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敲竹槓的祖師爺

  眾人見鬧的人是王驢兒兩夫妻，又見應雪泥和楚嵐一臉無奈，紛紛道：「公子可是來討房子的？我看是難上加難。」

  「公子還是請縣老爺來定奪才是。」

  七嘴八舌，竟無一人為王驢兒說話，想來這廝平常在街頭巷尾早已臭名遠揚。

  應雪泥對楚嵐道：「阿嵐，你也『禮』過了，有何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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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嵐見那兩人躺在地上喊打喊殺，無語了片刻，道：「喊他們過來吧。」

  應雪泥對著遠處招呼了一聲，那幾個精壯的小伙子忙跑過來，齊聲道：「公子吩咐。」

  王驢兒見他們居然有幫手，也不撒潑了，從地上一骨碌爬起，上前阻攔：「你們要作甚？這是我家……」

  為首的小伙子冷哼一聲：「什麼你家他家，地契都在人手裡，還談什麼你家！」

  那小伙子帶著人，如老鷹撥小雞一般將王驢兒撥開，進屋把他們的東西全部拖了出來，兩個流鼻涕的娃娃也被抱了出來。

  王驢兒氣急敗壞，衝進去阻攔，只聽一陣嗷嗷慘叫，這會子倒是半點不摻假的了。

  他老婆見男人吃了虧，又不敢進去，又不敢衝著楚嵐他們來，抱著兩個孩子拍著大腿哭叫：「哎喲喲，叫我們娘們幾個怎麼活喲！連片瓦房都沒有喲！」

  這時，有那看熱鬧的道：「嘖嘖，旁的倒罷了，兩個孩子倒是可憐。」

  也有人說：「公子不妨容他們幾日，全看在孩子面上。」

  還有人開始轉了口風，道：「為富不仁，為富不仁哪！這家人也可憐，連間屋子都沒得……」

  楚嵐冷笑：「幾位這話說的真是極仁義，這王驢兒沒屋子就可以占旁人的屋子？他若是個勤快的，此時茅屋也有一間，偏要占旁人便宜？那孩子可憐只因他有個好逸惡勞的爹，您若看不過眼，不妨領回自己家去。」

  一席話說的幾人訕訕閉嘴，只因他們也不願招惹王驢兒這麻煩。

  可見自古站著說話不腰疼的人委實不少。

  過了一會，東西搬的差不多了，王驢兒最後一個出來，抱著一個木匣子不撒手。

  圍觀人笑了起來：「驢兒呀驢兒，你是捨命不舍錢匣子哇！」

  王驢兒不理他們，看見自家東西被堆在院子外頭，有一個花碗被磕破了一個角，忙把錢匣子塞老婆懷裡，抱起那隻碗，直愣愣的看著應雪泥：「我這是祖宗傳下來的太始年間的纏枝蓮花碗，有價無市的寶貝，你的人打壞了我的碗，須賠我。」

  應雪泥笑了笑，對楚嵐道：「嘖嘖，阿嵐，你看這人敲竹槓居然敲到我頭上來了。」

  楚嵐小聲道：「公子想來是這行的祖師爺，我就不費心了。」

  應雪泥謙虛道：「承讓，承讓。」他想了想，走到王驢兒身旁，道：「過來說話。」

  說罷，走到屋後一處僻靜處。

  王驢兒抹了一把眼淚鼻涕，抱著自家的纏枝蓮花碗，一瘸一拐的跟了過去。

  按照王驢兒的敲竹槓經驗，這些公子哥兒最要面子，又最怕惹官司，他見應雪泥找他說話，只當他要私了，得意洋洋道：「我也不是那貪心的人，公子手指縫裡漏一點，這事咱們就一筆勾銷……」

  應雪泥懶懶道：「你可知你那好表哥為何被判了個流放塞外？」

  王驢兒的笑僵在臉上。

  「縣老爺點的節婦豈能是水性楊花之人，為免生出口舌是非，所以早早派人毒啞了王寶的嗓子，送他去那九死一生的地方閉嘴。」

  「那日你說什麼『他與那位的事兒露餡了』，想來也是知情了，你既知情，倒叫縣老爺睡不著覺了，唯恐你四處嚷嚷，叫他成了官場笑柄。」

  「你若是縣老爺，又該怎麼做呢？」

  王驢兒一聽這話，臉上的汗刷刷下來了，王寶與芸娘的事情，他只略略知道一些，不過是些葷話段子，若叫縣令發覺，恐怕下一個流放的就是他！

  王驢兒汗落如雨，險些給他跪下，哀告：「公子口裡超生，我，我再不敢了！我混帳，我不是人！」

  他抬手要抽自己的耳光，應雪泥卻伸手拿過那碗，走了出去。

  王驢兒沒了觀眾，只好苦著臉跟了出去。

  眾人見應雪泥走出來了，手裡還拿著那碗，只當他被敲竹槓成功，紛紛罵王驢兒不是東西，王驢兒得了罵名，半分便宜也沒撈到，氣的快要吐血。

  他那女人還沒眼色，湊過來，道：「當家的，搞了幾兩銀……」

  王驢兒氣急敗壞，甩了她一個耳光：「蠢貨！瞎說什麼！去尋輛推車來！」

  那女人見他發怒，不敢多說，走了幾條巷子，才租了輛快散架的破車來。

  兩夫妻將自己的家俬放上推車，牽著兩個孩兒走遠了，大概是去尋地方過夜。

  楚嵐看著他們的背影，奇道：「他不是說還有八十老母麼？怎沒瞧見？」

  有村人在一旁接話道：「哎喲，我的夫人，這王驢兒的話十句倒有九句半是假的，您還真信哪！」

  楚嵐一聽，也笑了，看了看空蕩蕩的宅院，對應雪泥道：「好了，咱們進屋吧。」

  應雪泥給那些幫忙的小伙子結清了工錢，對著眾人道：「改日再與諸位敘話」。

  看熱鬧的見這事圓滿了，紛紛散了。

  小院又恢復了平靜。

  應雪泥把手中破碗隨手扔了，與楚嵐一道進了屋子。

  那幾個小伙子做事還算麻利，搬的片甲不留，十分乾淨。

  只是此刻太陽快下山了，屋子裡顯得十分的昏暗。

  楚嵐道：「費了這麼大的力氣，可算把宅子拿回來了。」

  應雪泥道：「當初阿嵐不信我，只當我心思險惡，如今咱們與王春皆大歡喜，豈不是兩全其美？」

  「是是是，公子大才，原是我錯怪你了。」楚嵐戲謔道，隨即又皺起了眉頭，道：「眼看天要黑了，屋子裡黑燈瞎火的可不行，我去買些蠟燭來，還有被褥什麼的，你留著看家吧，萬一那王驢兒打道回府可就不妙了。」

  應雪泥道：「東西不少，叫賣家幫你送過來，多些銀子也使得。」，楚嵐答應了，往外頭走，剛一出院子，就看見王春兩口子，他們拖著一輛小板車，上頭堆著被褥稻草蠟燭等東西。

  見著楚嵐，王春咧嘴一笑：「夫人，我想著你們就拿了幾件衣裳走，別的一概沒有，所以給你們送了些，都是家常物件。」

  楚嵐笑道：「正巧我要出去買這些雜物，王大哥就都送了來，真是多謝你了。」

  應雪泥聽到聲音，走了出來，看到王春夫妻和身後的東西，便知他們的來意，拱手謝過。

  幾人一道將被褥之類的搬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