個人來,說要幫我處理這些事情,人家那樣子的熱情,我怎麼好意思拒絕?」

  殷解憂挑挑眉:「誰?」

  謝博道:「一個叫呂雲的。」

  殷解憂沉默了會兒,卻也沒在這個話題上繼續,只道:「你可有什麼兄弟姐妹麼?」

  謝博奇怪的道:「怎麼會問這個問題?我謝家這一代,也只有我這麼一個,所以我才會活的這樣的累,若是能有個兄弟姐妹分擔一下,豈不是很好?說不定我不會成為被逼婚的唯一對象。」

  殷解憂便不再繼續追問,心中卻暗暗思忖,那個喚謝博的爺爺做爺爺的少年小川,卻是又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而與此同時,呂雲有了謝博的承諾,計劃已經在甘州開始進行,白大富被打的措手不及,原本與他站在同一戰線的商友剛開始也是不相信呂雲的說辭,因為都知道呂雲與白大富之間的過節,可是當呂雲樁樁件件都說的很清楚,並且拿出白大富與姚本清的師爺所寫的密信的時候,卻是不得不信。

  白奈兒身居閨中,因為早交代了丫鬟時刻盯著動向,在得知這件事情的時候,也是慘白了臉色。

  丫鬟忍不住道:「小姐,你怎麼了?你別嚇我啊……」

  白奈兒原本水汪汪的眼睛早已經沒了往日的色彩,連指尖都在顫抖,「我們……我們要怎麼辦才好?你告訴我,我們怎麼辦?」如今父親被拘禁,家中產業因為罷市暫停,又發生了這件事情,白家早已經是亂了套,又因著白大富素日裡對下面的人十分的苛刻小氣,有的人已經乘著這機會中飽私囊,可她完全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

  丫鬟義憤填膺,「白家成了這樣,都要怪那個呂雲,小姐好心好意的幫助他,沒想到他卻是這樣一個白眼狼,偷了老爺和那姚相師爺的密信,還將這件事情公注於眾,要不是這樣,老爺不會被拘禁起來,小姐你也不會這樣……」

  白奈兒咬著下唇不說話,心中卻是又是悲憤又是氣惱,悲憤白家如今陷入此等境地,亦氣惱那呂雲忘恩負義,自己幫了他還要反被他算計,可是她心中卻是清楚,呂雲如此做是為報仇,歸根究底,是因為自己的父親白大富當年也害的呂雲家破人亡,她最氣惱的是,無論以前的原因如何,今日她卻半點辦法都沒有,除了這些莫名複雜的心情,什麼都沒有!

  丫鬟看著白奈兒的表情,似乎也發覺自己說錯了話,抿了抿唇,才試探著道:「小姐……不如我們還是去求求曉風師太吧?曉風師太素來是喜歡您的,說不定她會幫忙呢?」

  白奈兒猛然抬頭看著丫鬟,似乎是抓住了什麼救命稻草一般,可是很快,她卻又萎靡下去,緊咬著下唇道:「師太……師太她會見我嗎?」昨日他們去了曉風庵,卻是連曉風師太的面都沒見到,想來曉風師太是因為白大富設計陷害了謝博,如今連她也惱上了。

  丫鬟忙道:「那些老爺的朋友一聽說老爺的事情之後,都怨怪老爺出賣了他們,還要打上門來討說法,小姐你怎麼能應付的了這些事情?如今也只有曉風師太可以幫上一二了,小姐,你就別想了,師太那麼喜歡你,只要謝公子沒有被老爺傷著一二,想來曉風師太也不會那麼絕情,我們就去試試吧。」

  白奈兒遲疑半晌,終於是點了點頭,起身道:「走。」

  因為府門前早已讓那些商友們和因為罷市而受了影響的百姓們圍的水泄不通,白奈兒只得從後門出去,馬車一路狂奔到了曉風庵前。

  庵門如同往日一般緊閉著。

  白奈兒蹲在車轅上,悠遠的視線略略遲疑,可是這些遲疑在想到自己父親將要遭受的罪責之後,漸漸變成了堅定,她扶著丫鬟的手臂,慢慢下了馬車,道:「去敲門。」

  「是。」

  丫鬟小跑過去,扣了扣門,裡面很快傳來回應,只是清寧開門之後見是白奈兒的丫鬟,十分客氣而疏離,道:「今日師太靜修,不見客的,還請白小姐回吧。」語罷,就要關門。

  白奈兒忙幾步上前,道:「清寧姑姑,我知道師太是惱了我所以才不願意見我的,煩請姑姑一定幫我通報,我真的有很要緊的事情要跟師太講,求您了。」

  清寧也是悠悠嘆了口氣。

  白奈兒脾性不錯,素來對著庵中的人亦是很好,清寧還十分喜歡她,只是白家設計陷害了自家公子,如今怎麼能放她進去騷擾師太的清淨呢?

  她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冷然,「你走吧,師太是不會見你的。」

  白奈兒泫然欲泣,見著清寧就要關門,只覺所有希望就此落空,也不知是怎的,忽然卯足了勁兒去推門,卻因為清寧關門的勢頭,將白奈兒那雙白嫩的雙手給夾在了門縫之中,痛的她倒吸了一口冷氣。

  清寧連忙打開門,擔憂的看著她:「你……你這又是何苦?」

  白奈兒忍著疼,強笑道:「姑姑,求您了,你就幫我跟師太說一說吧,讓我見她一見……」見清寧神色已經有所遲疑,又道:「求您了……」

  清寧終是嘆了口氣,道:「你等一會,我去通報一聲,至於師太要不要見你,那就不是我能決定的了。」

  白奈兒大喜,「多謝姑姑,多謝姑姑。」

  清寧又嘆了口氣,轉身入了庵內。

  丫鬟上前,一瞧白奈兒的手,才發現早已紅腫蛻皮,心疼的用手帕將手給包住,忍不住道:「小姐,你這樣……若是師太不見我們,那可怎麼是好?」

  白奈兒微微苦笑:「我只儘自己最大的努力,若是師太還是不見我,我……」話到此處,卻是不知道要說什麼,如果曉風師太真的不見她,她要何去何從?

  清寧很快迴轉,幸運的是,她帶來的是好消息。

  「你進來吧。」

  白奈兒大喜,也顧不得自己的手傷,便跟著清寧入了曉風庵,這曉風庵她這幾年來過無數次,可從沒有如今日一般心情複雜,既迫切的想見到曉風師太,又有點害怕見到她,可這終不過是她的一絲小情緒,即便是怕,她也的去見。

  清心堂內,曉風師太午睡剛醒,保養得宜的臉龐看不出她的情緒,手中握著茶盞,品著上等的雲間春豪,看著白奈兒進來,神色一如既往,道:「奈兒來了,坐吧。」

  白奈兒忍著手上的燒疼,坐在了曉風師太下手,「師太……」

  曉風師太道:「昨日你來的時候我正在午睡,所以便讓你回去了,你可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嗎?」

  白奈兒咬著下唇,欲言又止,半晌,才道:「師太,奈兒……奈兒……」而她所要求的事情,她終於是難以啟齒。

  曉風師太心中瞭然,也是微微嘆了口氣,「若是想要幫你父親求情的話,那便不要說了吧,如今謝家所有事物都有博兒打理,他那孩子素來也是極有自主能力,不喜歡旁人插手。」

  「師太……」白奈兒有些慌亂,「我父親他的確有錯,但是他終究是我父親,白家的家業我不在乎,只求師太向謝公子說說情,可以原諒我爹爹,放過我爹爹。」

  曉風師太微微蹙了蹙眉,「你爹爹與姚相的師爺合謀,博兒想來看在眼中,亦是不會介意,只是他鼓動罷市,陷博兒於不義,又借著處理罷市之事,威逼利誘博兒,卻是萬萬不該,哎……」話到此處,悠悠嘆了口氣。

  白奈兒忙道:「爹爹那般做都是為了我,若不是他想……」她有些羞於啟齒,但為救父親,也是顧不得那麼多了,「爹爹也是昏了頭了,想以罷市之事脅迫謝公子娶了我,可是……」她忽然又是苦笑一聲,「公子素來是不喜歡我的,我又怎會不知?」

  曉風師太一怔,這一點,她卻是不曉得,心念一轉,她很快明白,約莫是謝博讓人瞞著,所以她才沒能知曉,可是對白奈兒話中之意,她卻也是不盡信的,她雖然已經出家,但是紅塵中事還是知道一些,白大富的為人,怎麼也不像是會為了女兒的幸福,更多倒似為了謀奪謝家產業,她便是再怎麼喜歡白奈兒,亦不會容忍謀奪謝家產業的人,謝博,更是如此。

  思慮到此,她幽幽閉上了眼睛,已然知道事情的發展早已超出她的掌控。

  「師太……」白奈兒見她閉口不言,有些焦急的道:「我爹爹他已經知道錯了,求師太幫我……」她雖然與家中生意知道的不多,卻也明白,呂雲之所以能夠出面處理罷市之事,無非是有謝博在背後為他做靠山而已,所以,此事的關鍵還是謝博。

  曉風師太嘆了口氣,道:「你還是回去吧。」

  白奈兒微微一驚:「師太!」

  曉風師太道:「博兒素來極有主見,並不是只會一味的聽取我的意見,何況貧道早已是世外之人,管不得紅塵俗世。」她伸手接過清寧遞上來的一隻白玉小瓶,遞給了白奈兒,道:「手上的傷且好好養著,可莫要落下什麼傷痛,苦的還是自己。」說罷,也不等白奈兒再說什麼,起身離席。

  白奈兒驚慌失措:「師太……師太你聽我說……師太!」可曉風師太卻腳步不停,很快消失在了清心堂的偏廳門口。

  白奈兒臉色慘白的跌坐在地,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就此折斷。

  清寧看著這樣的白奈兒,也是於心不忍,將掉到地上的傷藥拾起,交到了一旁丫鬟的手中,而她所能幫的,也只有這樣而已。

  白奈兒跪在冰涼的地板上良久,不知自己是怎麼回到馬車上的,只是等意識清晰的時候,馬車卻已經到了醉仙居前。

  如今醉仙居由官兵守著,閒人不得靠近,只是白奈兒因為曉風師太的喜歡,縣官速來對她都是點頭哈腰,即便知道如今白大富得罪了謝博,縣官對白奈兒倒也還算客氣,見她微微憔悴的下了馬車,心中瞭然,道:「白小姐,這是從哪裡來?」

  白奈兒弱弱的笑了笑,道:「大人,這醉仙居,可是不讓人進去了嗎?」

  縣官道:「本官帶人圍著這醉仙居,只是為防止亢奮的百姓鬧什麼亂子,自然沒有不讓人進去的道理。」

  白奈兒道:「既然如此,那奈兒便要進去瞧瞧了。」

  縣官道:「白小姐隨意。」

  白奈兒沖縣官點了點頭,弱柳扶風般的進了醉仙樓。

  縣官看著那嬌弱的樣子,也是深深嘆了一口氣,這原本嬌貴的首富千金,往後只怕再也沒有以前的風光,一個長得極美,失去所有庇護的落難千金,至於會落得何種下場,已經可以想見。

  白奈兒慢慢的走上了醉仙居的二樓,心中卻一片茫然,她原本想著去冷月山莊直接求謝博,可她卻在心中嘲笑自己在謝博的眼裡又算的什麼?如今連曉風師太都不願理她,她又豈會見得到謝博?可是,她站在二樓雅間的門口,卻不知道要不要進去,若是見了父親,她又能說些什麼呢?

  「你……這一切都是你做的,是不是?!」雅間內,卻忽然傳來白大富極其憤怒的聲音。

  白奈兒一愣,悄然走到了一旁,聽著屋內的動靜。

  只聽一個冰冷男音哼了一聲,「我做的?我做了什麼?這一切不都是你的手筆嗎?」這聲音,白奈兒竟然十分的熟悉,正是這幾日她一直暗暗幫助的呂雲。

  白大富眯著眼睛,沉聲道:「我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這樣對付我?說吧,你是受了什麼人的指示來的,他給了你多少錢?只要你把這件事情給我圓回去了,我翻倍給你。」

  呂雲冷笑一聲:「這麼多年過去了,你做的虧心事情太多,看來是已經將你害過的人都忘記了吧?」呂雲冰冷的視線一直凝注在白大富的臉上,卻是不發一言,只看的白大富寒毛直豎,「你……你到底是誰?」

  呂雲臉上露出嗜血笑容,一字字道:「我就是被你坑害過的呂宏業的兒子,呂雲!」

  「你……是你!」

  「你沒有想到吧?有一天,我還能以這樣的姿態站在你面前?我等這一天等的真的是太久了,可嘆老天有眼,終於給了我這樣的機會!」

  「怎麼可能?你不是早就死了嗎?」

  呂雲自嘲一笑,「許是命賤,老天都不收,就專門留著來整治你這惡鬼!」

  白大富強自鎮定,很快回神,「聽我說,賢侄,當初要我接手呂家家產的人是你的父親,我也服了相應的銀子給他,這可是銀貨兩訖的事情,你可不能賴到我身上了?」

  「銀貨兩訖?」呂雲只覺得怒氣滿溢,「若非你引誘我父親欠下巨額賭債,他怎麼可能把呂家家產讓給你?你所謂的銀貨兩訖,就是用一張無名的欠條直接收走了呂家所有產業!這就是你的銀貨兩訖?!」

  白大富被如此沖天的怒氣嚇得一顫,卻努力讓自己鎮定,「去賭坊,也是你父親帶我去的,我可沒引誘他,當時還有許多別的人在一起,他若不想去,難道我還能逼他不成,他欠下的賭債遠不止那些,有許多還都是我出面幫忙解決掉的,你可別誣賴好人。」

  呂雲見他此時還要顛倒黑白,偏生自己就是有那麼個不爭氣的父親,天生的紈絝子弟,他深深吸了口氣,一雙狹長的眼眸充滿仇恨,「若不是你設局故意引誘,呂家無非是外強中乾,又豈會落到如今這樣家破人亡的境地,是你,你害得我父親愧對祖宗只得自縊身亡,我祖母與母親憂思成疾撒手人寰,連我的妻子心兒,都因為呂家敗落,離我而去!可嘆老天開眼,總算給了我這樣的機會,讓我重整呂家門楣。」

  白大富見他如此這般,也知道自己的那些連篇鬼話是哄不了呂雲了,不由嗤笑一聲,「哼,你爹沉迷賭坊花樓,是因為他天性如此,怪的了我?你祖母母親是自己病死的,又不是我派人給害了,至於你的妻子心兒,她要離你而去,純粹是你自己的問題,因為你除了那點家業,沒有任何東西讓她留戀,所以她才卷了私房錢跟別的男人跑了……」

  「住口!」

  白大富的某些話意外的戳中了呂雲心中某點,呂雲陡然大怒,衝上前去扯住白大富的領口就是一拳,「我不准你這樣說!」

  而此時等在門口的白奈兒卻是再怎麼也待不下去了,推開門衝進去,失神驚呼道:「別打我爹!」

  只是呂雲早已氣紅了眼,也是不管不顧,隨手一揮,就將衝上來扯住他衣擺的白奈兒給揮的摔到了門板上,白奈兒直摔得頭暈目眩,後腦發疼。

  丫鬟驚呼道,「小姐,你……你流血了……」

  呂雲與白大富還糾纏在一起。

  呂雲雖然是不會武功,但是這幾年為了生活也是吃了不少苦,有那麼點子力氣,很快就將腦滿腸肥的白大富揍得不成人形。

  縣官聞得裡面的打鬥聲音,連忙帶著人進來的時候,將呂雲攔到了一旁,救下了只剩半條命的白大富。

  縣官掃了靠坐在地上已經開始昏迷的白奈兒一眼,上前幾步,道:「白小姐這是怎麼了?」

  丫鬟忙道:「我家小姐是被他……」她一指呂雲,卻被他眸中那些冰冷給嚇到,忙看著縣官道:「小姐聽到老爺被打了,一著急就沖了進來,卻沒想到被這個呂雲給推倒,裝到了腦袋,縣官老爺,你快救救我家小姐吧……」

  縣官皺了皺眉,道:「來人,趕緊送白小姐去醫館。」

  「是。」

  「呂公子,你這……」待所有人都離開之後,縣官無奈的看了一眼眼前場面,因為謝博的關係,對呂雲也算客氣。

  呂雲神色已經恢復平日的冷漠,道:「沒事,白奈兒的醫藥費,我會負責。」

  話落,轉身大步離去。

  甘州白家,興起的極快,到了衰落的時候,也不過是眨眼的時間。姚相自己都要靠著謝家,他的師爺自然不敢得罪謝家,只能看著呂雲一步步的收回了原本屬於呂家的產業,呂雲復仇的故事,一時之間傳為美談,而那原本遠近聞名的甘州白家,也在很快的時間內銷聲匿跡。

  幾日以來,殷解憂除了與百里玉一起看書遊玩,就是去給鴛無雙針灸,日子倒是過的愜意,甘州白家與她沒有任何干係,她亦不是悲天憫人的人,只是偶爾想起白奈兒那小丫頭,有些可惜,不過,也僅僅是有些可惜而已。

  百里玉點了點她的鼻子,輕聲詢問道:「你又在想什麼?想的這樣出神?」

  殷解憂原本腦袋枕在他的腿上,隨意的翻看一些雜談,卻是出了神,如今微微一笑,道:「我想著,也不知道那小川發現我們給她留下的東西沒?」

  百里玉也是微微一笑,道:「那小丫頭是極其聰明的人,我想她很快就會從紫竹林出來了。」

  殷解憂一愣,「小丫頭?你說小川?」

  百里玉道:「是,難道你沒有發覺有什麼不對的嗎?」

  殷解憂當時因為心思完全在別的地方,對於小川的性別,還真的沒注意,只是如今仔細回想,果然發現許多地方都不像個男孩子,不由好笑道:「你不說,我都沒注意呢,不過這樣性子的女孩子,倒也該是個活潑討喜的。謝博並沒有什麼兄弟姐妹,也不知道這小川,是謝爺爺哪裡來的孫女。」

  百里玉道:「幾年前我難得除外一次,偶然聽說了一則消息,小川似乎很小的時候就跟著謝爺爺在一起了,想來約莫是謝爺爺的關門弟子,只是從來不以師徒相稱而已。」

  「原來如此。」殷解憂好奇的道:「也不知道她會用多久破除掉這個加固過的五行陣。」

  百里玉道:「想來以她的天賦,尤其是看過提點之後,破除這個陣應該是舉手之勞了。」

  殷解憂聽著他的口氣,微微有些不是滋味的道:「那她在奇門五行方面的天賦的確是挺高的。」不像自己,當初師傅要教她這個,她卻嫌囉嗦,一點都不想學。

  百里玉微微一笑,修長的手指撫上她的眉眼,道:「你的天賦並不比她的低,若是你學的話,必然比她要快得多。」

  「真的?」殷解憂將信將疑,百里玉道:「你看我像是那種會為了哄人而說假話的人嗎?」

  殷解憂搖了搖頭:「不像。」

  百里玉笑笑,隨手從桌上拿了一本奇門五行的入門之書,放到了殷解憂手中,道:「我教你。」

  殷解憂瞪著那本書,有些遲疑,「我……我能不學嗎?」說實在的,她一直覺得奇門遁甲這種東西真的是有點費腦子。

  百里玉道:「你既然能破掉我設在紫微閣下的迷陣,以前看來是學過一點的,如今你再學上一點,以後便不怕被攔在紫微閣外了。」

  殷解憂一陣無語,想著在京城的時候,百里玉不知為什麼莫名其妙在紫微閣下的迷陣上加固了起來,害得她許久都沒能破陣進去,此時又被他說出來,微微有些尷尬。

  百里玉又道:「不會很難的。」

  殷解憂遲疑了好一會兒,才勉為其難的道:「那好吧。」

  而想像中學習奇門五行的枯燥並沒有來臨,不知道是因為教她的人是百里玉,還是因為別的,這學習的過程居然意外的很有意思,只過了半個時辰不到,她就對奇門之術十分的感興趣,恨不能立即就學會所有的陣法。

  冷月居

  謝博坐在主位上,而他的下手,坐著一位青衣長衫的俊秀男子,男子長發束了青玉冠,身高瘦削而頎長,腰間繫著一枚古樸別致的玉佩,眼眸狹長,薄唇微抿,早已不復當初混跡在甘州街頭時的邋遢樣子。

  謝博摺扇的扇柄輕輕敲打著手心,微微帶笑,道:「呂兄果然不負眾望,如今已將所有呂家產業都收歸手中了吧?」

  這男子,正是呂雲。

  呂雲微微一笑,算是禮貌回應,道:「這次還是多虧謝公子的幫助,否則我呂雲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拿回家產……謝公子那份乾股的協議,我已經擬好了,請公子過目。」

  管事上前接下,遞給謝博。

  謝博淡淡掃了一眼,放在一旁。

  呂雲道:「至於我欠下公子的銀兩,我會在最短的時間內還給公子,利息也會一分不少。」

  謝博笑道:「呂公子辦事,我放心。」謝博微微頓了頓,道:「那白大富如今是何近況啊?」

  呂雲微微沉默了一會兒,才道:「他的所有產業,都已在我這裡,白家宅邸也是原來呂家所有,自然完璧歸趙,如今他帶著白奈兒,在甘州城北的一處小院子裡住著。」

  「你對他的一切倒是一直關注著。」

  呂雲眼眸滲出冷意,「這麼多年我日思夜想,恨不得扒其皮,拆其骨,即便今日收回一切,這也原本就是屬於我的東西,我心裡的恨卻是半分都沒有消減。」說到此處,他似乎意識到,在謝博面前說這個,有些不禮貌,深吸了口氣,道:「抱歉,謝公子,我失態了。」

  「無妨。」謝博笑笑,「你要怎麼報仇,是你的事情,只記得我的銀子就是了。」

  「呂雲知道。」呂雲又將罷市之事中有些細節與謝博說了說,便離開了。

  管事的悄然道:「夫人悄然派了清寧過去,給白奈兒送了幾次東西,銀子用品都有,只是屬下瞧著那白大富不是個安於現狀的,好幾次在曉風庵的附近徘徊,只怕會利用夫人對白奈兒的好做出點什麼出格的事情來。」

  謝博皺了皺眉,道:「你掂量著辦吧,莫要讓白大富糾纏到母親那裡去。」

  「是。」管事立即應聲。

  曉風師太原本也不是讓清寧親自出面去救助,只是白奈兒落難之後,變賣自己的首飾,清寧便讓人以高價購買,也不知是為何,分明變賣首飾的錢都已經夠他們一年吃用,可白奈兒的情況似乎還沒有什麼好轉,開始做刺繡來餬口,清寧便又在暗中購買她的繡品,如今管事的心中也是有數,只要暗中派人阻斷了這條路,也就是了。

  謝博處理完了所有的瑣事,這幾日都被罷市之事煩著,如今也是難得無事一身輕,站起身來,姿勢不雅的伸了個懶腰,隨口問道:「暖閣那個怎麼樣了?」

  一直伺候在一旁的謝秋忙道:「殷姑娘每天都來針灸,閔老頭說,恢復的可快了,就這幾天也就該醒了。」

  「唔……」謝博點了點頭,手中扇子嘩啦一聲展開,一搖一擺的道:「走,悄悄去。」

  冷月居暖閣內,一身紅衣的鴛無雙靜靜的躺在床榻上,因為臨冬,外面早已冷的厲害,可屋內卻是一室的溫暖,屋正中的點著清淨安神的薰香,香菸裊裊,散的屋內香氣滿溢。

  一個嬌小玲瓏的人影很快躲過所有冷月居守衛,溜進了暖閣之中,她慢慢走到床榻邊上,看著床上閉目沉睡的鴛無雙,原本沒什麼情緒的眸子,慢慢染上了怨毒。

  表哥對這女子關注的程度遠遠超出了她的意料,讓她住在暖閣也就罷了,還親自請那殷姑娘來幫她治傷,昨日她聽下面的小丫頭說,表哥最近時常問起這女子的傷勢,還說什麼殷姑娘醫術高超,醒來也就在這幾日了。

  一個白奈兒已經夠她煩的,如今好不容易將她打落雲端,卻又冒出這麼一個女人來!

  只是,她看著靜靜沉睡的鴛無雙,又冷冷笑了一聲,就算表哥對她特別關注,那又怎樣?就算殷解憂換掉了那盆月桂又怎樣?他們監察的那麼緊密,不還是讓她進來這裡嗎?今日她就送這個女人歸西,她便再也不會和自己搶表哥的關注了!

  木娥的眸子之中划過陰狠,抬手為爪,直接探向了床上人兒的美麗的脖頸。

  那床上的鴛無雙卻不知是為何,忽然之間睜開了眼睛,她似乎微微愣了一下,卻在更快的下一瞬間,倚靠聽聲辯位直接扣住了木娥的手腕,「你是誰?!」

  木娥嚇得臉色慘白,也顧不得別的,抬手灑了一把藥粉,格開她的手掠風而去。

  鴛無雙反射性的躍下床來要去追,眼前一片黑暗,卻讓她連這屋子都走不出去,透過風吹撫臉面的感覺,她敏銳的發覺了門的位置,身影一掠到門口,卻直直撞進了開門而入的謝博懷中。

  謝博明顯愣了一愣,卻還是扶住她下滑的身子。

  謝秋吃驚的張大了嘴:「你你你……你醒了!」

  鴛無雙纖細的柳眉微微一蹙,推開謝博向後退了兩步,她伸出五指,放到自己眼前,臉色一瞬間變得慘白:「我的眼睛……」繼而很快抬手,將靠她最近的謝博鉗制手中,冷冷道:「你是誰?我的眼睛怎麼了?」

  謝秋嚇得大叫一聲:「你這姑娘怎麼這麼不識好歹!是我家公子救了你,你怎麼動不動就沖恩人動手!」

  鴛無雙皺了皺眉,隱約間覺得這聲音有點耳熟,她問道:「你是誰?」這話明顯是問謝博的。

  謝博也不生氣,自然更不害怕,嘖了一聲,笑道:「果然你還是醒著的時候更冷艷逼人。」

  謝秋張了張嘴,完全不能理解謝博這種不怕死的精神。

  鴛無雙卻是僵了一瞬,便收回了自己的手,「原來是你。」她辨的清楚,這個男音,就是那夜在甘州城客棧小巷裡她碰到的人,如此說來,是他救得她?

  只是如今,她眼前一片漆黑,卻占去了她所有的心思,她閉了閉眼睛,又睜開,道:「我的眼睛……」腳步踉蹌的上前了兩步,扶住圓桌桌角,使勁的用手揉了揉,眼前卻還是漆黑一片,她呆愣了半晌,摸著坐到了圓凳上,素來堅強的她心中湧現一抹很淡的絕望,卻也只是眨眼,那抹絕望消散無蹤。

  畢竟,在經歷了那件事情之後,她早已不知道絕望是什麼。

  「這是哪裡?」鴛無雙問道。

  謝博施施然上前兩步,伸手在她眼前擺了擺,確定她是真的看不到,不由有些失望,卻道:「我救的你,這裡自然是我家。」

  鴛無雙的臉轉向了謝博說話的方位,「你救得我,我的傷也是你治的?我的眼睛……」

  「這個,我可不是大夫。」謝博道。

  謝秋小心的看了鴛無雙一眼,確定她不會再對謝博造成什麼危險,才鬆了口氣,小聲道:「你的眼睛中了毒,殷姑娘說會看不見是正常的,等你醒了再幫你看看。」

  「殷姑娘?」鴛無雙敏感的抓住了這個人物。

  謝秋正要開口,謝博卻道:「是啊,殷姑娘,我這裡的女神醫,醫術很是高明,想來你的眼睛對她來說不過是小菜一碟。」

  謝秋看了謝博一眼,有些奇怪。

  鴛無雙雖然是看不到的,卻也察覺謝博與謝秋之間似乎有些什麼在瞞著她,她沉默了良久,很是不客氣的道:「你們出去吧,我想休息。」

  謝博高挑長眉,倒也沒和她太過計較,帶著怔愣的謝秋揚長而去。

  只是出了暖閣的門之後,他看著那微微開著的窗戶蹙了蹙眉,若他沒有猜錯,方才暖閣之中明顯是進去了什麼人,會是誰?

  謝秋卻道:「公子你怎麼不說是殷解憂殷姑娘,我看裡面這姑娘也是很聰明的,估計是瞞不住她吧?」

  謝博回神,笑道:「讓殷解憂去處理吧。」免得鴛無雙知道是殷解憂救得她,一時間無地自容,跑路了。

  謝博如是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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