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訊問
2024-07-18 19:05:31
作者: 故淵不思魚
黛娟便是宮正司宮女的名字,她聽到「掖庭局」三個字,原本趾高氣揚、要打要殺的氣勢瞬間消失,他臉色發白,掖庭局對於她們這些宮女來說,那就如閻王殿一般的存在,進去不死也得脫一層皮!
黛娟撲通跪在地上,她渾身抖如篩糠,高呼道:「大人饒命。」
雖然嘴上求饒著,心裡卻一點沒抱有能夠求饒成功的希望。無他,眼下說要讓她去領罰的,是內文學館裡鐵面無私的張女官。這位的大名她在宮正司就聽說過,她姑姑宮正司宮正曾說,張女官是內文學館內唯一一個不會賣她面子的人。張女官既然說要讓自己去掖庭局領罰,就不會輕易更改。
這該如何是好?
黛娟又急又慌,眼睛在幾個女官只見來回掃視,希望她們能看在自己姑姑的份上幫忙說情。
「大人。」
還真有人開口解圍,黛娟眼前一亮,朝說話之人看去。這人不是旁人,正是一直以來和藹可親的杜女官,就是她今日主動找自己過來作證的,若非如此,她也不會有這樣的無妄之災!
黛娟心裡帶著怨氣,但又寄希望於對方能夠幫忙勸說張女官收回成命,靜靜地候在一邊,看著這位杜女官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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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女官臉上依舊端著標準的笑容,聲音輕柔地說道:「大人,我們今日來是為了褚侍中之事,莫節外生枝才是。」
說著,她給黛娟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將昨夜的事情全部說出來。
黛娟如今已經慌了神,沒了主意,杜女官讓她做什麼就做什麼了。
她跪伏在地上,高呼:「大人,奴婢並非故意無狀,實在是這個宮女太目無法紀,睜眼說瞎話了。明明是她昨日深夜敲門,以祁國公府的令牌威脅,要求我去找宮正司的大人們求一道手令給她。奴婢所言句句事實,絕無半點欺瞞。」
杜女官緊跟著在一旁附和道:「大人,我瞧這丫頭雖然莽撞,但到底不至於膽大包天,敢在咱們面前說瞎話。不如再問問那個丫頭?」
原本站在門內冷眼旁觀的銀花當即打起精神,邁步跨過門檻,重新和內文學館這幾人面對面站著。
「大人,奴婢還是那句話,奴婢主子深夜突發高熱,身邊人手又不足,奴婢如何敢離開她身邊?」
「可你家大人既然突發惡疾,你難道會眼睜睜看著她病重,不去請太醫嗎?」杜女官問道。
銀花:「我家大人恪守宮規,強烈要求等天亮再做決斷。」
「高熱可不比旁的,若是不及時醫治,燒死人的都有。你家大人大義凜然,將生死置之度外,難道你這個奴婢也將主子的生死看得不值一提嗎?」一直沒開口,仿佛背景板的楊姓女官突然開口道。
杜女官再次笑著附和:「是啊,這不合常理,而且身為奴婢若是眼睜睜看著自家主子病重,無動於衷,這是怠慢瀆職之罪。」
「我怎會眼睜睜看著我家縣主生病?我們屋子裡有退熱的丸藥,縣主剛剛發病,就已經服用了。」銀花慌忙辯解道,可慌亂之下來不及多想,直直地落進陷阱里。當她脫口而出,看到杜女官眼裡意味深長的笑意時,她才意識到這一點,瞬間一股寒意從她脊背傳來。
「丸藥?」
楊女官瞬間警惕地看著銀花,半晌,她轉頭看向張女官,說道:「大人,宮中私藏藥物是大罪,容不得一點徇私。」
張女官依舊冷著臉,斜睨了楊女官一眼,不滿道:「本官什麼人,你不知道嗎?」
「自然是知道的。」杜女官笑著打圓場,這個時候,整個院子裡,只有她還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樣,「只不過,到底褚侍中身份特殊,有隱情也說不定。眼下也顧不得褚侍中的病情了,咱們這便進去面對面問問褚侍中吧。」
聞言,銀花立刻站在門口,以身攔住幾人,「我家縣主大病未愈,如何有精力應對這些?你們想問什麼,問我好了。」
「丫頭,這事可不是你一個小丫鬟能操心的,快些讓開,莫要妨礙公務。」說話間,杜女官便要上前將銀花一把拉開。
銀花正準備奮力抵抗,突然聽到屋裡傳來聲音,「銀花,請大家進來。」聲音雖然虛浮,聽上去有氣無力,但這話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氣勢。
銀花聞聲讓開門口的位置,眼中帶著不甘的神色盯著眾人,說道:「我家縣主有請。」
張楊杜三位女官依次進門,原本跪在地上的黛娟見狀,從地上爬了起來,起身往屋裡走。但被銀花伸手攔了下來,銀花眸中帶恨,怒瞪著黛娟,冷聲道:「我家縣主的屋子,不是阿貓阿狗都能進的。茯苓,守在這裡,別放不相干的人進去,打攪咱家大人。」
茯苓應了一聲,昂首站在黛娟面前,充當氣勢洶洶的門神。銀花則轉身進屋。
再說屋內,三位女官前腳進門,後腳就被屋子裡的陳設晃了眼。說句不客氣的,就是宮中尋常后妃屋子裡的都未必能比得過褚昭然這裡的。
眾人來不及交換眼神,就聽到褚昭然的聲音再度響起、
「諸位,進來說話。」
眾人順著聲音走進東次間,褚昭然坐在榻上,披散著長發,肩上披著一件外衣,敞開著露出裡面白色裡衣,想來應是剛剛從床上起來。
她臉上不見一點血色,整個人看上去懨懨的。
「諸位隨便坐。」褚昭然指著自己面前的幾個繡凳,說道。這都是她剛剛親自擺過來的,因為擺這些用了點力氣,此時她的呼吸都是紊亂的,沒來得及喘勻。
除了張女官目不斜視地坐下,其他兩位都在不著痕跡地用餘光打量屋子四周。這些動作雖然隱蔽,但還是被褚昭然看在眼裡,她輕聲說道:「承蒙姨母厚愛,這屋子都是她派人布置的。」
輕飄飄的一句話,卻如巨石砸進眾人心海,瞬間掀起驚濤駭浪。
褚昭然口中的「姨母」是誰,眾人心裡跟明鏡似的。皇后娘娘既然肯如此安排,那宮中關於褚昭然失寵的傳聞多半就是假的了。如此,她們接下來的話,也該多斟酌斟酌了。
「三位大人不是有話要問我嗎?」褚昭然環視眾人,平淡開口道。
「聽聞褚侍中昨夜生病,我等特來探望。」杜女官率先開口,語氣還是那般親熱,仿佛每日課上偷偷給褚昭然放水那般。
褚昭然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剛剛外面的一切她聽得真切,這位杜女官如何陽奉陰違給銀花下套,她心知肚明,此時進屋裡,這位杜女官倒是想來粉飾太平了。
她心中冷哼,想粉飾太平?那也得看她褚昭然答不答應。
褚昭然淡淡道:「我昨夜生病,此時晌午都未過,幾位大人便來探望,當真叫人感動。不過,杜女官剛剛不是曾言,未見過我侍女,如何得知我生病的?」最後幾個字,她一字一頓,每個字都咬得真切。
三個女官聽完,心裡不同程度地一驚。
平日褚昭然在幾人面前,都是一副溫順態度謙和的模樣,時間久了她們都快忘記這個學生的身份,如今褚昭然不過收斂了幾分謙和姿態,那種世家貴女的倨傲氣勢釋放出來,幾人才恍然想起,這位除了女官身份外,還是國公府的姑娘,朝廷欽封的縣主。
上位者與生俱來的壓迫感,就算是生著病,都能迸發出來。
杜女官極力想要圓場:「自然是昨夜您身邊的宮女夜叩宮正司大門,替您求醫……」
不等她說完,褚昭然冷笑著說道:「你既說深夜求醫,敢問宮正司可有替我把太醫請來?」
「不……曾。」杜女官結結巴巴道。她只聽說了宮正司的事情,並未去太醫院了解情況,更不知道昨夜慕雲琅夜闖太醫院的事情。此時的她,只以為銀花去宮正司無果,黯然離去了。
「很好。」褚昭然說道。
說完,眾人都摸不清頭腦,不明白這位褚侍中為何突然這般說,這「好」好在何處?
褚昭然倒是沒賣關子,接著說道:「以你之言,宮正司明知有女官深夜患病,仍無動於衷,不肯出手令請太醫,宮正司竟然這般視人命如草芥嗎?」
褚昭然略拔高語調,吩咐道:「銀花,去把宮正司宮女叫進來!」
銀花聞聲而去,不到片刻和茯苓一左一右,將人提了進來。
褚昭然看著這個小宮女,二十來歲的年紀,容貌算是宮女里少有的姿色,只可惜脾氣秉性不好。
她在心裡快速給這個小宮女做出評判。
「本官問你,昨日你當真見過我的侍女?」
「我……」黛娟看了看杜女官,又看了看褚昭然,吞吞吐吐,不敢說出一個完整的句子。
這副做派,褚昭然立刻猜到這個小宮女和杜女官之間有所關聯,不過看她這樣子,也只是欺軟怕硬的蠢貨,先前在銀花面前敢說的話,此時卻不敢當著她的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