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墨玉和陌函都是小孩子，而且也不是喜歡在女兒堆里混的，墨玉跟黛玉說了一聲，便要拉著陌函和清澤去玩耍。黛玉連忙吩咐紅蓮和雪雁跟著。紅蓮年紀大一些，為人處事穩重利落，雪雁在賈家住了兩年，對賈家也頗為熟悉。等到一群人匆匆的跑的沒影了，黛玉才靜下心來和迎春下棋，惜春拎著畫筆站在桌案便一邊畫畫一邊抱怨道：「自從去年林姐姐回京城以後就再也不喜歡到咱們家裡來了。害的姐妹們都少了個玩伴。」黛玉執著黑子微笑道：「如今家裡就只有我和墨兒兩人了。墨兒又常常要念書不在家中。我若不在家中守著，那還叫個什麼家？姐妹們若是無事，倒不妨到我家裡走走。」惜春明眸一轉，笑道：「那天真的上門了，林姐姐可不許嫌棄咱們哦。」黛玉挑眉笑道：「我何曾嫌棄過你們？」就是厭惡那些貪婪的人，又和這些清凌凌的女兒家有什麼關係呢？

  寶釵掩唇笑道：「前些日子還聽說林妹妹將去給妹妹送禮的人關在了門外。說不定真到了那一天四妹妹也是要被關在外頭的。」

  黛玉秀眉輕蹙，捏著棋子輕輕地放在棋盤上才抬頭看向寶釵，淡淡道：「薛家姐姐這話太不成體統了。怎的把四妹妹和那些粗鄙的婆子相提並論？我林家的門檻雖然不高，卻也不是誰都能登堂入室的。」惜春聽寶釵竟將她和那些她一向不喜歡的婆子放在一處比較，心中也是不悅，一張小臉陰沉沉的道：「林姐姐才不是那樣的人，咱們姐妹間的情誼豈是外人能夠猜度的。」言下之意竟是不把寶釵當著姐妹。寶釵一時失語，又聽了黛玉和惜春的話，臉色也有些不好看，探春連忙笑道：「好了，寶姐姐也就是打個趣隨便說了一句，莫要怪了咱們姐妹的情分。」

  惜春哼了一聲，低下頭去繼續畫畫，黛玉面色如常的與迎春對弈，迎春也是偏著頭似乎在苦思下一步如何落子，仿佛剛剛的一切根本沒有發生一般。倒是叫寶釵和開口做和事佬的探春一陣尷尬。

  涼亭里的因為黛玉這般不咸不淡的，氣氛有些頗為古怪。惜春顯然是站在黛玉這邊的，迎春也只當什麼都沒看見也沒有想要幫寶釵解圍的意思。就連探春也不由得在心中有些埋怨寶釵了。素來都道寶姐姐是最規矩得體的，怎麼會講出那般的話來讓人生氣，連帶的她也身份尷尬。寶釵見著情景心中也不由得暗恨，這一年少見黛玉倒是越來越琢不透了。若是以前，自己這般說，黛玉少不得就要尖牙利嘴的諷刺自己一頓或者氣的落淚拂袖而去。倒也正好叫人看著黛玉如何的小氣，如今這般做派反倒是自己有些難堪了。

  寶釵正想著如何開口化解這一場尷尬，一個小丫頭匆匆而來道：「不好了！寶二爺和表少爺帶來的客人打起來了！」

  黛玉聞言，放下棋子起身道：「過去看看。」那小丫頭連忙在前面領路，碧痕扶著黛玉，其他人也趕緊跟在後面望花園另一頭走去。等到了那假山後面的湖邊看到的情景卻叫人為之一呆。眼前這個……叫做什麼打起來了？陌函和墨玉站在那裡，身邊跟隨的人都離了好幾步遠，苦著臉看著跟前的鬧劇。墨玉小小的個頭擋在陌函前面，陌函也是臉紅脖子粗的瞪著對面的人。而據說打架了的另一個主角寶玉坐在地上哇哇大哭，一頓丫頭七嘴八舌的安慰著，還有一個丫頭沉著臉指揮著兩個小廝看來是想要動手的模樣。寶釵連忙快步上前，嘴裡還輕聲道：「這林家表弟也真是的，上門是客怎麼還這般無禮。」黛玉淡淡道：「我也想看看一個小孩子怎麼打的二表哥這般厲害。」寶玉已經已經十三歲，陌函才九歲不到。光是身高差的就不止一點半點。年紀小的那個半點事沒有，年紀打的嚎啕大哭，實在是有點……讓人無語。

  寶釵探春也很快加入了安慰的隊伍，黛玉走到弟弟身邊，「墨兒，出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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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玉瞪了一眼對面的小廝，對黛玉搖搖頭道：「他們想要欺負陌函。」陌函紅著臉呸了一聲道：「他們哪裡欺負得了本少爺！」墨玉道：「總之你跟著咱們一起來做客，就不能讓人欺負你！」看著這兩個小孩子相當深厚的友誼，黛玉笑了笑，看著一邊的紅蓮問道：「怎麼回事？」紅蓮看了那邊的已經被人扶起來的寶玉一眼道：「墨少爺和函少爺原本要和賈家的蘭少爺玩兒，但是這位寶二爺非要兩位少爺陪他一起玩，函少爺不願意，結果推拉的時候把蘭少爺推倒在地上了。函少爺一時生氣就推了寶二爺一把，然後……就這樣了。」黛玉這才看到還坐在一邊地上哭的嗚嗚咽咽的五歲小娃娃賈蘭。同樣是賈家的公子哥，寶玉身邊是丫頭環繞，賈蘭這邊卻是無人問津。示意紅蓮將賈蘭抱了起來，黛玉親身給他擦了臉上的眼淚和鼻涕柔聲問道：「蘭兒，摔疼了沒有？」賈蘭怔怔的搖搖頭，還記得黛玉，脆脆的叫了聲玉姑姑。

  寶玉看到黛玉眼睛一亮，推來身邊的人樂顛顛的奔了過來，叫道：「林妹妹，我正要找你玩兒呢。好久沒看到你你怎麼不來找我玩兒。」墨玉和陌函齊齊擋在黛玉跟前，墨玉等著他道：「我姐姐做什麼要和你一起玩兒。」陌函則是直接對著寶玉呲牙咧嘴，寶玉對於剛剛推自己的陌函還是有幾分懼意的，便停在幾步遠的地方不敢過來。寶玉身邊的襲人連忙拉著寶玉道：「二爺，你忘了他們剛剛還推你，別再和他們玩兒了。萬一傷到哪兒怎麼得了。」寶玉道：「我不和他們玩兒，我要和林妹妹玩兒。」

  黛玉並不理會他，吩咐雪雁先將賈蘭送回去。這才淡淡道：「既然二表哥沒事，那咱們先走了。」

  「慢著！」這一會兒功夫，王夫人和薛姨媽已經趕了過來。原本王夫人正和自己的妹妹閒聊，卻聽到小丫頭來報說寶玉在園子裡被人傷了，連忙急沖沖的趕過來。拉著寶玉心肝肉啦的叫了一通，確定寶玉真的沒有傷到，王夫人這才問道：「襲人，這是怎麼回事！」襲人連忙上前道：「是林姑娘家帶來的那位陌函少爺把二爺推到了的。」寶玉看看黛玉，想著若是讓太太罰了陌函林妹妹肯定要不高興的，開口想說自己沒事。但是在看看王夫人陰沉著臉色，卻怎麼也不敢開口了。王夫人見寶玉這般神色，以為自己兒子果然是被欺負的狠了，臉色更加難看道：「大姑娘，寶玉好歹也是你的骨肉親戚，你這般帶著外人來欺負寶玉是什麼道理？」黛玉道：「二舅母不過是聽了一個丫頭的一面之詞就說陌函欺負寶玉，這又是什麼道理？陌函這年紀身量欺負得了寶玉麼？」

  陌函不服輸的站出來道：「你家這個膿包是本少爺推得，不管林姐姐的事，你想怎麼著？」

  「你！」王夫人氣的臉色發白，冷冷道：「上門做客半點規矩也不懂，可見是個沒教養的！」

  「放肆！你個賤婦敢罵本少爺。要不是林姐姐和墨玉要來，你跪在地上求本少爺本少爺也不會來！」陌函長這麼大，何嘗有人敢這般說他，何況他自小沒了娘，最痛恨的就是被人說自己沒有教養之類的話。立刻跳起來予以反擊。王夫人當著這麼多的姑娘丫頭婆子小廝的面被個孩子辱罵，更是下不了台面，氣的臉都扭曲起來了，指著陌函道：「反了！給我好好教訓這個小子！」原本那兩個小廝被襲人指揮著還不敢動賈家的客人，如今是王夫人的意思自然就沒什麼好顧慮的了。向著黛玉三人逼了過來。黛玉將兩個孩子推到自己身後，冷冷的看著兩個小廝道：「你們敢！」清澤紅蓮幾個還有陌函的兩個丫頭也圍了過來擋在黛玉前面。陌函不由得暗恨自己只帶了兩個不擋事的丫頭，沒有把其他人帶來。

  王夫人早就看黛玉不順眼了，如今女兒成了貴妃，就是老太太也要讓自己幾分。眼睛閃了閃道：「大姑娘還是讓開些，這些奴才粗手粗腳的莫要傷到大姑娘。」寶玉也十分焦急的道：「林妹妹，你快過來。」一邊的惜春見事情不對，仗著自己身量小，沒人注意自己悄悄地退出人群往賈母院子裡跑去了。

  「把那個臭小子抓起來教訓一頓，丟出去！」王夫人道。

  黛玉冷冷的盯著她道：「二太太，凡是三思而後行！」

  王夫人冷哼一聲道：「我是貴妃娘娘的生母還怕一個小孩子不成？今天要是不教訓這個臭小子貴妃娘娘也臉上無光。」寶釵在王夫人身邊笑道：「林妹妹快過來，省的傷到了老太太心疼。太太心善也不會把這孩子如何的。不過是給他個教訓罷了。」黛玉淡淡道：「不是什麼人賈家都教訓的起的。」黛玉說這話絕對是為了賈家好，陌函的身份雖然他自己不說，黛玉還是猜到一兩分的，絕對不是賈家能惹得起的。可是停在王夫人耳里卻是黛玉看不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