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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問責

2024-07-18 19:05:29 作者: 故淵不思魚

  聖人在內侍的攙扶下進了裡間,他躺在床上,由內侍給他掖好被角,而後緩緩閉上眼。

  他雖然有困意,可腦子卻清楚得很,腦海中又想起慕雲琅那個臭小子。如今他無需理會朝政,宮裡等閒的事情也不敢拿過來打擾他,這種小兒女之間的事情,反倒成了他打發時間的樂子。

  那臭小子,還以為自己殿前對答如流,這才被從輕發落了。那臭小子不知道的是,他和汝寧那丫頭的事情,皇后早就和他說了。

  

  他們夫妻,雖然有意見不合、針鋒相對的時候,但畢竟是年少夫妻,不曾有欺瞞,互相坦誠得很。

  汝寧是個人才,皇后既然想用,那邊用就是。只是,這樣一來,倒是要對不住那孩子,要讓她把大好年華浪費在宮闈權利之中了,日後想找個門當戶對、年紀相仿的兒郎,怕是不易。

  還好,還有三郎那個痴心小子,他和汝寧倒是般配,皇后外甥女嫁皇帝外甥,倒也是一段佳話……

  這樣挺好……

  「娘娘,汝寧縣主病了。」

  宣政殿,皇后剛下朝,就聽到韓宮令急匆匆上前匯報導。

  韓宮令伸手扶著皇后,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聽說天不亮,汝寧縣主身邊那個叫銀花的丫頭就跑去太醫院,但依照宮規太醫院須得見到宮正司女官手書,方可出診。銀花又轉去宮正司。」

  說到這裡,韓宮令語氣中帶著不忿,「可那宮正司的宮女,竟然讓銀花天亮再去請手書。若是能等到天亮,銀花又何必冒著宮規的風險,夜裡尋人呢!」

  「汝寧什麼情況?」皇后催問道。

  「人高熱不退,聽說還有抽搐驚悸之狀。」

  皇后皺眉聽著,焦急道:「這般嚴重?太醫呢?抓緊去讓太醫過去給她瞧病!」

  韓宮令寬慰道:「娘娘放心,太醫已經去了。」

  她先是四下瞧了瞧,確定周邊宮女聽不到,這才在皇后耳邊低聲說:「銀花那丫頭昨日撞上鎮國公府三公子,三公子夜闖太醫院,把當值的李太醫拽了過去。後來又親自去太醫院取的藥。這件事已經被聖人壓了下來,周內監親自去敲打的。三公子也去衛所領了二十大板,估計是聖人的意思。」

  皇后點點頭,慕家那小子對汝寧的心思已經是昭然若揭的事情,他既然知道汝寧病危,自然會豁出去的。至於聖人會幫著瞞下,那是必然的事情。總不能任由傳言滿天飛,隨後被御史台的人彈劾吧。

  不過,眼下重要的是,汝寧的病情,以及昨夜宮正司和太醫院的慢待。

  皇后沉聲吩咐道:「你去一趟太醫院,帶幾個太醫去給汝寧瞧病。回來前,再去趟宮正司。」

  「銀花,什麼時辰了?」

  褚昭然昏昏沉沉清醒過來,看到坐在床邊縫東西的銀花,問道。

  說話聲沙啞低沉,叫她愣了一下,一時沒適應自己的聲音。

  「縣主你醒啦。」銀花聽到聲音連忙放下手中的物件,「剛過午時一刻,您一夜反覆高熱,醒來嗓子沙啞屬於正常情況,茶房裡有溫著的梨湯,我這就去幫您盛過來。」

  「嗯。」

  銀花起身而去,不一會兒她端著一個小瓷碗走了進來。

  褚昭然渾身好似針扎一般,掙扎著從床上坐起來,準備伸手接過銀花手中的碗。但被銀花躲開了。

  「您剛醒來,怕是渾身沒有力氣,還是奴婢餵你吧。」

  褚昭然此時卻如銀花所言,人雖然醒來了,可渾身上下提不起半點力氣。這個時候,她也不堅持自己動手了。

  喝了小半碗梨湯,她嗓子乾澀的感覺稍微消除了些,便開始問起昨夜的情況。

  銀花怕她動怒,將昨夜的情況三言兩語帶了過去:「奴婢昨天運氣好,遇上巡邏的慕家三郎,是他把太醫請來的。」

  又麻煩他了啊!褚昭然心裡想道。

  她還想再問什麼,可院子裡突然傳來說話聲。

  「褚侍中可在?」

  褚昭然看了眼銀花,示意她出去看看。銀花點頭出門,褚昭然靠在床頭,側耳聽著外面的動靜。

  院內站著四個女人,三個穿著女官的服飾,其中一個銀花有印象,是今早幫自家縣主告假時,遇到的杜姓女官。至於院內第四個人,銀花見了她不自覺握起拳頭,昨夜就是這個宮女將她拒之門外,不肯讓宮正司的女官大人出示手書,險些耽誤自家縣主病情!

  「見過三位大人。」銀花極力忽視那個小宮女,客氣地對那三位女官行禮。

  其中一個表情嚴肅、不帶半分笑意的女官開口問道:「褚侍中呢?」

  「回大人,我家大人昨夜突發高熱,正臥床休養。」銀花如實答道。

  那問話的女官說道:「既是生病,也該去內文學館告假才對。怎能隨意缺勤,讓教習白白等候?」

  聽到女官的問責,銀花慌忙解釋道:「奴婢替我家大人告假過了。就是和這位大人,大人當時明明應下了。」說著,銀花指向杜姓女官。

  那杜姓女官面色溫和,看上去是這三個女官中,最面善、最好相處的一個了。

  「我可不曾見過這位姑娘,更沒收到關於褚侍中告假的消息。姑娘便是想替自家主子開脫,也不能信口雌黃吧?」

  杜女官依舊溫柔,可這話說出來,卻叫銀花臉色大變。

  「我明明一早就去內文學館了,在大門外遇到大人,大人主動問我來意後,說是和您告假便可。怎麼現在矢口否認起來了?」

  杜女官依舊面含笑意,慢條斯理道:「姑娘說笑了,我今早一直在學士大人身邊,都不曾出過院門,如何能在院外看到我?再者說,女官告假一事,都得學士大人親自批准,我如何敢誇下海口,應下褚侍中告假的事情。」

  她頓了頓,用指責的口吻接著說道:「姑娘若是忘記幫你家大人告假,如實說,我等也是理解的,可不該公然撒謊。」

  「我……」銀花被氣得臉色漲紅,半天說不出話來,只能咬牙切齒地瞪著杜女官。這世上怎麼會有這樣顛倒黑白之人!明明是她答應的,現在又不認帳!

  「其實我覺得,這忘記告假情有可原,畢竟褚侍中半夜突發疾病,難免有所疏漏。」杜女官主動替她們說情。

  說完,她話鋒一轉,說道:「不過,這位姑娘,宮中有宵禁,夜深不得外出。你昨日私自出門,已觸犯宮規,這件事我等不能徇私。」

  銀花恍然,怪道那個宮正司的宮女和她們這三個女官一同前來,原來是在這兒等著她。

  只是,三個女官同時過來治她這個小人物的罪,是不是過於大費周章了些?

  她心裡犯著嘀咕,但很快想明白了——這些人哪裡會專門來針對她這個奴婢?多半是衝著縣主來的,借她夜出、觸犯宮規一事,來治縣主管教無方之罪。

  若是這樣,那夜出之事斷不能輕易承認。有杜女官的前車之鑑在,這事倒也不難。

  銀花定了定神,矢口否認道:「大人如何斷定是我深夜外出?我家大人夜裡發病,我忙著照顧大人都來不及,怎麼可能外出?」

  「你就是替你家大人求太醫的!」宮正司宮女搶先說道。

  「既是求醫,不去太醫院,去宮正司做什麼?」銀花迅速回擊。

  「銀花姐姐,出什麼事了?」

  在屋子裡休息的茯苓聽到動靜,走了出來,她剛剛已經聽到了大概,此時站在銀花身邊,就是給她裝聲勢的,兩個對上四個,總比銀花以一敵四要好。

  銀花故意誇張說道:「這位宮女姐姐,非說我昨夜敲開宮正司的大門,去替咱們家大人求醫問藥,真是天大的笑話,既是求醫,我為何不去太醫院,要去宮正司。」

  宮女沒想到銀花會睜眼說瞎話,氣急敗壞道:「太醫院沒有宮正司的手令,是不可能出診的。你想給你家大人求醫,自然要到我們宮正司。」

  銀花佯裝詫異地哦了一聲,「宮中竟然有此規矩?」

  她轉而微微一笑,誠懇說道:「多謝這位姐姐告知。」

  「你明明知曉!昨夜你還拿祁國公府的腰牌威脅我。」宮正司宮女氣急敗壞喊道。

  銀花從容應對:「是嗎?會不會是姐姐看錯了?這宮裡拿國公府的腰牌可不好使。」

  ……

  無論宮正司宮女如何言語,她都是一副笑容單純,語氣溫和的模樣,宮正司宮女和她來回交鋒了幾次,只覺得自己的全部力氣都被踢到了棉花上,空有一身力氣,卻使不出來。

  宮正司宮女向來是個火爆直脾氣,一個沒忍住,伸手就要上前和銀花廝打,想要以「武力」脅迫銀花認罪。

  銀花好歹也是褚昭然身邊最得意的侍女,從這位宮女的言行中就猜到了對方的脾性。早就提前應對上了,見對方過來,她一邊閃身退回屋內,一邊對著三個內文學館的喊道:「幾位大人是要眼睜睜看著有人在宮中尋釁滋事嗎?」

  張女官冷著臉,她是最重規矩的,她沒想到有人能當著自己的面這般放肆,喝道:「黛娟,宮中豈容你這般放肆?回頭去掖庭局領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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