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六十九章：狂奔

  暗中兩雙眼四目相對，一個執著，一個冷靜。

  華玦問：「誰？」

  「景子臻。」當然是景子臻。

  「為什麼突然問這個？」他忽地鬆開溫荔。

  她從他懷裡起身，站在他面前：「回答我。」

  「景子臻已經死了。你還在執著什麼？」

  「是麼？你確定，是因為是你殺的他。」

  沉默。

  暗中兩人神色各異。

  這個話題再提起，誰心裡都不痛快。

  本章節來源於𝕓𝕒𝕟𝕩𝕚𝕒𝕓𝕒.𝕔𝕠𝕞

  良久後，華玦道：「該休息了，溫荔。」

  他沒承認，也沒否認。

  黑夜，情緒最容易翻湧。

  那些不願意想起的，不該想起的，統統襲來，像狂風席捲沙塵，將心臟攪的沸沸揚揚，亂七八糟，毫無頭緒。

  為什麼她會再次看到景子臻。

  偏偏在她快要原諒華玦的時候，看到這個人。

  那根線忽明忽暗，一直在牽引著她，方向是什麼，是報仇還是原諒。

  次日，溫荔起的很早，她醒來的時候人在床榻上，華玦不在。

  她記得昨晚她是縮在軟座里睡的。

  以山服侍溫荔更衣，院子外有說話的聲音。

  她將衣服穿好，敞了門。

  溫芷和華玦在長廊上。

  華玦坐著，溫芷站著，有說有笑。

  她看了一眼，轉過頭去洗臉，勾唇笑道：「溫芷這丫頭什麼時候和他這麼熟了。」

  「二小姐和太子是在聊太子妃。」以山朝那個方向看了一眼，為溫荔備好帕子道。

  溫荔梳妝完，前去看望溫知賢。

  她坐在床邊兀自說了好一會話，溫知賢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溫母端了湯藥進來，丫頭們把罐子裡的湯藥盛到碗裡，溫母吩咐伺候的丫頭都先下去。

  人一應走完，溫母關了門，壓低聲道：「今日一早聽說五皇子的人抓住了太子黨的一位大臣，查出的書信有謀逆嫌疑，你和太子先回去處理京中的事情。」

  溫荔起身神色沉下來。

  「在太子府起碼沒人敢在你們面前做小動作，現在是特殊時期，荔兒。」

  溫母重重的捏了捏溫荔的手背。

  看來華琰又有新動作了。

  溫荔抬眸：「這事太子知道麼？」

  「一大早太子府上的人來稟報的。昨兒個凌晨來叩的門，太子起來就再沒睡。你快和他回去吧，你不張口，他也不好說走。」溫母又催了一句。

  溫荔看著床榻上的父親，心有不忍。

  「可是母親，女兒想陪著父親，我讓太子先回去。」

  溫荔錯過身，準備出門。

  溫母拉住她：「兩個人一起來的，你讓他先回去，這像什麼話，京中的局勢本就動盪不安，這個節骨眼你們更應該同心同德，別人有心人鑽了空子。」

  母親從前從不談朝政的事，今日一言讓溫荔驚訝。

  轉念一想父親臥病在榻，母親不得不挑起溫府的重擔，這讓溫荔心酸。

  溫母別過頭悄悄抹了一把淚，從袖管里掏出一封信，交到溫荔手中。

  「這是你父親精神還好的時候寫給你的，他交代了不少後事，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溫母再度哽咽：「先不要拆，等你父親發喪了，入土了……再看。」

  「母親。」溫荔抱住溫母，喉嚨發緊，眼睛酸澀。

  她忙用手背將眼眶裡的淚花擦拭乾淨，她一哭會惹得母親更難受。

  「快走吧，以後……以後也別來這了，省得給你們添麻煩。」溫母忍著淚道。

  「母親，什麼添麻煩不添麻煩的，等太子府穩定一些，我會常回來，看你，看……父親，看小芷的。」溫荔的眼睛又紅了。

  溫母催她：「走吧走吧，以後的事以後再說。以後……你且要記得為自己好好活著，好好過你自己的日子，別老惦記家裡。」

  溫母摸了摸她的頭髮，送她出來。

  溫荔鄭重點頭，將信貼身收好。

  她與華玦出門時，溫芷和溫母還有一干溫府的家奴出門遠送。

  馬車揚長而去，溫荔掀起車簾，看身後漸漸縮小的人影，掛念很多，放不下很多。

  直至馬車拐外再看不到關於溫府的一切，她緊緊咬住牙關，才合上窗簾，摸了摸懷中的信，不安著。

  華玦握住她冰涼的手，像是給予力量那般，溫暖而有力。

  她抽了手，昨晚沒說完的話題，景子臻的死，對她來說都是一團迷霧。

  「景子臻是不是還活著？」

  華玦睜開眼，眸底閃過一絲戾氣，他的聲音沒什麼溫度，平靜沒波瀾：「死了。」

  「昨晚我看到他了，在溫府門口的對街上，他看著我，等我過去的時候，他就跑了。」

  「你看錯了。」

  「沒有。他就是景子臻。」

  「景子臻已經死了。」華玦強調。

  「那他是誰？景子臻的魂魄？命不該絕，心有不甘所以回來找我？」溫荔說到此刻，情緒激動起來。

  她現在不可控制的想起景子臻死的那日，他護著她，可她連最後一眼也沒能給他。

  「溫荔。」華玦沉聲一喚，讓她清醒冷靜不少，這語氣帶著無形的壓迫，似乎在隱忍著某種怒氣。

  溫荔怒視他，這一刻那種恨已不能再掩藏，時間久了感情會淡，但執念會越來越深，是她對不起景子臻，沉溺在華玦對她的好里，差點忘了那日的絕望。

  她不該動搖，所以景子臻用這種方式來提醒她，讓她徹底清醒，面前的這個人殺了人，還將那人的家人趕出寧京城。

  她不該忘記。

  華玦的眼底十分平靜，像不起波瀾的湖水，他道：「你要怨我就怨我吧，是我從他手中奪走的你。」

  溫荔深吸一口氣，將臉埋在雙臂間，心中煩躁不已。

  華玦怔住，問：「怎樣你才能不那麼難過？」

  溫荔搖頭不再說話。

  華玦攬過她的身子，輕聲道了句對不起。

  突地，馬車一晃，猛地向前極速行駛。

  若不是華玦抱住她，她的身子可能已經摔下座椅，掉下馬車了。

  溫荔心有餘悸，兩人對視一眼，便知車外情況緊急。

  馬車外有車夫和以山守著，以山功夫高強，若非事情棘手，馬車不會有這麼大的動靜，她自會將人處理乾淨再來稟報。

  現在，只聽外面冷風呼嘯，十幾隻馬蹄聲混淆在一起。

  華玦撩開簾在，馬車外空無一人。

  馬發了瘋的狂奔。