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嘴巴太大（二更）

  對於底層的百姓來說，朝廷的很多事到達他們耳中，已經都是傳說般的事了，他們只知道有個藍田郡主嫁去了大原，至於藍田郡主究竟是誰，為什麼要嫁，這些都不是百姓會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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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越是底層的百姓卻越想著要當官，哪怕是個小吏，也都可以魚肉百姓的，更別提那破家的縣令，滅門的知府了！胡滿金出身商賈，卻十分熱衷當官的事，可自己大字不識幾個，要科考了去出仕，這輩子恐怕是不成了！

  他先是拿自己的姐妹送給臨州內城兵馬司都尉——尤一丁做了妾，就這麼一條說不上親戚的線，便很是狐假虎威了一陣子，越發讓他喜歡上了這當個小官小吏的感覺。

  可自識得了尹大娘子，他便一心想著要搭上這條大線。可人家相府貴女，哪裡是自己能隨便認識了，他曾經失望了好一陣子。

  可沒想到，事隔幾年，她竟然自己出現在自己面前！雖說自己啥好處沒撈到，還賠出一個人和幾百兩銀子，可卻讓他看見了希望。

  他一直留意著她的動靜，可人家住在武寧侯那裡，自己可不敢去找不自在。好在自己粘上了這個叫白梅的丫頭，嘿嘿，這丫頭是個能拿捏的，自己時不時送些東西，她便也沒怎麼不理自己，再送些銀兩，便知道了那所謂的尹大娘子其實姓陶，該稱陶大娘子。

  前幾日，聽說如今的新皇最信任的就是陶尚書了，這陶尚書便是原來左相家的女婿，那陶大娘子的親爹！哎喲！要是能得了引薦，那……買個一官半職的……或許便容易了！

  此時來找白梅的翠綠冬瓜，可不就是胡滿金嘛！

  只見胡滿金眨巴著眼睛看著白梅說了一大溜，白梅卻豎起了眉頭：「你跟蹤我？」

  「哪有！我只是關心你罷了！妹子，當哥哥的怕你吃虧，照應你呢，別那麼說！你看你看，我這又帶了兩匹尺頭給你呢！」

  「哼！稀罕！」白梅嘴上那麼說，眼睛卻往胡滿金手裡瞧。

  胡滿金忙把東西塞給她說：「這麼的吧，你幫我去打聽打聽，她如今在哪裡？那西京的陶府是個什麼情形？我也不要你怎樣，若是能讓我和她說上話，我便給你五百兩！怎樣？」

  白梅心動了。

  只要她花點心思在飄香打聽，這不是什麼難事，況且，既然那時陶娘子肯那麼幫她，也是個心軟的，綠荷又在她身邊，若是自己哭一哭，綠荷那丫頭一貫好哄，或許便成了……

  胡滿金看她樣子便知道她肯了，便又說：「我知道你那相好在醉思鄉做，你若是幫我牽上了線，我使些力，讓我姐夫幫忙找醉思鄉的東家說說，即便他不得脫籍，放到外面來和你做正頭夫妻，也不是不可以。」

  「你……當真？」

  「我騙你做什麼？你看，這些日子我可有欺負你？還不是真心待你？」

  「……要不，我想想，如今她們都回了西京，我也一時找不到她們。」

  「好好，我等你好消息。好妹子，你可緊著些，我得了好處，你也有好日子過不是？」

  兩人便這麼說好了。

  胡滿金出了白梅小院的巷子口，站了站，一個乞丐模樣的老頭靠上來，胡滿金丟了錠碎銀給他，也丟下一句話：「盯著。」

  白梅一個人想了幾天，覺得邱掌柜老奸巨猾的，自己可不敢去向他打聽，最終，她還是將主意打到了楊峰身上。

  天氣漸暖。

  這日，楊峰送了些驅蚊草來白梅的小院，討好的說：「白梅！掌柜的打發我去買驅蚊草，我便也幫你買了些。」

  「真真多謝你！我本以為還不算熱，便還沒去買，沒想到蚊蟲真多，你真及時。」

  「呵呵，你想買什麼，只管和我說。」

  「我……我倒不買什麼。楊峰，我想向你打聽個事……」

  「什麼事，你只管說。」

  「我……那個陶娘子，當日我雖沒跟她去，可心裡實在感激她、想念她！況且跟著她去的是我一個自小的姐妹，我想寄個信給她，你可知道她們在西京的地址？」

  「這……我倒不知道。要不我幫你問問。」

  「……嗯，好，你幫我問問她現在在哪兒呢？我還能不能見見她？」

  「好。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放心吧。我打聽到了，就來和你說。」

  能跟白梅搭上話，能討她歡心，楊峰心情愉快的回了飄香面鋪。等見邱掌柜一得了空，便問道：「掌柜的，您可知道陶娘子如今在哪裡？她好久不來，我們都想念她！」

  邱掌柜看了楊峰一眼，本想說他幾句的，但自己也很想念那個聰明的小東家，話出口便成了嘆息：「唉！我也挺想念她的！說來一別又快一年了吧！她身份複雜，我們還是不要問了好！」

  「身份複雜？她……是小娘子，我們都知道了！哦，你是說她是那陶尚書的女兒吧？可她卻幫我們做事，是呢！是挺複雜！不過，她如今肯定享福著呢，也不知道是住在什麼樣的府邸呢！掌柜的可知道？」

  邱掌柜警惕的看他一眼說：「你打聽這些做什麼？」

  楊峰忙擺手說：「我不做什麼。掌柜的別誤會。我就是覺得陶娘子那時真真的用心教了我們的，如今我們都受益匪淺，我心裡感激她，想她過得好罷了。」

  邱掌柜並未多想，畢竟這些人都是南霞人，相處了好些年，都跟一家人一樣，便拍拍他肩說：「別想這些了！她那麼聰明的人……自然有她的造化的，忙你的去，別想這些個和自己不相干的。我可聽說過幾日主子要過來呢！你們不好好幹活，小心燕墨過來罰你們！」

  「啊？真的？主子要來？我們好久沒見主子了！墨大哥才不罰我呢！要是能見見他也挺好！」

  「去忙去。別總想著走來走去。」

  楊峰沒打探到什麼，便有些不好意思去見白梅。

  就這麼又過了幾日，邱掌柜的收拾了東西便要出門，囑咐幾人道：「主子過來了，我要去趟外城！你們好好守著鋪子。」

  楊峰看他拿了許多帳冊，腦子裡轉了幾轉，想著邱掌柜不好說話，厲盛那的商平還挺老實的，不知道他會不會知道陶娘子的下落，便說道：「掌柜的，你拿這麼多東西怎麼走？本來就要去外城添些糯米了，不如我趕了車送你一起去？」

  邱掌柜看了看厚厚的帳冊和幾匣子東西，便答應了，兩人趕了輛常用的兩輪騾車去了外城。

  路上楊峰還問：「怎麼主子這次也不進來看看？」

  邱掌柜便嘆氣道：「忙的呀！聽說一日才歇息兩三個時辰！唉！復國復國，好不容易拿在手裡了，可那麼些事，能用的人又不多，一個國呢！哪是那麼容易的！」

  「主子真不容易！按理他便不出來了嘛！讓白大哥墨大哥什麼的跑一趟就是了！」

  「還不是……唉！你懂什麼！少多嘴！你呀，什麼都還好，就是這嘴巴太大，啥都說！」

  「嘿嘿，我知道了，掌柜的，我不問便是。」

  兩人到了十鋪子街，邱掌柜便下了車。楊峰趕著去買糯米，說好了一會回來接邱掌柜。

  邱掌柜進去後院見了戴著面具的段琛，匯報了近日的事，一些帳目，把這個月的銀票等物交給了段琛。

  段琛隨意翻了翻帳冊，忽然皺了皺眉，問邱掌柜：「陶娘子還要你把分紅銀子給厲盛？」

  「是！特特讓人帶了信的。小的不敢違意。」

  「她就是這麼守諾，我等下問問厲盛，他倒好意思一直收著這銀子！」

  邱掌柜不敢多說，把帳冊等物放在一旁。

  一會兒的厲盛過來了，和段琛相互見了禮，兩人相互打量一番，不約而同的都乾笑了起來。

  厲盛先開口：「這麼忙，何必親自來？」

  段琛嘴角勾了勾，面具下的臉竟有一瞬間的微微泛紅，厲盛並未錯過眼，心裡一陣嘀咕。

  卻聽見段琛乾咳了一聲，肅著臉問：「我自有我來的事。我且問你，我已經派人每月付你三千兩，算是我沒看顧好厲芒的賠償，你怎麼還好意思拿個雙份子？欺負她一個小娘子沒人撐腰麼？」

  厲盛撇了段琛一眼，又看了看屋角的邱掌柜，想到近幾日接到的來自黑霧林的信，上天憐憫，竟然連第二家和方家都能被國主找到！她是天命所歸的國主！臨蘇復國在望！

  既是如此，段琛該知道她的身份才好，日後自己與段琛商量事情也好有個倚仗，別盡讓他以為自己這邊只是他的旗子，供他使喚，也別輕易打國主的主意！

  厲盛便也背起手，抬頭道：「小娘子？沒人撐腰？哼！你知道什麼？！今日既然要談布兵的事，我便乾脆告訴你吧！你眼裡沒人撐腰的小娘子是我臨蘇國主！銀子是國主給我養兵的，我怎麼不能拿？」

  段琛不可置信的看著厲盛，面具下如霧的眼睛都加深了眸色，皺著好看的眉，恨不得抓起厲盛的衣襟，逼身上前問道：「你說什麼？」

  屋角立著的邱掌柜都不禁抬頭看厲盛，屋樑上時刻注意著動靜的燕白也愣怔片刻。

  厲盛得意極了，鬍子翹起來，又說一遍：「陶娘子，是我臨蘇皇室遺孤，玉蟬長公主的孫女！明珠公主臨終前親自授的傳國戒璽！這些你不懂！只有我們五大世家知道！這些也不重要！

  我只告訴你，她，是我們國主，日後臨蘇復國，她便會是女帝！你可得敬重她些！如今她人在黑霧林，可這邊的事她都交待了我的！怎麼？你還以為她隨隨便便便幫著你們南霞啦？這還不是看在我們同病相憐的份上！日後，你也該盡心盡力幫著我們才是！只有臨蘇復了國，你那邊才更安全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