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過橋人
2024-07-22 00:44:51
作者: 冬年
「來人再說,我們先相互認識一下吧,從我開始。」
扎馬尾的女人坐不住了,率先開口,她清了清嗓子,極力壓制住喉嚨里的顫音,「我叫盧婉婷,是語文老師,那會兒我正在備課,但一晃神就來到了一座橋上。」
戴眼鏡的青年緊隨其後,「白黎,程式設計師,加班趕項目,剛起身就發現自己身處一座木橋上。」
「在下李鐸,是名武館教練。」一開始招呼方辰的絡腮鬍男子起身,衝著大家雙手抱拳環繞一圈,「實不相瞞……我的作息很規律,那時候正在睡覺。」
這位看上去差不多五十來歲的大叔不好意思的撓撓頭,「一開始還以為這裡是我的夢咧。」
「我叫張斌,大學生,她……」說著,角落裡的男生低頭瞅了瞅懷裡的女友,女孩依舊嘴唇蒼白,雙手死死抓愛人的衣襟,看著似乎喪失了獨立說話的能力。
「她叫榕榕,我女朋友,膽子很小。那會兒我倆正在客廳一起看電影,不知怎的,電影畫面忽然無限放大,緊接著就懸空出現了一座橋。」
「方辰,快遞員,當時正在送個急件。」
「孟柒言,我正在抄近路回家途中……」
「等等。」公子哥一把將扇子合攏打斷了眾人的介紹,他面色狐疑,「那你們誰是【過橋人】?」
眾人:「?」
「這樣,我換個淺顯易懂的問法,請各位仔細回憶一下,當時有沒有人接觸過『橋』。」
此話一出,大家都陷入了靜默。
白黎推了推眼鏡,猶豫道,「我不太確定,不過那會兒聽到同事在談論假期計劃,相約一起去玻璃橋遊玩。」
「啊……」情侶組忽然嘆了一聲,「我們看的電影名字是《廊橋遺夢》。」
「一個是聽,一個是看,不算。」紈絝公子又將視線轉到了其他人身上,「盧老師?」
扎高馬尾的女人咬著嘴唇,緩緩開口,「我想起來了,我備課的那篇課文是《飛奪瀘定橋》。」
李鐸恍然大悟,一拍腦門:「我做夢夢到橋了!」
「都不算。」
這下,屋內的視線都齊齊落在了方辰二人身上。
孟柒言搖搖頭,「我當時想抄近路回家,確實會經過一座獨木橋,但我只是遠遠看到了,還未曾上去。」
由此來看,大家在被聚集到這裡前都或多或少跟「橋」這個字眼有過接觸。
方辰越聽越感怪異,隨後開口,「我走上過一座木橋。」
話音剛落,紈絝公子哥猛然將摺扇收攏,快步走到跟前,肆意打量著。
探究的眸子裡雜夾了許多道不清的情緒,一邊看還一邊喃喃自語,「過橋人居然是這種……」
方辰見這人咳嗽了下,把「貨色」那兩個字硬生生吞了回去。
說起來,在沒改行做快遞員之前,他也經常收到這種嘲諷和質疑的審視。
怪懷念的。
方辰雙臂環胸,半個身子隱匿在黑暗中,在這個角度,也就只有正對面的人能窺伺到他的眼神。
嘴角勾起抹不屑一顧的冷笑,對視之間,無形的壓迫感逐漸將二人包圍。
鷹隼般的視線落在對方身上,他緩緩開口,「說重點。」
明明是輕描淡寫的三個字,聽起來卻有種無法違抗的命令。
吊兒郎當的身軀忽然一怔。
公子哥指尖捏緊,側過身,用摺扇點點背後,「對這景色熟悉嗎? 有想起來什麼線索沒?或者到過類似的地方?」
方辰仔細回憶了自己二十六年的生涯,半晌,在眾人的期待下搖了搖頭,眼前這種連乞丐都覺得晦氣的陰森木屋,別說來過了,連夢都沒夢到過。
對方撇了撇嘴,臉上浮現出「這可慘咯」的表情。
「看起來你對當下的情況有些了解?」方辰微微蹙眉。
「也不算,道聽途說。」
「有辦法離開嗎。」
「有啊。很簡單,我們要做一個小遊戲,只要贏了就能活下去。」
「不過……此事說來話長,卻不能長話短說。」他沒有正面回答,意味深長的瞥了一眼,「一會兒就知道了。」
公子哥正欲離開,孟柒言眼疾手快拉住了其衣袖,「神神叨叨說些什麼呢,我們之中就剩你還沒自我介紹。」
「介紹就不必了,我不是過橋人,你們可以稱呼我為劉少爺。」
「哦喲瞧瞧,還少爺。」孟柒言不可置信地捂著嘴,嫌棄之心溢於言表,「怎麼會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當這裡是你家呢。」
似是被女生這麼一說,顯得面子上有些掛不住,他耳根微紅,「你懂什麼……」
「嗯,你懂,我們之中就你最懂。」
對方頓了片刻,隨後心一橫,「聽好了,我叫劉芒,光芒萬丈的芒!」
說完他大袖一揮急匆匆走回了原位,末了還補句,「都不許直接喊我名字啊!」
孟柒言張大了嘴巴,湊到方辰旁碎碎念,「誰家好人起這名字啊?」
果不其然,她得到了一個肯定的眼神。
「那個……我們現在要做什麼。」張斌弱弱開口。
劉芒繼續靠回牆上,閉上了眼,「再等等。」
「等什麼?」
「等人。」
「還會有人來?」
「遊戲還沒開始,意味著玩家沒有來齊。」
孟柒言抓了抓頭,「這我熟,遊戲載入中嘛。」
疏離感依舊徘徊在大廳之中,哪怕相互做了自我介紹,隔閡還是沒有被衝散分毫。
雖然大家都不知道過橋人代表著什麼,但八人之中僅出現一名,就目前來看,它代表著特殊。
人們總是會對特殊的事物特殊看待。
光是這一會兒,方辰就收到了很多好奇的目光,眾人心中各懷猜忌。
率先過來的是白黎,程式設計師,光看外表就是標準的理科生形象。方辰從進來那一刻就感受到他追隨自己的強烈視線。
來人推了推反光的鏡片:「打擾了,我想搜身,麻煩配合。」
還沒等方辰質疑,孟柒言就搶在了前面:「憑什麼。」
「他認為這是一場真人秀,是劇本。」盧婉婷雙手環膝坐在牆邊,瞟了一眼。
白黎自顧自說道:「考慮到大家會四處走動,若想捕捉最新動態,最優方法是將攝像頭藏在身上,針孔攝像頭直徑最小可以做到兩毫米,難以察覺。」
方辰看向盧婉婷,「你們這都配合了?」
「那哪能啊。」
他收回視線,轉向白黎,「你認為我們來到這裡的方式是正常人能辦到的嗎。」
「有演員。」
「那你自己的經歷怎麼說。」
「我怎麼知道,現在市面上的迷藥多了去了。」
「合著大家興師動眾就為了騙你一個?」
「除非搜身,不然我誰都不信任。」白黎面色陰沉。
孟柒言小聲嘀咕了句:「你又不是什麼名人,何必這麼大費工夫。」
「那你讓我怎麼辦!」男子的聲音忽然提高了一個八度,面紅耳赤,渾身都開始顫抖,積壓已久的情緒一旦被劃個缺口,就會止不住迸發。
「這破地方手機還沒信號,老子的全勤獎可不能斷啊!」
「我考勤全公司第一啊!」
原來是個被醃入味的合格社畜。
白黎像失了智般大聲嚷嚷,繼而雙手抱頭,胡亂揮舞,宛如一隻嗷嗷亂叫的長臂猿,眼看著就要逐漸失控。
方辰可算是見識了進化論的逆推演,他忽然感覺有點好笑。
「你這是什麼眼神。」對方倏地停了下來,「挑釁我?」
在極度恐懼的刺激下,為了壯膽人會做出一些上頭的舉動。
就好比現在。
還沒等方辰解釋,一個包含著憤怒的拳頭已然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