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收養

  等傅長嘯念叨完，也快到黃昏了，他看了看天色，又爽朗道：「沒的說！喝酒去！」

  兩人笑著應了，慢慢的去到廳堂。

  酒席間，楚嵐才知，原來，這傅長嘯多年經商，攢了銀子，捐了這安陵縣的縣令，如當年的孫甲一般，做起父母官來。

  他為人疏狂仗義，並不貪婪，治下井井有條，路過的諸侯豪強也有想吞了這安陵縣的，他頭頂當年吏部下發的捐官竹簡，聲稱若要強攻，便一頭撞死在城門口。

  過路諸侯沒料到他竟這般剛烈，也不願在這京州郡逼死朝廷命官，再加上安陵縣委實偏僻，故而得以保全。

  應雪泥一路尋覓城鎮蹤跡，恰好尋到了安陵縣，他一心調製解藥，入城便直奔當地最大的醫館，傅長嘯隨後頭頂竹簡趕到，見了應雪泥，才知是皇家兵馬。

  原是熟人，自然省卻了許多客套，傅長嘯將官邸讓了出來，自己跑去縣丞家擠著，酒過三巡，傅長嘯也醉的差不多了，手舞足蹈道：「老弟住多久都成啊！這縣令給你當也可……」

  說著說著，他睡著了。

  應雪泥與楚嵐相視而笑，心裡是久違的輕鬆與愉悅。

  第二日，楚嵐在應雪泥的攙扶下去瞧崔哥兒，小孩一見楚嵐便跑過來叫姑姑，之前忙亂，應雪泥命手下護衛照料他的飲食起居。

  

  崔哥兒拉著楚嵐的手，如小大人一般問她「身子可好些」「飲食可好？」「還要吃甚？」

  楚嵐與應雪泥忍著笑，一一答了，

  崔哥兒又扭扭捏捏問道：「姑姑，姑姑，咱們接下來去哪兒啊？」

  楚嵐笑道：「待我再好些，咱們就回去找爺爺好不好？」

  崔哥兒幾乎要蹦起來了！

  楚嵐身子還沒好利索，站了一會，便覺得有些喘，於是叮囑了一番崔哥兒「好生背書，不可落下功課」，便與應雪泥回去了。

  進了臥室，她還想著崔哥兒，道：「方孺子見了崔哥兒，不知要高興成什麼樣子呢。」

  應雪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楚嵐突然想起，她下午與應雪泥說皇甫亥的時候，曾提到他將天寶村遷入奉先縣的事，當時應雪泥並未多說什麼，如今他又是這副神情，莫非……

  她心裡一沉，道：「是不是出事了？」

  應雪泥斟酌了一會，道：「長生道長的師妹一直在奉先縣等我們，我們到達奉先縣時，城裡已是大亂了。」

  「大亂？」

  「縣令蕭搖得急病死了，沒來得及尋人接手事務，他手下皆是蘭陵蕭氏的家臣，蘭陵蕭氏本就派系林立，這些家臣也各有依仗，一言不合，便起了刀兵，城內大亂，還有歹人渾水摸魚，我們趕到的時候，已是死傷無數……」

  楚嵐又驚又悲，失聲問：「天寶村的人……」

  「王春被歹人砍死了，王甄氏也受了傷，帶著善哥兒逃命，遇上了我的護衛在城內找長生道長的師妹，她認了出來，將善哥兒託付給他，就斷了氣，其餘眾人死的死，逃的逃……」

  這樣的噩耗讓楚嵐幾乎喘不過氣來，王春夫妻，竟然就這麼死了？還有其他的人……

  她覺得眼底一陣酸脹，臉上變得濕漉漉的

  應雪泥見她臉上的悲傷淚水，十分心疼，將她擁進懷裡，低聲勸慰。

  楚嵐深吸了一口氣，問：「方孺子呢？」

  「聽善哥兒說，崔哥兒跟你離開後，老人家走了，是壽終正寢。」

  楚嵐幾乎不知是該替方孺子慶幸還是悲傷了，大概，老頭早有預料自己命不久矣罷。

  應雪泥勸道：「福禍相依，難以預測，阿嵐莫要哀毀過度才是。」

  楚嵐道：「善哥兒呢？」

  「我當時急著尋你，與長生道長的師妹匯合後便上路了，留了一個將軍並幾千兵馬安定料理城內事宜，善哥兒便託付給了那個將軍。」

  「我們去祭拜了鄉親們，帶他一起回五雲郡吧。」

  「好。」

  十日後，楚嵐身子好的差不多了，他們動身向奉先縣出發，傅長嘯送他們出了城，十分不舍，道：「老弟是做大事的人，等天下太平了再來啊！」

  應雪泥與楚嵐拱手謝過，踏上了旅程。

  他們沿途路過京城，按照皇帝吩咐，留下一萬五千人駐守，然後又到了奉先縣，找到了善哥兒，善哥兒此刻木木呆呆的，見著崔哥兒也不說話，崔哥兒剛剛得知爺爺的死訊，狠狠的哭了一場，此刻也是神不守舍的模樣。

  照料善哥兒的將軍唯恐被怪罪，不住的分辨：「末將真的盡心了，找了婆子丫鬟仔細照顧的，只是孩子大概傷心狠了，失了魂魄。」

  楚嵐卻知，善哥兒是因為受的打擊太大的緣故，她蹲下身，輕聲道：「善哥兒，你娘給我託夢了。」

  善哥兒聽見這話，有了反應，怔怔的看著楚嵐，楚嵐忍著心酸，道：「她說，讓你以後跟著我呢，你要聽你娘的話呀！」

  善哥兒「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崔哥兒也跟著大哭

  楚嵐將他們摟在懷裡：「好孩子，往後，你們都跟著姑姑罷！」

  兩個孩子撲在她懷裡，哭的撕心裂肺，應雪泥站在楚嵐身邊，給兩個孩子擦淚。

  第二天，他們帶著兩個孩子，去城外祭拜王春夫婦和方孺子，王春夫婦的墳挨著方孺子，兩個孩子又大哭了一場，磕頭行禮。

  楚嵐本想尋天寶村其他人的墳一齊祭拜，但死傷太多，許多墳冢都沒個名姓，她實在找不著，和應雪泥一道，在方孺子與王春夫婦周遭的新墳上都鞠了一躬。

  許久，他們離開了墳冢，車馬就在不遠處等候，楚嵐帶著兩個孩子上了車，應雪泥策馬走在馬車前面，他們向五雲郡前行。

  此時，他們都不知道，還有一場驚天動地的風波在等待他們。

  十日後五雲郡首縣紫陌

  楚嵐掀開車帘子，看見外頭已是白茫茫的一片，昨夜下了一場大雪。

  楚嵐笑著對崔哥兒和善哥兒道：「快到家了。」

  兩個孩子應了一聲，還是沒什麼精神，他們還沒能走出親人離世的陰霾。

  楚嵐暗自嘆了一口氣，知道此事也不能著急，只能慢慢開解，讓時間淡化一切了。

  應雪泥策馬走到車窗旁，對楚嵐道：「再走幾里路，就到城外長亭了。」

  楚嵐點點頭，笑道：「可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