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不慎泄密（一更）

  段琛還是一臉的驚愕。

  這消息其實對他們來說再好不過，臨蘇一直無人主事，才遲遲不得行事，這些年都只能小打小鬧一番，厲盛才肯緊密地配合自己。

  如果臨蘇有了主事的人，他們復了國，不僅可以使大梁少了個糧庫稅庫，南霞卻能多個屏障。

  可是，為什麼自己並不高興呢？

  華兒，若只是先生的孫女，我日後以後位迎娶她，多麼順理成章的事！

  可現在……國主？女帝？這，涉及的方面太廣，厲盛等這些死心塌地的人怎麼肯讓自己隨隨便便娶了她？

  段琛面具後的臉瞬間皺成了只老桔子。

  厲盛卻高興極了！說：「王爺啊！我且再說幾句。日後您登基為帝，可不會再容我老頭子多嘴了。我們國主天資聰慧，血脈尊貴，還掌著臨蘇機密之事，不可隨便婚嫁的！要麼……收幾個忠心不二的侍君，要麼找個情投意和的帝君，恩恩愛愛生幾個皇子皇女，日後為我臨蘇皇室開枝散葉，承繼家國，多少好？！

  到那時，我們一衣帶邦，倒是可以再聯姻一把，那兩國便更穩固啦！所以，我們還是好好坐下來商談商談接下來的行事吧，等嘉佑帝站穩腳跟可就遲了！你那派去接洽勇國公的人可回來啦？」

  這話？！段琛一團的火，怒不可遏，還侍君？多幾個？！他幾乎便要抑制不住抓厲盛揮拳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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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燕白從屋樑上快速的飛撲出門，屋外瞬間響起『唉喲』的叫喚聲，屋中幾人相互看了看，也顧不得了，趕緊出去看。

  邱掌柜走在最後，出去時燕白手中還壓著個人，臉幾乎擦在地上，動彈不得。

  邱掌柜定睛一看，驚呼了聲：「楊峰！你……怎麼回事？」

  段琛雖對這些人並不算太熟悉，但也照面過，便揮了揮手，燕白才放鬆了一些，容楊峰開口說話。

  原來楊峰一心想著打探祁華的事留了一手，等邱掌柜一進去，他便繞到鐵匠鋪外，想找找看商平在不在，結果沒人，他只好回來找邱掌柜支取買米的銀兩，他這次倒也不是存心來偷聽，卻也怕被段琛或燕白燕墨揪住了多說幾句，便儘量輕聲地靠到牆邊，想找個機會叫了邱掌柜出來拿銀子。

  哪知道，厲盛高興過了頭，說話大聲了一些，楊峰在外面，聽了個七七八八，頓時有些驚嚇，正想開溜，燕白卻已經發現了動靜，飛身出來按住了他。

  此刻，楊峰一臉的塵土，微抬起頭望向邱掌柜：「掌柜的，您……您忘了給我銀子了！我想回來拿的……」

  邱掌柜心中氣啊，這個楊峰，平日做事還好，就是一張嘴總喜歡多說幾句，這會又來了！明明他自己忘記沒有支取，竟然說自己忘了給他！他自己說要買糧，不早早在店裡時支了，這會兒卻說這話？

  可……唉！怎麼也是相處了幾年的手下，邱掌柜只好跪下替他求情說：「主上！他是和我一起出來辦事的。都是自己人！這……」

  段琛面具後的眼眸閃了閃，擺了擺手，意味不明的看了邱掌柜一眼，一言不發往室內走去。

  燕白把楊峰一把拎在院子裡，楊峰知道自己聽了機密之事，也不敢造次，規規矩矩跪在太陽底下，忐忑的等待主子的處置。邱掌柜沒得指令，只好還在那門口跪著，勾著頭，不時眼神複雜的揪一眼楊峰。

  段琛沒心思理他們，此刻他心中還在被這消息撞擊的驚訝中，可如今也只好暫時壓下，他手伸進袖子裡，摩挲了好幾下那枚黑虎印信，不斷地把那粉藍絲帶繞上手指，鬆開，再繞上……，慢慢的，心情平復下來。自我安慰說，還好，我有潘先生的應諾，只要華兒願意，這些人這些事又能擋得了誰？華兒既能助我於危難之時，難道我登基為帝了她倒反而疏遠我了？！說不定這樣更好！日後兩國並一國，只要華兒高興，我來當這帝君也未嘗不可！

  主意既定，心裡舒服不少。段琛也不理厲盛那洋洋得意的嘴臉，和他商談起藏於同鄉會聯盟中的民間兵力來，只等著時機和南霞一起起事，先拿下厚崖關以內的地界再說！

  兩人直談了近兩個時辰，等段琛出來時，院子裡的楊峰早曬成了紅臉蝦子，邱掌柜老胳膊老腿，也已經跪得搖來晃去了。

  段琛這會兒心情稍好了一些，把邱掌柜叫起來：「起來吧，你也是我父皇手裡用老的人了，我便不說你了。臨蘇這邊帳目的事好好再理一理，既然陶……國主要給厲盛養兵，日後臨蘇這邊的收益便都給他罷！省得……還要她來操心！好好看著你手下的人，有一點差池……你自己知道後果！」

  邱掌柜倒想起來，可跪了這麼久，哪裡還能一下子站起來，只好還跪著磕了頭，送段琛離去。

  厲盛哼了一聲，也不理他們，跟著段琛出去送行。

  邱掌柜好不容易撐著地爬起來，好一會才吃力的走到楊峰身邊，一腳踹倒楊峰，說：「混小子！我這老命都差點毀在你手裡！起來！主上寬厚，沒要了你的命！好好閉緊嘴巴，從此後別想離了我一步！要不大家一起死！」

  楊峰也知道這次事關重大，趕緊努力爬起來，和邱掌柜相互攙扶著出去趕車，哪裡還能去買什麼米，好不容易兩人才回得內城。

  卻說段琛出來以後，明衛暗衛四散在周圍，燕白親自駕了輛半舊的青布帷馬車準備出城。車行至鄰近祁華那處城門旁的宅子時，段琛敲了敲車壁，燕白趕緊停了車。

  車裡沉默片刻，才響起段琛的聲音：「去那宅子裡看看。」

  段琛早忘記了祁華那宅子裡住著別人了，在他的心裡，那裡留著他和祁華相處的記憶。

  燕白不敢違逆，況且也近，趕緊趕車過去了。護衛們迅速的隱藏在周圍，段琛和燕白一縱身躍入宅子裡。

  商平鴿子正和嚴怡心鴿子坐在祁華那別具一格的門廊下喝茶說話，驚愕的看著兩人從天而降。

  嚴怡心嚇的驚叫了一聲，商平愣了半天，結巴著喊：「師，師兄！您，您怎麼來了？」

  段琛這才看見他們，再掃視了一眼周圍，院子裡搭了衣架，晾曬著許多大人小孩的衣服，雖沒有了往日的荒涼，卻已經和記憶中面目全非。

  段琛心中不滿，再看向商平，面具後的眼睛便帶上了一層寒氣，也不答他，只微微點了點頭，準備離去。

  嚴怡心看著面前自己日思夜想，卻從天而降的人，他長身玉立，真如神袛般高貴偉岸，臉上雖帶著面具，但卻難掩他那絕美賽過天下女子的容顏，可他卻連眼角都沒有掃過自己一眼。

  嚴怡心心中黯然，膽子卻加大了，不禁開口說：「這位公子！且留步！既來了，不如且坐一坐！」

  段琛剛才連看一沒看她，聽見女子聲音，腳步頓了頓。

  嚴怡心趕緊又說：「我正和商二公子講起陶娘子呢！也不知她如今怎樣了？不知公子可有她消息？」

  段琛這才轉身過來，有些漠然的掃了嚴怡心一眼，又轉身看向商平。

  商平被他看的頭皮發麻，緊張的說：「師兄！我，我沒說什麼！我只是和嚴六娘子說說陶娘子以前的事……」

  段琛卻冷冷的打斷他話：「她也是你能議論的？我看你閒得慌！厲盛和你大哥既然沒時間收拾你，不如你跟我回南霞！」

  商平嚇得！趕緊深揖著求饒：「師兄！不要了，不要了！我沒閒著，我這也是辦差來的！嚴六娘子是陶娘子好友，讓我們照顧著的！師兄誤會了！我以後再不說了！您饒了我罷！」

  段琛盯著他看了好一會，才瞥了一眼嚴怡心，轉頭對燕白說：「既是她的朋友，你也給他們些銀兩，也是我們的心意。」

  燕白聞言，自懷裡掏了幾張銀票出來，想了想，交到商平手中說：「商二公子替這位小娘子收著吧。這是我們主子的心意。」

  商平哪敢說什麼，只好拿了。

  段琛已經躍身上了牆，頭也不回飛身出去了，自始自終沒有認真看過嚴怡心一眼。

  嚴怡心抬著頭，愣怔的望著段琛離去的方向，心中一片迷茫。

  商平捏著手中的銀票，抬手擦了把額頭的汗，也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兩人默默地站了好久，商平才看了看手裡的銀票，對嚴怡心說：「既是我師兄給的，嚴六娘子收下吧！我這便要走了。」

  嚴怡心皺眉看著那銀票，想到自己如今從侯府貴女變成了個要靠人施捨的人，而這施捨的人偏偏是自己心儀不已的人，一時傷心不能自抑，眼淚奪眶而出，哽咽著說：「我不要！你去還給他！」

  「這……嚴六娘子！這……你別哭呀！這是怎麼了？我師兄他……不是壞人，你剛才不是還和我打聽來著……」

  嚴怡心淚眼朦朧里，看著商平無措的在自己眼前直晃，忽然說：「為什麼？為什麼你們都只喜歡她？眼裡只有她？天下的女子在你們眼裡都是塵土！只有她是仙女？你們都一樣！你走吧！以後不要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