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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艱難

2024-07-18 19:05:17 作者: 故淵不思魚

  銀花得令退下,出門看到院門外站著的三皇子,快步迎了上去。

  「殿下見諒,我家大人此刻恰好不方便,殿下若是有事,可由奴婢代為轉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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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家大人?」三皇子狐疑一聲,這個丫頭他見過,是汝寧身邊的人,怎麼會口口聲聲稱汝寧為「大人」呢?

  他腦子轉得快,立刻想明白其中關竅。

  銀花見三皇子沒再追問,猜到對方已經想明白,便假裝什麼也沒聽到地站在那裡,臉上依舊帶著笑意。

  三皇子給旁邊人一個眼神,身後一個低眉順眼的內侍捧著一個木盒走了出來。

  「表妹既然入宮為官,我這做表兄的總得送些小玩意,表示祝賀。宮中無聊,便讓表妹用這些小玩意打發時間吧。」

  三皇子話音落下,那名內侍慢慢上前,將木盒捧在銀花面前。

  銀花替褚昭然道謝後,伸手接下。她剛要問:「三皇子可還有其他事?」

  就聽三皇子舉起手中的一個小瓷瓶,道:「還有這個,這是我……」

  不等他說完,銀花聽到有金吾衛巡邏的腳步聲,她怕被金吾衛看到,給自己縣主惹麻煩,急忙一手抱著木盒,伸手從三皇子手裡將瓷瓶搶了去。

  「三殿下見諒,宮中規矩多,若是叫人看到您在此處,恐給您和我家縣主帶來不便。東西奴婢替我家縣主收下了,改日我家縣主會親自登門拜謝的。」

  說完,向三皇子深鞠一躬,抱著木盒,快速把大門合上了。

  三皇子看著已經合上的大門,慢慢地說出後半句:「這是我從門口撿到的……」

  屋內,銀花端著木匣走去,她看了眼站在屋裡的茯苓,沒有急著開口。

  「無事,說吧。」褚昭然大方說道。她知道銀花在防著茯苓,怕茯苓是旁人派來監視她們的,所以輕易不肯讓茯苓進屋,只是讓安排對方做些灑掃、提膳的小活。

  這其實多此一舉,茯苓必然是監視她們的,但她多半是皇后派過來。三皇子的事情,應該讓皇后知道。

  有褚昭然的命令,銀花這才放心,開始原封不動地轉述起來經過,褚昭然一邊擦腳,一邊聽完。而後心裡充滿疑問,好端端的,三皇子怎麼會突然想到給自己送東西呢?

  她伸手從銀花手裡接過拿木盒,放到旁邊榻上。

  打開盒子,裡面放著幾個魯班鎖,和一個九連環,都是益智類的玩具,打發小孩子玩的。

  「三殿下送我這些做什麼?」褚昭然困惑道。

  「他可還說其他?」

  銀花搖頭,解釋道:「奴婢剛接過東西,就聽到金吾衛的腳步聲,奴婢想著還是莫讓人看到三殿下在咱們院子外面,恐有麻煩,所以和三殿下說改日您會登門致謝,就趕緊關門了。」

  褚昭然點頭,誇獎道:「你做得對。」無論三殿下什麼目的,讓金吾衛看到他站在院門口和銀花交談,傳出去就是麻煩。若只是在院門口看到三殿下「路過」,那就無事了。

  「縣主,這東西……?」

  褚昭然合上木盒,「放那邊多寶閣上吧。」既然不明白三皇子的用意,那暫且把此物放在明面上,免得她忙起來忘了此事。

  銀花按吩咐去放盒子,褚昭然示意茯苓把水盆端走。

  茯苓端著水盆往外走,心裡感慨道:到底是縣主娘娘,連三殿下都敢拒之門外。膽子大,了不起。

  晚膳後,褚昭然躺在床上,想著今日發生的事情,先是凌二姑娘,雖說這姑娘被寵得嬌蠻,人也不太靈光,但既然褚昭然入宮為官的聖旨和侍選聖旨同一天從宮裡發出去,定遠侯這種混跡官場的老手,不可能多叮囑自家女兒一句。最次,也會告訴她不能隨便在宮裡和別人起衝突吧?

  可為何凌二姑娘還是橫衝直撞地過來找褚昭然麻煩呢?明明她開始只想避其鋒芒,為何凌二姑娘還是那般不依不饒,非要折辱褚昭然才肯善罷甘休呢?

  白日裡,褚昭然只覺得是凌二姑娘犯蠢,可如今細細一想,倒覺得這裡面似乎有不少玄機。

  還有慕雲琅,明明她入宮第二日見到對方時,連個眼神都不肯給她,怎麼今日又主動替她解圍呢?

  還有三皇子……

  褚昭然憤憤地將被子蒙在頭上,心中抓狂:怎麼入了宮,這麼多想不明白的事情!這種每時每刻都要用腦子的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又做了一夜的夢,褚昭然早起醒來,無精打采地用完早飯,獨自去了內文學館。又開啟了一天,理論與實踐並存的學習生活。

  這樣的生活,又重複了十幾日,褚昭然一直沒聽說雲舒入宮,她也沒找到去找三皇子的時機。

  內文學館的課程越來越深,理論課終於從《禮記》講到了《左氏春秋》,等《左氏春秋》學完,本朝科舉中,明經科要學的「大經」便學完了。也不知道,到時候學士又會給她安排什麼課程。

  是《毛詩》?或是《周禮》?還是《周易》、《尚書》一類的小經?又或者是其他典籍?

  褚昭然想不通,皇后讓她學這些做什麼?總不能讓她去前朝考科舉吧?那也太荒謬且離經叛道了。

  理論課有條不紊地上著,實踐課的教習也沒放過她,叩頭問安這些學完,教習們開始教授褚昭然如何侍讀,所謂侍讀,便是在后妃、公主們讀書時,替她們翻頁、幫她們查詢典籍,甚至是謄抄文字。

  「有點像明代皇帝身邊的展書官啊!」——褚昭然暗暗總結,不過她對古代官員職責並不了解,只是顧名思義,覺得像而已,至於是不是,她也拿不準。

  總之,侍讀依舊免不了行禮下跪,除此以外,還需要學習練習字跡,雖然褚昭然的字不算差,但她練的到底不是如今女子間推崇的簪花小楷,所以還需要重新練習。

  這下好了,她的膝蓋沒脫離苦海,又把手腕折了進去。

  入宮侍選的姑娘們看褚昭然每日學習跪拜,年輕人總歸管不住自己,偶爾一兩句閒言,順著風進入褚昭然耳朵。

  但因都不是指著褚昭然鼻子,面對面的奚落,褚昭然只能佯裝沒聽到。

  可傳言卻不會因為褚昭然的忍氣吞聲而偃旗息鼓,相反而愈演愈烈,整個宮裡都有了這樣的傳言。開始只是宮女女官們私下嘀咕一兩句,可漸漸大家發現,就算是光明正大討論,都沒有人理會時,他們的膽子越發大了起來。

  這天,褚昭然從內文學館回來,就見銀花的怒罵聲。

  「這東西,膳房那些人怎麼好意思拿過來的!」

  褚昭然心下覺得奇怪,什麼事,讓銀花這樣的好脾氣都如此動怒?她走進屋,只見銀花和茯苓站在明間的圓桌前,銀花每從食盒裡端出一盤菜,便罵一句「混帳東西」。

  褚昭然湊過去,只見桌子上幾乎都是素菜,一點葷腥沒有不說,還都是黑乎乎的,看不出食材的本來面目,叫人一點提起筷子的胃口都沒有。

  銀花氣沖沖地說道:「這東西怎麼拿給咱們大人吃?」

  一旁的茯苓一聲不吭地站著,說實話,她們宮女們遇到這種菜色的時候太多了,宮中宮女、內侍、女官數以百計,膳房做這麼多人的菜,自然能糊弄則糊弄了。有句話叫豬多無好事,人多無好菜,如是而已。

  為什麼每個人都削尖腦袋往后妃的宮裡鑽營?不就是因為能夠常常吃到主子們吃過,撤下來的飯菜點心嗎?主子們的份例多,食物精細,而且每樣都是膳房的大師傅做的,味道也有保證。像褚大人之前的飯菜,就是出自大師傅之手。

  褚大人能有此殊榮,多半是膳房看在皇后的面子上,故意賣的好。若是褚大人是普通女官,估計就和她們這些在宮中各司的宮人一樣,她們的飯菜都是膳房小內侍練手的「傑作」,不是炒糊成了黑炭,就是手抖放多了鹽。她們都習慣了。

  「銀花姐姐,要不咱們拿些銀子找膳房的人單獨炒一份吧。」茯苓給出建議,這個辦法也是那些女官們常用的法子。

  「這……」銀花有些猶豫,她和自家縣主入宮十幾日,銀子已經花出去不少,這宮裡等閒做點事情,就要拿銀子打點,若是連一日三餐都要花銀錢,那得花到什麼時候?

  這些天也不見國公府的主子們進宮,她們聯繫不到國公府,萬一哪天手裡的銀錢用光,還聯繫不上國公府,那怎麼辦?

  可若是不花錢,讓自家縣主吃這樣的東西。銀花又於心不忍。

  就在銀花舉棋不定時,褚昭然做出了決定。

  「去拿錢吧。」

  褚昭然突然出聲,將屋裡的兩人嚇了一跳。二人回頭看到褚昭然,臉上神態各異。

  茯苓單純是被嚇了一跳,銀花則有些慌亂,手忙腳亂地想要把桌上的「破爛」收起來,免得讓自家縣主看到。

  「別收了,我都看到了。」褚昭然好心提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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