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不逃了吧（二更）

  列子陌一身布衣，馮大娘哪裡知道他身份，印象也停留在他小時候，自然不和他客氣。

  列子陌何曾有和人這般接近過，頓時窘迫得很，可馮大娘他們到底於他有恩，又不能對他們無禮，又不便解釋，只求饒的看著祁華，盼著她解圍。

  祁華難得見他這副樣子，只覺得好笑，捂著嘴笑了好一陣，才說道：「大娘，你饒了他。如今我們可得罪不起他！到時候還要靠他幫忙回臨蘇呢！」

  馮大娘不解的看她，馮紹也奇怪的問：「他有船？還是有商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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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華忍不住要笑，如今屋裡的都是最親近的人，她仿佛又回到了臨湖的小院子裡，那麼輕鬆自在，卻努力板起臉說：「馮大伯，他沒船，也沒商隊，他只有個大原。」

  馮紹『喔』了一聲，說：「只有個大園可不行。什麼園？果園還是花園？喬治，你若是願意，還是和我們回去吧！夭夭那麼疼你，肯定會照顧你的！是吧，夭夭？」

  列子陌皺著眉，白皙纖長的手抵在嘴邊，哭笑不得。

  祁華大笑起來，笑得說不出話，抱住馮大娘把頭抵在她胸口笑。

  馮大娘實在不明白她笑什麼，疑惑的看看這個，看看那個，不知道說什麼了。

  祁華笑夠了，抬頭看著列子陌可憐巴巴看著自己求救的樣子，才對馮紹解釋：「大伯，您聽錯了，不是果園也不是花園，是大原！大原國！喬治……是大原國的太子殿下，李灼。」

  馮紹聞言，慢慢、慢慢的轉著頭看向喬治，象慢鏡頭似的，不可置信的看了他好一會，才和瞪大眼的馮大娘對視了一下，兩人驚恐的站起來，搓著手，不知道是不是應該下跪還是行禮，尷尬的看向祁華求救。

  祁華還是止不住地笑，擺擺手說：「你們不用這樣，他雖性子冷淡些，可也不是那不講理的人，你們自小就知道的，如今我們還像以前一樣就好！」

  列子陌也難得開了口：「多謝兩位以前那般照顧我，無需多禮，如今……我和夭夭尚有婚約，我們還是……一家人。」

  祁華倒有些驚訝起來，嗬！他還能和馮氏夫妻講這麼一句話，這可比小時候強了不知多少！

  馮氏夫妻愣了好久，還是十分不自在的站著，不敢應答。

  太子啊！自己還打了他！馮大娘不斷擦著自己的那隻手。

  馮大伯稍好一些，不敢問列子陌，轉而看祁華：「那……他就是那個……質子？不是說傻的嗎？」

  「他是質子，但西京那個應該是個替子，想必當年你在林子裡救他時，就是剛換了吧！若不是了心師太當年及時救治，喬治興許也會變傻，所以，你們幫了大忙，不必這般拘謹，他該謝你們的！」

  祁華既是寬慰，也是事實，但明珠和國主的事他們還不知道，一下子說出來，怕嚇壞他們。

  列子陌極難得的招呼馮紹：「夭夭說得是。我該謝你們的，馮伯請坐下喝茶。」

  馮紹簡直受寵若驚了！慢慢坐了過去和他喝茶。

  祁華一直止不住的笑，馮大娘只顧打量列子陌，好一會兒，輕聲和祁華說：「夭夭，我覺著不錯！這孩子雖性子內向些，到底從小便認識的！長得……也好！如今既有婚約，這歪打正著的，我們便不逃了吧？他……年紀雖小了點，可以遲些圓房……大娘覺得，你還是早早回去和他成親吧！」

  祁華知道馮氏夫妻老實本分，她這麼說也是在情理之中，反正她左耳進右耳出的，自來她都是自己拿主意，也沒什麼，只顧笑。

  列子陌側耳聽著，卻臉色變了幾變。

  他雖說得瀟灑，塵世的繁文褥節不屑一顧，但芙織於他，是個執著了九世的夢想，即便他們無需靠這些外在的東西來聯繫，但，成親，圓房……，聽起來……真是美好啊！遙遠的過去他也想啊……

  房間並不大，馮紹也聽見了，忽然也附和：「我也這麼看，喬治小時候雖不愛說話，但聰明乖巧，年紀……無所謂，女子早晚要嫁的！夭夭，你怎麼想的？」

  祁華抬眼，忽然發現列子陌竟然也目光幽幽的看著她！這……

  馮氏夫妻的想法，她幾句話就可以打發了的，可……列子陌這麼看我做什麼？不是他說的這世間的繁文褥節無所謂的嗎？不是他說的如今他們還不能呼吸相聞嗎？怎麼現在這麼看她？

  那眼神……祁華驀然臉漲得通紅！他和她都不是孩子啊！

  馮大娘見祁華臉紅，竟然還來勁了！這會也不怕列子陌了，說：「喬治，你先出去吧，小娘子不好當面講這些個！你也是！雖說你是……太子，可畢竟未成婚，也該避避嫌！原來外面那些人都是你的啊？大娘來幫你說和說和！你也好叫他們準備準備，四月成婚，這日子可緊著呢！」

  馮大娘找到了一件於她來說，大得不能再大的事兒，便眼神執著的看著列子陌。

  列子陌倒從未想過，將馮氏夫妻接進來，他竟然會成了直接遭殃的一個，他不要走！他要在這裡看著芙織！

  列子陌繼續發揚他幼時死活不開口的光輝形象，不出聲，但也不動。

  祁華臉紅了一陣，見馮大娘越說越來勁了，只好出聲打圓場：「大娘！你別這樣！我們……暫時不成婚！我也不去安京。」

  「為什麼？」馮氏夫妻異口同聲，口氣無比遺憾，竟還有些憤慨。

  「我……要回臨蘇的。這事一時還說不清楚。總之……我們的事以後再說。」

  「……夭夭，你還想逃？……你還生他氣？」馮大娘說。

  祁華還沒來得及解釋，外面方震宇又帶著人抬了好些東西過來，在門口請示道：「啟稟國主，這些是太子殿下給您的布匹針線等物，您看怎麼安置？」

  祁華掃了一眼門口大堆的人和大堆的物品，看向列子陌，列子陌回他一個溫暖的笑容，祁華心中甜蜜，便回說：「有勞方將軍。先在隔壁放一放，去叫游女官收著便好。可有再收拾一個房間出來給我這兩位長輩？」

  方震宇恭敬的回著話，頭都沒敢抬：「回稟國主，已經收拾好了，就在太子殿下隔壁。微臣這便著人去請游女官！微臣也多謝太子殿下體恤！東西極好！藥材也正是急需的！」

  列子陌擺了擺手，祁華便打發他去了。

  可馮氏夫妻卻完全傻眼了，現在又什麼情況？國……國主？什麼意思？微臣？游女官？這……我們錯過了什麼？

  馮大娘困惑的盯著祁華看，看來看去，眼前的還是自小就認識的夭夭。

  馮紹到底是有些見識的，這會人已經站了起來，越來越侷促的神情也感染了馮大娘，馮大娘也站了起來。

  馮紹試探的喚了一聲：「夭夭？」好像眼前的人剛才和方將軍說話那一刻，那麼陌生，他們沒有認錯人吧？

  祁華沖他笑了笑，還是自小見慣的乖巧眉眼，可……馮紹不敢想。

  祁華便拉了馮大娘的手說：「大娘，你別怕。我外祖母是玉蟬長公主，也是明珠公主的姑姑，她如今也在這裡。這裡的人都是臨蘇舊人。我……在明珠姑姑去世前，承續了皇室的……呃……責任吧！我答應她，會盡力幫臨蘇人恢復自由，不再當亡國奴！所以，我現在是……國主，但也只是個頭銜而已！沒什麼的，我還是你的夭夭！」

  馮大娘極仔細的看她，幾乎要將祁華的每個毛孔打量完，卻越看越激動，抖著手，嘴唇翕合著，拉住馮紹說：「當家的！我……沒有聽錯？你也聽見了？夭夭是國主？」

  馮紹神情也差不多，忽然拉著馮大娘就給祁華跪下了，但卻一時不知說什麼好。

  祁華趕緊拉住他，但他們動作太快，又是兩個人，還是跪在了祁華的面前。

  祁華無奈的蹲下說：「哎呀，就知道你們這樣！才沒有和你們說！快起來！這是做什麼！」

  馮紹卻執拗極了：「不！夭夭！不不！國主！尊卑有別！況且我們還是您的子民！怎麼可以那般無禮！國主！國主請上坐，請讓草民夫婦給國主見禮！」

  祁華扶額，眼睛看向列子陌求救。

  列子陌寵溺的看她一眼，又鼓勵的抬抬下巴。他歷經幾世，世世位高權重，富貴已極，並不認為這樣有什麼不妥。

  祁華也明白她前世所受的教育和這裡不能通用，有些事必須要按照這世界的行為準則來做，才能一路走下去。

  她只好放開他們，受了馮氏夫妻的頭，把他們拉起來說：「只此一次！日後切不可如此！你們於我有養育之恩，我受不起。」

  馮大娘急得擺手：「夭……國主可不能這麼說！是您救了我！還一直照應我們！您自小就不凡！沒想到還是國主！真真是……大娘都不會說了！」

  馮紹也激動，說：「國主！您自小就聰明有章法！大伯，呃……草民覺得，臨蘇有您復國有望！草民等著那一天！」

  祁華拉了他們兩人坐下：「大伯大娘千萬不要再這樣了！我們還和從前一樣！如今喬治也在，我很高興，好像回到了以前的日子！我們便像以前那樣過日子，好嗎？」

  馮大娘也想到以前臨湖小院的艱難和快樂，感慨萬分，擦起眼淚來：「好！好！我們還是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