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白菜肉湯

  她只是心裡想，旁邊一個路人卻已嘟嘟囔囔的發起牢騷來：「媽了個巴子的，花貴妃還沒扶正呢，她爹倒擺起國丈的譜兒來了。」

  那路人的同伴忙道：「噓！你不要命啦！胡說什麼！」

  那發牢騷的路人似乎有些後悔，閉嘴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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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嵐聽了這兩人的對話，心裡明白了幾分，大概又是個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故事，也不新鮮。

  她牽著馬進城，找了家人多的藥房，抓了十日的藥，便準備回去。

  路過城門時，突然看見城門口一堆人擠一塊看些什麼，她心中好奇，也跟過去看了兩眼。

  只見那城門口的石牆上貼著一張黃榜，大意是陵州的貢品被人給劫了道，皇帝十分心痛，延攬江湖好漢為君分憂，男女不限云云。

  圍觀的人眾多，卻無人揭榜。

  有人在一旁閒話：「皇家貢品也下手，也不知是人是鬼，不知哪路英雄有這本事去降伏。」

  還有的道：「縱然降伏了，皇上給的獎賞也不知能落得幾分，我聽說花尚書領了這差事，連縣老爺都只能吃力不討好，誰還敢跟他分功勞？」

  楚嵐聽了一會，目光在陵州兩個字上面定了定，走開了。

  到天寶村時已快到中午了，她想起應雪泥還需吃點營養的東西，於是在村口買了一條五花肉，一顆白菜和一些饅頭。

  到了家，應雪泥在屋子裡昏昏沉沉。見楚嵐來了，打了個招呼，又翻身睡去。

  楚嵐見他精神不佳，走進廚房，先把藥放砂鍋里，架在黃泥小爐子上頭熬著，然後將五花肉取出來，用水洗了洗，這五花肉五花十層，最上面還有一層厚厚的肥膘。

  她想了想，將最上面一層肥膘切下來熬油，其餘的切成方塊。

  豬油的香氣混合著柴草燒出來的煙火氣，格外溫馨。

  待到熬出小半碗豬油，楚嵐滿意的用勺子舀出來，放在一旁，再倒進去一碗水，水花滾著鍋里剩下的油花，滋啦一聲，很快就沸騰了。

  她把五花肉扔進去，加入一勺清醬，半勺鹽，然後灑了些香醋，便蓋上鍋蓋慢燉，自己坐在灶膛邊上添柴火。

  過了一會，肉湯的香味冒了出來，她匆忙洗了些白菜，切成菜絲兒扔進去。

  鍋子咕嘟咕嘟的開了，她等了一會，陸續添了幾道水，然後把多餘的柴火抽出來添進熬藥的小爐子裡，用勺將白菜肉湯一齊舀了出來，滿滿一大碗，便端著那碗菜肉往應雪泥房裡走去。

  應雪泥還睡的很沉，楚嵐將手中的大碗放在床邊柜子上，又從外頭拿了開始買的饅頭進來。

  放下饅頭，她伸手在他額前試了試，感覺還是很涼，心底不由的一慌，推了推他。

  應雪泥慢慢睜開眼，見是她，又見旁邊的堆得高高的一碗肉，笑了笑道：「阿嵐，辛苦。」

  饅頭買的時候是剛出鍋的，此刻還有些溫熱，她將饅頭塞到他手上，道：「吃飯吧。」

  「嗯。」他睏乏的點了點頭。

  她看了一眼柜子，上面還放著早上的粥，剩著大半碗，可見後來也是沒吃什麼，於是將柜子上滿是菜肉的大碗推給他，道：「我可醜話說前頭，我辛辛苦苦做的飯菜，你不吃完，我也不饒你。」

  應雪泥笑道：「阿嵐吩咐，豈敢不從。」

  他夾起一片肉放入口中，醬香撲鼻，肥肉的油脂都被熬了出來，只留下滿口的豐腴爽滑，瘦肉酥爛入味，微微一抿，便流出許多的鮮湯來。

  應雪泥吃了這一片肉，雖然覺得十分美味，胃裡卻仿佛在抗議一般，翻騰了起來。

  楚嵐見他臉上氣色不佳，忙問：「可是味道不好？」

  應雪泥搖搖頭，剛要說話，卻覺得喉頭一陣腥甜，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往外涌。

  旋即吐出一大口血來，把床單被褥都染紅了。

  楚嵐驚呆了，忙上前幫他拍背，他虛弱的笑了笑：「我沒事……」

  「還說沒事？」她急了，道：「怎的反而加重了？」

  應雪泥搖搖頭，道：「病來如山倒，那大夫沒說錯，藥性剛猛了些，過些日子便好了。」他放下那碗肉湯，道：「辜負阿嵐心意了，把早上的粥熱給我吃吧。」

  楚嵐只得去熱米粥，他勉強用了些，沉沉睡下。

  城裡抓來的藥吃了幾天，應雪泥的情況卻時好時壞，好時勉強能出去走走，壞的時候略微沾一點葷腥就要吐血。

  楚嵐只好日日熬粥給他，應雪泥每天吃著清粥小菜，雖不至於形銷骨立，看著也是瘦了三四分。

  王春一次上門來看，大驚失色，還以為應雪泥命不久矣，張羅著要尋道士驅邪。

  楚嵐哭笑不得的遮掩過去，王春不放心，送來許多的米麵，幾刀臘肉，還有幾十枚雞蛋，「給公子補身子」。

  王甄氏別出心裁，從幾里外的大巫村請了一位自稱十八代單傳的巫婆來驅邪。

  那巫婆是個四十多歲的婦女，在應雪泥房門前手舞足蹈鬼哭狼嚎了半天，然後掏出一張黃紙貼上，就說：「好了，百病全消。」

  結果應雪泥還是那副病懨懨的模樣。

  楚嵐謝過了王春夫妻的好意，看應雪泥越發的孱弱，心裡頭終於下定了主意。

  這一日，她安頓好應雪泥的早餐，又做好了中午的粥，溫在灶里，便說去城裡抓藥，應雪泥點點頭，道：「早些回來。」

  楚嵐騎馬去了縣城，先去看那張黃榜，那黃榜此時門可羅雀，連看熱鬧的都沒了。

  她又去了木香堂找蘇合，把應雪泥這幾日的狀況一說。

  蘇合道：「公子還是虛不受補，所以略有葷腥，便血不歸經了，長此以往，是要落下病根的，我便是再開方子，還是換湯不換藥。」

  楚嵐道：「若有山參呢？」

  「若有山參，以參湯為藥引，再開過一副藥方，倒是有七八分把握恢復如初。」

  楚嵐躊躇一會，道：「我知道了，多謝大夫指點。」

  離開木香堂，楚嵐牽著馬，在縣城裡幾家大藥鋪挨個詢問是否有山參出售，掌柜的紛紛搖頭，都說：「藥市一開，那批山參就被幾個勛貴人家包圓了，聽說今年陵州的貢品山參被劫了道，貴人們買了去討萬歲爺歡心啦，咱們特特在京城裡住了一晚，就等這山參咧，可連看一眼的福氣都沒啊，姑娘且請到別處去尋吧。」

  楚嵐走了許久，一無所獲，終於下定決心，向縣衙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