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烏合之眾

  李察在木屋外面呼吸著清晨的新鮮空氣，一邊來回散步，一邊盤算著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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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光眺望清澈宛若玉帶一般的河流從山谷中穿過，岸邊翠綠的草坡上，早春的野花開得五顏六色，心情十分暢快。

  就這無敵美景，妥妥的山間臨水別墅啊！

  正想著心思呢……

  李察看到遠處一輛四輪馬車行來，車上還馱著滿滿的貨物，馬車上坐著兩個中年男人，一個胖一個瘦，便停下腳步來等候。

  胖子是村裡有名的富戶，白白臉龐，笑起來特別喜慶，此人叫蓋旺山，真不愧起了個好名字，去年淘金髮了大財。

  他偷摸的回到村子裡沒有被白人發現，然後買了塊牧場，蓋了屋娶了女人，家裡有300多頭牛和幾十隻羊，是村里混的最出挑的少數人之一。

  馬臉瘦子是個落魄秀才，名叫何道齋，整天看不見笑臉，那副模樣好像別人都欠他十兩銀子似的。

  此人手不能提，肩不能扛，若非潮汕老鄉時常接濟著些，估摸著墳頭草都一尺多高了。

  這兩人是李察定下的大唐會輔助人手，蓋旺山粗通文墨，人也精幹伶俐，暫時兼著後勤組長一職，負責伙食採買一攤子事兒。

  何道齋是華工中極少數能夠識文斷字的先生，而且會些洋經濱英語，甚至能講幾句印第安土著語言，簡單交流沒有問題，暫時做帳房文案先生。

  手底下招攬幾個骨幹，大唐會的架子就算搭起來了。

  現在草創階段，要求也不能高。

  再說華工中也沒有什麼特別出挑的人才，只能將就著先用，慢慢再尋摸合適的人選。

  「少爺，您吉祥。」

  馬車隔著還有二三十米呢，胖乎乎的蓋旺山就從車座上一咕嚕翻下來，手上拎著馬鞭，帶著討好的笑容一路小跑過來打招呼。

  那邊廂

  何道齋則坐在馬車上紋絲不動，滿臉不情願的嘀咕了兩句，馬車走到了近處，他終於還是從馬車上下來。

  但只是雙手恭了一恭，什麼話都沒有說，就算打過招呼了。

  骨子裡那股子文人清高勁兒隔老遠就能聞到，真酸透了。

  李察面相雖然年輕，但處事非常老道，沒有心中不喜表現出來，而是和顏悅色的對兩人都點了點頭。

  他看到蓋望山牽住了馬車，便走過來問道；「兩位這一大早晨就忙活開了，辛苦了，這是辦了些什麼傢伙什？」

  「少爺，這桶里是早晨擠得大半桶牛奶，還有20袋小麥粉，家裡醃的4條鹹豬腿，100多斤鹹肉，還有烙的十幾塊大餅。」

  「嗯，按數記帳，這錢按照說好的從帳上出。」

  「用不著，少爺，都是自家做的一些土產，算是小的孝敬您的一點心意，不用錢。」

  「阿山，你的心意我領了，但是這些東西該算多少錢就多少錢，大唐會不缺錢，等到發展起來以後，每個月會員交的份子錢就源源不斷，這不是一天兩天的事，該收你就收了。」

  「多謝少爺，那我就腆著臉收了。」

  「嗯，收了，還有啊，光憑你家裡的那一些產出可不夠大唐會這麼多弟兄吃的喝的用的，等會兒把家裡的事安排一下，你還要帶幾個兄弟到新市鎮去一趟，採買一些物資回來。」

  「得嘞，這事您交給我，保證辦得漂漂亮亮。」

  「何先生跟著一起去，記個帳什麼的，把事情都梳理清楚。」

  「是，少爺。」

  何道齋就不是個活潑的性格，回答也是惜字如金，講完之後就站在一邊沒話了。

  馬車趕到木屋門口，外面的響動驚醒了屋裡的人，一個傢伙手上拎著長槍、揉著眼睛探身出來看了看，顯然睡得有些迷糊。

  「既然醒了就過來幫把手，把東西都抬進去，順便把飯做了，吃飽了再睡。」李察隨口吩咐了一句。

  「哦，知道了，少爺馬上就來。」這傢伙應了一聲，頭又縮了回去。

  隨後屋裡一陣響動，是方才的人回到屋中，把睡得正香的夥伴全都踢醒，一個接一個揉著睡得迷糊眼睛出來幫忙。

  馬車上的東西很快卸完，幾人又忙活著劈柴燒水，和面做飯，點燃了火塘，架起鐵鍋來咕嚕咕嚕的燒水。

  蓋旺山還帶來了幾大麻袋土豆，拿出來一個挨一個地排在火塘邊緣，鏟一些草木灰蓋住，柴火的餘溫一會兒就將土豆烤熟了。

  趁這個時間

  李察把蓋旺山，何道齋兩人叫到火塘邊，一項項的給他們安排事務。

  「阿山，等會兒吃過了飯，你就帶幾個夥計出發去新市鎮，要買十口大鐵鍋，還有鐵鏟，勺子相應的傢伙事兒，油鹽米麵都買一些，再買一些豬肉，先把吃飯的事支楞起來。

  記住，買什麼東西都一項項記帳。

  咱們大唐會不缺錢，用不著摳摳搜搜的過日子，兄弟們訓練要花力氣，吃不好可不行。

  我要求天天要有肉，早上還要喝杯牛奶，主食大餅米飯管夠，這能不能做到？」

  「少爺，只要銀錢供得上，這百來個人吃飯的事我包了。」

  「那就行，採購完以後你還要到木匠鋪去一趟，看看有合適的馬鞍子馬具訂購一批，暫時就按照30套計算，叫他們給個合理的價錢。」

  「這沒問題，我認識一個義大利木匠鋪，他們給的價格很公道，定做的多，還能打折扣。」

  「這還沒完，最後，你還要到鐵匠鋪去一下，買些開山劈石的大小鐵錘，鋼釺子，鋸子，斧頭這些東西，每樣來個二三十把，對了，還有長鐵釘和繩子，我們要建造營地。」

  「少爺，地方定好了嗎？」

  「定好了，就在村口小山上，就是那個進村必經的小山頭，咱們大唐會的人一旦進駐，，順著谷口再立一排木柵欄，以後就不用擔心那些白人匪徒隨時會衝進來騷擾搶掠，大家住的也安心。」

  「能這樣就太好了，總算能睡一個安穩覺。少爺請您放心，這些事都交給我辦，保證坐著妥妥貼貼讓您滿意。」

  「行，何先生你吃過飯跟著阿山一起去採買，順便買一些筆墨紙硯之類的東西，回來以後給每一個夥計登記造冊，年齡籍貫有什麼手藝都寫清楚，明白嗎？」

  「知道了，少爺。」何道齋擺著生人勿近的馬臉，悶聲回答一句。

  李察不由多瞅了他一眼，見他的馬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心中微微一曬便不在意了。

  這種人棄狗嫌的東西，要不是肚子裡面還有二兩墨水，現在又正是用人的時候，分分鐘叫他滾蛋。

  沒其他的原因，就是看著嫌煩。

  正常人過日子，誰願意整天看著個債主臉呢……淨添堵不是？

  這時候

  外面雜亂的腳步聲響起來，是戴長富等人帶著早晨跑步的夥計們回來了，到了門口一鬨而散，各自打水洗臉，亂鬨鬨的好不熱鬧。

  木屋裡傳來烹煮食物的濃重香氣，勾引的小伙子們腹中饞蟲忍耐不住，一邊嬉笑打鬧著，一邊勾著頭頻頻的去看。

  李察見此情景，愈發感覺要把聘請軍事教官的事宜擺在前面，要不然，這些精力旺盛的小伙子能吵翻天，也沒個規矩。

  他大步走了出去，命令戴長富和昨晚任命的幾個小隊長全體整隊，會長要訓話。

  李察板下臉來極有威懾力，剛才喧鬧的夥計們立馬安靜下來，一個接一個的連忙列好了隊，有的人臉上滿臉是水，也來不及擦拭。

  站在木屋廊沿下

  李察目光從隊員們身上掠過，不滿意的神色愈發濃重，無形中給在場所有人帶來巨大壓力，氣氛愈顯凝重。

  問題確實很大

  僅從隊列來看，隊伍站的參差不齊，高矮不一，從側面看過去就像蜿蜒的長蛇，而不是整齊劃一的排面。

  穿的更是千奇百怪，有的人穿著清式大褂，有的人穿著骯髒卷邊的西裝，有的人身上還穿著獸皮夾襖，什麼樣的都有。

  武器就更別提了

  除了少數約20餘人擁有左輪火槍，其他人則是長刀短棒，還有的人腰間插著短斧，砍柴刀，甚至還有幾個人背著弓箭。

  這不是烏合之眾是什麼？

  李察凌厲的目光掃視全場，稍停之後，便開始神色嚴厲訓話；

  實話說

  現在馬隊的狀態我很不滿意，亂糟糟的就像土匪一樣，問題很大，這不是我想要的大唐會馬隊。

  鑑於當前人員裝備不全，訓練問題一大堆，連簡單的規矩都沒有，下一步要聘請軍事教官進行整訓，給野馬安上籠頭，給你們這些野小子們上規矩。

  提前打個招呼，讓大家都要有點心理準備。

  大唐會馬隊不是烏合之眾，而是要形成有戰鬥力的團體，有實力，才能在這蠻荒西部立足下來，履行保護華人淘金客的艱巨使命。

  武裝馬隊初創，一切都從零開始。

  在訓練正規之後，自信有能力的隊員可以挑戰小隊長，能者上，庸者下。

  那些自信能夠戰勝我這個會長的人，只要當上了小隊長，就有資格發起挑戰。

  只要戰勝了我，會長就由你來當，怎麼樣……大家有沒有這樣的信心挑戰？」

  「有……」下面眾人亂糟糟的回應，聲音既不大也不整齊，更不響亮，明顯能聽出來底氣不足。

  「挑戰小隊長，俺還可以試試，挑戰大龍頭那就算了吧，俺們還想多活兩年呢！」

  「能吃幾碗乾飯咱心裡清楚，再給一個膽子……那也不敢挑戰大龍頭啊。」

  「對呀，那是壽星公上茅房……找死呀。」

  隊伍中東一處西一處的回應，尤其是最後這一句，逗得眾人哈哈大笑起來。

  見此情景

  李察也沒轍，長城不是一天建起來的，只能徐圖長計。

  於是他手一揮命令道；「一隊排隊進屋吃飯，二隊等待，三隊四隊暫時解散自由活動，等開飯通知。」

  吃飯的鍋碗瓢盆全都不齊，這一百來個人只能分兩次做，分兩次吃。

  「喔……」一陣發自內心的歡呼聲響起，可比方才的回答響亮多了。

  李察苦笑著搖搖頭走進屋內，長官訓話有多大效果值得商榷，不管怎麼說，最起碼這些小伙子活力滿滿，可塑性很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