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8章：再也不見

  冷千澈兩人等樓和冷情雪等人離開後，便不再猶豫，直接避開監控進入了房內。冷千澈施了個幻術，將兩人的身形隱住，光明正大地進入了地下室——裡面的紅羽給他們開的門。

  「快來快來！」紅羽打開門，讓開位置讓他們進來後又迅速關上門，關門上鎖一氣呵成。

  他再轉頭時就看到冷千澈已經瞬間到秦亦然的身邊了，正在給他把脈，面色暗沉到仿佛能滴出水。

  冷千漠站在一旁，身姿挺拔堅定，面容冷淡周身氣場卻強大到具有安全感。他就這麼站在一邊，垂眸看著半蹲在地上的冷千澈，眸光看似冷淡實則專注。

  紅羽迫於他的冷漠氣場不太敢靠近他，只站在另一邊，不忍去看秦亦然的慘樣子，瞥開眼睛卻注意到了另一個細節。

  冷千漠的手緊攥著。

  他的手很好看這一點紅羽一直很清楚，但是從沒見過這麼有力量的一面。骨節分明，腕骨突出，像是蓄勢待發的獵豹，又像是尋找獵物的鷹隼。

  配上他的氣勢，就平添了幾分危險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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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羽咽了口口水，緊張地舔了舔嘴唇，不自覺地退後幾步，更加拉開了與冷千漠的距離。

  「沒有內傷。」冷千澈鬆開手，她的目光自進入這個房間後就一直落在秦亦然的身上從未離開過，平靜如湖底的眸子裡暗藏著誰都看不出的心疼。

  「那就好那就好……」紅羽拍拍心口，鬆了口氣。

  「先把人帶走。」冷千漠冷聲道，他半蹲下來，與冷千澈的目光持平，伸手要去碰秦亦然，「我背著他。你繼續施加幻術。」

  冷千澈還扶起著秦亦然的手在冷千漠碰到秦亦然時卻攥緊往自己這邊輕輕一扯。冷千漠的手一頓，抬頭，看向冷千澈，凌然暗沉的狹長鳳眸透著複雜——她在防備他碰到秦亦然。

  那一瞬間，冷千漠竟說不出自己是什麼心情。

  冷千澈反倒是立刻鬆手，利落地將秦亦然扶起放到冷千漠的背上。她的聲音自冷千漠的頭上傳來，依舊是平常的語氣，「哥哥，可以站起來嗎？」

  為什麼防備我？

  這句話堵在喉間險些問出口，冷千漠壓了壓自己的舌尖，將喉間和心口的悶痛強行壓了下去。他緩緩站起，感受到冷千澈體貼地扶著背上的人，心中竟是已經感受不到疼痛了。

  「走。」冷千漠道。

  冷千澈蹙眉看著冷千漠背著秦亦然卻也依舊挺拔的背影，不懂他的氣息怎麼驟然低沉了下來……因為自己剛剛扯了一下老師？

  那不是為了能讓自己把老師快速扶上去嗎？哥哥自己背的話也太難了吧。

  這事兒換在平時，冷千漠絕對能看得一清二楚，可面對他的是冷千澈——對於冷千澈的一切事情，冷千漠表面清醒，麻痹自己的話也是清醒，但心中究竟有沒有亂也或許連他自己都不清楚。

  或許要解釋一下？

  冷千澈的手輕輕摁在秦亦然的背上，前面紅羽正在開門，她垂眸斟酌了下字句，剛要開口，眉卻一擰，復而又挑起，看向門後的兩人，垂眸低笑一聲，這聲音在靜謐的空間內極其明顯。

  門後的樓摟著懷中的少女，漫不經心又充滿興味地抬眼輕輕掃了一眼地下室里的情景，整個人似乎都賴在身旁少女的身上，他也輕輕笑，道：「沒想到冷小姐這麼心急，身為冷家的繼承人——哦不，身為冷家的前任繼承人，就這麼沉不住氣嗎？」

  冷千澈自冷千漠的身後走出，她對想要攔著她的冷千漠安撫一笑，再抬眼看向樓，又是一笑，極淡極淡，還像是嘲諷：「樓二少也不一樣？監獄裡待了六年，怎麼還沒把你這性子磨平呢。」

  樓臉上的笑意逐漸消失，他那雙陰沉的眼睛盯著冷千澈看了一陣，突然又神經質似地笑了下，輕輕道：「既然冷小姐知道我進過監獄，那肯定也知道我做過什麼事情吧？你如今落在我的手裡，真的不怕我叫你生不如死？」

  「你可以試試。」

  冷千澈倒還沒什麼反應，不過她敏銳地注意到樓攬著的少女表情一動，抓著樓衣角的手也緊了緊——她目光向上，這才正視了少女的眼睛。

  少女的臉很稚嫩，看起來不過才剛剛成年的樣子，只有眼睛看起來才有些眼熟，與冷千澈對上眼的那一瞬冷千澈清楚的看到她的眸中閃著淚花。但也僅僅只有一瞬少女就瞥開了眼睛，垂下頭不再去看她。

  冷千澈看著她熟悉的身形，腦中一個想法逐漸成形。

  「怎麼了？」

  樓動作溫柔地親了親少女的臉頰，垂下眼去看她的眼眸。

  明明他的語調和動作都很溫柔，那種眼神仿佛這人是他深愛的人，可少女的身體依舊在瑟瑟發抖，仿佛在她耳邊低語的是什麼可以要她命的惡鬼般。

  「沒、沒事。」她別開臉，躲開樓的親吻。

  冷千澈聽到她的聲音，更加確定這就是冷情雪了。

  冷情雪的臉……冷千澈不著痕跡地蹙了下眉。

  仔細來看的話，身形確實是冷情雪無疑，但是這張臉竟然稚嫩如少女。

  冷千澈瞥了一眼對冷情雪笑得溫柔將她攬在懷中的樓，輕嗤一聲：這個戀|tong癖還真是……

  注意到冷情雪垂著眸不去看冷千澈的神情，樓輕笑，眼眸轉起，抬手，看著冷千澈平淡的表情，道：「把他們押下去。」

  他身後的保鏢們立刻上前。

  冷千漠蹙眉，眉宇間的褶皺愈發深邃，他冷著臉，哪怕背著一個人也依舊氣勢非凡，讓人不敢靠近。冷千澈倒是無比淡定，她平淡地看著勝券在握的樓，突然勾出一個笑，唇縫間吐出幾個字，讓樓表情一變。

  她說：「再也不見。」

  話音剛剛落下，眾人眼前的三人就消失了蹤跡。

  保鏢們驚呼起來，慌成一團。

  樓陰冷的眼眸逐漸眯起，攬著冷情雪的手愈發收緊，冷情雪的肩膀即使被抓紅了她也沒有吭聲，好似失了魂一般，愣愣地看著面前空無一人的地下室門口。

  ……

  冷千漠在進入陌生環境的一瞬間就立刻轉頭去尋找冷千澈的身影，在看到冷千澈平安無事的站在他的身邊時才緩緩鬆了一口氣。對周邊環境的警惕也在冷千澈淡定的表情中逐漸消失。

  「哥哥，先把老師放下來吧。」冷千澈伸手去扶冷千漠背上還尚未清醒的秦亦然。

  冷千漠垂下眼，沉沉地「嗯」了一聲。

  冷千澈扶著秦亦然從冷千漠的背上下來，紅羽默契地在她的旁邊變了張床。

  一回頭看到一張大床的冷千漠：「……」

  秦亦然被放到了大床上，床單純白，襯得他身上血跡斑斑的衣服更加刺眼。

  「我給他擦藥換衣服。」冷千漠道，他看向冷千澈，「女孩子，避嫌。」

  早就忘了自己是女生的冷千澈：「……好吧。」

  說實話老師的身體她看過很多遍了已經，這個嫌實在是沒必要避。

  但是這話還是不要告訴哥哥了……

  看著沉著一張冷然俊臉的冷千漠，冷千澈心中如是想。

  於是在不知情的冷千漠眼中看來，就是冷千澈乖乖巧巧應下來，然後繼續無比乖巧地說了句「哥哥好了叫我就行。」然後就進了某一間房間內。

  紅羽接收到了冷千澈的眼神暗示，心中暗罵冷扒皮，但還是忍著瑟瑟發抖在冷千漠的跟前，本想抱著冷路遙壯膽，卻沒想到那個寵物隨主人的傢伙早就跑了。

  紅羽：「我@#￥%&……！」

  冷千漠沒有看紅羽一眼，只到床前公事公辦的檢查了一下秦亦然的傷口，看著他那張添了幾處傷痕的臉，輕微皺了皺眉。開口道：「有剪刀嗎？」

  紅羽被他的聲音冷得一顫，愣了下才意識到他是在跟自己說話，在冷千漠蹙眉前連忙道：「……有的有的！」說著立刻翻手變出一把剪刀遞給冷千漠。

  冷千漠的眼眸停在他手上，頓了頓，道了句「謝謝」接過剪刀後把秦亦然傷口處的衣服依次小心剪開，皮肉黏在布料上，扯開時疼得還沒有意識的秦亦然身體一顫，冷汗立刻從額頭滴下。

  冷千漠用水將傷口以及裸|露出來的皮膚都擦了一遍，一邊消毒一邊擦。

  紅羽把冷千澈自己閒著沒事研究出來的藥物遞過去，看著秦亦然的傷口一層層覆蓋上藥膏，輕微碰一下傷口就能讓他悶哼一聲的慘樣，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別開臉，不忍心再看。

  他想，還好冷千澈沒有看到這一幕，不然恐怕能當場殺出去弄死罪魁禍首。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樓到底是在針對誰，秦亦然只是被牽連了而已……畢竟他人緣一向很好，沒有誰會跟他有如此深仇大恨的。

  想到這兒，紅羽忍不住又想冷千澈會不會因此很愧疚……

  冷千漠上完藥，面無表情地把藥膏遞迴去，眼前的紅髮小孩呆呆地看著面前的一個點，明顯是在走神，冷千漠蹙了蹙眉，乾脆自己去把藥放到了原來的位置。

  抹好藥，見秦亦然的神情緩和了些，臉上的冷汗也沒那麼多了，冷千漠才將他身上已經被剪得稀碎的衣服一點點脫下來。紅羽漸漸回神，見他已經放好藥了不免有些汗顏，這次見他利落地把衣服脫下來立刻將早就準備好的衣服遞過去。

  看冷千漠給秦亦然換衣服真的是種享受——紅羽想。

  冷千漠氣質冷淡下手卻很輕，很迅速精準但又小心翼翼，竟是有種莫名的冷麵慈父光輝？說不定他以後對待自己的孩子也是這樣的？

  紅羽又開始胡思亂想。

  給秦亦然換好衣服，看著他躺在床上閉著眼眸微微蹙著眉的模樣，這次倒是能看出他是那位知名影帝了——之前臉上身上塵土血液混雜，狼狽到冷千漠都蹙著眉。

  潔癖重症患者覺得給他這一換，自己身上都髒了。

  於是他道：「有浴室嗎？」

  「有的有的！」紅羽給他指了個位置，「在那裡。裡面的東西都是新的。」

  「嗯，謝謝。」

  看著冷千漠修長挺拔的背影，紅羽心想他倒也沒表面上的那麼冷漠。

  冷千漠出來時，冷千澈已經守在秦亦然的床前了。

  他一出浴室，目光定定頓住，落在冷千澈趴在床邊的身影上。他的唇抿了抿，脖頸修長，骨節分明的指節在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情況下微微蜷起。

  「哥哥？」

  冷千澈感受到了他的氣息，回頭看去，看他的髮絲還滴著水，便道：「哥哥沒有看到吹風機嗎？」

  「看到了。」冷千漠壓下不該有的念頭，如常地走過去，「不想吹。」

  冷千澈挑眉，笑了下，頗覺新奇。

  冷千漠很少說「不想」，不……該是說，他很少表達自己內心的想法，哪怕就是冷千澈與他相處這麼多年來，也只知道他喜歡吃辣，討厭邋遢，潔癖晚期，最討厭人不守時、不認真……他活得像個老幹部，但又沉穩如山。只要他在身邊，就能讓人心中頓生安全感。

  他默默保護著所有人，卻很少有人關注他的想法。

  冷千澈這麼想著，再抬眼時冷千漠已經到身邊了，他的脖頸上搭著一條毛巾，順著墨色髮絲而下的水滴滴在毛巾上不見一絲痕跡，那張一向冷峻深邃的面容此刻稍稍有些放鬆。他垂眸看著冷千澈，那雙鳳眸深邃如枯井，身上穿著的這件黑色襯衫將他的膚色襯托得更加白皙，一向讓人一看就覺得像是做軍事工作的人此刻竟然有了些精英范。

  紅羽悄悄瞄了眼他身上半濕的黑色襯衫，襯衫下隱隱約約透出腹肌的輪廓，讓紅羽不免非常羨慕嫉妒還酸。

  他自己安慰自己：沒事沒事……等封印解除了自己就能變成原型了，到時候腹肌還怕沒有嗎？我不酸我不酸……

  草，還是好酸！QAQ

  「他怎麼樣？」冷千漠的目光放到床上依舊昏迷的秦亦然身上。

  「馬上就能醒了，哥哥上的藥吸收得很好，多虧了哥哥。」冷千澈對冷千漠笑。

  冷千漠的唇邊悄悄泛起一點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的笑，酒窩若隱若現。周遭冰冷還帶著水汽的氣息也稍稍回暖。

  「咳……」

  這時，床上傳來一聲沙啞的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