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出了桃花林，雪雁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輕嘆道：「嚇死我了。」紅蓮瞥著她恥笑一聲道：「平素還當年是個膽子大的，沒想到竟這麼膽小如鼠。」雪雁忿忿然的瞪著她道：「紅蓮姐姐說的倒輕快，那可是焰王哎，聽說焰王性情暴戾，很嚇人的！」黛玉看著雪雁搖頭道：「你都親自見過了，還是覺得焰王性情暴戾？」

  雪雁一呆，仔細想想有些憨憨的摸摸頭道：「好像也沒有啊，只是……那一身的氣勢有些嚇人。」還有那張面具，雖然不是什麼古怪的圖樣，但是好端端的一個人帶著面具總是有幾分滲人的。紅蓮輕嘆一聲笑道：「還是姑娘說的對。焰王絕對不是什麼性情暴戾的人。京城那些傳聞多半都是以訛傳訛罷了。那一身的氣勢卻是征戰沙場磨礪出來的，又豈是京城裡那些錦衣玉食的公子哥兒能夠比得上的。」黛玉淺淺一笑，看著紅蓮道：「紅蓮很是推崇焰王？」紅蓮也不扭捏，揚起下巴笑道：「那是自然，人家都說『學文當如黎雲松，習武當效冷焰王』。如果不能經緯天地，救世濟民，就該征戰沙場，保家衛國。好男兒本應如是。」

  黛玉有些怔怔的出神，「是這樣麼？」

  「自然是這樣，咱們老爺還有老太爺，林家世世代代不也是或內安朝宇或安定一方。將來小少爺也一定是個了不起的好男兒。」

  想到墨玉，黛玉含笑點頭，不由得開始期待墨玉如爹爹或者如祖父一般風采絕倫的時候。若是真真如寶玉還有賈家的哥兒們那般悠閒度日，不知民間疾苦只怕爹爹是要生氣的呢。果然很多事情還是要真真關係到自己身上才會認真去向。從前黛玉從來不會去想寶玉那般到底好還是不好，但是一旦將寶玉換成墨兒，她心中的那一桿秤立時就偏了方向。

  黛玉接了墨玉，姐弟倆雙雙向黎老先生告辭，才高高興興的回家去了。黎老先生也知道黛玉的生日還特地送了一份禮物。

  兩人馬車才剛到門口還沒來得及下車就聽到一陣喧鬧。黛玉皺了皺眉，紅蓮已經揭起帘子想著外面道：「姑娘和小少爺回來了，在外面嘈嘈嚷嚷的成何體統？」門房連忙上前道：「紅蓮姑娘，是這幾位堅持非要見姑娘和小少爺，咱們已經跟他們說過兩位主子都不在，他們卻不信，偏要進去。」紅蓮順著門房的視線看過去，卻是賈家的幾個婆子還有一個去年在賈家見過一面的紫鵑。紅蓮跳下馬車，挑了挑眉道：「這是在幹什麼？」雪雁也從車裡出來，兩人打起帘子扶著黛玉下車。

  「姑娘！」紫鵑叫了一聲，衝到黛玉跟前跪下，淚眼盈盈。黛玉在賈家的時候紫鵑服侍了她兩年，平時也頗為細心，很記得幾分情分，忙要紅蓮扶她起來道：「紫娟姐姐這是怎麼了？」

  一旁和紫鵑一道來的婆子連忙擠上前來，笑容滿臉的道：「老奴們是奉了老太太和太太的意思來給大姑娘祝壽的。老太太和太太還有各位姑娘都為姑娘準備了賀禮呢。」果然身後的幾個人手裡的捧著一些大大小小的禮盒。黛玉皺了皺眉淡淡道：「那就多謝外祖母二舅母還有各位姐妹了。來日咱們必會回禮，幾位也辛苦了，就請回吧。」

  

  那婆子臉上的笑容一僵，竟沒想到黛玉這般不給面子，不說賞錢了，竟連茶水也沒有一杯吃的。

  黛玉心中不悅賈家居然隨意派幾個粗鄙的婆子來送自己的賀禮，哪裡還有心思和他們客套。淡淡的說了幾句就轉身要進去了。

  「姑娘。」紫鵑叫住她道：「姑娘，紫鵑是老太太吩咐來服侍姑娘的。」黛玉聞言，秀眉輕蹙道：「紫娟姐姐是賈家的家生子，怎麼好到林家來？何況，我身邊如今也不缺人服侍的。」紫鵑有些難過的看著黛玉道：「老太太當初將紫鵑給了姑娘，紫鵑便是姑娘的人了。姑娘若是不收留紫鵑，回去了老太太定會將紫鵑攆出去的。還求姑娘看在紫鵑照顧姑娘兩年的情分上收留紫鵑吧。」

  紫鵑說話的當頭，王嬤嬤已經帶著藍菱等人迎了出來，正好聽到紫鵑的話。王嬤嬤走到黛玉身邊低聲說了幾句，黛玉沉吟了一下才點點頭道：「既然如此，紫娟姐姐就跟我入府吧。回頭我會叫人去跟外祖母將紫娟姐姐的賣身契買下來。」紫鵑聞言愣了一下，再看時黛玉已經扶著紅蓮的手往裡面去了。

  雪雁落在後面，看了紫鵑一眼道：「紫娟姐姐快起來跟我進去吧。在這大門口很是不好看。」雪雁心裡也有些不悅，這些人明明知道林家如今只有姑娘和小少爺兩個小主子還在這大門口嘈嘈嚷嚷的，豈不是敗壞了姑娘的名聲，讓來來往往的人看著也是難看。拉起紫鵑匆匆的追著其他人進去了，順便吩咐門房將大門關好，輕易不要放人進去，賈家派來了幾個婆子只能一臉訕訕的回去了，自然又在王夫人跟前很是編排了黛玉一番不提。

  黛玉對於王嬤嬤讓自己收下紫鵑很是不解。紫鵑一家子都是賈家門下的奴才，本人也很的賈母喜歡。在賈家斷不會過得有多不好。雖然服侍了她兩年有些情分，但是到底也不是林家的人，如今他們這樣家裡沒個大人，外人還是越少越好。墨玉氣嘟嘟的坐在桌邊道：「將那些送來的禮物全部原封不動的送回去！」

  剛剛墨玉看了賈家送來的禮物，除了幾個姑娘送的一些荷包字畫之類的，其餘全是一些華麗俗氣之物，不然就是一些黃白之物，墨玉哪裡能看在眼裡？

  王嬤嬤慈愛的看著兩個小主子道：「其實姑娘和少爺也犯不著生氣，這定然是賈家那位二太太的主意，定是她瞞著老太太做的。」

  墨玉眨眨眼睛道：「嬤嬤這是怎麼說？」

  王嬤嬤道：「老太太一大半年紀了，什麼事情沒經歷過，怎麼會辦這樣的事？就算不論姑娘和少爺是她的親外孫，就說少爺如今拜在雲松先生門下。他日不知道會如何飛黃騰達，老太太怎會在這時候怠慢姑娘？若是真的怠慢姑娘，那紫鵑也不會送過來了。姑娘可明白老太太把那紫鵑姑娘送過來的用意？」黛玉蹙眉道：「剛開始不明白，嬤嬤提點一些便也明白了。外祖母送紫鵑過來自然也有怕別人照顧玉兒不周的意思，還有應當是要紫鵑時時提點這玉兒不要和賈家身份了吧。若是將來墨兒有了出息兩家也好走動。」只怕後面的一個意思還要多一些，不然為什麼不是剛到京城的時候就送過來？這都過了小半年了才想著將人送來？

  「姑娘明白就好。，今兒姑娘說要人去講賣身契買過來便是極好。如此一來，紫鵑就是咱們林家的丫頭了。如果她果然安安分分的服侍姑娘自然是極好，咱們也不回虧待了她，若是她身在林家心卻還向著賈家，卻也不能怪咱們家無情了。」

  黛玉和墨玉相視一笑，齊聲道：「果然還是嬤嬤最是厲害！」

  王嬤嬤笑道：「什麼厲害不厲害，老奴只盼著姑娘和少爺好好長大就阿彌陀佛了。」

  黛玉的生辰過了沒幾天之後，又下人來稟告說有一位叫陌函的小公子要見姑娘。

  黛玉放下手中的書卷響起前幾天在雲松書院桃林里見到的男孩焰王正是稱他為陌函的。想了想便叫人帶他進來。不一會，那男孩果然蹦蹦跳跳的進來了，身後還是如之前一般跟著好幾個侍從，「林姐姐！」

  黛玉好奇的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家在這裡？」陌函笑的眉眼彎彎的煞是可愛，伸出一個手指頭搖了搖道：「我問了焰王叔府里的管家啊，宮管家最愛打聽消息了，這京城就沒有他不知道的事情。」黛玉道：「焰王是你叔叔？」據紅蓮等人普及的常識所知焰王是沒有兄弟姐妹的，這麼會有這麼一個侄兒呢？陌函有些心虛的垂著頭道：「那個……不是我的親叔叔啦。不過父……親說要我多跟王叔學習，所以我經常都會住在焰王叔府上嘛。林姐姐，陌函可不可以在這裡玩兒？」

  「你過來焰王沒有說什麼？」

  「焰王叔昨天就出京辦事去啦。」陌函得意洋洋的道，「林姐姐還有個弟弟對不對？陌函想要和他一起玩兒啦。」黛玉有些為難的看著眼前撒嬌的孩子，能叫皇甫冰炎王叔的孩子身份肯定不簡單，只是看著這孩子雖然一直在笑，卻顯得格外孤寂的眼睛，拒絕的話卻也是說不出口的。猶豫了一下，才道：「墨兒如今在雲松書院念書，等他放假了你若是喜歡的話就過來找他玩兒吧。」墨玉是雲松先生的入室弟子，所學的課程自然也不可能和那些還在啟蒙的同齡孩子一樣，黛玉也有些擔心弟弟一直沒有同齡的朋友，這般下去性子會變得孤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