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三二七 奪心魔神吸塵器與海瑟薇的沉陷

  「不要放棄！」

  軍神修瑪的神念忽然傳遞給了還留在戰場上的三位藍約神祇，以及海瑟薇。

  「集中全力攻擊神殿艦，爭取時間！」

  修瑪說：「小紅陛下和奇麗陛下已經來了！」

  已經廢棄的戰神艦後方，紅黑神光噴涌，修瑪把自己的神座艦挪到了戰神艦後方。

  修瑪居然是把戰神艦當作掩體，一邊向前推，一邊發射出道道螺旋衝擊，在包裹著克爾瑞隆神殿艦的灰白海潮中轟出片片結晶。

  小紅和奇麗同時給諸神和海瑟薇傳訊……

  「你們敢再堅持幾分鐘嗎！？」

  

  「給我們點時間！」

  亮點明暗有差的金光在曙光之星下方微微閃爍，卻震盪出強烈的力量波動。

  小紅跟緊急變身的奇麗放棄了回歸曙光之星，都成了靶子還回去幹嘛。

  曙光之星上的傳送門必然也被破壞了，緹娜她們無法傳送過來，她們倆現在是通過紅網發送錨標，指引緹娜她們進行投射傳送。

  「奇麗！」

  正在崩潰邊緣徘徊的海瑟薇驟然振奮，小紅那個逗比無所謂，奇麗來了就太好了！

  「海瑟薇——！」

  辛西婭用上了很嚴肅的口吻呼喚，她已經從瑞瑪科手裡接過曙光之星火力的指揮權，激勵凡人們繼續作戰。

  道道綠光射向神殿艦，製造出的動靜不比修瑪的軍神艦強多少。

  現在迫切需要強力一擊，不指望能造成多大傷害，至少要震懾住神殿艦，才能爭取到更多時間。

  「好啦好啦！」

  海瑟薇咬牙道：「就賭這一把了！」

  艦長塞繆爾低呼：「海瑟薇……」

  海瑟薇打斷他：「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但現在還沒到那一步。」

  核心大廳轟然震動，地面、天頂和四周投射下無數道白光，罩住修長優雅的幻影號。

  漣漪盪動，將戰艦的身影漸漸遮蔽。

  即將從核心大廳傳送出去的那一刻，海瑟薇對驟然出現的一道投影說：「你們這些英靈就不能做點什麼嗎？能做的話，現在還不行動，就永遠沒機會了。」

  那道投影正是英靈梅迪，一直在晃動著有些模糊，他淡然的說：「小紅陛下將蘇倫神國改造成曙光之星的時候，早就考慮過這樣的未來，星海炮台和燃素過濾閘門就是為此準備的。」

  「但海姆陛下的意志我們不得不服從，現在我們已經沒辦法挽回形勢。」

  「不過我們還能做一件事，雖然這意味著我們的消亡，虛假的生命由此終結，也算是不錯的結果。」

  「我正是為此而來的，我們的力量有限，要讓它發揮出最大的效力，需要緊密配合。」

  海瑟薇凜然的道：「我不會讓你們白白犧牲……」

  梅迪的投影消散，幻影號的身影也一截截消失。

  就在辛西婭曾經所在的位置，幻影號一截截刷出。

  「艾爾莎陛下、修瑪陛下、本恩陛下……」

  海瑟薇已經顧不上招呼瑞瑪科和羅姆羅斯那些凡人了，戰艦飛舟戰機和突擊艦都陷進了神殿艦周圍的燃素浪潮中，正拼命掙扎著向神殿艦接近。

  她將梅迪的話轉告三神，然後說：「我會與曙光英靈一起行動，那應該是次威力巨大，足以傷害到神殿艦的攻擊，請諸位陛下馬上跟進，盡最大力量！」

  艾爾莎和本恩這時候也有樣學樣，躲到其他神祇丟下的神座艦後面，把廢棄神殿艦當掩體抵抗。

  修瑪和本恩很直接的應下，艾爾莎神念幽幽：「既然海瑟薇你拿出了最後一張底牌，吾也不再保留了。」

  藍約這邊所有神祇里，除了辛西婭之外，立場最堅定的其實就是商業女神艾爾莎了，儘管祂的一切努力，都是基於利益計算。

  顧不上問艾爾莎還有什麼底牌，海瑟薇收到了梅迪的傳訊。

  「開火！」

  如展翅飛梭的幻影號陷入混沌的迷霧中，一道幾乎有艦身直徑粗的綠光直射而出。

  就在同時，虛空深處，印記城位面崩裂拋灑出的碎片中，兩道白光亮起。

  那是兩座星海炮台，之前的修理也不是完全裝模作樣，只是沒來得及完工。

  現在曙光英靈通過他們特有的方法重啟了炮台，海瑟薇猜測是在緊急狀態下超越權限。

  這麼做的後果自然是因為違背權限而被曙光之星「矯正」，本有的意志，哪怕是虛擬的，也會因此消散。

  修瑪的紅黑光柱更加粗壯，本恩也發射出古銅色的濃稠神光，與幻影號的綠光，星海炮台的白光幾乎同時轟在神殿艦的艦首，也就是克爾瑞隆的雕像上。

  神祇親自操作，配合無比精確，幾道屬性不同的神力融為一體，即便是燃素之潮也被頃刻破開。

  純粹的神力直接落在雕像上，與瑩白長矛發散出的光暈對峙。

  「艾爾莎！」

  辛西婭和海瑟薇同時焦躁的呼喚商業女神，後者淡定的道：「來了，不要急。」

  虛空深處猛烈震盪，就在神殿艦的上方，濃稠的灰黑霧氣猛然噴涌而出。

  巨大身影自霧氣中躍出，朝著神殿艦撲下。

  高揚的雙翼，修長的脖頸，尖銳的足爪，赫然是一頭巨龍。

  這頭巨龍散發出瀰漫霧氣，跟已經隕落的虛空龍神塔克希絲毫無二致。

  然而祂並不是塔克希絲，雖然應該跨入了神祇級別，不管是體形還是力量級別，都遠遠不如。

  「艾爾莎——！」

  這頭虛空龍神震盪出憤怒和恐懼的神念，傳給了每位神祇：「約定里沒有這樣的事情！」

  艾爾莎回應：「那是你沒有仔細閱讀和理解約定里的每一項條款，巴登高姆……」

  巴登高姆，那頭拋棄了龍形態的紅龍？

  連海瑟薇都為之愕然，這只是個小角色。

  在之前曙光帝國與赤聯的戰爭中，巴登高姆與分艦隊統帥菲利普斯王子搭檔，在北方冰海行動。

  那時候形勢變化，秩序女神用風暴之神轟碎新大陸毀滅世界的企圖被粉碎，曙光帝國也隨之崩潰，那支分艦隊也失去了蹤影。

  原本猜測這支艦隊應該投入了北方三國新建的曙光帝國，現在看起來，卻是被商業女神掌握了。

  也就是說，商業女神很可能跟北方帝國還保持著密切的聯繫。

  不過這個時候，已經沒誰顧得上理會誰在凡人中的布局了。

  巴登高姆像是跟艾爾莎簽訂了什麼協議，現在被強制招來，當成武器，直接砸到了克爾瑞隆神殿艦上。

  巴登高姆的咆哮更加憤怒，卻再無話可說。

  神殿艦的燃素浪潮已經裹住了祂，祂本能的掀動虛空之潮，抵抗這股來自費恩世界之外的恐怖力量。

  巴登高姆的加入，讓正在與諸神之力對峙的克爾瑞隆雕像微微動搖。

  各色神光穿透無形屏障，實實在在的轟中雕像。

  雕像如水晶般崩裂出璀璨碎片，右肩完全消失，端著長矛的整條手臂脫落。

  與此同時，包裹住神殿艦的燃素浪潮也被攪得一片混亂，正在浪濤里掙扎的凡人們終於有了喘息之力。

  然而他們選擇的是趁機沖向神殿艦，如蚊子蒼蠅般附著在裝飾華美，精雕細刻的艦身上，還炸出了無數細小缺口。渺小得令克爾瑞隆這個級別的存在發笑的凡人們潮湧而入，企圖自內部癱瘓神殿艦。

  凝結在神殿艦上的那雙眼睛放射出更熾亮的光芒，克爾瑞隆的神念如發自世界根源的雷鳴。

  「爾等的愚蠢給自己帶來了更大的災禍……」

  「就在這裡吸收異常的躁動之力，對吾而言只是時間快慢的問題，對爾等來說卻是生與滅的問題。」

  「毀滅——！」

  「成為克爾瑞隆胃中的殘渣！」

  隨著這壓迫得諸神神念搖曳，凡人呼吸不能的轟鳴，神殿艦周圍的燃素之潮劇烈沸騰。

  一股股濃稠的暗灰光流從浪潮中溢出，凝結成一根根巨大的觸手。

  與此同時，神殿艦上響起飄渺的讚歌聲，那層層疊疊的飛翼尖頂下也溢出了同色光流。

  一根根觸手從燃素浪潮和神座艦中拔出，直至如陸地般的巨大球體冒出。

  這是一隻巨大到足以把曙光之星當作皮球纏住的章魚……

  不對，看圓圓的腦袋上，兩行眼睛冒出的瑩白光輝，就連辛西婭的神魂都飄揚起來，剛剛努力恢復的曙光之星防護結界又瞬間潰散。

  這不是章魚，是奪心魔！

  而且是神祇級別的奪心魔……

  「臥槽精靈主神同時也是奪心魔之神嗎？」

  曙光之星下方，正在充當傳送錨標，等待傳送的小紅叫道：「這畫風崩得慘不忍睹啊！」

  奇麗糾正：「這只是克爾瑞隆驅使的戰爭工具，又不是祂本人。」

  再看到巨大奪心魔伸出的根根觸鬚震盪開團團暗灰渦流，將附近的位面碎片、戰艦殘骸乃至飛去的神座艦向渦流中吸扯，奇麗恍然大悟。

  「這就是精靈用來吸收費恩世界內部變異超凡力量的工具，就像……吸塵器一樣。」、

  「克爾瑞隆最初的計劃應該是降到主位面屏障外再動用這玩意的，現在被打得冒火，乾脆就在這裡直接吸了。」

  小紅也明白了，不過她的第一反應卻與眾不同：「真是不錯的創意，如果能回到地球的話，一定要把這種設計註冊成專利！什麼戴森，也休想跟我爭！」

  奇麗都懶得說她了，繼續催促赤聯諸神，這時候要來的可不只是緹娜那幾個，能動彈的都招呼上了。

  接著看到軍神艦的神光黯淡下來，奇麗暗叫一聲不好。

  軍神修瑪跟烏索斯以及之前那些跑掉的神祇不一樣，祂對形勢的判斷完全基於戰爭理性。

  現在祂都跑路了，說明在祂看來，就算是赤聯來援，這場戰鬥也完全沒有希望了。

  「海瑟薇……」

  奇麗的第一反應就是海瑟薇要跑，畢竟從本質上來說，精緻利己主義者都是小瞧她了，她就是個唯我超人主義者。

  奇麗的預料沒錯，海瑟薇已經在讓艦長塞繆爾設定傳送錨標了。

  「失敗了……」

  看著光幕里艾爾莎的神座艦也黯淡下來，海瑟薇兩手撐著扶手，避免自己軟在座椅上。

  「最終還是失敗了……」

  海瑟薇苦澀的道：「已經那麼努力了啊，可差距實在是太大了。」

  辛西婭還有些不甘心：「海妮，小紅奇麗她們還在，我們怎麼能逃跑呢？」

  海瑟薇頓時憤怒了：「她們在哪裡！？她們一直在看戲！」

  「艾爾莎是怎麼說的！？」

  艾爾莎撤退前留下了一句話：「不要成為赤聯的墊腳石。」

  什麼意思很清楚，可辛西婭卻不太接受：「小紅和奇麗不是那種故意坐看我們完蛋，然後坐收漁利的人……不，神！」

  海瑟薇咆哮：「那她們就出手啊！到現在都這麼久了，她們還只是看著！我們已經把什麼都拿出來拼了！」

  她指著光幕已經混沌的景象：「而且這要怎麼打？她們來了還能有什麼辦法？」

  奪心魔之神的根根觸鬚在虛空中展開無數渦流，隨著吸收的物質增多，渦流也越來越大，越來越湍急。

  最大的一團渦流已經束縛住戰神艦，正穩穩的朝渦流中拉扯，也難怪軍神跑得最快。

  這些渦流根本無懼任何攻擊，曙光之星上的粒子解離炮在接近渦流的時候就散逸成綠煙。

  意志之神本恩還在攻擊，毫不放棄的射出道道銅光，然而一樣灰飛煙滅。

  海瑟薇叫道：「李奇他們能搞定天堂山，靠的還是融合神械，現在已經沒了！」

  「當初她們堅持要拿走那個東西，現在想想，說不定她們其實清楚精靈的手段，故意坑我們呢。」

  辛西婭嘆道：「你已經開始做惡意揣測了，海瑟薇，鎮定下來。」

  海瑟薇沉默了半秒，稍稍調整了情緒，然後說：「我們走吧，回你的神國，收拾東西，我們離開費恩，之前我們已經做過這樣的計劃。」

  辛西婭也不像之前那麼堅定了，但她還有些猶豫：「真的就這樣放棄嗎，凡人們都還沒有放棄啊。」

  「管他們去死啊！」

  海瑟薇怒吼：「先保住自己！」

  就在這時，眼角瞅到光幕上的景象，她一下子愣住。

  虛空中，一道金光朝著那些渦流激射而去。

  金光擴展出虛影，赫然是赤紅正義女神奇麗。

  眼見修瑪和艾爾莎都跑掉了，海瑟薇的戰艦也盪動出傳送的漣漪，奇麗覺得必須有所行動。

  她讓小紅繼續維持傳送錨標，自己則駕駛鋸齒鯊沖向敵人。

  在女神形態全開的情況下，鋸齒鯊其實成了手中的武器。

  轉瞬就衝過虛空，避開恐怖的渦流，奇麗逼近了奪心魔之神。

  她的目標並不是這頭大章魚，也不是為戰鬥而來。

  「克爾瑞隆，我是尼爾瑟拉傳承的繼承者，我們可以談……」

  她激活尼爾瑟拉之美印記，放射出尖耳朵光瞳的虛影，向克爾瑞隆發去神念。

  拖拖時間，不惜用上一切手段，奇麗是這麼想的。

  沒等神念傳送完，神殿艦中心，那座主殿的壁面上浮出一張面孔。

  那正是克爾瑞隆的面孔，祂張開嘴，卻沒說話，而是噴出一團更為湍急的暗灰光流，正好罩住奇麗。

  暗金神光瞬間消失，奇麗被吞了進去。

  「李……奇麗！」

  「奇麗——！」

  「奇麗陛下——！」

  這一刻不僅小紅驚呼出聲，海瑟薇乃至正置身戰艦，在渦流中穿行的羅姆羅斯和凱恩，都震驚得大叫出聲。

  「衝過去！」

  海瑟薇下意識的高喊：「快衝過去，把奇麗救出來！」

  「你滾開，我來操艦！」

  塞繆爾反對，海瑟薇暴躁的一發冰凍術讓他閉嘴，然後越過他驅動幻影號，朝著奇麗被吞噬的渦流衝去。

  旁邊辛西婭怯怯的道：「海妮……」

  海瑟薇怒道：「什麼！？」

  辛西婭苦笑：「你是要我也跟著一起衝進去嗎，我倒是無所謂，不過失敗的話，我們就再也沒任何機會了。」

  海瑟薇這時才回過了神，看著光幕中越來越大的暗灰渦流，兩眼圓睜：「等等……我怎麼就衝過來了，我在幹什麼啊！？」

  「快掉頭！快傳送！塞繆爾！」

  「該死！你怎麼這麼沒用，連我一發冰凍術都扛不住！」

  正陷入極度的懊惱中，戰艦震顫，粘稠的力量裹住了靈魂，渦流已經連人帶艦吸住了。

  這時候別說傳送，連神術魔法都施展不出來，也就辛西婭這樣的神祇還能動彈。

  不過看剛才奇麗被吞進去的動靜，靠得太近就算神祇也跑不掉。

  「辛西婭，你快走！」

  海瑟薇還算決斷，叫道：「你回神國去，潛伏起來！」

  辛西婭鬆了口氣，身影消散，在海瑟薇心中留下急切叮囑：「你馬上跟著來，不要猶豫，否則連靈魂都跑不掉。」

  這是要她自殺，這樣辛西婭還能在神國里接收她的靈魂。如果不這麼做的話，到時候連靈魂都跑不掉。

  海瑟薇正在做心理建設，聞言回以苦澀的笑容。

  戰艦劇烈震顫，空間扭曲，如沙塵般崩潰。

  縷縷灰光如觸手般從迷亂空間中伸出，如繩索般朝她束縛過來。

  海瑟薇咬咬牙，舉起手裡的魔杖，竭盡全力催動力量。

  胸口開始灼熱，閃爍出湛藍光華。

  那是一顆威力巨大的粒子炸彈，哪怕是她也會被炸得粉身碎骨。

  只需要一個念頭，自己這具美麗的身軀就要煙消雲散，海瑟薇忽然很想哭。

  這讓她難以下定決心，扣動扳機。

  「說不定……還有機會呢？」

  最終她放下了魔杖，而來自靈魂連接中辛西婭的呼喊漸漸飄渺。

  光流股股上身，將她緊緊纏住，含著的燃素之力讓她意識飄搖。

  別說用法術掙脫，就連保持思考就做不到，更意識不到自己被扯出了各種姿勢。

  「機會……」

  意識深處，她還在呢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