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79.首富千金
2024-07-22 16:03:31
作者: 九步天涯
黑衣人頭子顯然是沒想到殷解憂身邊的人居然還有這等本事,立即道:「都給我上,殺不了她老子殺了你們!」刺客們勁頭越發的足,拼盡全力向屋中招呼。
殷解憂正巧進食完畢,手中還拿著拭手的帕子,聞言挑了挑眉,隨手一揮,帕子像漲了眼睛一樣打在了那頭領手腕上,立時響起一聲哀嚎。
頭領還沒看清攻擊自己的對象,只覺一股綿柔內力襲來,脖頸一緊,整個人被扯到了屋內,餘下眾多黑衣人也多被流離緋煙二人解決。
黑衣人頭子眼眸滿是驚懼,怎麼也沒想到自己這次居然會看走了眼,可惜已經太遲了。
殷解憂姿態悠閒的坐在圓凳上,手中扯著捆仙索,另外一頭卻分明纏在黑衣人的脖子上,「真是可惜,不只是他們,連你也不能殺了我。」
黑衣人陰狠的瞪了殷解憂一眼,不多廢話,正要咬碎毒藥自盡,緋煙卻早早捏碎他下頜骨,將口中毒藥搜了出來。
殷解憂心中暗贊一聲利索,手中卻將捆仙索忽然收緊,「我不會讓你死的,你從哪裡來,我就會送你到哪裡去。」
黑衣人瞳孔一縮,他任務失敗又暴露了自己,要是被送回去,絕對死無全屍,甚至還會牽連他的家人,這……這女人好生狠毒。
緋煙下手利索的將那黑衣人提了出去,很快便轉了回來。
流離皺眉道:「想不到我們剛出京,就被人圍殺。」
殷解憂將捆仙索盤好放在袖中,「此地不宜久留,我們連夜離開。」
「是。」
流離緋煙二人話音剛落,卻聽外面忽然傳來打鬥之聲,只聽聲音大小來判斷,該是在街市之上。
殷解憂三人對看一眼,很快掠了出去。
大街上,百姓因為方才那圍殺四散逃命,一片慌亂,殷解憂極目掃視,很快發現,在客棧西南不遠處的閣樓頂上,有兩個身影打的不可開交。
那兩人一個身形健碩高大,一個身形曼妙玲瓏,臉蒙黑紗,雖看不清楚臉龐,但該是一男一女。兩人身手都是極快,拆了十數招也是不相上下,那男子側身躲開女子攻勢,順手變掌為爪,抓住了女子軟鞭鞭尾,月光照射在那男子的臉上,殷解憂對這張臉,竟然十分的熟悉。
「白澤?!」
流離已經失聲低呼。
那方白澤微微凝目,這一分神之間,那女子忽然灑出一把藥粉,在白澤揮手格擋瞬間溜之大吉。
白澤揮散藥粉,眉頭緊縮的瞪著那女子消失的方向,默了默,視線落到流離的身上。流離顯然也發現自己又做了錯事,紅唇張合好幾次,咳嗽兩聲,「那個,我不是故意的。」
白澤面無表情,從閣樓頂上一躍而下,輕飄飄落到了地面上。
「見過郡主。」
「嗯。」殷解憂微微點頭,揚眉看向閣樓邊上的檐角,「都沒什麼好戲可看了,你還不下來?」
幾人凝目去看,只見飛翹的檐角之上,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了一個一身紅衣的俊美男子,這男子姿態瀟灑肆意,長眸晶亮促狹,玉石為骨的摺扇一擺一擺,正是烈炎其人。
烈炎輕聲笑道:「我們這緣分真是不淺,居然能在這種小地方也遇到。」話落,足尖輕點,旋落在地,「你怎麼來了?」
「自然是有事。」
烈炎揚眉:「看來你的麻煩不小啊,今夜這群人就是衝著你來的?可查出是誰的人馬?」
「我入京之後也沒得罪什麼人,若有人要我性命,那也只有林太后了。」
流離點點頭,「他們所穿的衣服和所使用的兵器都十分的普通,身上也沒有任何的印記,若不是早先宮裡傳來消息,我們根本就不知道這些人是什麼來路。」
緋煙稍微詫異,但是很快恢復正常,既然能把錦繡坊開遍全國,在宮中有些勢力也不會讓人意外了。
烈炎輕掃緋煙一眼,「這位是……」
殷解憂道:「姨母有點不放心我出來,所以讓緋煙跟著我。」轉向緋煙,道:「緋煙,見過烈世子。」
「是,緋煙見過烈世子。」
烈炎淡淡點了點頭,看向殷解憂時眼神又變得戲謔,「太妃居然肯讓你離京……據我所知,太妃娘娘可是除了辰王誰也不相信的,就不怕你在路上被人哄騙了去。」
「別看我笑話了。」她要出京南下這件事情,太妃當然不肯,為此還爭執不休了好半晌,最後,在她再三保證一定會平安歸來之後,又以找尋獨孤家玉佩為目的勸說了好一陣,才勉強放她離開,殷解憂白了他一眼,才道:「你們和那女子又是怎麼回事?」
烈炎道:「方才聽到刀劍之聲,便要白澤出來看看,卻原來是你們三人,本打算待處理了那些黑衣人之後,再與你們會面,可卻發現那黑紗女子行跡鬼祟,就打了起來,不過,她雖蒙著面,我倒是也認出了幾分。」
殷解憂眼眸微動,道:「你覺得她是誰?」
「軟鞭,使毒,媚術,若我猜得不錯,她就是那臭名昭著的天下第一蕩婦,鴛無對。」烈炎玩味的看向殷解憂,「說來也是好笑,素聞鴛無對專門拆人姻緣,勾搭有情男子,怎麼會莫名其妙在你的周圍窺視?」
「你問我,我問誰?」殷解憂瞪了他一眼,又想了想,才道:「可能,她是為了別的什麼事情來的吧。」如果獨孤雍的手中沒有玉佩,如今她又身負獨孤家血脈,勢必會被懷疑身懷家傳玉佩,前些日子鴛無對藏身宮中行跡鬼祟,還曾在重華殿大火那夜夜探梅太妃的住所……如此一來,倒是也解釋的通了。
烈炎輕聲疑惑:「她難道如今也不單單是個江湖人了。」
「估計是。」殷解憂點點頭:「今夜看來這裡是不安生了,我們不如先離開再說吧。」
「的確。」
話落,幾人立即收拾停當,待官兵趕到的時候,早已經是人去樓空。
烈炎和殷解憂同乘一輛馬車,一路上,便將梅太妃所述之事,與辰王百里玉被獨孤雍多次暗殺的事情都與他說了一遍。
烈炎扇柄輕拍掌心,「如果真是如你所說,那鴛無對在暗處窺視與你,就真是是為了那獨孤家家傳玉佩,只是,你手中並沒有那玉佩,獨孤雍也沒有,卻不知道這玉佩到底去了何處。當年獨孤一族滿門被滅,所牽涉的人也盡數不在人世了,要想查到玉佩的下落,的確有些費勁。」
「你忘了一個人。」殷解憂清淺的眸子閃過一抹幽光,烈炎微怔:「你說的是——」
「伍掠雲。」殷解憂神色淡淡,卻自有她獨特風采,「伍掠雲少年時期與獨孤家的大公子交情極深,也是目前唯一一個與獨孤家有聯繫,還活在人世的人。」
「所以,這是你此行南下的目的。」
殷解憂點點頭。
烈炎狹長的眸子定定看著殷解憂,輕嘆了口氣,「我還道你是來幫我尋藥的呢,空歡喜一場。」
殷解憂看著他那唉聲嘆氣的樣子,不由輕笑出聲,「以你的本事還怕拿不到那赤焰幽蘭……昨日不是還不喜歡帶白澤在身邊嗎?行了,左右都是要南下,赤炎山又恰逢在甘州附近,我就先幫你尋藥,你再幫我尋玉佩。」話到此處,她忽然想起那黑衣人交代的消息,烈炎南下為尋藥本沒幾個人知道,那又是什麼人,在赤炎山做埋伏呢?
「這麼一來,我似乎有點吃虧。」
「怎麼虧了?我們不是一直如此互幫互助的嗎?」殷解憂眨眨眼。
烈炎無奈笑道:「你總是這麼多歪理。」
殷解憂伸了個懶腰,「不跟你說了,我先眯一會兒,到了地方你再叫我。」
「嗯。」
烈炎說罷,隨手將一旁的白裘披風拽了過來,蓋在殷解憂的身上,便也閉上了眼睛小憩。
因為那夜的刺殺,幾人出了小鎮之後就隱匿了蹤跡,一路走來倒也十分的消停,一直過了十幾日時間,進入了甘州地界。
甘州不愧是名滿天下的商賈之地,城中規劃與建築都是別具一格,所到之處一片繁華景象。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走在甘州最為繁華的街道之上。
這一行人,有八個打頭陣,舉著迴避的牌子,前後各八名帶刀的護衛,簇擁著一頂紅木製作的轎子,周圍垂墜粉色輕紗,輕紗之上點綴晶石,十分的奢華別致,轎旁左右各跟著四個青衣小婢,妙的是,這些人從婢女到護衛再到轎夫,著裝整齊劃一,連身材都差別不大。
路邊有人嘖嘖出奇。
「這是什麼人,這麼大的排場,就是甘州父母官也不過如此了。」
「甘州首富千金白奈兒你都不識得嗎?你是外地來的吧。」
「原來是她……在下早先聽過一些白家的事情,只是真正看到這等排場,還是十分的意外。」
「白家在甘州地界多的就是錢,這點排場又算的了什麼?」
就在這時,那浩浩蕩蕩的隊伍不知為何停了下來。
眾人抬眸望去,卻見一輛馬車正迎面而來,擋住了白奈兒轎子的去路。
領頭小廝高聲道:「前面的馬車,趕緊讓開。」
那馬車卻是紋絲不動。
小廝有些不耐煩了,「你們難道沒聽到嗎?這可是白家小姐白奈兒的轎子,你們還不趕緊走開?」
馬車之上,白澤手握韁繩,馬車兩側,流離和緋煙騎著馬,流離皺了皺眉,俯身低聲道:「小姐,是甘州首富千金。」
「嗯,讓路。」殷解憂回應亦是淡淡,她自然不是怕什麼甘州首富,只是他們剛到甘州,還是不宜太過招搖。
流離點頭應是,便和緋煙白澤將馬車趕到了路邊。
招搖的白家人不由頭昂的更高,浩浩蕩蕩從街道上通過,就在轎子到了馬車邊上的時候,也不知是何故,拉車的馬忽然之間受了驚,竟人立而起,左右狂奔,圍觀的百姓有不少被馬兒殃及。
只聽哐當一聲,白奈兒那奢侈的轎子一邊忽然落了地,紗簾圍著的轎子裡面也傳來一聲嬌柔的驚呼,頃刻時間人仰馬翻。
白澤冷眸一眯,以最快的速度扯緊韁繩制服了馬兒。
流離連忙下馬到了車前,詢問道:「小姐,你還好吧。」
車中傳來殷解憂的聲音,「沒事。」
丫鬟們驚呼著圍了上去,「小姐,你沒事吧,小姐,你還好吧。」領頭的小廝怒聲罵道:「豈有此理,你不讓路便不讓路,卻讓馬兒來撞我家小姐轎子這樣使壞,如果我家小姐有個什麼,你們能擔當得起嗎?」
流離回首冷聲道:「馬兒忽然受了驚,又不是我們指使著去撞人的,更何況,馬兒壓根沒撞到你們的轎子,要怪也要怪你們的轎夫下盤不穩,礙著我們何事?」
小廝愣了愣,沒想到在甘州還有人敢對他們這樣說話,不過很快反應過來,高聲罵道:「你們這群外地蠻子,撞了我家小姐的轎子居然還敢這樣大放厥詞——」
流離冷冷一哼,打斷他的話,「何況,我家主人也在車上,若是我家主人有什麼不適,你以為你們區區甘州首富,又能擔待幾分!」
圍觀群眾紛紛瞠目結舌。
流離此話可謂囂張至極,要知道在甘州地界上,白家開口說句話的分量比父母官還要重,眼看著流離也不過是個下人打扮,卻敢放出這種話來,都開始好奇這車中之人到底是何等的身份。
小廝再次愣住,甘州前些日子剛來了一位位極人臣的姚丞相,這車上的莫不是又是什麼大人物?也是不敢再隨便亂說話了。
此時,丫鬟們七手八腳將白奈兒扶了起來。
白奈兒是正宗白富美,身材曼妙,粉色裙擺之上綴著五彩的晶石,隨著陽光照射發出彩色光芒,越發襯的她整個人透出幾分仙氣,分毫商家市儈俗氣都沒有,只是此時也因為驚嚇而臉色微白,她是家中獨女,素來驕縱,聽聞流離此話,自然不依,輕喘道:「如果不是你們的馬受了驚怎麼會牽連這街道之上的無辜百姓,還害得我跌下轎子,你這一番話委實好沒道理。」
「我……」
白奈兒又道:「你這車上主人也很是沒有禮貌,自家馬兒分明犯了大錯,自己躲在馬車之中不出來也便罷了,卻還讓身邊人以身份來壓人,這是不是有點仗勢欺人了?」
白家雖然排場很大,這位白家大小姐在甘州卻是出了名的善良客氣,百姓們立刻開始交頭接耳,低低的議論聲便響了起來。
「這馬車上不知道是個什麼人物,自己的馬兒撞到了人居然還這麼理直氣壯。」
流離微微皺眉細想片刻,道:「犯錯的是我家的馬,又不是我家主子,為何要讓我家主子出來?那以勢壓人的話是我說的,若是有說的不對的地方,我道歉便是,你不要什麼都扯到我家主子身上去。」
白奈兒沒想到這少女還是個忠心護主的人,心中氣憤稍減,「那這些傷患,你打算如何處理?」
流離道:「若真是我或者我家馬兒的錯,那該付的費用我一樣都不會少,當然,這些受害者中還有白小姐,你的那一份,也是不會少的。」
白奈兒心中那些氣憤還沒壓下去,又升了起來,「白家難道連幫助這些傷患的錢都沒有?這位姑娘,你這道歉的態度也太差了些吧。」
流離道:「還請白小姐稍等,我自會給你一個交代。」她知道馬兒受驚是暗處有人做了手腳,那人也趁亂逃跑了,如今緋煙已追了過去,以她的身手,很快便該回來。
果然,白奈兒剛要開口,一身黑衣的緋煙拎著一個粗衣漢子出現了。
「找到了。」緋煙冷冷道。
白奈兒美目微凝:「這是……」
流離道:「這便是那暗中害得馬兒受驚之人。」話落,上前幾步,看著那粗衣漢子,道:「你為什麼要打驚我們的馬?」
那漢子被緋煙丟到地上,嗆了一口吐,連呸了兩聲,惡狠狠的看著白奈兒道:「為什麼?我就要不想讓白家人好過,最好馬受了驚撞死她。」
白奈兒微驚,「你……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為什麼?」那漢子一字字道,滿是灰塵的臉上全是恨意,「去問你那甘州首富的爹!如果不是他使了詭計騙了我的鋪子去,我怎麼可能落到這般下場。」想到自己所受欺騙,鋪子丟了之後幾乎家破人亡,眸中恨意滿布,冷冷扯唇笑道:「你們現在既然抓到了我,我也沒什麼好怕的,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流離長長「哦」了一聲,「原來如此。」
圍觀百姓交頭接耳,白奈兒有些尷尬,她默默看著那倒在地上,髒兮兮的粗衣漢子,幽幽嘆了口氣,「我爹爹的事情……我也是不怎麼知道的,不過,既然事情是這樣子的,我又豈能追究你的責任……」白奈兒雖然是個善良客氣的,只是這白奈兒的爹卻是個標準的奸商,為了錢財利益幾乎無所不用其極,白奈兒只是聽了那男子幾句,就明白他不會空穴來風,她看向那男子,「你如今家住何處,我讓人送你回去……」
那男子冷哼一聲,「何苦來假惺惺。」話落,站起身來,一瘸一拐的走遠了。
百姓們亦是嘰嘰喳喳起來,嘆息白奈兒這麼個好人,怎麼有白大富那麼個奸商爹。
白奈兒輕咬下唇,微微尷尬的看向流離,「抱歉,錯怪姑娘了。」
流離點了點頭,翻身上馬。
白奈兒見她要走,忙道:「我會讓人尋良駒兩匹賠給姑娘,就不知道姑娘住在何處?」
流離道:「不必了,你處理好這些傷患就是了。」
話落,與白澤緋煙駕著馬車離開了。
白奈兒好奇的看著漸行漸遠的馬車,心中不無疑惑,也不知道這馬車裡的主人到底是什麼樣的人物,只一個手下就有這等氣魄。
馬車內,殷解憂斜靠在軟榻上,手中的竹簡書一直在握,外面的事情沒有影響她分毫。
馬車停了,流離低聲道:「小姐,到了。」
「唔。」殷解憂輕輕應了一聲,下了馬車。
流離奇怪道:「烈世子呢?」
殷解憂道:「他呀,方才就閃身出了馬車,約莫是去找那個真正驚著馬車的人了吧。」
「哦……」流離點點頭,其實那粗衣漢子不過是丟了馬匹一塊石頭,本身又是手無縛雞之力,哪裡能驚得著馬兒,也不過是給暗處的人做了替罪羊而已,想到此處,心中不由為那驚了馬的小賊嘆息,烈世子可是有個起床氣的毛病,若是睡不夠了,發起火來可夠嚇人的,就讓那倒霉的傢伙受著吧,她高興的追上殷解憂的腳步,「小姐,我剛才那件事情處理的怎麼樣?」
殷解憂笑道:「很好。」
流離笑的有些得意。
殷解憂又道:「看來非白最近把你調教的不錯啊。」
流離立即哭喪著臉,「小姐——」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素來冰冷的緋煙分神看了流離一眼,她一直以為流離是個大而化之的人,沒想到有的時候卻也有幾分殷解憂冷靜睿智的樣子,約莫也是跟在殷解憂身邊的時間久了,沾染了幾分殷解憂的智慧。
想到此處,不由對殷解憂更為佩服,只是,她有件事情,卻是不吐不快。
待到入了客棧上房之後,緋煙終於尋到了說話的機會。
「小姐。」
緋煙垂首在殷解憂身邊,「屬下有件事情,要同你說。」
殷解憂眼臉微微垂了垂,心中已猜得幾分,「什麼?」
緋煙略微遲疑,後眼神又漸漸變得堅定,「……主子是不是與烈世子走的太近了?」
殷解憂淡淡一笑。
「不過是個要好的朋友,緋煙太較真了吧?」
緋煙道:「烈世子是皇親國戚,對小姐也是極好,緋煙本不該在背後說三道四,可是,烈世子深得太后信任,太后又對梅主子,小姐,以及整個殷王府虎視眈眈,小姐不該對此人如此不設防,更何況,小姐是未嫁之身,和一個男子同乘一輛馬車這麼多日,若是讓旁人知道了,小姐的清譽就毀於一旦了……」他們剛開始同乘一輛馬車的時候,緋煙並不在意,只是他們一路上來隱藏行跡,有時露宿荒野,殷解憂與烈炎也是在一輛馬車之中,這樣哪裡還有什麼清白可言?她當時就想點明,又隱忍不說,此時卻是半分也忍不住了,梅主子把郡主交給她,她怎麼能如此坐視不理。
殷解憂聞言倒是有些愣住,她只當所有人介意烈炎受太后信任所以把他列為不值得相信的人,怎麼也沒想到什麼閨譽清白那裡去。
「我與烈世子之間,不是你想的那樣。」殷解憂淡淡回了這一句,又道:「我要休息了,你也去休息吧。」
緋煙欲言又止,終不是多話的人,一言不發退了出去。
殷解憂看著緋煙合上了木門,難得失笑,她與烈炎相識十年,交情極深,對他的底細也很是清楚,這些人自然有防著他的理由,她也自然有信得過他的緣故。
過了一會兒,烈炎一個人回了客棧。
為防旁人打擾,一行人要了客棧後院的一個雅致小院落,殷解憂洗了熱水澡,正在用飯,見他邁步進來,低聲笑道:「不是去追那罪魁禍首了嗎?怎的自己一個人回來了。」
「我親自出手,豈會追丟?」烈炎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神色不快,「丟去了一個地方。」
殷解憂好奇道:「丟去哪裡了?」
烈炎臭著臉:「赤炎山。」
殷解憂一愣,烈炎又道:「我困的要死,先去補覺。」話落,起身離開,半口飯也沒用。
白澤一言不發的跟在他身後離開。
流離吶吶道,「烈世子真是簡單粗暴,那赤炎山可不是好地方,方圓百里都沒有人煙,到處都是毒物迷障,丟去那裡,還不如直接一刀殺了痛快!」想到此處,不由打了個寒噤,以後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打擾烈世子睡覺。
「你又不是才知道。」殷解憂好笑的看著她,喝完小盞中最後一口湯,站起身來,「我也去休息。」頓了頓,又道:「若有人來見我們,能避則避,避不了就回絕了。」
「是。」流離應了一聲,忽然有疑惑起來,這烈世子怎麼也沒問問那人是什麼人派來的,為何要驚馬?不過很快想到,等小姐和烈世子醒了,他們就該上赤炎山了,若那人還活著,抓過來問問不就知道了?頓時不再多想。
殷解憂轉身進了廂房,想著今天這一場,雖然沒鬧出什麼大事,總歸卻是泄露了行蹤,有些人只怕很快會找上門了。
也不知怎的,殷解憂這一覺睡的並不踏實,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伍掠雲按說和他們差不多出發,如今也該到甘州了吧?那麼……百里玉是不是也到了?
出京的前夜,她收到了消息,辰王府忽然之間戒備森嚴,她發動京中勢力查了整夜,得到消息,百里玉在伍掠雲出京幾乎同時,也便秘密出京,只是剛出京城,就失去了蹤跡……他身染沉珂多年,素來深居簡出,這次秘密出京,莫不是也來了甘州,幫伍掠雲解決糧草問題?
只是,他那麼冷漠寡淡的人,會這樣樂於助人?
思來想去半晌,也不知是怎的,忽然來了睡意,等醒來的時候,外面天色都暗沉下來。
殷解憂舒了舒筋骨,翻身下床,流離原本靠在椅子上打盹,忙道:「小姐你可醒了。」
「什麼時辰了?」
「戌時了。」
流離邊說邊吩咐緋煙將膳食傳上來,便道:「烈世子那裡還沒信兒,估計還睡著呢。」
殷解憂笑笑,「昨天在下棋,一直到馬車入了甘州他才睡了不到半個時辰,又被那不識相的驚馬賊給擾了,這一覺必定睡的時間長。」
「烈世子好好一個人,卻有這起床氣的毛病,真是……」流離撇著嘴,忽然想起什麼,「對了,小姐,你剛休息,就有人尋到了這裡。」
殷解憂並不意外,只「嗯」了一聲,便慢慢進食。
流離接著道:「他拿了一封手書,說是他家主子要求見小姐和烈世子,聽聞你們都在休息,便離開了。」
殷解憂接過手書,打開隨意看了看,平靜的放到一邊,又繼續進食。
流離忍不住拿起那手書看了看,高挑起纖細柳眉,「小姐,你早知道姚丞相會來找我們啊。」
殷解憂微微一笑,道:「讓你去查的事情怎麼樣了?」
「回小姐的話,我真的有認真的去查,但是伍將軍的落腳點就是查不到……」
殷解憂如畫的眉目依舊就淡如水,她望著天上猶如銀盤的月光……百里玉早已知道她的勢力,若是有心躲避,她查不到也是有的,只是,伍掠雲的行蹤為何也是查不到?她的錦繡坊開遍全國,暗樁眼線數之不盡,且都是能力過人之人,難道如今對這兩人是完全起不到作用?
流離低聲道:「或許是伍將軍沒走這條路吧……」
殷解憂沉默半晌,道:「可能,你去收拾收拾,等烈炎起了,我們就上赤炎山。」
「好。」
這一等,一整夜便過去了。
流離緋煙早收拾好了東西,期間又補了個覺,烈炎才神清氣爽的出現在幾人面前。
「走吧。」
烈炎看了看殷解憂,「你要帶著這兩個一起去?總得留人看東西吧。」
流離忍不住道:「那就留白澤啊,我反正是不離開我家小姐半步。」緋煙冷冷道:「一樣。」
烈炎長眉微挑。
「你們都留下吧。」殷解憂安慰的看了看流離,又看向緋煙,「赤炎山上毒物煙瘴眾多,一般人根本無法承受,雖然你們都是武功高手,可對毒物並沒有太多的抵禦能力,為了安全起見,就留在客棧等我們。」
「郡主……」緋煙皺眉,顯然不答應。
「好了。」殷解憂卻抬手阻止,「你既是姨母派給我的人,我就是你的主子,難道你要抗命?更何況,我自小嘗盡百草,可御百毒,你們不必為我擔心。」
緋煙張了張嘴,再說不出拒絕的話,流離遺憾的把備好的東西都交給殷解憂,「本來好想去赤炎山看看的,聽說那赤炎幽蘭的花可治病,葉能強身,是百年不遇的奇藥……」
殷解憂好笑道:「我會摘一片葉子帶回來給你。」
流離高興道:「多謝小姐。」
又絮叨了幾句,烈炎殷解憂二人即刻啟程,往赤炎山方向進發。赤炎山位於甘州西南方向,二人快馬加鞭奔了一個多時辰,因已到了煙瘴邊緣,於是下馬步行向前。
烈炎拿出兩幅特製的紗幔面具,遞給殷解憂,「這煙瘴雖然顏色尚淺,其中也含了毒素,莫要以為你自己是百毒不侵之身,就不把這些當回事,這是我用藥草浸過的面具,轉為抵禦這裡的各種毒素而制。」
殷解憂點點頭,心中感嘆烈炎還是這麼未雨綢繆,接過面具帶好後,兩人便進了滿是煙瘴的樹林,只一瞬,身影便消失在煙瘴之中。
雖是正午時分,這樹林之中卻一片陰沉,到處瀰漫這紫色的霧氣,連周圍樹上的樹葉都是深綠色。殷解憂拿出司南,測到了正確方位,二人便朝前進發,剛走了一會兒,殷解憂忽然眉目一眯,低喝道:「小心。」
烈炎顯然也發現了,且動作比殷解憂還要快。
他幾乎是在同時扯住了殷解憂手臂向後躍出數丈距離,與此同時,一條五彩斑斕的小蛇從草叢之中以極快的速度移動到了兩人剛才所在的地方,烈炎隨手打出一枚暗器,將那蛇釘死在原地。
殷解憂丟給他一個多謝的眼神,抬步就走,烈炎卻停步不前。
「居然是極少見的彩虹赤練蛇。」烈炎眼中光芒一閃,戴上特質手套,很快殺蛇取丹,放進自己的背囊,殷解憂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和大夫一起上路,尤其是在這種毒物遍布的地方,那便十分的困擾。
要知道,毒物有時亦是藥物,而這彩虹赤練蛇劇毒無比,堪稱毒蛇中的戰鬥機,它的蛇膽經過處理之後要用價值等同五百年的靈芝,烈炎怎麼可能放過。
不過,烈炎這鬼醫傳人也不是什麼都沒見過,一路上除了那蛇膽之外,倒對別的毒物沒怎麼感興趣,讓殷解憂很是安慰,不然的話,何年何月才能爬上崖璧。
兩人走了一段之後,周圍的煙瘴變成了幽藍色,連周圍的樹葉都成了鐵灰,殷解憂心中暗暗戒備,知道他們到了毒氣聚集之地,方才那不過還是外圍。
就在這時,烈炎忽然道:「那是……」
殷解憂凝目一看,卻見那鐵灰色樹幹上,赫然有一絲不一樣的顏色呈現,似乎是……血跡。
兩人對視一眼,將周圍都搜查了一遍,雖然那具屍體藏的隱秘,還是被兩人給找到了,殷解憂掌風一掃,那屍體臉上灰土盡數吹去,烈炎皺眉凝目:「這個人我認識,就是暗中驚了馬車的那人。」
殷解憂一怔,「看起來,他像是先中了毒,後又被別人給殺了,藏的這樣隱秘,約莫是那些人不喜歡我們看到吧。」話到此處,渾身一凜,有人比他們早一步到了這裡,看來,這赤炎幽蘭,今日並不是那麼好取。
烈炎正在看那人屍身,點點頭。
「的確,他的身上並沒什麼其他傷口,是一劍斃命,傷口的切面很整齊,他出手很快,是少見的使劍高手。」
殷解憂想了想,將那日遇刺的時候那黑衣人所說有陷阱的事情說了出來,烈炎聞言,長眉微挑:「我們進林子的時候,你怎麼沒說?」
殷解憂吶吶道:「忘記了……」
烈炎默了默,忍住翻白眼的衝動,「大小姐,你都記得些什麼事情。」
「這件事情真的是忘記了,我原想著不過是尋藥,誰那麼無聊來設陷阱,便也沒當回事……」話到此處,大眼看著烈炎,稍微獻媚:「何況,有你烈大世子,鬼醫傳人在,難道還會怕什麼陷阱不成。」
烈炎痞痞的笑笑,「說的也是,你我素來沒遇到過敵手,還會怕什麼陷阱,走吧。」
殷解憂心中暗道自戀,腳下跟了上去。
雖然話是那樣說,可是這兩人行動起來,到底還是更為謹慎了。
半個時辰之後,周圍的幽蘭霧氣漸漸變淡,殷解憂明白,兩人這是終於快要走出毒霧了。
眼前,是巍峨高聳的赤炎山。
赤炎山海拔六千多米,因為山體石頭和土都是赤紅,所以才名叫赤炎山,對於這座山,殷解憂原先看大乾地誌的時候專門注意過,之所以石頭和土都是紅色,是因為這赤炎山在幾百萬年前是一座火山,噴出的岩漿堆積成了如今的山脈,只是數十萬年以來,再也沒有噴發過,這山上的氣候也很是宜人,冬暖夏涼,山上生長的植物卻都自帶毒素。
崖璧高聳入雲,璧面卻十分的光滑,只有徒手爬上去,才能採到赤炎幽蘭,殷解憂拿出特製繩索,與烈炎一人一頭捆在腰上,兩人便使用短劍扣住光滑的石壁,向上攀去。
兩人都是輕功高手,尤其是殷解憂,前世為強身練武,各種運動都不放過,攀岩更是高手中的高手,如今又有輕功為助力,行動起來絲毫也不吃力。
烈炎向上躍了一丈,看向殷解憂矯捷身影,「你還是比我快。」
殷解憂回首微笑,「我知道是你讓著我。」
烈炎笑出聲來。
「你知道就好。」
殷解憂又送了他一個白眼,只當做沒聽到。這說話的功夫,兩人已經攀了很高,殷解憂抬眸一瞧,白雲深處冒出點點幽蘭淡綠,心中一喜:「我看到了,在百丈遠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