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20兩銀子

  聽見鄭屠這話，楚嵐冷笑：「噢？原來是要交與父母？我父在何方？母在何處？」

  記住全網最快小説站𝒃𝒂𝒏𝒙𝒊𝒂𝒃𝒂.𝒄𝒐𝒎

  鄭劉氏哭嚎道：「哎喲喲，天雷老爺呀，怎不打這造孽的畜生，我十月懷胎生了你，喝我的血變的奶，如今不認爹，不認娘啦！天老爺，給我做主啊！」

  鄭天賜在一旁氣咻咻的幫腔：「家門不幸，家門不幸，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楚嵐不慌不忙道：「既是我父母，我可在你家戶籍上？」

  一席話說的鄭劉氏啞了口，鄭屠氣急敗壞，道：「好哇，原來昨日你在偷聽……」

  楚嵐不接這話，而是看向那漢子，在她的記憶中，這村長平日裡鬥雞走狗，四處浪蕩，對村子並不怎麼管。

  若要他插手，只怕沒點好處是不能了。

  於是道：「大爺，我在這鄭家長到這麼大，缺衣少食，挨餓受凍，這一家三口對我非打即罵，好容易活下來，還要賣我為奴，若是親生父母，哪能做出這等禽獸不如的事情？昨日我聽他們在屋裡說話，說因我是從路邊上撿來的，才這般待我，也因我是撿來的，才沒上戶籍，養著不過是圖有個不要錢的丫頭使喚罷了，大爺盡可去查驗！若能查明真相，我，我情願將20兩賣身銀子孝敬大爺！」

  此話一出，眾人皆傻了眼，尤其是鄭家三人，到手的銀子還沒捂熱就飛了，還是飛到惹不起的村長懷裡，他們是敢怒不敢言。

  鄭屠拉了拉張娘子的衣袖，要她出頭，張娘子被這一場風波攪的一個頭兩個大，氣呼呼的甩開，道：「子丑寅卯，還請大爺速速分證明白，侯府管事還等著奴家回話呢！」

  那村長哈哈一笑，看著楚嵐道：「倒是個有孝心的，爺承你這個情！狗六！」

  一個叫狗六的精瘦男子從人群里滾出來，殷勤的給村長做了個揖：「大爺，您吩咐！」

  「去，查查戶籍裡頭有這丫頭沒有？」

  狗六嘿嘿一笑，得令而去，不一會兒就回來了，夾著個本子，用手在嘴邊上舔了舔，好翻的快些。

  翻道某一頁時，叫了一句：「就是這兒了！建安十二年遷入本村一戶，戶主鄭老八，妻鄭劉氏，建安二十年，生獨子鄭天賜，沒啦！」

  村長看向鄭屠，道：「這下，可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了，你既只有兒子，沒有女兒，又拿什麼賣與人家？」

  鄭屠面色一下子黃了。

  張娘子急了，這會子才想起來那摁了指印的賣身契已在府里入帳，多一張少一張她都吃罪不起，忙道：「這些倒與小婦人無干，小婦人既已花錢買人，這丫頭也摁了指印，那就是侯府的人了，說破天去，也是不怕的！」

  楚嵐用力擠了兩滴眼淚，悲戚道：「奴家如今淪落賤籍，也是無可奈何，情願將銀子孝敬大爺，也不讓這欺我賣我的人好過！」

  鄭劉氏哭叫一聲，在地上打滾：「天哪，我不活了，女兒不認娘也就罷了，怎的連爹都不認了！」

  眾人避之唯恐不及，看向鄭屠家三人的目光十分鄙夷，有人嘲諷道：「得嘞，殺豬匠，你好歹讓人家小丫頭服侍你們一家三口十幾年，如今有臉要人的賣身錢？做人別忒缺德了！仔細連累你兒子的功名！」

  又一人搭嘴：「什麼功名，學堂里讀了許多年，還是個白身，哈哈，他若能考中，只怕我也能行！」

  鄭屠被奚落的臉色通紅，閉著嘴低著頭不說話，鄭天賜怒從心頭起，可翻來覆去就是那麼一句：「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那村長看向張娘子道：「既然都收拾清楚了，你且帶著你買的人回吧，剩下的竟不勞你費心了。」

  張娘子如蒙大赦，扭身跳上了車，雖無鄭劉氏當墊腳石，姿勢也是十分的靈活。

  上車後，她探出頭，沒好氣的對楚嵐道：「還等老娘去扶你麼？還不快上來？！」

  楚嵐走過去，爬上車轅，她從沒上過這種馬車，不得要領，差點摔下來，一隻有力的大手托住她的腰肢，用力推了一把。

  楚嵐回頭，發現正是那村長，那村長眼中藏著笑意，又帶著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低聲道：「若是富貴了，可別忘了我諸葛戾的功勞！」

  原來他叫諸葛戾！楚嵐在心底默念了一遍，小聲道：「不敢。」

  那張娘子此刻耐心已經耗盡，伸手將楚嵐拉進去，然後道：「回侯府！」

  趕車的車夫吆喝一聲，馬車篤篤篤的向前走，沒走多遠，就聽見鄭屠和他老婆的慘叫：「天哪，天哪，進屋搶銀子哪！天雷老爺，開開眼吧，光天化日搶銀子……嗷！」

  楚嵐忍不住掀開車帘子往後看，只見方才那狗六一臉諂媚，捧著二十兩銀子給諸葛戾。

  地上是抱著狗六腿的鄭劉氏，鄭屠被打的癱在屋子的台階上，鄭天賜像個喪家之犬一般，看看父親，又看看母親，就是不敢上前。

  這一幕看的楚嵐心曠神怡，她放下帘子，只聽張娘子冷哼一聲：「倒是個心狠手辣的。」

  楚嵐心知情勢比人強，入府之前還需對這女人客氣些，於是小心賠笑道：「入了府，還求娘子多關照！雖說那對夫妻待我苛刻，娘子於我，卻是再生父母一般。」

  張娘子道：「罷了喲，小丫頭！你出生那年我還沒入府，我娘就是你的接生姥姥，你那些話哄的了哪一個？」

  楚嵐心中暗道不妙，沒想到這張娘子居然知道這麼多，只不接話，張娘子冷哼一聲：「你既如此伶俐，總有你的好去處，方不辜負你這一番靈巧。」

  楚嵐不知這張娘子說話到底是真是假，只好胡亂應下。

  馬車似乎走了許久，楚嵐都快睡著了，卻被突然的停頓驚醒。

  她提起精神，只聽張娘子慢條斯理道：「到了，大姑娘，咱們下車吧。」

  說罷，掀開帘子下車，楚嵐跟著下車，她四處看了看，發現站在一條青石巷子裡，兩邊皆是青磚石牆，

  牆上有個角門，裡頭綠樹成蔭，似乎是個宅院的外牆，幾個小廝婆子坐在門邊曬太陽。

  張娘子正準備帶著楚嵐進門，突然聽見許多腳步聲，一個男子高聲道：「老太太添福！」

  隨後，十幾個妙齡女孩兒魚貫而出，最後出來的是一個穿著緞子衣裳的男的，看樣子像個管事的。

  那十幾個妙齡女孩兒齊齊出來後，又齊齊跪倒，恭恭敬敬的磕頭，口中念叨：「老太太壽比南山！」然後便各自散去。

  張娘子見著幾個眼熟的女孩兒，不知所以，賠笑著跟那男子搭訕：「盧長史，這是怎的？」

  盧長史斜著眼睛看了看張娘子，道：「你來的正好，我正要去找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