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燃眉之急

  縣衙很好找，楚嵐雖是路痴，但隨便找了個人一問便知了路，她先前來過一次，也知道衙門後面是縣令的官邸，於是繞到後頭敲門。

  開門的是個滿臉褶子的婆子，見楚嵐是個穿著體面的年輕姑娘，客氣道：「姑娘何事？」

  「我有一件要緊的東西，要送與孫夫人，還請這位媽媽行個方便。」

  縣令名叫孫甲，他娘子自然就是孫夫人了。

  那婆子一聽這話，只當楚嵐是來送禮的，忙去通報，過了一陣子又來回話，道：「我們夫人說了，縣老爺兩袖清風，斷不做這種蠅營狗苟之事，姑娘請回吧。」

  楚嵐賠笑道：「我這東西卻能解縣老爺的燃眉之急，媽媽再幫我通傳通傳吧。」

  那婆子將信將疑的進去了，過了一會，出來道：「夫人請姑娘去花廳說話。」

  楚嵐跟著婆子進了官邸，沒一會兒，她就到了花廳。

  孫夫人已經在等了，她是個中年婦人，生了一張容長臉兒，皮膚白皙，一身家常的細棉布衣裳，頭上是銀首飾，瞧著十分和氣。

  

  楚嵐上前與她見禮，她也含笑回禮。

  見了楚嵐，她並不急著發問，而是先上了茶，問了一番楚嵐的來歷，得知她是成了婚的，語氣越發和煦，道：「娘子說什麼解燃眉之急，不知我家老爺有何燃眉之急呀？」

  楚嵐笑了笑，道：「老爺的燃眉之急，就在城門口貼著呢。」

  孫夫人微微一驚，忙屏退了左右，道：「娘子此話怎講？」

  「花尚書是皇親國戚，若是貢品被劫掠一事懸而未決，他的好女兒總要給老父尋個替罪羊才是。縱然縣老爺有發現蕭妃墳冢的功勞，只怕也是功不抵過呢。」

  楚嵐這話太意味深長，孫夫人驚的站了起來，起身在花廳前後張望，確定無人偷聽才略略放心，她關上花廳的門，道：「娘子慎言。」

  楚嵐端起茶，抿了一口，雲淡風輕道：「夫人慎思才是。」

  那孫夫人想了想，道：「此事我一個婦道人家卻做不了主，娘子且候著，我尋夫君來說話。」

  過了一會，孫甲一路小跑來了。

  如楚嵐所說，這幾日他實在是焦頭爛額，年年有貢品路過高丘縣入宮，年年平安無事，偏今年見了鬼了，滿滿一車子的狐皮山參雪花炭，連帶十幾個押送的兵士，竟然就這麼消失了！

  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孫甲派人去查，毫無結果，無可奈何，報給京城的大理寺，大理寺忙著跟東廠唱對台戲，沒功夫搭理，甩給了錦衣衛，錦衣衛帶人把幾條官道商道翻了個底朝天，狗屁都沒找著。

  消息一出，朝野皆驚，皇帝見到嘴的貢品飛了，龍顏大怒，花尚書自以為文武雙全，大理寺、錦衣衛與東廠皆是無能軟蛋，於是主動請纓，要為君分憂。

  那花貴妃一聽老父討了這麼個燙手山芋，心裡叫苦不迭，可是木已成舟，忙又給父親討了個一等驃騎將軍的官職，麾下幾百人，來高丘縣為民除害。

  結果被現實無情打臉。

  花尚書帶著幾百個兵勇在縣城周邊的山野遊盪了幾日，照樣沒找著貢品痕跡，反而攪的縣城雞犬不寧。

  他白天出去晃悠，晚上回來吃酒，又要好酒好肉，又要貌美的女孩兒作陪。

  倒霉的孫縣令，為免花尚書鬧出什麼強搶民女的醜事來，只得親自去縣裡的秦樓楚館為他拉皮條。

  眼見著日子一天天過去，皇上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

  花貴妃騎虎難下，修書一封送與老父，傳授甩鍋心得，果然這幾日，花尚書動輒罵罵咧咧，話里話外說孫甲玩忽職守，以至於貢品丟失。

  孫甲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面上還要賠笑裝孫子。

  自覺十二分的憋屈與委屈，更兼心驚膽戰，不知哪日尚書老爺就要拿他這倒霉縣令背鍋。

  所以，一聽自家娘子說有人上門分憂，頓時如打了雞血一般跑了過來，倒把夫人甩在身後。那孫夫人也知道這事要緊，站在門口以防隔牆有耳。

  孫甲見了楚嵐，先覺得有幾分面熟，卻又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

  其實這也正常，上次為了解決王春的事情，應雪泥楚嵐與孫甲見過，但孫甲的注意力都在應雪泥身上，哪裡記得楚嵐是什麼人物。

  楚嵐見他貴人多忘事，於是出言提醒。

  那孫甲定睛一看，終於對上來了，一拍大腿，道：「正是，本官原是忘了，今日娘子說要來為本官分憂，不知有何指教。」

  楚嵐道：「城門口的黃榜廣而告之，廣攬江湖中人料理此事，不知可有人上門應對？」

  孫甲沉默了半晌，道：「這些人也不大與官府走動，至今無人。我倒是有一計，也不知是否有用。」

  「是何計謀，老爺不妨說來聽聽。」

  孫甲躊躇道：「我原想，那劫掠的歹人既然劫財，估計也好色，若令一單身女子盛裝打扮，路過那貢品消失的地方，引蛇出洞，定能一網打盡，奈何一直無人應承。」

  楚嵐一聽這計謀，不禁啞然失笑。

  孫甲見她露出笑意，也自嘲道：「我也知這事艱難，婦道人家，難免靦腆些，況且鬧出動靜來，到底有損閨閣里賢良淑德的名聲……」

  楚嵐道：「縣老爺莫誤會，我並不是笑您說的這件事，什麼賢良淑德的名聲，皆是過眼煙雲，我只是想著，這風口浪尖上，突然冒出個貌美姑娘來，您若是那歹人，難道不會起疑心麼？況且還要帶著人跟著，埋伏著，要埋伏好，還不被發現，哪有這般容易？」

  被楚嵐這麼一說，孫甲猶豫了一會，道：「那依娘子高見，又該如何料理。」

  楚嵐道：「我並不知這貢品丟失的來龍去脈，還須縣令派人與我說清才是，若是能找出蛛絲馬跡，便是我的福氣了。」

  孫甲見她並無現成的計策，有些失望，但他是見識過應雪泥本事的，連帶高看楚嵐一眼，於是死馬當作活馬醫，道：「也好，我手下有一能幹的捕頭名叫吳鉤的，今日正好無事，我便命他與娘子分說，若是能抽絲剝繭水落石出，娘子便是我的恩人了。」

  楚嵐笑而不答。

  孫甲見她神態自若，並不趁機向他要求什麼酬勞，反而忐忑起來，道：「俗話說，無功不受祿，娘子此番前來，可是有什麼用得上本官的地方？」

  楚嵐笑道：「我自是有事相求，但總不會叫您為難的。」

  孫甲見她不肯說，也是沒辦法，又捨不得把楚嵐打發走，只得道：「若是力有所及，本官自當效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