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一切有我（二更）

  方震宇震驚極了！原來那個少年竟然是大原太子！

  他們出外買糧時，聽說外面議論著，當今太子小小年紀便孤身深入赫赫部落，親手殺了天赫大汗達契薩，瓦解了赫赫部落，以後最少十年不會來犯。

  那時他還不無鄙夷的想，自古以來朝廷總是這樣的，要立一個太子了，便總弄些這樣的傳言。哼！笑話！自己也是個侍衛統領，自然知道要殺一個萬人之上的首領哪會那麼容易？！他的那些護衛都是死的麼？！任人家進來這麼殺了首領？！若是這樣，赫赫族早就滅了，還敢常常到大原犯邊！不過這是大原的事，跟他們這些隱居山林的臨蘇人永遠搭不上邊。

  但他竟然能孤身進了這個危機四伏的黑霧林，突然闖進他們自己都需要走地道出入的居所！傳聞太遠，不知真假，可發生在自己眼前的事卻是足夠讓人震驚的了！二十五年了，誤闖黑霧林沒有活著出去的人，而自己這裡，更從未有生人進來過！

  現在，游女官說他不但是大原太子，還是國主的未婚夫婿，還承諾將幫臨蘇復國？！若真是這樣，那臨蘇真的復國有望了！

  方震宇一日之間迎來了兩尊大佛，激動而興奮。

  

  他急忙找人騰出了祁華隔壁的房間，本就是山林里，也實在沒有什麼好東西，但方震宇還是親自指揮著人布置了乾淨的床鋪桌椅，丹羽看顧著玉蟬公主，知道她的病情很是說不準，一時也不敢走開太久，但還是翻找了最好的被褥長幔出來，讓人給列子陌安置。

  眾人忙了好大一通，結果，列子陌坐在祁華的房間一動不動，目光隨祁華轉動，對方震宇的請安問好仿若未聞。

  方震宇站在門口，進退維谷，不免有些尷尬。

  祁華看著一眼不眨只看自己的列子陌，有些尷尬的笑了笑，溫聲和方震宇說：「方將軍不必客氣。他就是這個性子，你只管去忙，既是在隔壁，等一下他自會去的。」

  方震宇只好退走了，心裡對列子陌無數的疑問：「你怎麼進來的？我們能不能過幾招？你們一個大原太子一個臨蘇國主，怎麼認識的？怎麼會有婚約的？我們怎麼復國？……」可是，怎麼問？唉呀！這真是太難受了。

  在黑霧林里，又是下雨天，屋裡已經很暗了，游魚幫祁華點上了燈。

  列子陌總算開口了：「別做了。明日再做吧，沒得傷了眼睛。」

  祁華看看他身上的裡衣說：「那你就穿這裡衣出去？」

  「我不出去。我守著你。」

  「你不回安京？」

  「我等你一起回。」

  「……我看，我暫時不能去。本來我就想半路逃掉的，現在……」

  「那你要去哪裡？我和你一起去。」

  「大原你不用管的麼？」

  「要管，我要還業債。但沒有什麼事比你更重要。」

  「嗯，我很高興你這麼說，我也答應了明珠姑姑，要給臨蘇人一個現世安穩，所以我看我暫時不能去大原，我得趁著大梁內亂，儘早幫臨蘇解脫出來。那親事，我如今心裡不安，我們……」

  「我知道了。本來也只是想能一直看見你，能有機會和你解釋……如今既是這樣，塵世間的繁文褥節也無所謂了，我只要你在就好了。臨蘇的事還不是時機，等時機到了，我們一起動手。」

  「嗯，我想暫時留在這裡一段時間，看看大梁的動靜再說。也不知道馮大娘他們怎麼樣了？」

  「我已經讓人安置了他們，這些事你不用擔心。」

  「……那我需要做些什麼？」

  「有我在，你什麼都不用操心，一切有我。你……做衣服就好，我喜歡。」

  「你剛才讓我不要做？」

  「我是說晚上不要做。」

  「快好了，這件粗糙些，這裡還有好些人，你總不好穿個裡衣走來走去，人家看著不奇怪嗎？明天再做件好一些的。」

  「無妨。我眼裡只有你，別人我不需要看。」

  「……你這性子真是……」祁華雖這麼說，心裡卻甜蜜無比，想不到列子陌那麼冷傲的人，說起情話來這麼不臉紅的。

  可列子陌根本不覺得自己在說情話，對他來說，這些都是事實。歷經九世，榮華富貴，帝王霸業，一切都是虛無，他心裡從來只有芙織，別的，浮雲罷了，又何必在意？

  游魚這大燈泡一直在，但她心念純真，也不覺得列子陌這樣說有什麼不對，她也沒有列子陌那般專注於祁華，她默默坐著，腦海里想的更多的是中午的蛋炒飯自己沒有吃到，等一下要怎麼才能讓主子多做些呢？諸如此類，更值得她動腦。

  鬼賀帶著燕州在這營地熟悉了環境，便極小心的帶了好些標記出去林子裡尋找列子陌，結果自然是一無所獲。

  可天一黑，他們也不敢再走，只好回來向祁華復命。

  結果一到門口，便看見列子陌將一件裡衣穿得如禮服般高貴，瀟灑挺立在祁華房裡，和祁華溫情敘話。

  燕州還好，他如今正處在小粉絲被大俠關照的興奮里，跟著鬼賀走了一圈，學了些小招式已經滿足了。鬼賀卻見了鬼般看著列子陌不眨眼。

  祁華沖他們點點頭說：「你們辛苦了！列子陌自己進來的，這林子裡也沒法知會你們。你們只管先下去歇息吧，如今這營地都是自己人了，你們無需擔心我。」

  鬼賀很不甘心的行了禮退下了，燕州有些期期艾艾的問：「大娘子，既是自己人了，我們什麼時候出去？綠荷他們還在外面呢。」

  祁華還沒開口，列子陌卻冷聲說：「改日帶她來。日後這種事不要麻煩你們主子。」

  燕州還沒聽明白，心裡掛念綠荷他們，眨眨眼無辜的看向祁華尋求解答。

  游魚看不過眼了，插嘴說：「蠢貨！都說了改日會把綠荷帶來，你還擔心什麼？以後你有事找列子陌！」

  咦！前一天游姑姑不是一直罵那個列子陌的嗎？怎麼我們出去了一趟都不一樣了？燕州更不解了，但既然這麼說了，想必大娘子有安排的吧！好吧！他只好也出去了。

  祁華不管他們，只管自己趕工。

  她手法熟練，很快便收了工，把青黑色的粗布袍子丟給列子陌說：「快穿上！這地方沒有好料子，只能先湊合了！連個針都粗得不行！唉！好了，游魚，我們去廚房。」

  游魚高興極了，趕緊給祁華提了燈籠在前面領路。

  雨已經不下了，木屋四周多了好些人在幹活，看見祁華紛紛站好行禮。祁華含著恰到好處的笑微微點頭，很有氣勢。

  游魚不禁湊到祁華耳邊贊道：「主子還很有國主的架勢呢！連接受他們叩拜都一絲不差！我還擔心如今也沒個宮廷的司儀嬤嬤教您，怕您失了身份呢！」

  祁華心裡翻白眼，切！不就是裝逼麼！既然已經頂了這麼大的帽子，自然要擺出架子來！還用你教！姐我看得電視劇比你見的人多！

  但她臉上卻半絲不漏，伸出一個手指將她的頭頂開，溫和的笑著說：「游姑姑，大庭廣眾，交頭接耳，有失身份啊！」

  游魚氣悶，看看四周，不敢再說話。

  祁華親自動手，做了幾個菜，林子裡野味多，大部分都是葷菜，但祁華一向知道喬治自小的口味，自然吃得列子陌合心合意，根本不用像在沙林海子時問他要吃什麼。

  可他用過晚膳還是不走，穿了這新做的粗布袍子，長發只束了兩鬢，其餘的披在後背，端坐在方桌前，一手支了頭看祁華，一手的纖長手指自然的搭在桌上，小小的燈火下，他的眉眼無處不美，卻又清雅高貴。

  祁華看著他的樣子，心裡又滿足又擔憂，總覺得這是個夢，美得不真實。

  正如列子陌所說，即便他們不能靠近，便這麼看著彼此也很滿足。可是，既然那個什麼師尊能下那麼奇特的懲罰，那此刻這樣的深情對視，是不是也會成為短暫的奢侈美夢呢？

  列子陌似乎看出她的擔憂，寵溺的對她笑：「別擔心！該來的總會來，該經歷的也已經經歷了！你只安心等著便好……」

  祁華兩輩子都沒被人這麼寵過，她都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了低頭。

  游魚送了碗筷出去，再打著哈欠進來，見列子陌還在，有些不耐：「喂，列子陌！我們要睡了！你就算眼裡沒有別人，也該知道避嫌吧？我也是女的，要避嫌！懂嗎？」

  她……什麼意思？祁華不禁失笑，避嫌哪是這麼用的？不過也隨她了，她幾時抓住過重點！

  列子陌撇她一眼，游魚渾身一陣冰涼感覺，抖了抖身子，不敢再說。但列子陌還是離開了，他似乎很為難的，極不舍的，慢悠悠踱出了門口。

  游魚迫不及待的跑去關了門，所以並沒有看見列子陌沒有進隔壁房間，而是一縱身往林子裡而去了。

  他戴上游魚的手套，快速的鑽出樹頂蛛網，自樹頂疾走，遠看，那瀟灑身影像片青黑色的雲般飄過深黑色的叢林。

  室內看著昏暗不已，其實外面卻尚有亮光，列子陌很快到了林子邊緣，飛身而下，守候的值勤親隨短嘯一聲，月初驚訝的快步迎出來拜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