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7章 馬背上的決戰（一）

  三汗國城外大營，五十多歲愛里木可汗滿頭冷汗，他愕然的看著眼前的混亂的一切。

  雖然從苦盞城中傳來的劇烈火炮起，他就知道事情不妙了，但他萬萬沒想到會來的這麼快，七萬人啊！除了最開始撤出來了兩三萬人以外，其餘的三萬多人直接在三個小時內就被切割包圍完成了。

  「父汗！曼吉特家族完蛋了！曼吉特家族完蛋了！」愛里木可汗最小的兒子馬迪爾王子連滾帶爬的跑了進來，聽到他的喊叫，正在努力維持營中秩序的愛里木可汗腿就是一軟，兩人趕緊往大營木寨上爬去。

  浩罕人的大營外一里左右，布哈拉人的軍營已經陷入了巨大的混亂，漫天塵土中，布哈拉的土褐色三角戰旗左右搖晃看起來搖搖欲墜，而打著這些三角旗的，應該是曼吉特家族統治布哈拉的根基—布哈拉禁衛騎兵。

  與浩罕人和希瓦人不同，布哈拉人在遊牧上更有心得，因此布哈拉的軍隊也是以騎兵為主，他們甚至連步兵也都是有馬的，布拉哈的騎兵分為兩種，埃米爾重甲騎兵和遊騎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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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中重甲騎兵裝備有板鏈甲、四鏡甲等重甲，奇恰克頭盔、波斯式庫瑪頭盔都是標配，在戰馬狀態好的時候，很多重騎兵甚至還會給戰馬外罩鎖子甲，增強馬匹對於流矢的抵抗力。

  布哈拉遊騎兵則以騎射騎兵為主，與重甲騎兵裝備大斧、長矛和狼牙棒不同，他們一般裝備中亞複合弓，近身格鬥則是依靠大馬士革彎刀，有時也會帶上一桿火繩槍，方便在需要攻堅的時候作為重步兵投入戰鬥。

  而正由於他們是騎兵，所以布哈拉的大部分軍隊並未參與到新襄陽城中的巷戰，在城外，四千布哈拉埃米爾重甲騎兵和一萬六千遊騎兵，還保持著較為嚴整的陣型和編制。

  所以這位被嚇得魂飛魄散的馬迪爾王子的說法不準確，曼吉特家族不是已經完蛋了，而是他們是馬上就要完蛋了。

  夕陽餘光下，來自大明少近衛軍胸甲騎兵第一團的平順郡公騎兵營和皇家第一警蹕騎兵營已經準備好了。

  只聽名字就能知道這兩支騎兵營的不同尋常，平順郡公騎兵營是當年成立在平順郡公封地平順府的騎兵營，這是葉皇帝起家的第一支重甲騎兵營，隨著皇帝南征北戰立下無數戰功。

  皇家第一警蹕騎兵營是葉皇帝為了壓服漠南漠北蒙古而設立的，當年滿清的漠北四汗王只看了一段第一警蹕騎兵營的訓練，就直接跪下投降了，因為這些重騎兵打他們就跟玩一樣。

  這支騎兵營也一直作為皇帝出巡的警蹕部隊來使用，這次他們是葉開專門從蘭州調到河中來參加戰鬥的。

  而作為同樣擅長玩騎兵的布哈拉人，他們也是很識貨的，所謂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只看對方的裝備調度，這就是頂級騎兵才能有的風範，所以大戰還沒有開始，布哈拉外圍的遊騎兵就開始了動搖。

  葉興元慢慢的戴上了兜鍪，再將護面也給拉了下來，昏黃的夕陽照射下，胸前的板甲泛起了一層華貴的金光，閃亮如鏡面的甲冑上，雕刻的日月雲紋若隱若現。

  培養一名這樣的胸甲騎兵可是很費錢的，從鎧甲到馬匹再到訓練，一名胸甲騎兵的『造價』約等於五名背嵬軍或者同樣數量的近衛槍騎兵，至於白鬼輕騎兵和近衛輕騎兵，一個胸甲騎兵可以養最少十五名他們這樣的輕騎兵。

  在這種高昂成本的限制下，以至於葉明帝國陸軍都只裝備了七個營六千五百騎。

  更因為造價昂貴和用到的地方少，其實葉明陸軍大都督府已經討論好幾年是否放棄這個兵種了，當然最後沒通過，原因是皇帝不同意。

  可葉大皇帝不同於的理由實際上也不太站得住腳，他想保留胸甲騎兵，是因為法國有胸甲騎兵啊！

  葉皇帝私下透露說，法蘭西的拿破崙是真正的軍事天才，他都增加了法軍中胸甲騎兵的數量，肯定有他道理的。

  好吧！葉大皇帝這是抄襲上癮了，但他的這個理由也只能阻止陸軍大都督府總參謀部停止上奏摺要求廢除胸甲騎兵，而並不能阻止這個話題繼續下去。

  所以到了現在，不管大明的胸甲騎兵看上去不管如何威武，如何不得了，但在許多軍人眼中，他們不過是皇帝保留的裝飾而已，被當成了貴族老爺和花架子。

  噼里啪啦的槍聲響起，這是在重甲騎兵準備衝鋒之前，第二十八團的背嵬軍和三個營的近衛槍騎兵已經開始對結成陣型的布哈拉遊騎兵發起攻擊了。

  背嵬軍這種在西方被稱為驃騎兵的兵種，是一種自主性特別強的兵種，用哲學的話來說，驃騎兵都是一些可以充分發揮自己主觀能動性的騎兵。

  他們往往不會像槍騎兵和重騎兵那樣集團作戰，他們跟輕步兵（獵兵）一樣，一般最多以一個營的規模出戰，戰場上指揮官也不會想著去指揮他們，下達命令之後，主要靠驃騎兵自己的選擇。

  雖然葉明帝國的驃騎兵背嵬軍，並未像歐洲那樣戴高筒圓帽子，左肩披著披肩，上衣和斗篷的後背都穗帶。

  他們戴的是亮銀色饕餮紋兜鍪，兜鍪上一般還插了紅色的盔纓，身著仿漢制的亮銀輕便鎖子甲，背上披著齊腰的亮銀披風，但作戰的方法和戰場作用都是一樣的。

  這時候最突出的背嵬軍的形象，往往是以愛喝酒、作風彪悍、脾氣火爆等氣質表現出來的，如果是在歐洲的話，還得加上愛打砸搶燒，甚至在歐洲有句俗話，叫做一名合格的驃騎兵，最好三十歲前就戰死。

  假如具象化點來說的話，最好的背嵬軍（驃騎兵）就是曹子建文中寫的那種『仰手接飛猱，俯身散馬蹄』的幽并遊俠兒。

  這種人敢打敢拼，發現機會就敢上，性格也堅韌，殺人越貨如同家常便飯，上限是李雲龍，下限也得是劉華強、葉國歡，至少也得達到這兩位心腹小弟的水準。

  是以葉大皇帝組建了兩萬餘騎背嵬軍之後，葉明帝國境內大治，殺人越貨攔路打劫的惡性事件少了六成，因為能幹這些的人渣，幾乎都被葉大皇帝搜刮到了軍中，不是當了背嵬軍，就是當了精銳輕步兵。

  比如正在挑逗著布哈拉遊騎兵，並不斷攻擊他們的第二十八背嵬軍團，就是這種典型的人渣部隊，他們中的兵員大多來自淮北、陝北、川北這三個民風彪悍又擅長騎馬的地方。

  他們進攻的方式也並不是一窩蜂的衝上去打，而是先讓一部分騎兵下馬或者就在馬上利用飛將軍馬槍射擊，這是第三代的飛將軍馬槍，有效射程在二百三四十米以上，殺傷力相當可怕。

  等布哈拉遊騎兵被打的受不了選擇衝上來之後，在後面預備的背嵬軍立刻就會衝上去跟他們對砍，這些背嵬軍穿著輕便的鋼絲鎖子甲，拿著精鋼斬邪馬刀，每個人都配了萬歲爺六輪，布哈拉的遊騎兵拿著大馬士革彎刀怎麼打的過？

  而當布哈拉的騎兵發現打不過之後，就又會選擇拉開距離想用河中複合弓來玩騎射。

  呵呵！想的不錯，但是這會被拉開距離的驃騎兵就會下馬用飛將軍馬槍點射他們，在這種新一代馬槍面前，布哈拉遊騎兵手中的河中複合弓不管是射速、射程和殺傷力方面都沒有任何優勢，只要他們敢對射，往往是連十比一的交換比都打不出來。

  一般這種挑逗式的進攻打到這，布哈拉遊騎兵們最少也損失了兩成左右的人，基本就該潰散了。

  假如他們還不潰散，反而想趁著背嵬軍下馬或者在馬背上施放火槍移動緩慢再沖一波的話，剛剛用飛將軍馬槍打他們的另一部分背嵬軍則已經策馬趕到，然後重複上一次的戰術，直到把他們打崩潰！

  。。。。

  布哈拉騎兵陣中，周圍所有的埃米爾重騎兵都看向了他們的統帥，伊斯馬爾埃米爾。

  戴著庫拉盔被心腹侍衛環抱著的伊斯馬爾，心情緊張到了極點，他比誰都清楚外面的情況，他只看了一眼對面桃花石人那些騎兵裝備就知道事情不妙了，因為就算河中三汗國掏光家底，都組建不出來一支這樣的騎兵隊伍。

  別看他身邊有四千埃米爾重甲騎兵聽著好像真的很威武，但實際上，真正能夠得上人馬俱甲這個標準的，一千都沒有了，布哈拉何德何能哪來的錢去弄四千重騎兵？真要有這財力，早就一統河中了。

  他這所謂的四千埃米爾重騎兵中，超過三千人的裝備就是皮甲外套鎖子甲而已，有些甚至就只有鑲了銅皮的皮甲，比對面那種渾身亮銀甲騎兵的甲都不如，更別提和對面那一支兩千人左右，看著就讓人汗毛直立的騎兵隊伍比了。

  「你瑪德，有沒有種啊？你他嗎的衝出來干啊！還要等到什麼時候？」

  葉興元嘴裡不停的嘟囔著，作為北府葉家的嫡系，父親曾是清萊六十宗勛，也就是葉開最開始帶在身邊的六十葉家子弟中的一員。

  葉興元接受了最好的教育，他也一直以自己這個胸甲騎兵中校營長自豪，但他也知道目前葉明帝國胸甲騎兵的尷尬之處，所以他極為期待自己能在戰場上替所有的胸甲騎兵弟兄們打出威風來。

  但目前的這種戰況，他又是不能上的，他們的任務就是看住對面那幾千披甲騎士，敵人動了，甚至亂了，才是他們一錘定音的機會。

  可這回，外圍的二十八背嵬軍團和幾個槍騎兵營都快把布哈拉的遊騎兵徹底打崩潰了，對面那些披甲騎兵還是沒有任何動作，不由得他不著急。

  槍聲越來越近，陣中的布哈拉埃米爾重甲騎兵越來越不安，他們四周土黃色三角旗不斷倒下，這是布哈拉人的戰旗，每倒下一面這樣的旗幟，就表示有最少兩百騎的遊騎兵潰散，終於等到有槍彈打到重騎兵們四周的時候，巨大的壓力讓伊斯馬爾忍不住了。

  「桃花石人不過兩千人，我們數倍於他們，輕騎在前襲擾，重騎隨我衝鋒！」

  隨著伊斯馬爾的大喊，前部兩千遊騎兵開始緩慢啟動，後邊的埃米爾重騎兵則在輔助騎士的幫助下開始慢慢人馬披甲。

  「著甲！所有人著甲！」遠處，葉興元看見布哈拉重騎兵開始披甲，立刻大聲的喊叫了起來，至於他自己，則早就穿上了甲冑。

  「真主至大！」飛馳的布哈拉遊騎兵在眼看就要衝到胸甲騎兵陣前的時候，突然呈Y字型分開，他們繞過兩邊，手中的複合弓飛蝗般的跑出了大量的箭矢。

  而胸甲騎兵們並沒有對他們發起衝鋒，而是將馬槊橫放到了身前連姿勢都沒變，因為在他們兩翼，一支線膛槍龍騎兵和兩個背嵬軍營在擔任護衛。

  叮叮噹噹的一陣亂響，大量的箭矢被拋射到了葉興元和周邊同袍的身上，但沒有造成任何損失，因為那些布哈拉遊騎兵還沒達到最佳距離，就已經被線膛槍龍騎兵的齊射打的死傷遍野了，他們驚慌之下拋射的箭矢殺傷力和準頭都不行。

  葉興元再次興奮的摸了摸的他的馬槊，衝鋒的時刻就要到來了，是的，馬槊，經過幾年摸索，兵部器械司的人將消失快一千年的馬槊重新給復原了出來，這樣葉明帝國的胸甲騎兵就不用再裝備波蘭翼騎兵那種同款的空心長槍。

  而且後排的胸甲騎兵也放棄了馬刀而轉用長直劍，因為胸甲騎兵是靠密集衝鋒來打出傷害的，不像背嵬軍和輕騎兵之間的間距那麼大，揮舞馬刀的話，一是施展不開，二是有可能劈砍到友軍，但長直劍就沒這個顧慮，他們只需要借著馬力朝前輕輕捅刺就行了。

  「喲吼！快去保護老爺們咯！」一個出身淮北的背嵬軍連長哇哇叫著沖在最前面，他身後的同袍也放棄了去追殺已經被他們打崩潰的幾十騎兵，轉而朝Y字型拋射箭矢的其他遊騎兵追去。

  隨著他的喊叫，周圍的背嵬軍和槍騎兵們都呼嘯著去幫胸甲騎兵驅趕布哈拉游騎去了，但葉興元寧願他們別來，那一聲聲的『老爺』讓他憤怒到了極點。

  「狗奴才！」葉興元恨恨的罵了一句，「老子今天就要讓你看看老爺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